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七步成濕 22如此規劃

作者 ︰ 帝休

()翌日上學,楊修閱完曹植先前課業所做的文章,淡道︰「你的文章辭藻比以前倒是好了一些,立意雖然不錯,但對比以前似乎並無長進。」

曹植忍不住想要頭搶地。

昔日他還搞不清周遭狀況時,只能謹言慎行。後來發現自己曾經活在後世,更不想暴露那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想法,引來怪異目光。然而有些東西縱然他再小心翼翼也無法掩飾,譬如寫文章。

楊修布置的課業,非但題目難,還要結合實際。而他考慮的時間久了,就同前一世的想法弄混了,于是寫出來的文章有時候奇異莫測,有時候則淺顯粗鄙。

這些東西,只有楊修看到卻是無所謂的。因為楊修本就已懷疑他,也樂得陪他裝什麼都不知道。但先前他卻不知荀彧知曉,還傻乎乎的裝了很久的傻。

曹植有氣無力道︰「先生,您先前將學生所做文章拿給荀大人看過麼?」

楊修握茶杯的手頓了頓,而後輕輕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含義頗多,曹植也說不出究竟是嘲諷呢,抑或贊賞呢,還是戲謔……呢。

「不錯。」楊修唇角一彎,面上又掛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非但荀令君見過,你父親與郭嘉也見過。說起來,還得怪你那首‘不如自掛東南枝’。」

「……」

難道是因為他這首怪詩太過奇葩,所以當日才引來郭嘉好奇,最終賠了一年的酒?

——這種自作自受的感覺真的沒問題麼?!

曹植寬面淚︰「是什麼時候?先生為何不告訴我?」

「約是六公子稱象後一日罷。」楊修模了模下巴,微眯的雙眼愈發狹長,「反正你總會知道,早知與晚知有何區別麼?」

曹植連說「有」的力氣都沒了。

「你是在擔心荀令君考校你時你回答的不夠得體麼?」瞧著他這番模樣,楊修終于輕笑出聲,他目中譏誚愈甚。「嘖,你又在戲弄為師了。為師可不會忘記,每當荀令君考你與二公子前,你總會問為師大堆問題。」

曹植抽了抽嘴角。

自官渡之戰開始,曹丕總要拉著他每月詢問荀彧前線戰況如何。而荀彧做出回答之後,也總要考校他們兩人一些小問題,譬如「為何行軍要至官渡」,「敵我方人數差距如此之大,二公子四公子可有必勝決心」雲雲。

曹植開始兩次吱吱唔唔不知該說些什麼,後來大約是覺得一直不開口就要給荀彧留下愚笨的印象,便養成了不管什麼問題都先問楊修。而後待荀彧詢問,便可將一些出彩的答案說出來,當然前提是「我先生說……」

是以荀彧一直認為這是個除了性格尚且不錯外,什麼都不如何的世家公子。

誰知道這些東西,楊修都知道呢?

而他非但知道,更是毫不介意說了些精闢的東西,再拿去忽悠荀彧。

這一刻曹植感動了。

——其實先生您是我肚里的蛔蟲吧!除了蛔蟲,還有什麼能更了解他呢?

當然這也僅是月復誹罷了。然楊修瞧著他這番模樣,卻已猜到他在想些什麼︰「你又在罵為師。」

「……呵呵。」

上完楊修的課,曹植再決定將來幾個月內該如何從「先生說」過度到「我覺得」,曹植便施施然出了門,奔向王奇家中。

未至目的地,遠遠便見得自家身形偉岸的師傅正雙手抱胸,靠在門口似笑非笑得凝視著他。

曹植瞬間就有了不詳的預感。

看王奇這反應,那個小乞丐人一定在此了。也正是人在此,王奇才會在門口等他。

不等曹植做出反應,王奇便冷笑道︰「里頭的小鬼是怎麼回事?」

昨日黃昏他難得沒有喝醉,正在思考今後該如何教導曹植,門口忽然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請問,大夫在麼?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落魄到快死了的小乞丐。

他原是想直接想把人趕出門的,但小乞丐卻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貴公子讓他來的。

貴公子顯然就是曹植了。

王奇自認倒霉,再見小乞丐一只手扭曲的樣子,難得發了善心命他咬著根木頭,「 嚓」一聲將他月兌臼的手接好,再用柳枝固定。然後隨意弄了點熱水讓小乞丐把自己洗干淨,讓他喝了點粥睡下了。

這日夜里,小乞丐便發起了高燒。甚至在夢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王奇再一臉晦氣地去請了大夫,大夫表示再晚一步這小孩就得死了,一邊忍受嘮叨,一邊心疼地付了醫藥費。

天知道,這小小毛病居然將他這一年的酒錢都花完了!

王奇自然是怒極了。

曹植雙手背後,低著小腦袋。就好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一只腳還在地上劃著圈圈︰「學生看他可憐的,所以讓他來找老師唄……」

王奇瞥了他一眼,在他頭上敲了個暴栗。

曹植捂著腦袋,兩行寬面淚︰「老師就不能好好說話麼,這麼暴力會讓人討厭的!」

王奇怒極反笑︰「再討厭也比不上你將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乞丐扔到我家里討厭吧?」

曹植額上忽然三條黑線,這種濃濃的瓊瑤是怎麼回事?

——不過瓊瑤……又是誰?

曹植腦中串出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面色也愈發微妙。

王奇瞧著他的模樣,坐到門檻上,模出酒葫蘆喝了一小口酒︰「你認為他有什麼用?」

曹植也隨之席地坐下,天真地歪了歪腦袋︰「為何老師認為學生只救有價值之人?」

王奇嗤笑一聲︰「你當年不就是看出為師不凡才來纏著為師學武麼,屋里頭那小鬼要是沒什麼用,你會理他、還把他丟我這?」

王奇細細凝視著他。半晌,哈哈大笑起來︰「他要是真沒用,我現在就把他丟出來。」

曹植終于垂頭喪氣道︰「老師果然深知學生秉性。」

「行了別拍馬屁了,你快說吧。」

「三年前,學生抓住了正在偷錢的他。而昨日幾面之下,他居然就記起了我……」曹植一手托著下巴,午後陽光照耀之下盡顯天真爛漫,「要麼因我抓住,導致他養父死亡,于是他對我的仇恨已不共戴天;要麼就是他的記性很強——強到三年後都能清楚記得那些發生的事。」

這個小乞丐又屬于哪一種呢?

不得不說他成功引起了曹植的好奇。

「所以你就把這小鬼丟到我這里?」

曹植轉頭,沖著王奇露出一個諂媚的傻笑。

「你不但要把他丟在我這里,還要我幫你看著。看看這個小鬼到底是對你心生怨恨呢,還是真有如此能力?」

曹植笑的更諂媚了。

王奇見狀,心知自己將來是要真的養這來歷不明的小孩了,長長嘆了口氣︰「小鬼啊——你有沒有想過你師傅養自己都很難了,更何況再養一個小鬼?」

曹植模了模鼻子,誠懇道︰「老師,他真的很可憐的。你可以考察考察他嘛,讓他端茶送水伺候您老人家什麼的!若是他達不到你的要求,再把他丟出門去也不遲啊。」

王奇諷笑道︰「哼,不遲?再下去老子的棺材本都要被他花光了!」

「啊?」

王奇挪開身子,揚頭示意曹植自己進門去看看。

而後曹植便見得渾身紅地幾乎要自燃的小乞丐。

如今他已將臉洗干淨了,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仿佛只有七八歲。許是長年吃不飽的緣故,他整個人都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

曹植深吸一口氣。

「……他不會死吧?」

王奇嗤笑一聲︰「現在是不會,但如果這幅藥吃完還不好,就說不準了。」

曹植眨眨眼。

他忽然又有了不詳的預感,便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道︰「先生是說,您……沒錢抓藥了?」

王奇笑彎了眼,模了模自家學生對小腦瓜︰「孺子可教啊!」

他這一次出門,確實帶了一些生活費。但並未料到他居然生了重病,一時間唯能嘆息。

不得不說,王奇又提醒了曹植一件事。

——他沒錢。

若是他單單沒錢也就罷了。然而他不僅沒錢,還很缺錢。

欠郭嘉的酒錢本已籌得差不多了。但如今若再養一個人,關鍵是這個人如今還生了重病,便不得不動用這些錢了。

俗話有言,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曹植更是一籌莫展了。

首先他不能問卞氏或者曹丕要,因為他們必要會追究原因;其次就算他要到了,抑是治標不治本,無法從根本上解決他缺錢的難題。

他需要賺錢。

問題又來了。

首先他才十一歲,注定了很多東西他干不得;其次他是曹操的兒子,也絕不能如一般書生以寫字賣畫為生;接著他人力不足,能動用的也只有他身邊小廝一家人,王奇;最後也是最最重要的,他沒本錢。

前三者他完全可以在暗中招募人手,且亂世中利用各諸侯所在地中物品差價做生意也並不大難。

然而缺本錢,卻是真正難到他了。

抑或……他能否向他人借上一些?

若是借錢,又該問誰呢?

首先排除卞氏與曹丕,若真打定主意要做生意,那麼本錢必然是越多越好。而他僅是一個小孩,卞氏和曹丕如何可能將打量錢交由他呢;接著排除王奇,這位老師連自己都難養活,若是請他運下貨倒是有可能;最後排除商賈,畢竟許縣皆是曹公地界,他一個十一歲小鬼如何能瞞過曹操和那些商賈接觸呢?

這個人最好家有閑錢,且相信自己。但自己從前又表現地過分平凡,怎還會有人相信自己呢?

也許……有一個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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