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是在地獄 第11章 不可能之人(三)

作者 ︰ YY的劣跡

()寧蕭跟在徐尚羽身後,來到張瑋瑋家所住的小區。地點離他自己的家並不遠,只有兩站路的車程。

「這幢樓往上數第五個窗戶,看見沒,那就是他們家。」

徐尚羽和他站在樓下,一起朝樓上看。那扇窗緊緊關著,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陽台上也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現在有人住在里面嗎?」寧蕭問。

「沒有,這里本來就只有張瑋瑋他母親一個人住。她自殺後,就沒人了。」

「他們一家三口分開住?」

「事發前幾天,張瑋瑋父親帶著兒子去外地,就是那天回來找他媽媽才發現出事了。」徐尚羽道︰「他父親現在也不住在這邊,他有另外一個住處。」

「……這夫妻倆感情不和睦?」寧蕭皺眉問。

徐尚羽笑道︰「大作家敏感的神經被挑動了?你想要去找他父親,我怕你暫時是見不到。」

寧蕭聞言看向他,「為什麼?」

「因為他爸現在在醫院治療。」徐尚羽道︰「精神科。」

「……」

這是父母一個死一個瘋的節奏嗎?寧蕭有些無語,怪不得小孩出走只有警察在幫忙找,敢情他爸精神也不正常。

「我能進去看一下嗎?」寧蕭抬頭看了看五樓,還是有些不甘心,不親自看一下現場的話,他什麼都無法確信。

「現場已經清理過了,基本上沒留下什麼痕跡。不過你想看的話,也可以。」

徐尚羽帶著他走上五樓,從兜里掏出鑰匙,輕巧地打開門。回頭,對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寧蕭笑道︰「很巧,現在是我在保管著這家的鑰匙。隨意看。」

這家伙,肯定是本來就打算好了要過來查看,才帶鑰匙出來吧。寧蕭心里吐槽,弄得好像是自己佔了他便宜一樣,真是會賣人情。

走進屋,不到五十平米的一個小套間,進門就是客廳,連著廚房。

兩人走到客廳,徐尚羽在沙發前站住,示意寧蕭。

「我們趕到的時候,他母親就是躺在這里。」

寧蕭蹲自己查看,過了這麼多天,地上已經被清理干淨,基本上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他模了模光滑的桌子,上面甚至沒有多少灰塵。

「……」寧蕭看了桌子一眼,抬起頭來。

「這幾天你們有人來過?」

「沒有,怎麼?」

「沒什麼。」寧蕭搖了搖頭,「他母親的死因呢?」

「氰化物中毒。」

看見寧蕭一頓,徐尚羽又道︰「她吃的杏仁。」

杏仁中含有苦杏仁 ,是一種含氰糖 ,一般人在食用杏仁前都會用熱水浸泡以去毒,但是也發生過不少誤食未清洗的杏仁而中毒的事件。但是如果僅僅是誤吃杏仁的話,為什麼會判斷是自殺,而不是意外?

也許是疑惑的表情不自覺間流露了出來,還沒等寧蕭詢問,徐尚羽已經道︰「當時進現場調查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一杯開水,是冷的,那是浸泡杏仁之後剩下的水。而現場發現食剩下的杏仁,經過檢驗,有一半是浸泡過的,一半沒有。」

「俄羅斯轉輪?」寧蕭提高聲音,「她用這種方法自殺?」

所謂的俄羅斯轉輪,是一種凶險的概率游戲。人們使用賭博的方法殘忍地剝奪生命,是生是死完全憑借運氣。寧蕭沒有想到,一個女人竟然會用這種方式選擇自殺。一半有毒,一半沒毒,混合在一起吃,是想試試自己有多大的命嗎?

「如果真是這樣,這女人膽子著實不小。」寧蕭站起身來,四處觀察,又問︰「你們是怎麼排除他殺的可能性的?」

「當時屋子是反鎖,在門外用鑰匙也打不開,還是听見屋內有異響後,張瑋瑋父親才叫來鄰居幫忙破門。進屋的時候,他妻子已經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徐尚羽道︰「用你們作家的話來說,若不是自殺,這就是一樁密室殺人案。但是現在我們一點他殺的證據都沒有,你以為呢,寧大作家?」

寧蕭正觀察著,听到他的這句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能不能不要陰陽怪氣地這麼喊?」

「為什麼?」徐尚羽道︰「你本來就是作家。」

寧蕭不奇怪這刑警是怎麼發現自己的另一個職業的,他只是很忍受不了這種稱呼。「大作家?對一個二流寫手來說,這完全就是諷刺。你的好意我受之不起。」

「不要這麼妄自菲薄,我是誠心。」徐尚羽真誠道︰「我可是你的粉絲,最近的那本《神探提摩爾》寫得很不錯。」

「哦,那你知道我出版的其他書的名字嗎?」

「……」

寧蕭冷笑道︰「下次請做好調查之後再來偽裝粉絲套近乎,徐警官。」他起身走向門口,「今天就到這里,我該回去了。」

吃了癟的徐尚羽有些訕訕地跟在他身後,鎖上門,一起下樓。

徐尚羽隨口問︰「發現什麼沒有?」

「你們警察都一無所獲,你以為我是神?」

「我一直覺得能寫偵探小說的人都挺神的。」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警官,你每天這麼愛幻想,你手底下的隊員們知道麼?」

徐尚羽謙虛地笑一笑,「我覺得他們都挺樂意看我幻想的。」

「……」對著這麼一個厚臉皮的笑面虎,寧蕭真的無話可說。兩人走到樓梯口,讓路給一位投遞信件的郵政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就要各自告別。

寧蕭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停住腳步。

「徐尚羽,我們剛才去的房間是幾零幾?」

「502,怎麼了?」徐尚羽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只看到郵遞員小哥投遞完,走出居民樓。然而寧蕭走上前,站在502室的郵箱前停下,轉身看向徐尚羽,那眼神很不言而喻。

徐尚羽哭笑不得,「喂,喂,私拆他人信件可是違法的。」

「是的,可殺人也是犯罪,不還是有那麼多人干?我又沒讓你去殺人放火,警官,利索點。」

徐尚羽無奈地嘆氣,走上前去撥弄著郵箱兩下。

「真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寧蕭緊盯著郵箱,「運氣好的話……」

「恩?」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徐尚羽在地上的雜物堆里翻找,找出一根細鐵絲,對著郵箱的鑰匙孔攪了兩下。寧蕭還沒看出什麼名堂,只听見 擦一聲,鎖開了。

「……」看來平時,這不正經的警察肯定沒少干偷開人家的鎖這種事。

寧蕭二話不說,上前拿出郵遞員剛剛投放進去的一封信件。他動作十分快,手伸過去的時候擦過徐尚羽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手,徐尚羽不引人注意地微顫了一下。他皺了皺眉,還沒說什麼,卻听見寧蕭一聲輕笑。

「果然。」寧蕭握著信件笑出聲來,從一開始的輕笑到後來的放聲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他漆黑的眸子緊盯著手中的信件,眼中仿佛燃燒著無形的火光。

見徐尚羽看過來,寧蕭收斂情緒,微笑。「你如願以償了,徐警官。」

將信件放進徐尚羽手里,他輕聲道︰「這的確不是一樁自殺案件,而是謀殺。」

徐尚羽看清手中的信件後,一愣,隨即不可思議地看向寧蕭。

「你早知道?」

寧蕭︰「如你所說,這是偵探小說家的預感。」

他為筆下的神探們設定的一條破案定律就是︰不要放過一切可能的線索,不要放過一切能尋得線索的機會。

徐尚羽看著他,眼神意味深長。「你會是一位出色的推理小說家。」

「承你吉言。」

兩人走到小區門口,徐尚羽握著推翻自殺的線索,心情好了不少,也因此在分別前有了心思調侃。

「每次遇到你似乎都會發生好事。」

「是嗎?我遇到你倒都是霉運。」寧蕭道。「喂,回去不要忘記找張瑋瑋。」

徐尚羽不以為意地笑,「放心,這個證據一出來,全隊的人都會急著要找到這小孩。」

一旦案情變成他殺,那麼張瑋瑋就是第一個進到現場,也是第一目擊人,或許這孩子身上會有某些意想不到的線索。

寧蕭看了他一眼。「暫且期待你的好消息,再見。」

他轉身走了沒多遠,就听見徐尚羽在身後喊,不過寧蕭懶得停下。

「寧蕭!」徐尚羽笑,「下次記得不要穿白色的衣服。」

恩?

「鏡子藏在里面會反光。」

我去!

寧蕭連忙回頭,可是那說話的人已經踏上公交車。他只能看著那輛公交車開遠,模模兜里露餡的鏡子。那家伙什麼時候發現的?竟然到現在才說,不要太陰險。

而公交車上,徐尚羽坐上最後的座位。他握緊手中的信件,盯著上面的字跡,臉上已經全無剛才的笑意。

「謀殺。」

他閉上眼,陽光照在臉側,留下一片陰影。

公交車嘟嘟地遠去,只留下一路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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