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似雪,暗香浮動,紅衣佳人在林中空地上,揮舞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劍顫似鮮花在風中招展,身形如行雲流水,飄然若仙。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安意輕聲吟道。
計凡衣舞完逍遙十三式,氣定神閑,揚唇一笑,道︰「小十九該你了。」
安意提著劍走了過去,前三式還算舞的完整,第四式已是錯漏百出,一招回旋劍,險些削掉自己的頭發。
計凡衣微皺了皺眉。
「啪」安意使出平劍,左右揮擺,劍沒有握緊,失手落地。
「小十九啊小十九,你讓師父說你什麼好呢?」計凡衣搖頭嘆氣。
安意撿起地上的長劍,面露尷尬,不是她不想好好練劍,她是真記不住那些劍招,或許讓她拿手術刀會比較好。習武之後,她才發現她運動細胞太少。經兩個多月填鴨似的學習,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等,已略知一二,唯有武學是七竅中通了六竅。
計凡衣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確定了一件事,安意沒有學武的資質,習武沒有速成之非,必須從基本功練起。為了徒弟日後行走江湖不吃虧,計凡衣決定加強安意在輕功、內功心法和暗器上的學習。
計凡衣收了十九個徒弟,除了徒弟自選的那三樣技藝外,輕功是必學的。打不過人家,能逃走也是本事。逍遙派的內功心法練得久了,能使人耳聰目明、手腳靈便。安意使毒,手法會更快,不容易被人發現。
「師父,用迷藥把人迷倒,我就能為所欲為,要殺要剮,全看我的心情,我為什麼要用輕功逃走?」安意看著腳上,又加了重量的沙袋,皺眉問道。
「萬一你沒有把人迷倒呢?」計凡衣靠在樹上,挑眉問道。
「師父,您這是在質疑我的毒術嗎?」安意眸中幽光一閃,昨天她配的那味毒藥,瞬間就讓二十只老鼠四肢抽搐,倒地身亡。
「不是質疑,而是提醒你,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小心行的萬年船。」計凡衣走到安意面前,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在她的鼻尖,「小十九,狡兔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你僅靠毒術,是無法高枕而臥的。」
安意垂首道︰「多謝師父指教。」
「小十九好乖。」計凡衣笑得慈眉善目,「腳上再多加一個沙袋。」
安意暗暗翻了個白眼,綁著沙袋爬階梯,舉步維艱。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暮春三月,天氣多變,一時晴,一時雨,胡清月的心情也是陰晴不定。
「呸」安意皺眉,側身把嘴里的菜吐了出來,「十八師姐,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沒怎麼啊?」胡清月看著安意,不解地問道。
「這魚是甜的。」安意道。
「甜的?不會吧!」胡清月嘗了一口,忙吐了出來,抱歉地笑了笑,「我把糖當成鹽了。」
「前天放了兩次鹽,咸死人;昨天忘記放鹽,淡死人;今天拿糖當鹽,甜死人;小十八,明天你打算往菜里放什麼,提前知會一下你師父和你師妹,我們好有所準備。」計凡衣模著從衣袖里鑽出來的銀環蛇,笑眯眯地道。
胡清月看著吐著信子的銀環蛇,打了個哆嗦,身子往後仰,顫聲道︰「師父,我……我……」
「不許結巴,利落點說話。」計凡衣明知胡清月怕蛇,還惡劣地把銀環蛇湊到她面前去。
「師父,您把銀娃拿遠一點。」胡清月看在近在咫尺的蛇,嚇得花容失色,說話更結巴了。
安意淡定地伸手抓過銀環蛇,放它丟到一旁。胡清月松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感激地沖安意笑了笑,還是師妹好。
「小十八啊小十八,沒毒牙的蛇,你也怕,為師怎麼收了你這麼個膽小的徒弟?」計凡衣一臉嫌棄地道。
「撥了牙的蛇,它還是蛇啊,它又不是鱔魚。」胡清月嘟嘴道。
「沒牙的蛇,不咬人,跟鱔魚有什麼區別?」計凡衣挑眉道。
「當然有區別。」
「有什麼區別?」
胡清月沉吟片刻,「蛇有鱗,鱔魚無鱗。」
「那無鱗蛇和鱔魚就沒區別了。」
「哪有無鱗蛇?」
「怎麼沒有?我明天就到山上去捉一條來給你瞧瞧。」計凡衣逗徒弟逗得起勁。
胡清月嘴角抽搐,如果讓師父找到無鱗蛇,她的苦難日子就到了。
「十八師姐,什麼事讓你心神恍惚?」安意再次解救胡清月,把話扯回正題。
胡清月看看安意,又看看計凡衣,輕咬著下唇,俏臉微紅,聲若蚊蟻地道︰「前天收到家信,我家給我定了一門親事。」
計凡衣眼波微動,唇邊露出一抹淺笑,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去?」
「四月中旬,家里會來人接我。」
安意垂瞼,掩藏起眸底的憂傷,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她已無家可歸了。她要上哪里去打听消息?娘和二哥是抵達了京城,還是在路上已經遇難?大哥在京城,是否已經收到她的信?是否避開了安清和的毒手?
計凡衣拍著桌子,彪悍地道︰「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那個男人要敢欺負你,你寫信來告訴師父,為師立馬讓他不能人道。」
胡清月面紅耳赤,她絕對不寫信回來。
安意回過神來,假裝沒听到,低頭吃白米飯。一桌菜都不能吃,全是甜的。
清晨,細雨如絲,安意泡完藥澡,在石屋里埋頭搗藥。計凡衣蹲在蛇屋里,擺弄蛇蛋,準備挑幾個出來孵化,撥掉毒牙給安意當護身蛇。咬不死人,也能嚇死幾個。
計凡衣收了十九個徒弟里,只有安意不怕蛇,也只有安意學輕功學了五個多月,還沒學成,別說身輕如燕,連江湖三流水平都達不到。江湖水深,計凡衣怕安意被淹死,勞心費準備各種防身的東西,希望徒弟在江湖路上能走得長遠點。
四月中旬,胡家來人接胡清月回杭州。
臨走前,胡清月拉著安意的手,「十九師妹,我成親的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
「我一定禮到人到。」安意淺笑道。
「要好好照顧師父。」胡清月一串鑰匙交給安意。
「我會的。」安意成了留在計凡衣身邊唯一的徒弟,大宅院里的瑣事交到了她的手中。
看著馬車遠去,安意黯然神傷,默默地轉身回了青竹樓。
計凡衣看著安意的背影,眸光微轉,第二天,丟給她兩本書,一本是《千金方》,一本《丹藥神篇》,「小十九,你把這里面的藥全部配出來,每樣配一百瓶,經我檢驗合格,你就可以離開這里,去找你的家人。」
安意眸中一亮,「師父,您肯讓我離開?」
「廢話,你學好藝後,不出門歷練,行走江湖,難不成你還想死賴在為師這里不成?老娘可……為師可不養閑人。」計凡衣繃著臉道。
「師父,我會努力把藥配好的。」安意淺笑道。
計凡衣瞪她一眼,道︰「你別光想著配藥,其他的也要給我用心學,省得日後出去丟我的臉。」
「師父,我會用心學,不會讓您丟臉的。」安意道。
五月初,經過一個半月的孵化,六條小蛇破殼而出。計凡衣挑了一條金環蛇,一條銀環蛇,捧在手里去找安意,「小十九,你看你看,可愛吧?」
安意瞄了一眼,敷衍地道︰「可愛。」邊看《千金方》,邊繼續去百子櫃里找藥材,「芸香四兩,樟腦四兩,輕粉二錢,**二錢……」
「小十九!」計凡衣一招空手奪白刃,搶走了安意手中的書,「臭十九,你居然敢無視為師!」
安意看著計凡衣,「師父,我沒有無視您,我已經說了可愛。」
「你就用眼角余光瞄了眼,你根本就是在敷衍為師。」計凡衣不滿地道。
安意暗嘆,只好仔細地看了看纏在計凡衣手腕上的兩條蛇,「它們很可愛,師父您給它們取名字了嗎?」
「這是給你的,你自己取名字,等它們長出牙齒,你記得幫它們撥掉。」計凡衣把兩條蛇甩給安意。
安意不怕蛇,但從沒打算養蛇當寵物,她討厭冰冷的感覺,把兩條蛇甩回給計凡衣,「師父,我不要,我不喜歡養蛇。」
「你不喜歡養蛇,哪你想養什麼?蠍子?蜘蛛?蜈蚣?」
「師父,我什麼都不想養。」安意從計凡衣手里把書拿了過來。
「養這些不是給你玩的,是給你拿來防身的。」計凡衣把蛇再次塞給安意。
安意看著手上的兩條蛇,挑了挑眉,把金環蛇丟進了酒缸里泡酒,銀環蛇養了七天,曬干,制成了金銀白花蛇。
計凡衣看著兩條慘遭毒手的蛇,不置一辭,轉身離開。
安意忙著配藥,沒注意來了又走了的師父。
六月的一天,安意正要去石屋泡藥澡,陳嬸走了進來,行禮道︰「十九姑娘,藥圃的人送藥來了,請您到側門去收藥。」
藥圃送來了五大車各類藥材,讓正愁著藥材不夠用的安意,安心了。除了吃飯睡覺練功,就整天窩在石屋里配藥。她配好的藥,計凡衣檢驗後,拿到江湖上高價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