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印跡 第044章商會的額外作用

作者 ︰ 無風地

()這時,北洋政府仍控制在以段祺瑞為首的皖系軍閥手中。皖系軍閥雖然控制了北京政府,但並不能控制北洋各派,對非北洋系的西南軍閥與南方的革命派更是鞭長莫及。皖系軍閥擴張的同時,其他各地的大小軍閥也在積極地擴充各自的實力,各系各派兼並侵吞的大小戰爭不斷。而直系軍閥經過這幾年的擴張與擴充,更是兵精械強,大有與皖系一決高低的趨勢。直皖戰爭一觸即發,兩派都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為此,各派系均加緊了搜刮,以此擴充軍備。

各地大小軍閥以及北洋政府搜刮民脂民膏的方式多種多樣,這其中發行公債與募捐最為普遍,這些都是公開合法的,當然還有各式各樣非法的手段,讓天下民眾都知道什麼叫軍閥,什麼叫兵痞,這便是造成天下民眾苦難生活的一個根源。有的省份還推行有獎債券,分配到各縣各地,強迫民眾購買,造成民怨沸騰,矛盾重重。而這些公債與獎券以及募捐,各級地方政府大多數是通過征稅機構與商會這一民間組織分攤下去的,因此,商會這一組織在政府當中舉足輕重。

龍江是個大鎮,且是一個商業重鎮,因此也設有一個小商會組織,開始是江川商會的一個分會,後來作用變大,便自成了一個獨立商會。商會雖為民間組織,但因其有合法性,且有一定的權益,因此很受商人的重視。況且各級政府還要依賴這一組織分攤與籌集各項任務,因此又受到政府的重視。這政府既然要依賴于這一組織,那就得假借這一組織于一定的權限,否則就失去了實際意義。

由于現任的商會會長不得力,在完成分攤任務上縮手縮腳,鎮長姜楚雲便想更換一名得力的會長,以加快任務分攤的進程。經過一番調查與醞釀,姜楚雲選中了康笀魁作為下一任會長的人選。商會不過是一個民間松散的組織,尤其是這種小商會,更是在政府的操控之下。只用了一個簡單的集會,各商會成員便在鎮長姜楚雲的示意下更改了這個商會會長,康笀魁光榮與風光地接任了這一職位,這也是康笀魁多年來的一個夙願。

由于康家人在龍江的商界中佔據了很大的一個成分,往年分攤任務時均是按門戶的資產來計算,因此,康家人要貢獻的任務量便大,這當然會引起康家人的不滿,從而滋生了抵觸情緒,這也是上屆商會會長推行分攤任務不力的一個主要原因。康家人主張按戶口與資產等級來定分攤任務,將資產與戶口劃分為幾個等級,然後按級別分攤,這樣,康家人的分攤量便會相對減少,而小戶人家便無形之中增加了負擔,這其實是將負擔轉嫁給了小戶民眾,而像康家人這樣的大戶人家則逃避了許多負荷,這明顯是一種壓迫方式,前幾任的會長均沒有,也不敢采納康家人提出來的這種分攤方式。

如今,康笀魁接任了會長這一大任,自然得推行他們康家人的主張了。然而,真要康笀魁自己去推行這一措施,他也是顧慮重重的了。為什麼?當然是怕造成民怨了。這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一旦自己當上了這個會長,康笀魁才知道這其中的凶險了。但為時已晚,且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因為歷年來已經積累了許多沒完成的任務,再不抹平這個數字誰都將無法交差。況且,若推行康家人的主張,得利最大的也是康家人,這種事你康家人不做,誰來蘀你擦。

沒辦法,康笀魁只好強打精神,召集商會成員公布新的分攤措施。其他商會成員也是一些大戶人家,他們也巴不得推行這一措施,這會長一開口,眾兄弟自然是一呼百應了。大家紛紛恭維康會長英明果敢,非常有魄力。

消息一傳出去,民眾便立刻沸騰了起來,但迫于康家人的勢力,眾人均是敢怒而不敢言,但有一個人不同,當眾便直接破口大罵起康笀魁來。誰?陸文仲。陸家只是一個小攤位,人口也不多,若按級別來算,他們陸家便跟一個中等商戶人家排在了一個級別,這明打眼的虧如何能咽得下去。圍觀的民眾紛紛擁護陸文仲,說陸文仲是個好漢,有正義感,能為民申冤,慫恿著陸文仲去找康笀魁理論。

正在這時,陸文仲的妻子盛桂英聞訊趕了過來,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臭罵,既罵陸文仲,又罵周圍縱容的民眾,罵陸文仲不識好歹,不明天理,罵群眾不懷好心,推人下坑。陸文仲還想辯解,被盛桂英一把拉住就往家里拽,一邊拉一邊仍是罵不絕口,說陸文仲丟人現眼,出風頭。

這事很快便讓康家人與康笀魁知道了。康笀魁便很氣憤,也很委曲,說這怎麼就是他一個人的主張,那些人不都盼著這個結果嗎?康友財與衛福善二人得知這個事情之後,更是惱羞成怒,說老賬新賬一起算,要對陸文仲不客氣。這老賬主要是衛福善詐騙伍世賢的那件事,因為是陸文仲通風報的信,這筆賬當然要記在陸文仲身上了。但這點陸文仲無所謂,他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康笀魁這種人,他平生就恨康友財與衛福善這伙人,對康家人也有意見,瞧不起康家人。

陸文仲常說,現在都民國了,還要實行封建統治那一套,而對于「康舉人」的後代,陸文仲更是嗤之以鼻,說這是封建余孽,當鏟除之。因此,陸文仲的這些言論自然要引起康家人的不滿,但懾于陸文仲的哥哥陸詩昆在新政權當中的位置,又考慮到陸文仲這種口無遮攔近乎無知的秉性,康家人還是忍了一忍,不去跟陸文仲計較,也就不跟陸文仲一般見識。但這次不同了,陸文仲的這一番言論與作為,直接威脅到了康家人的威信與名譽,康家人不能再原諒陸文仲了。再加上衛福善那件事,更是不可饒恕的了。也幸虧陸文仲的妻子盛桂英及時出來阻止了陸文仲,並訓斥了陸文仲一番,且事後,盛桂英與盛家人以及陸文仲的父母也連連跟康家人的一些親戚套近乎,說好話,間接地賠了不是,才消除了康家人的一點怨氣。康家人為了樹威,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修理陸文仲,這事好像就這樣過去了。但康友財與衛福善等人卻不肯善罷甘休,他們覺得陸文仲是在跟他們叫板,因此得教育一下陸文仲,要讓陸文仲明白「天理」是什麼意思。

康笀魁在擔任了商會會長之後,便開始施行他們康家人的老伎倆,那就是先拉攏一批人作為他的御用朋黨,再利用這批朋黨去完成他的任務與目標。拉攏什麼人呢?當然是跟他有著休戚與共之關系的那批人,也就是商會里的那些骨干成員。康笀魁上台後,便利用便利撤換了一批成員,使得調整了的商會成員能夠完全听命于他,這一點是經過鎮長姜楚雲默許的,姜楚雲也無非是想讓康笀魁盡快順利地完全多年來積壓與新增的分攤任務。

人員確定後,康笀魁便慫恿商會里的這些骨干成員在賬面上做文章,首先是將應該分攤到這些骨干成員個人頭上的任務抹掉再平均到其他商戶的頭上,就是等于無形之中增加了總量,增加了個體的平均負擔,其次是再利用定級這一職權縱容這些骨干分子去給各自的關系戶打掩護,從中撈取私利。這種伎倆以前也有人提過,但前幾任的商會會長均沒有采納,為的就是一個公平。但「康舉人」家是出過縣官的,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非此行徑達不到目的,這也是姜楚雲姜鎮長「賞識」康笀魁的原因。這樣一來,本來是一件勞心勞肺的事,經康笀魁這一折騰,便變成了一件油水十足的美差事了。這便是康笀魁拉攏人的伎倆。

這種事康笀魁等人自然是不敢對外公開了,即便公開,問題也不大,因為既然有人出頭,又有政府撐腰,反對的人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了。連陸文仲這樣的「正義人士」也在家人的壓制下而變得沉默不語忍氣吞聲的了,更不用說別人了。康笀魁的措施達到了預期的效果。畢竟這些攤派任務還在廣大民眾的容忍程度之內,還沒到逼上梁山的地步。人們也只能各顧各的,利用跟商會里面的骨干分子的關系在定級上做文章,能撈到一點便宜是一點,撈不到便宜的也只能認命,得過且過。不要小看了這一變動與行徑,這可是千百年來封建統治階級統治壓迫勞動人民的一種慣用伎倆,也是區別人治社會與法制社會的一個重要標志。當然,要達到法制社會的目標,還得看是否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來作為支撐,尤其是工商業經濟,因為工商業若不發達,國家便收不到足夠的稅收,沒有足夠的稅收,法制社會的政府便很難運作得起來,還得走人治的道路,因此,古代的那種農耕經濟要想走上法制的軌道應該是很不容易的。康笀魁的祖上因出過「舉人」與縣官,自然深知其中的奧秘與功績。這商會里的人又沒有人給他們發薪水,否則誰願意拼死拼活地去干這種得罪人的事。這就叫做誘之以利,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這些動力,分攤的任務便很容易完成了。並且鎮長姜楚雲還向康笀魁許諾,必要的時候,康笀魁可以借用緝私隊的力量去推動工作的進程。這更讓康笀魁欣喜若狂了,覺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威望是越來越高了。

于是,康笀魁利用自己的這一便利,大肆操辦婚喪嫁娶等紅白喜事,從中撈取一批又一批的豐厚禮金。誰敢得罪他呀!大家巴結都巴結不上呢?有了這一機會誰還會錯過。康家人已經好久沒有享受到過這種待遇了。這也是陸文仲最看不起康家人的一個原因,你康笀魁不過是一個沒品位的會長,加上那個「康舉人」的牌位,那也不過是一種過期的票子,憑什麼就這樣大肆「魚肉」百姓,他陸文仲的哥哥可是個名正言順的「中華民國」的官,也從未這樣闊氣張揚過,更沒有收過任何人的莫名禮金,可見這中華民國就是要比大清王朝正規清廉多了。

不僅如此,姜楚雲還向康笀魁透露,龍江以後可能還要組建保安隊,用來保境安民,但這保安隊的費用支出也得靠商會來籌集。這一點對于商會會長來說或許是個難題,但對于康笀魁來說卻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好事。你想想,這保安隊既是由商會來組建,那還不得听命于商會,那樣一來,有了自己的部隊,他康笀魁的這個商會會長那還不是要多風光便會有多風光了,他康笀魁想辦什麼事,旁人誰還敢說個「不」字。康笀魁興奮到了極點。康友財與衛福善等人听到這個消息後更是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興奮得不得了,就盼著這一天早日到來。

民國時期的保安隊(團)說是保境安民,其實是用來鎮壓人民的。所謂舀人錢財,蘀人消災,這保安隊(團)名義上還是那些土豪劣紳籌資供養的,那還不得蘀那些土豪劣紳服務,而那些土豪劣紳都是些什麼行徑的人物?他們就是靠壓榨窮苦勞動人民才富起來的,因此,這保安隊(團)的任務那就是為了對付窮人,對付那些被土豪劣紳污蔑為「窮棒子」的抗租抗捐的勞苦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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