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貓 第二十一章最深的記憶

作者 ︰ 三葉螟

()听完這件事後,小艾直接用一句話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切,他出事可跟我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我倒希望他被人一刀兩斷,這樣他就永遠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你也不會跟他混在一起。」對于巴子,小艾所希望的跟她說的一樣,這個人永遠都不要再出現。

听了這話尹冬有些不高興,「怎麼說話呢,巴子哥對我們也算照顧,就我們現在住的房子也是他給找的,做人不能這麼沒義氣。」頓了頓「他偷了百樂城地下賭場五百萬,現在整個場子里的人都在找他。我剛才就被人堵了,不過運氣好,從巷子里繞了出來。我們這里已經不安全,恐怕你以後想見巴子哥也見不到了。」尹冬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黯然,本想瞞著小艾的,但轉念一想,有的東西跟自己這個好奇心大于天的妹妹交代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什麼?那我們現在還吃什麼,趕緊打包走人,被那群人抓住了,死了連全尸也沒有!」這就是小艾,平時一副勇者無敵的樣子,關鍵時刻是指望不上的。

尹冬沒理她,自顧吃著,沒好氣的說︰「別怕,今晚他們是找不到這兒的,否則就直接到家門口來堵我,也不會攔在半路。這幾天你就到培訓班的學院宿舍里住著,千萬別一個人落單,我也顧不了你那麼多,有事直接去酒店找我。我們兩個的電話最好都別用,那些人的手段多的很,我們一定要小心。」尹冬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磁卡,「卡里錢不多,省著點花。」

看著尹冬手中的磁卡,小艾搖搖頭,「我有錢用,今天我從雷蘭兒那得到一套郵票應該值點錢,我這不愁錢花的。倒是我們這樣躲有用嗎,那些混黑幫的到處都是眼線,遲早不得把我們揪出來。」

「這個你別怕,他們真正要找的是巴子又不是我們,再說巴子哥那個圈子里的人認識你的沒有,認識我的也就那麼幾個,而且他們已經——」本想說他們已經死了,連骨頭都沒剩下,但很快收住此話,改口道「離開這里,估計他們明天才會再來,那時候我們已經走了,只要我們躲一陣子,過了這陣風波就會風平浪靜。現在我們只能盼望巴子哥別被那群人抓住!」

說完這話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面對一桌子山珍海味,吃在嘴里也沒了滋味。

還是尹冬先打破沉默,「那個雷蘭兒是什麼人?」

小艾正在啃一根螃蟹腿,听尹冬這麼一問,秀眉一簇,說︰「雷氏集團听說過吧,她爺爺就是雷氏集團的懂事,而你打工的那家酒店東家是她女乃女乃,仗著這點關系她敢那樣羞辱那位經理,說到這里,那位經理還是你的蘀死鬼,唉•••」說到這里小艾又是一番玩味的感嘆。

「那她今天為什麼要去整我?」

「一言難盡啊!不知這孩子腦子里想的是什麼,那次你幫她從那群小偷手里把她的包搶回來,來了一次英雄救美,卻又當場拒絕了她的所有好意,在她再三要求下也沒留下聯系方式,揚長而去,這在她看來是自出生以來十七年中受到的最大的污辱,因此她一直懷恨在心,這次見你自投羅網,她就來了個牛刀小試,接下來還有什麼還真不好說。你只管做好‘捐軀’的準備,她已經纏上你了,走的時候她還叫趙總好好‘照顧’你,這話里絕對藏著刀子,你可得小心了!」

「富人捉弄人的把戲罷了,沒什麼可擔心的。」尹冬倒是對雷蘭兒不以為然,他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小艾。自己身上的秘密已經夠多了,如今又多了一個神秘的「冰葉」,看他的手段想來也是個狠角色,不管此人來意如何,總歸不是善茬。

尹冬看向小艾的眼神里滿是擔憂,似是在喃喃道︰「苦了你了,小艾,你怎麼就攤上我這樣一個哥呢?」尹冬並沒這樣說,而是淡淡說道,「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點起床!」

「哥,你先去洗澡,等會我再給你上藥!」小艾同樣在尹冬轉身的那一刻看向他,心神里滿是心疼,「哥,我知道你有很多心事,但是卻從來不肯對我講起。我不能看你背著這副沉重的擔子活著而無動于衷,既然你不讓我幫你,那我只有用自己的方式。」

為何尹冬那結實挺直的後背上總感覺有一種佝僂的滄桑感?

是因為他肩上那副遠超同儕的負荷?

還是在現實面前自己的無力感呢?

房間里已經黑了下來,客廳里掛鐘的鐘擺聲清晰可聞,又到了深夜。

植物的香氣越發的清新,刺激的人大腦更加的興奮。尹冬此刻已然睜著眼楮,看向窗外烏藍的天空,腦海里不斷翻涌沉在記憶深處的秘密。

那是一個只屬于自己的秘密。

西北,缺水,貧窮,才九月中旬就已經寒風凜冽,風沙肆虐。

酷寒煆就了這片土地上的人骨子里的堅韌,豪放的性格,天生就帶著一股蠻勁和野性。

在一家無名的福利院里,一群面黃肌瘦衣履單薄的孩子在打架玩鬧,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得他們比同齡人要矮上一大截。單薄的衣服已無法抵御九月的寒氣,孩子們的鼻管里掛著兩條青膩膩的鼻涕。

福利院的院牆外是一片荒地,蒿草已經枯黃,一片衰敗跡象。一個小男孩舀著一截木棍在泥地上寫寫畫畫,寫了一大片之後,又用自己的鞋子將那一片地方撫平,然後接著寫,重復著這一串動作,已經忘記了時間,感覺不到自己的小手已凍得通紅,時不時用衣袖往臉頰兩邊擦鼻涕,因此他的臉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由鼻涕風干而成的「鍋巴」。

可能是太過認真的原因,他的身邊走過來一個人也沒發覺。直到一雙油亮的皮鞋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他才知道他的面前已經站著一個人。

一抬頭看見一張中年人的臉,慈和溫恭,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中年人帶著笑意看著眼前這個小男孩蹲下來。

出乎意料的是小男孩很快又低下頭,用棍子繼續自己的動作。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問道。

小男孩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繼續自己的動作。

「你叫利豪?」中年人又問道。

這回小男孩抬起了頭,明亮清澈的眼楮里充滿了疑問,「叔叔,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寫在地上了嗎?」

听了這話小男孩有些失望,他原以為眼前這人已經跟福利院的「媽媽」打過招呼,來跟自己說話是想領養自己,而自己名字也是「媽媽」告訴他的。曾經就有福利院的孩子被有錢人領養,那些被領養的幸運兒無一不過著好日子,因此福利院里的每一個孩子都希望自己被領養。

而眼前這人有些古怪,雖然和善,但跟以前那些來領養孩子的人不一樣,他們的和善是偽裝出來跟孩子親近的,眼前這人的和善是天成的,看一眼就讓人想接近。

但是在這和顏悅色里還藏著一些小男孩不知道的東西,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他能感覺到,這個人絕對不會把自己領養走。

「你今年多大了?」中年人接著問。

小男孩干脆丟掉手中的木棍,看向他,「我不認識你!」

「呵呵•••那怎樣才算認識呢?」中年人笑了,又反問道。

「你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干什麼的!」小男孩雖然還小,但顯得格外老成,一下子把發問權抓在自己手上。

「好,那我就告訴你!我叫陳喬國,做買賣的,有一個離這里很遠的地方,名字叫香港,我就在那!」

「有多遠?你又是怎麼來這里的?是坐火車還是汽車?」

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男孩好奇心完全被提了起來,只有書本里出現過的火車汽車是他能想到的最豪華的交通工具。

「飛機!」

听到這兩個字,小男孩的雙眼熠熠生輝,沒等他再發問,中年人開口了︰「你願意跟我走嗎?你看——」他用手指著不遠處一輛吉普,「那是我的車,你要是願意跟我走,現在就可以上車,我帶你離開這里。」

小男孩一把站起來順著中年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停著一輛黑色吉普。小男孩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那輛車,他的眼神迷離了。

在中國西北的邊遠地區,這樣的小汽車別說是坐了,就連見都很少見到,也只是那輛車停的比較遠,否則福利院的孩子早就圍過去了。小男孩從記事以來這樣的汽車也只見過三次,每次無不是心潮澎湃,渴望自己能坐上去,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怎能不激動,對眼前這位中年人防備又少了幾分。

「怎麼樣,願意跟我走嗎?」

小男孩沒有回答,眼神依然熾熱望向那輛車,眉間露出了猶豫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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