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卻發現一起搬運大神和肉|團子是有難度的,目光流轉了幾許,她對紫川說︰「小崽子小,你就讓著他點。(鳳舞文學網)我把狐裘給你,你在這里等我。」
她從他身上扒下了天君的玄黃披風,用自己的狐裘換上。
「會很快回來接你,別怕啊。」她安撫好,了無知覺的紫川之後,用披風裹緊懷中肉團子向山的方向奔了幾步,卻突然停下。因那盞豆燈並不打算跟她走。
風越發的急了,呼嘯肆虐。
花生並不如想象中的害怕,她只是感到無助。最後她只好將狐裘穿回來,先護著肉|團子走一陣,放下,再回來護著大神趕一陣,而搬大神的一小段一小段路途非常沉重,花生使出了五百年吃桃的力氣在坑坑窪窪的山地平川行走,跌倒了無數次。
某一次實在太累,她將紫川和肉|團子挪到一處之後,自己軟軟栽了下去。原來,天上掉著零星雪花,稀稀落落打在凍麻的唇瓣上,她舌忝了舌忝唇,嘗到了一絲久違的水氣。很快,雪花大了,花生掙扎著起身,再度抱起小肉|團子的花生終于發現豆燈竟是在隨著她走。
其實,紫川將豆燈和她身上的狐裘捆綁了。
花生當然沒時間分析出這等高難度法術的來龍去脈,只是單純地感到了開心,終于可以按照原定計劃,先將肉|團子安置到不遠處的山洞。
實際上,花生堅信的山中有洞的邏輯並非盲目邏輯,山腳山腰各處都是溶洞。她選了一口大些的洞將肉團子擱到最深處,轉身就向外跑。到了洞口,莫名地頓足,回眸朝暗黑的深處望了一望。嘴里突然蹦出一句,「娘親……這就回來。」
紫川神君最後是被連拖帶拽帶進洞中的。
花生疲乏之極,九死一生地將他放置到肉|團子旁邊,在昏暗豆燈光暈中,她盯著面目平和的他,一個瘋狂的欲念橫生,她想倒下去,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想倒下去的地方…面對面趴在神君身上,正好用狐裘緊緊地裹住彼此,大眼瞪「死」眼。
可能是因勞累過度,她反而無睡意。
無聊,她便開始鼓搗他一張臉。「神君啊,雖然你對我們很好,但是……」她伸出冰冷的手,臨摹他那一雙因緊緊閉合而更顯深邃的眼窩︰「不得不說,這麼受看的眼楮長給你真是白瞎了呀。你總是……目里空空,你不但空空,還很冰塊……有沒有考慮把眼睜開,哪怕里面都是殺氣,沖我來,我花生仙子可不是嚇大的……」她說了很多很多話,緊緊地貼著他,還是覺得冰寒入骨。為什麼,這月天的黑夜如此的漫長?
豆燈的光亮逐漸在衰弱,花生也終于在一點一滴流逝的溫度中重拾勇氣。神沒有蘇醒的跡象,可她不能放棄他。
她爬起來了,將大神拖至洞璧附近,讓他靠牆坐穩。再將小肉|團子抱過來,端正地放到他雙腿根里,這樣一來,似乎是他抱著小肉團子在靠牆安睡。花生用狐裘嚴密地裹住了他們,他們就溫暖了。
她準備尋找食物,最好是活物,活物才會有熱氣。
她自己饑餓|難耐,認為神君也應該是饑餓|難耐的。她往外走了幾步,發現豆燈又不跟她走了,滯留在原地,散著柔弱昏黃的光暈。花生這才有所頓悟,豆燈是跟著狐裘走的,而那時狐裘在她身上。
花生看向陰暗中靜靜的神君……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呢。
大約是上蒼保佑神君,洞口處的一個小冰窪旁,蹲著一只滿身疙瘩其丑無比的東西,它肚子一鼓一鼓在動,顯然在呼吸。
花生心花怒放,拔下松松垮垮簪在發上的竹釵,青絲散落的瞬間,她的人也猛地撲出,拿釵子戳向那東西。
她成功了,成功地聞到了鮮血的氣味。那只怪物射出長長的舌頭粘住了釵子,然後反戳了她一下,結果釵子插|進了她的左臂。
花生就聞見了自己的鮮血,散著淡淡奇特的氣味。花生的全身原本因凍僵而略微麻木,這一釵子插|進來,雖很痛,卻也不是不能忍受。只因,為自己和他尋找食物的過于強烈,她條件反射地,堅持再次撲向蟾蜍。
這回,她真的成功了。
第一次做扒皮這種殘忍的事情,花生卻毫不猶豫地做了。
值得慶幸的是,蟾蜍並沒有淋灕的鮮血,只不過有些黏膩的體|液髒了她手而已。
她試圖將最新鮮的肉送給他吃,他卻並不領情,冷薄的一張嘴緊緊閉合,任她如何撬動,也無濟于事。
「神君!」大聲地抱怨他的不配合,聲音卻忽然低了下去,變成了低低的訴說,「再不醒來的話,我好像…快不行了。」抓著蟾蜍肉的手在不由己地顫抖,而受傷的左臂似乎早已經麻痹。鮮血的氣味愈發的濃郁,她感到了一股,沉沉的倦怠,在一點一點摧毀她的意志。
神君依舊生息全無。
花生自己將那肉吃盡了,期間,干嘔無數回,眼淚都流了下來。
豆燈的光芒撲朔迷離,她看著紫氣中安靜乖巧的小肉團子,突然想將他扒出來看上一眼,卻最終只是伸手遠遠地輕撫著他,「我是……生下你的人,是你的阿…娘。」
還是不習慣這種自稱,心底卻有什麼東西柔軟地漾開︰「大神將你帶到走這里,定有他的道理……阿娘……會看顧好你的,直到他醒來。他醒來後,阿娘,也還是會守著你的……」
花生一直堅信著,神仙不死。
她這個人向來沒什麼用處,卻一直在努力地信守自己的承諾。她又守了好長好長的時間,黑夜似是永無止境。後來,她艱難地將小肉團子從他和狐裘包裹的溫暖中挪離,換自己趴進他懷里。
她拔下了左臂上的釵子,巨痛令麻痹的左臂,終于有了知覺,她險些昏厥過去,趴在他身上氣喘吁吁地等待片刻,適應了新的疼痛之後,她才用右臂抬起左臂,將自己汩汩的鮮血送到他雙唇間。
他真的很倔強,花生比他還倔強,用自己的舌頭去頂他緊閉的雙唇,殘留于他唇瓣間的血液便哺進他的口中……若是此刻有一面鏡子,花生照到的絕對是自己一張血淋淋恐怖的臉。
後來,她爬下他身,換回了小肉團子,用狐裘再度緊密地裹好了他們。可是,真的好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畏寒,狐裘的袖子空蕩蕩地在垂落,她便將自己的雙臂塞了進去。這樣就成了,她從狐裘的外圍擁抱著他們。
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豆燈的光芒開始猛烈地撲閃,陡然熄滅。她一動沒動,空氣里濃到化不開的血氣,後來,她听見了洞壁上冰水消融的滴答滴答聲,也看見了從洞口射進來的越來越明亮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