()康友財想要另外興建一個「龍江酒」作坊,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康家人商業投資的一種真實設想。龍江這一帶就「龍江酒」這一個酒作坊,整個龍江鎮包括周邊鄉鎮的一些村莊基本上都消費這種「龍江酒」,可謂是一枝獨秀了!無怪乎龍裕淳能夠賺個盆滿缽滿,原因就在于他吃的是獨網食。盡管街面上也有白酒與其他的外地酒,但龍江人仍是喜歡本地生產的「龍江酒」。
康笀魁是「康舉人」家嫡傳的一脈子孫,作為長房長孫秉承了祖宗的基業,承載著延續康家香火的重任,被授予了享有居住在康家祖業中的祖屋——「舉人府」內的權力,其他的支脈只能另謀出路了。康笀魁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康友德秉承了祖業,掌管著當鋪,二兒子康友智則將祖業發揚光大,開了一家大綢緞鋪,三兒子康友財目前雖無正當職業,卻在街面上很吃得開,經常打點游擊,卻也能「自食其力」,甚至為康家立下汗馬功勞。
人說家大業大,康家人除了嫡傳子孫承接祖業之外,其余的支脈子孫則佔據著其他的各行各業,有開六陳鋪的,有開生藥鋪的,有開榨油作坊的,還有開茶樓的等等。這跟沈姓人家的情況差不多,而龍姓人家與江姓人家因為當大官的多,經商的人員反而少,因此,龍江鎮街面上龍姓與江姓人員的商鋪比較少。總之,龍江就那麼大一個地方,康家與沈家以及他們的親戚所開設的商鋪佔據了龍江鎮的半壁江山,而康家的又相對多一點,因此,康笀魁有著呼風喚雨的本領。
就是這麼大的一個家業,康笀魁與康友財仍是不得滿足,覺得生存受到了擠壓,生意做得不太順暢,開拓聚集財源的路子不太寬廣,對「龍江酒」作坊的「獨網食」有點眼紅,想念著要是自己開的酒作坊那該多好!
這「龍江酒」除了銷售給酒樓酒店之外,有些小賣鋪、雜貨鋪與六陳鋪也銷售著這種「龍江酒」,而且銷量都很好。這還是其次,最關鍵一點的是因為這酒屬于專賣品,由包商負責收捐納稅事宜,而這個包商並不是龍裕淳,而是康笀魁的一個妹夫柳銀貴。
柳銀貴,也是伍柳村人,跟柳媽與柳紅妹都是本家,自己開設著一家六陳鋪,兼帶銷售酒類商品,而經他手申辦的「龍江酒」的捐稅款項佔據著他所申辦的捐稅款項的大半,因此,柳銀貴便時常會向龍裕淳敲邊鼓,說自己的這份差事完全是在為龍裕淳服務,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得到一些回報。龍裕淳當然知道柳銀貴的意思,偶爾也會給點好處給柳銀貴,但柳銀貴不滿足,覺得龍裕淳太扣門,不夠意思,而龍裕淳又覺得自己差不多了,不能再大手大腳了,否則自己得喝西北風了,一來二去,二人之間的矛盾便漸漸生起。
這柳銀貴便會經常跟他的內兄,也就是大舅子康笀魁傾倒這種苦水和不滿,郎舅二人一合計,便想著自己開一家酒作坊,不再推銷龍裕淳的「龍江酒」。這種念頭在康笀魁與柳銀貴的腦海中已經很久了。
當康友財向康笀魁提出要娶龍裕淳的女兒為妻時,康笀魁那是何等的興奮與積極,然而,當龍儀清最終嫁給了江鵬飛之後,康笀魁便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搗鼓不起來了,進而更增加了康笀魁對龍裕淳的憤恨,發誓要把龍裕淳擠垮,進而取而代之。康笀魁與康友財時常會將這種情緒在衛福善等人面前表露出來,底下的人自然心知肚明,自然知道怎樣獲取主子的歡心了。
龍江因臨近江川,是江川的南大門,其外線水路向南的龍江水是古運河的延伸段,連通著南部大片區域的蠶桑之地,交通便利,是絲綢交易的集中點,導致龍江鎮上商賈雲集,因此商業才會如此發達。商業的發達帶動了這一區域的經濟發展,從而支撐了人口的增長,也引來了各種利益團體在此駐足,從而吸引了不少的外來人口來此謀生。
龍江鎮以蠶桑絲綢業為主業,其他行業均是圍繞著這一主業而鋪開的,因此,大大小小的綢緞鋪比較多,算起來也有十來家,因此,競爭雖然也激烈,卻也比較公平與平穩,不會發生大的沖突。而其他行業就不同,因為資源少,開設的家數也不多,一般是兩三家的樣子,因此競爭就比較激烈,比如當鋪就是這樣。
當鋪是康家人的一個祖業,在龍江鎮上並非僅此一家,江鵬飛的大姐夫伍世賢的家里就是一家開當鋪的。伍世賢的父親伍廷玉是伍柳村人,從伍世賢的祖輩開始經營當鋪,傳到伍廷玉只是第二代,有一定的規模。伍廷玉就伍世賢這一個兒子,屬于中年得子,如今自己年歲已經不小了,而兒子伍世賢卻似乎對當鋪這一行當並不熱情,業務也不是很熟悉,為此,伍廷玉常常為此事擔憂,也蘀伍世賢的前途命運擔憂,但又無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伍家人的當鋪跟康家人的當鋪有點旗鼓相當,加上資源有限,競爭自然就比較激烈。
伍廷玉跟老江家人有一點淵源關系,江鵬飛的祖母江伍氏也是伍柳村人,跟伍廷玉一個族,伍廷玉的曾祖跟江伍氏的祖父是親兄弟,因此,他們的血緣關系還是比較近的,伍世賢與江雅欣的婚事便是江伍氏從中撮合的。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但伍世賢沒有感覺到這點,這可能跟伍世賢還沒有完全進入經營角色有關。都是一個場面上的人,大家見面均是比較和氣,也沒發生過什麼重大沖突,這伍世賢跟康友財以及康友財手下的那一幫人的關系都還不錯,也會偶爾在一塊聚一聚,相互間交流一下,氣氛好的時候,這康友財還會偶爾介紹一兩宗生意給伍世賢,顯示出兄弟間的親密關系。人說吃一塹才能長一智,這伍世賢也沒經受過什麼風雨挫折,也就感受不到人間的凶險,說別人怎樣怎樣地不善,那肯定是產生不了那種感覺,因為,周圍的人均是對他和和氣氣,謙卑恭順的,哪有什麼凶險呢!豈不是杞人憂天!這樣,有時大家在一塊聊,自然要說這說那的,伍世賢為了表示友善,很多時候便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吐露真言,人家怎樣問,他就怎樣答,和盤托出,沒在余漏,因為他覺得這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當初江鵬飛行商的事就是伍世賢告訴衛福善那伙人的,因為伍世賢覺得這算什麼,這種事人家遲早都要知道,現在人家問到,你隱而不說,豈非不仗義,沒面子,讓人家不信任你。這也是對的,問題就在于伍世賢跟康友財不是一路人,既不是一路人,那就不能去掏心窩子地交往,更何況做人還得逢人只說三分話。
當然,所謂和氣生財,在生意場上,人與人之間的來往都是很和氣的,這與人為善的交往方式也不能都說是偽裝的,大多數還是發自內心的一種心態。這種心態不光是表現在生意場上,各種場合下,和和氣氣的氣氛畢竟是多數,也不能說這里面就完全都是虛假的,也有禮節性的,尤其是陌生人之間,對人微笑,那是一種禮貌的表現,總不能這個也有什麼陰謀吧!無冤無仇地,人家干嗎要對付你呢?一個人天天背著個陰謀去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也很累的。但話又得說回來,像康友財和衛福善這伙人應該是有意識地沖伍世賢而來的,他們的微笑就有點水份了,那是需要付出代價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的。因此,凡事還得因人而異。
伍世賢會被這一幫人哄得團團轉,那是因為他也想從這幫人身上得到一些好處。什麼好處?一種能夠滿足私欲的好處,比如想讓人家辦個事,跑個腿什麼的,人生在世,哪有不求人的呢?你沒有現成的好處給人家,人家就得從你身上來套取,這便是凶險。之所以會這樣,那是因為伍世賢完全沒有意識到有凶險,覺得天下太平,能有什麼事呢?也想不到什麼凶險,這天下害人的招術那是層出不窮的,你今天防備了這個,哪天那害人的人又使出另一種,讓你防不勝防。關鍵是不要有貪欲,貪欲一起,有可能就要生事,就有可能被人利用,引誘你一步步地進入人家設計好的圈套和陷坑。天上不會無緣無故地掉下一塊餡餅給你,陷阱倒是無處不在,就等著你去上套了。當然,偶爾也有在地上撿到一包銀子的,那是你的運氣,卻不可天天夢想著有這樣好的事發生,再說既是撿到的,那就有人丟失,你佔為己有了,那還是一種罪過,並非是一種好事,因此也是不可取的。
伍世賢結婚十來年了,跟江鵬飛的姐姐江雅欣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激情早已不在,盡管江雅欣花容月貌,還是難以鎖住伍世賢的那顆**著的心。這伍世賢便也想著跟康友財那伙人一樣吃點零食,也想到外面拈花惹草一番。這便要上了人家的套了,只要你把持不定,那就要出問題,除非你是這一領域的掌控人。但伍世賢肯定不是那種角色,更沒有那種手段,跟康友財差遠了。康友財自然是這方面的老手了,他是大戶人家出身,懂得這方面的深淺,而伍世賢就不同了,其父親伍廷玉也只是個小江湖,見過的世面,經歷的風雨畢竟有限,而伍世賢的祖輩更是小戶人家出身,憑著自己的勤勞節儉才攢下這麼一個家底,所經歷的風險也只是局限于他當鋪中那一領域的事,其他的風險也是無法預料與想象的。
康友財在龍江鎮上來說畢竟是個人物,能夠舀得起放得下,尤其是在那一領域,康友財知道如何逢場作戲,如何蜻蜓點水,決不會深陷泥潭,無以自拔。
這康友財與衛福善這幫人盯著伍世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起初還是因為同行是冤家,現在又因為江鵬飛這一檔子事,更是增添了動力,便有意識地往這方面去引導手下的那一伙人,這樣,伍世賢的好日子便也要來了。
康友財與衛福善手下的那伙人一邊盯著龍裕淳的酒作坊,一邊又盯著伍家人的當鋪。龍裕淳的酒作坊這一檔子事目前只能停留在龍裕奎身上,等著龍裕奎的結果了,而伍家人的當鋪便自然要停留在伍世賢身上了。康友財與衛福善手下的那伙人為伍世賢量身定做了一塊餡餅,就等著伍世賢去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