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沉睡了許久,睜眼的瞬間卻又猛地合上。(鳳舞文學網)只因,陽光過于刺眼。
意識空白了片刻,她才遲鈍地憶起那個漫長的,使她理解了何為絕望的夜晚。緩緩地睜開眼,看清了這個世間。
驕陽似火,萬物枯敗……她好像正在火爐中,「嗖」地一下跳起來,將狐裘丟得老遠。待瞧清只身所在的這個地方,她的意識開始混亂。記得她是在黑暗的洞穴中來著,怎麼跑到這種砂礫平鋪的斜坡上?記憶里,還有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神君和肉團子,他們去了哪里?
閉上眼楮,狠狠甩了下頭,那些記憶不像是夢境里的事啊,它是如此的清晰。用鮮血喂大神時,記得是很痛很痛的,可是每痛一下,心里便會松一口氣,那種感覺極特別,生平頭一遭,絕對不是幻夢。
她瞥向左臂,大大地一愣,翻來覆去找遍,左臂是完好無損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場夢?
腦子徹底空白。一跌坐在地,被炙熱的砂礫一烤,趕緊彈跳了起來。
起身後,她望向坡頂,從那里一直傳來一種持續有節奏的敲擊聲。茫茫荒蕪的山坡,花生只好重拾狐裘,尋著那個聲音爬上去。
光禿禿的山頂,長了一棵參天大樹,枝繁葉茂,暗香浮動。在人間她聞過類似的香氣,叫桂花香。
一個赤膊男子在掄斧子砍樹。
花生走過去,正想問一問記憶里的那個平川洞穴是否在這附近,那個人卻突然停下手中動作,一下子將斧子砸進地面,拔出來後卻又掄出去老遠,掄完後追出去老遠,拿上斧子開始刨地,刨出大坑繞坑跑,跑完就地打滾,滾完躺著嚎曲子,嚎完曲子單腿跳,單腿跳完俯臥撐……花生實在心急,只好去打擾一下,然後對上他正在做的鬼臉。
這個男子叫吳剛。據他講述,前兩日,這里發生了一起英雄救美事件。吳剛看出,英雄對那美人很是另眼相待,而那美人對英雄似乎也很想倒貼。可英雄是吳剛傾慕的對象,如今,卻傾慕向了美人……
想著神君和肉團子,花生打斷了他︰「那個……」
吳剛木然道︰「救一個贈一個,紫色氣團里爬出了個女圭女圭。」
花生的腦子里有什麼東西猛地一閃,難掩激動道︰「請帶我去認一認那美人吧。」
傾訴過後,吳剛的情緒已平復,繞到桂樹下,那里滿地被他砍下樹皮。他捆了一捆,說是入夜寒冷,廣寒宮里不能沒柴火。
廣寒宮位于另一座山上,桂枝搭建的亭台樓閣,獨特而好聞。花生知道這里住著女神,常羲。有關女神的傳言她有所耳聞,版本不一。人間的版本詳盡,卻不足為信。仙界那個寥寥數語的版本,倒似是最靠譜——遠古女神,常羲,移居月宮,為六界遙寄月華。
孤守月宮,向萬物寄送月華的常羲女神美麗,仁愛,廣受好評,更因她是唯一的一位,行跡可循的遠古女神,她的身上不可避免被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在女神神秘的面紗被揭開的瞬間,花生倒真是被其婀娜多姿的風采所折服。當女神把她領到一棵樹旁,花生對她的折服升華到了折腰的地步。
女神說,她救下了紫川和那個女圭女圭。
彼時,神君躺在桂枝美人榻上,仿佛是睡了。睡前他在百~萬\小!說,此刻打開的書卷遮在臉上,斑斑點點穿過樹葉的陽光便曬不到他的臉面。
花生興沖沖到他跟前,本來想將書抽走,叫醒他,伸出去的手,卻只是輕輕捻去落在書皮上的數朵花瓣。
她看見了,躺在他身側的一團小小的身影。紅彤彤皺巴巴。
她沒驚動他們,就立在他的這一側,越過他,好奇地打量那團東西……
神君很快醒了,掀開書卷,眉目冷淡︰「你還活著?」
花生著實愣住,她是滿懷重逢的喜悅對著他,他卻似乎很不高興見她活著。她不明白,于是坦率相問︰「我活著,你不高興嗎?」
「一個忍心拋棄自己的孩兒,以及孩兒他父君的女子,我有何理由高興她活著?」重新用書卷蓋住了臉,不打算搭理她了。
花生急了,「我沒有拋棄你們啊,是我把你們挪進洞里,還把狐裘讓給了你們,最後我還撲了一只滿身疙瘩的怪物喂你,你卻不吃,我換擁自己的血給你吃了……」
他拿下書卷,坐起身子,盯著她帶來的狐裘,此刻正搭在她的臂彎里。
她的第一謊言不攻自破。
「喂了哪里的血?」他是管天條戒律的神君,給人定罪向來有理有據,為求公證,他也允許疑犯拿出自己的證據來證明自己。
花生欲擼起袖口,忽而想起沒有傷疤,便放下了袖子。
「……真的,是場夢嗎?可是真的很真實。」
女神常羲笑著為她找了個台階︰「初來乍到,趕上月宮的黑夜,神君又昏厥不醒,仙子一時想不開自尋活路是人之常情,好歹仙子還一心惦念你們父子,若非念著救你們,也不會做那樣一場夢了。」
哦,所以,她自己做了場英雄夢,真正的英雄則是女神,她救下了神君和孩子,是她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