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雪後天青 第二十二章 姐妹情深

作者 ︰ 笙色織秋

()這家珠寶店的生意很不錯,來往的人皆知這是珠光寶氣閣的產業,信譽質量都有保證。不管是小門小戶的姑娘珍重的裝飾,還是豪門大院的小姐喜歡的首飾,大都是從這里購得。

店里生意好,掌櫃平日也就在店面上樂呵呵的算著帳,只在貴客上門時親自接待。

突然有個從後院跑出來的伙計,急匆匆的跑到他跟前,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

掌櫃的眉頭一皺,道︰「後院的幾位客人惹麻煩了?」

一天前幾個市井小民持著大老板的令牌佔了他們的後院,雖然不想同這些人打交道,但因為有令牌不得不收留他們。听跟著他們的伙計說那幾個人昨天不知道去了哪,今天一大早就跑到集市上擺攤去了,也不只是要做些什麼。

伙計急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是,是大老板來了,已經在後院等著了。」

掌櫃︰「什麼!快點過去!」

伙計急忙讓開路,讓掌櫃走在前邊。

掌櫃一邊往前走,一邊轉頭問這伙計︰「大老板說為什麼來這兒了嗎?」

伙計︰「沒,大老板沒提。只是把前天來的那幾個人召集起來,在說些什麼。」

掌櫃的心里忐忑不安,難道是店里這一季的收益不好,大老板親自來查賬?還是說自己慢待了那幾位有奇怪嗜好的貴客,大老板來懲罰自己?要不就是那幾個市井小民偷拿或仿冒了大老板的令牌,大老板前來追查?

從前邊店面到後院廂房,不過幾步路而已,掌櫃的心里已經回轉了好幾個念頭。

後院廂房里,與大老板一起的可不只是伙計口中的幾個市井之徒在此。

從市井七俠口中得知閻鐵珊今日大概能到,陸小鳳就早早的在這邊候著了。只是他沒想到,伴著閻鐵珊一起到來的竟然還有之前一直在等的人——西門吹雪!

陸小鳳︰「西門,你怎會和閻老板一起到?」

西門吹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陸小鳳模模鼻子,好吧,他習慣了。尤其是最近幾天,花如令帶著四子和六子來尋花滿樓,可是給了他不少冷眼。

陸小鳳︰「說正事,西門,你到蜀中走這一趟,確定誰手中有天一神散了麼?」

西門吹雪︰「唐家只說天一神散被一有權有勢人家強行買去。」

陸小鳳︰「所以,你的答案是?」

西門吹雪︰「南王府。」

陸小鳳︰「可你並不確定。」如果西門吹雪確定這事是南王府的人做的,現在肯定直接殺上門去了。

西門吹雪︰「三英四秀手中也有天一神散,從一神秘西域人手中所得。」

陸小鳳︰「三英四秀,他們怎麼會扯進來?」

西門吹雪避而不答,三英四秀所謂的報仇實在不被他放在眼中。

城門口處,一輛馬車停下來,駕車的是兩個俊秀的青年男子。

似是感到車子停下了,車里的人探出頭來問。

葉秀珠︰「師兄,到了麼?」

張英風︰「嗯,到了。」

孫秀青︰「師兄,我們要去哪找西門吹雪啊?」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他就來氣。

嚴人英怒道︰「誰知道那個混蛋跑哪去了!不就是多休息了一會嗎,那麼快就不見人了。也不知是不是畏罪潛逃了?」

孫秀青︰「師兄,他不是那樣的人。」

嚴人英︰「那你說,我們現在去哪找他?師弟的尸骨未寒,你還處處為那個混蛋說話,你對得起師父,對得起師弟嗎?」這些日子孫秀青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他寒了心。

孫秀青︰「……」

葉秀珠突然道︰「師兄,我們去南王府看看吧,不是說霍天青是在那兒失蹤的嗎?」

張英風︰「也只能這樣了……」)

西門吹雪︰「張英風給了我這個。」

西門吹雪從懷中掏出一個蠟像,遞給陸小鳳。

陸小鳳仔細端詳一下,搖頭,道︰「這人容貌明顯不是中原人士,如果我見過,肯定能認出來。」言下之意這人他沒見過。

在場的人都搖頭,他們都不曾見過這人。

西門吹雪身上的寒氣更勝了幾分。他握緊手中的劍,一語不發,突然轉頭往門外走去。

陸小鳳急道︰「西門,你要去哪兒?」

西門吹雪︰「南王府。」

既然神秘西域人沒人見過,那就直接去找南王府的麻煩好了。

陸小鳳也不知道該怎麼攔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攔他。花滿樓與霍天青同時失蹤這麼久了,他的擔憂也在一點點加重,他心底有個聲音促使著他不要再顧忌所謂的原則,直接沖上南王府要個說法。

秀才︰「西門莊主且慢!」

集市上的酸秀才一句話攔住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只是頓住腳步,等秀才說明原因。

秀才︰「或許,有個人會給我們一點有用的信息。」

西門吹雪轉過身來,以眼神示意秀才繼續。

秀才︰「我們幾個雖是提早到了,對營救掌門之事卻全然無著手之處。今日一早就去了集市,想要打听些消息。有一個王府丫鬟來我這兒寫家書,言語中透露出她是南王世子身邊的人,且句句不離王府大火之事。說話時聲音算是強作鎮定,但手中一直絞著帕子。最主要的是她說這封家書的收信人是——霍天青。」

陸小鳳︰「她還有說什麼嗎?」

秀才︰「她還提到今夜天明以前會在城北大槐樹西第三戶人家等收信人過去。」

閻鐵珊︰「我馬上派人去查那所房子。」

「咚咚!」

恰好,門在這時被敲響了。

閻鐵珊︰「誰?」

門外人︰「大老板,屬下是這店里掌櫃,特來拜見。」

閻鐵珊︰「進來。」

掌櫃推門進來,看著這一屋子人,有點受驚。

掌櫃︰「老板……」

閻鐵珊︰「不必多說,你去查一下城北大槐樹西第三戶人家最近有什麼異狀?」

剛進門還沒請安的掌櫃,就這麼被打發走了。

南王府就在城北,那丫鬟口中的民居離南王府並不遠。本應是富饒的地方,卻不知為何有幾座廢棄的房屋。

現在已過了黃昏,花叢里、樹陰下、亭台樓閣間,已亮起了一盞盞繁星般的燈光。晚風中帶著花香,也帶著酒香。月圓如鏡,正掛在樹梢。

那棵槐樹不知長在這里多少年,枝繁葉茂,巨傘般的樹冠撐出一片幾百平米的濃蔭,黑褐色的樹皮被歲月的風霜刀劍鐫刻出無數縱橫交錯的深深的皺紋。

一行人走過這棵老槐樹,西門吹雪略微駐足。

都說槐樹乃「靈星之精」,從來不信鬼神的他也不禁想要祈禱這槐樹能給那人帶來些好運。

「吱呀——」

破舊的大門推開時發出聲響,倒是顯得周圍環境更為靜謐。

「誰!」

西門吹雪他們進了門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一個女子。手中雖然拿著匕首,但渾身都在顫抖,顯然是害怕到不行。

秀才出聲道︰「姑娘,別怕,是我。」

女子听到熟悉的聲音,總算松了口氣,道︰「公子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奴婢一直怕您沒听懂奴婢的暗示。」

秀才︰「我猜到姑娘是有話要對我講,前來踫踫運氣罷了。」

陸小鳳︰「姑娘有什麼話說?」

女子對著眾人福了福身,道︰「陸公子與西門公子能到此處,想必已經知道奴婢的身份。我請你們前來,是想帶你們見一個人。請隨我來。」

女子在前面引路,在一破敗的房屋門前停下,道︰「公子,請進。」

這間房屋外面與他處並無不同,都是雜草叢生,廢棄已久。

可眾人進得屋內,卻發現雖然沒什麼裝飾,這間臥室卻是干淨整潔。

那張清理干淨的床上依稀躺了個人,女子走上前去,在她耳邊輕聲道︰「姐姐,西門公子來了。」

那人听得這聲音,清醒了幾分,在女子的幫扶下撐起身子。

眾人也得見這人的容貌。

丑。

很丑。

這人應是被火焚燒過,整張臉都面目全非,有些燒傷處因為過于嚴重,甚至都有些化膿。

但從幾點完好的皮膚還是能看出這女子受傷前也是個美人,只是因為燒傷才毀了容貌。

女子先是給眾人介紹一下這人︰「奴婢是伺候世子梳洗的舒煙,姐姐也是世子身邊服侍的,名為舒雲。」

舒煙解釋道︰「白日我與秀才所說有一部分是真的。因繡花大盜一案,花公子住進了南王府,不久後霍公子也來與花公子同住。花公子院里人手不夠,需從別處調派。姐姐仰慕霍公子形貌、性情,就從管家那里討了這份差事。雖做不得飛上枝頭的麻雀,也希望能離得公子近些。

沒想到卻橫生災禍。

花公子院中大火,我雖心傷姐姐慘死,卻也知各有天命。可世子竟然不讓我取回姐姐尸身,將其安葬,這讓我更加難過。就取了銀子從處置尸首的人那里把姐姐換了回來,好歹讓姐姐能夠安眠。

沒想到姐姐竟然幸而未死,即便是苟延殘喘,畢竟是活下來了。就在我準備將姐姐活著的好消息告訴別人時,姐姐醒了。要我保守住這秘密,因為那場大火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若是她幸存的消息傳出去,那姐姐必死無疑。

于是我把姐姐藏在這里,偷偷跑去抓藥,可惜姐姐傷勢太重,只憑我抓回來的藥根本無濟于事,就快要不行了。姐姐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她死前還有話想要告訴西門公子。

但那時西門公子已經離開了,我無處去尋。我從其他人口中知道陸公子是西門公子的好友,想著告訴您也無妨,可姐姐說您身邊的應該有人看著,我根本找不到機會接近。

直到昨天,我見到幾位像是市井之人的公子在與陸公子商量營救霍公子之事,只能去試一試。借著寫家書的名義約陸公子等人一見,全了姐姐最後的願望。」

舒煙對舒雲的姐妹情很讓人感動,只是在場的諸位都為另外的人著急著。

陸小鳳︰「那舒雲姑娘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們?」

舒雲剩下的氣力不多了,也就沒有多禮,直接道︰「那晚二更後,兩位公子也都準備入睡,來了一個世子心月復的丫鬟,在花公子房中待了一段時間,沒等她出來,世子就帶著大批弓弩衛士把院子圍起來了。花公子與那丫鬟好像受了什麼傷,不能動彈,只有霍公子與世子一方激戰,最終戰敗,被世子帶走。世子走前下令放火,我們這些下人一個活口都不留,我只是僥幸逃過一劫,卻也活不下去。

西門公子,我知你與世子師父是當世絕頂高手,我只是個小小的奴婢,高攀不起霍公子,卻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說完這段話,舒雲的氣力基本上用盡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

西門吹雪走過去,搭上她的手腕,不由皺眉︰這人是真的不行了。

舒雲溫婉的笑著看這冷冰冰的白衣男子,喘息道︰「公—子—不必—費心—了,奴婢—只—求—公子—能讓—霍公子—好—好—的,這—一生—足矣——」

她的脈搏已漸漸微弱,然後她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僵硬,眼楮里的光芒也忽然消失了。

死亡,終究還是到來了。

舒煙撲在她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眾人也為之感傷。

舒煙手中沒錢的說法是真的,閻鐵珊留下銀票派人幫忙把舒雲好好安葬。之後就要離開了。

逝者已逝,生者還等待救援。

走之前,陸小鳳突然轉回頭去問︰「舒煙姑娘,你認識這個人嗎?」他手中拿的正是神秘西域人的蠟像。

舒煙只看了一眼就道︰「認識呀!他是世子的一個客卿,經常調戲丫鬟。還在外邊專門置了個院子,養了好些女人。」

陸小鳳︰「那院子在哪?」

舒煙︰「奴婢不太清楚,不過管家應該知道。」

陸小鳳︰「謝謝姑娘。」

一行人走出這所宅院時夜已深了,在月光的照耀下繼續前行。前方還有人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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