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蒙只見到蘇宜晴表情變化,似乎有些不高興,誤會了,以為是自己為這點瑣事來麻煩蘇宜晴,她不樂意,便急忙補救道︰「福兒,這事可能是我小題大做了,或者讓你父親說一說也一樣的,如今定王府閉門謝客……這事是我一時想不周,定王府還是別管了,免得開了例子。」
「無妨的。」蘇宜晴回過神來,覺得自己過分之後,有些想要彌補,事情既然已經做了,該如何彌補確是個問題。
按蒙的說法,直接拿定王府的名帖,派人上門敲打史家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手段未免太過生硬直接。
像蒙說的,這事讓蒙也去做也可以,但蒙沒有,反而拐彎抹角的跟自己說了,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史家不是一般人家,蒙也如今得罪的人太多了,史家選中周家,就有想蒙家或者定王府示好的意圖。
官場上能不結仇的還是不要結仇。
尤其周采兒又不是蒙家姑娘,她的幸福跟蒙家沒有任何關系,實在沒有必要為這事得罪史家。
但正如蒙自己說的,也許是想要做一件善事,只是做善事通常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蒙明顯不想付出代價,若換了平日,蘇宜晴定然也不想理會,不過現在……
「母親,史家那邊就算了……你將事情告之楊氏母女就是了,讓她們自己選擇吧。」蘇宜晴沉吟了片刻,想出了一個法子。蒙替蒙家考慮,她不能不替連御風考慮。無論連御風要做什麼,他都是她的丈夫。她還沒有偉大到要大義滅親的地步。
至于史家,史的……愛好是他們家自己的事,雖說是想要騙人家姑娘嫁,但也是周家想要高嫁才會上當。
古代姻緣,都講究門當戶對,雖有高門嫁女,低門娶婦的說法,但也不能高或者低太多,太過懸殊的肯定會有問題。
周家有這個心思就要冒這個風險。這件事說起來她是有責任,但也不必負全責,將事情告之周家,讓她們自己決定,若是周家不信,或者依舊貪圖史家的權勢,執意還要將女兒嫁入,那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就算是她前世所處的那個年代。很多史這樣的男子為了堵住悠悠眾口,還是要娶妻的,更別說古代男子必須要傳宗接代,終究都有一個姑娘要受害。不是周采兒也是別人,若是提醒了周采兒,她不信。或者說貪圖史家富貴,依舊要嫁。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總比那些什麼都不知道就嫁的姑娘強。
蘇宜晴覺得。她始終還是不夠善良。
環境改變一個人,這是很難逆轉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要過多的淪陷。
……
蒙回到家里。
正想要跟把蒙雁叫回來,仔細商量一下,這件事該如何跟楊氏母女說,然而蒙也卻一身酒氣的回來了。
雖然多喝了兩杯,但做過武將的,時刻保持著警惕,蒙也並沒有爛醉,只是帶著微微的舊衣,隨口跟蒙說了幾句話。
這幾句話讓蒙重新思量起這件事來了。
蒙也其實也沒說太多,就是吹吹牛,說跟史大人如何聊得來,一見如故之類的,史大人在公事上給了他不少建議,很不錯,現在朝堂上風行轉了,以前瞧不起他的文官,現在都樂意跟他結交之類的話。
就是這幾句話,讓蒙猶豫了。
楊氏母女的人品,她有些不敢苟同,直接告訴她們,說史的毛病,她們母女信也好,不信也罷,萬一如鄉下無知婦長舌婦那般到處宣揚的話,蒙家豈不是要和史家結怨?內宅斗爭影響到男人的前程,這絕對不可以。
但女兒的幸福也不能坐視不管。
蒙仔細想了一晚上,最終做出了一個跟蘇宜晴差不多的決定。
讓楊氏母女自己決定,並且對楊氏母女提的時候,在稍微把事情輕描淡寫一番,不要說得那麼確定,尤其不要直接說蒙家調查的,免得傳揚出去,讓史家記恨,從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楊氏母女若真是那麼蠢,經人提醒之後還是執意往坑里跳,那就是她們的命,命該如此,救得了她們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蒙雁收到了母親的傳話,又跟平媽媽商量了半日,鑒于上次提醒楊氏受到的諷刺,這次只怕再說,也討不到好處,再說,史一個男子的一些閑話,她一個女子真不好說出口,還是男人的那種嗜好,怎麼跟人說?
最穩妥的方法是跟周舉人商量,讓周舉人去勸說楊氏,畢竟長兄如父麼,內宅楊氏可以做主,外頭的事,周老爺不在身邊,自然是周舉人去打听,有周舉人說出來,可以撇清蒙家的關系,傳揚出去,史家也沒有理由太過記恨周家。
同為舉人,史若是有這個毛病,他自然也能打听到一些。
周舉人倒也認真打听過了,然而並未打听出什麼。
對于這樣的結果,蒙雁並不意外,史家也是有頭有臉的,這種事自然要瞞著,若是周舉人一個外地人都能輕易打听到,估計這事早就傳得人盡皆知了,她不過就是想要做做樣子,真打听到則罷了,打听不到也說能打听到,誰又知道呢?
周舉人雖沒打听到,但卻還是妻子的話,他又不是只知道讀死書的書呆子,也不用什麼確鑿證據,很多事稍微一分析,自然就能得出正確結論。
贊同蒙雁的判斷,史家真沒問題,有的是名門閨秀可以匹配,用不著去一個外地姑娘,周家跟史家可以說素無關聯。聯姻對史家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
然而,周舉人在楊氏面前也沒有討到好。
楊氏不知道被誰灌了迷藥。有如中了邪一般,說什麼都不。說是要她可以,周舉人拿出證據,說什麼人說的這話,要讓那人到史家對質去。
這不是笑話麼?別說周舉人是听蒙雁說的,不好對楊氏說,就算不是蒙雁說的,真有人告訴他,無緣無故的,人家怎麼可能出面對質得罪人?
好說歹說。楊氏就是不。
據說,她還被人請到了史家做客,偷偷相看了未來。
這史相貌堂堂,斯文有禮,雖說比不上當初的權堯北俊俏,但為人更是穩重,更讓人放心。
楊氏越看越喜歡,史看著也和氣。
還有什麼好挑剔的,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說媒之人還偷偷給她放了話,說是史家老爺迷信,良辰吉日,訂親的日子也講究。若是楊氏還猶豫,錯過了史老爺覺得好的日子,讓史老爺覺得不吉。這親事可能就不成了。
就那麼著,楊氏不顧周舉人的反對。趕在周舉人修書給周老爺,將情況說明。讓周老爺趕緊來一趟,阻止楊氏的愚蠢行為之前就跟史家人交換了信物,庚帖,算是將親事訂了下來。
待周老爺收到消息,快馬趕來之時,正好踫上史家人送聘禮來。
周老爺長嘆一聲,也不再說什麼。
這樣的結果讓蒙雁有些意外,難道周老爺也不自己的兒子麼?
後來周舉人私下跟妻子說,不是周老爺不,而是已經交換了庚帖,聘禮都下了,這親事不能再反悔。
周家書香門第,最重信義,周氏一族也重名聲,周采兒第一次退親,族人已經很不滿了,說是周氏一族多少年沒出過退親之事,就周老爺和楊氏,當初那樣子,也沒退親,族中人還挺敬佩楊氏為人的。
沒想到多年之後,又是周老爺這一房壞了規矩,楊氏當初信誓旦旦的說楊家女兒,死也不跟人退親之類的話,難不成嫁入了周家,成了周家人就可以不遵守了麼?
總之背地里議論的挺多,礙于周老爺這一房人丁興旺,子弟也成材,多年來修橋鋪路,惠及鄉里,大家也不好因為一件事而將這些抹去,便也沒有明著指責。
但這種事不能再有第二次,若是再有第二次,就算周采兒一輩子不嫁人,青燈古佛只怕也難以平息族人的憤怒。
一個姑娘家,一年間連著被退兩次親,別說周家,周圍十里八鄉百年來都沒有幾個,若沒有個說得的重大緣由,只怕浸豬籠都難以平息族人的怨氣,更會影響周家所有未出閣姑娘的親事。
他們這一房擔不起這個責任。
大概,史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挑中了周采兒,就算婚後發現什麼不妥,也不能鬧著合離之類的。
聘禮一下,就等于木已成舟,別無他法了。
……
定王府中。
蘇宜晴听到消息,腦中只浮現一句話莫名其妙的話,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周采兒命中注定該有此一劫,又或者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史既然有這樣的嗜好,自然就不會那一堆姨娘小妾煩惱,從另一個方面將,這禍福難料呢。
女人的一生,也未必非要指望情情愛愛活著。
蘇宜晴雖有些愧疚一時的氣憤導致周采兒可能會有一個悲劇的婚姻開頭,但經過了那麼多事,她的心也比以前硬了不少,也不認為這件事自己該負上主要責任。
又或者說,她自我開月兌吧,沒有這件,也會有別的,以楊氏母女急功近利的作風,上當受騙是在所難免的,就算無人騙她們,她們也會自己出錯,蹉跎個一兩年,周采兒蹉跎成一個老姑娘,婚配的人選也會一再降低。
已成事實之事,她也不想糾結太多。
只是經過這次,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關在深深內宅中,幾乎與世隔絕終究不是個事,一個人胡思亂想,听到的都是別人轉述,半真半假,或者說挑挑揀揀的話語,也不是真實的。
真實的世界終究還是要靠自己的眼楮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
因此在詢問了綠藤的意見,得出可以的結論之後,她決定偶爾還是走出去一趟。
偏巧,做這一決定的第二日,就有人送來帖子。
是一個新居喬遷的帖子,六皇子府送來的。
話說當日,六皇子府被一把燒了大半,婢僕燒死不少,暫時不適合居住,也不吉利。
到底是皇帝的兒子,還能住破房子不成?
皇帝一道聖旨,將一所新宅院便賜給了他,這座宅院本是一個大貪官修建的,異常的富麗堂皇,所有建材裝飾皆是頂級,並且還沒有人正式入住過。
還是在當今皇帝沒有登基之前的事了,貪官沒來得及搬進去就獲罪,宅院自然收了回來,當時好幾個皇子打宅院的主意,想要將這宅子當作別院,爭來爭去的,先帝一怒之下,便將宅院封存,誰也不給,只派些人看守打掃,只待日後賞給有功的大臣。
後來幾番變故,先帝終究也沒有機會將宅子賜出去,皇子當年爭不到的宅子,那個皇親國戚敢娶爭?當年那些爭宅子的皇子們雖然多半再奪嫡中被清洗了,但還有幾個屹立不倒的,真要人家當年費盡心思得不到的,你得到了,難免會被人嫉恨,因此也沒有誰敢打這宅子的主意。
這座宅院就慢慢的被遺忘,如今正好合適,賜給六皇子,無人敢說什麼。
雖說宅院佔地小了些,但六皇子就兩口子,住是合適了,在把周圍的幾處宅院收起來,連成片就是了。
搬新居,自然是要擺喬遷酒的。
不過因為六皇子府前些日子,失火死了不少人,雖說都是下人,好歹也是人命,總不是一件好事,這不能說因禍得福,換了個新宅子,他們兩口子就興高采烈的擺酒慶賀,加上香山公主身份敏感,這段時間大家都躲著,就算下了帖子,大家來不來,還是成問題的。
于是他們也沒有大擺筵席,就是請了幾桌,請的都是特別熟的人家,而且都是年輕,不驚動那些長輩們了。
免得人太多,若是都找借口不來她們尷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