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蕭回到公寓後,繼續開著租書店的門面混日子。天氣一天天熱起來,他不知怎的就有些心神不寧。
這幾天徐尚羽一直都沒有聯系過來,也不知那邊的案情發展的怎麼樣了。寧蕭坐在屋內,有些百無聊賴地地掃視著對面的街角來打發時間,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不對勁。
那邊轉角,有一個小孩在看著這邊,已經很長時間了。如果是一般想要借書的孩子,為什麼不直接走過來?寧蕭眯起眼楮想要看仔細,可誰知那小孩這時候突然起身就跑。
搞什麼呢!
寧蕭下意識地就跑出店門追了上去,然而隔著一條馬路,又是中午的高峰期,人潮人海的擁擠中,他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小孩。
走回店里時,寧蕭還有些氣喘。
剛才那小孩什麼要一直盯著店面看?又為什麼一被人發現就要逃跑?他的臉部輪廓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
「該不會是……」
寧蕭凝神思考,手機鈴音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正是好幾天沒有音訊的徐尚羽。
「喂,徐警官,什麼事?」
「……」
對方沒有說話。
寧蕭頓了一下,按了下手機。
「徐尚羽?」
「……」
還是沒有人說話,話筒里傳來風吹過的沙沙聲。一直到電話掛斷的時候都沒有人聲,除了偶爾響起的汽笛音和風聲,就只有不知是誰的疲憊喘氣聲。
然後,被對方掛斷。
通話時間,一共一分八秒。
寧蕭緊握著被掛斷的手機,眼神晦暗。在原地站了一分鐘後,他起身關店,然後轉身就乘上公交車。
十五分鐘後,他出現在了城南刑警大隊的門口。就在一個多禮拜之前,他剛剛從這里被洗月兌嫌疑而離開,那時候只覺得是擺月兌了重負,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回來。而現在,他卻自己跑到警隊門口來了。
人生真是無法預料啊,寧蕭一邊感嘆,一邊毫不猶豫地踏進警隊大門。
他剛一進門,看到的第一個活物不是人,而是一只趴在大廳的警犬。警惕的德國牧羊犬老遠就發現生人,看見寧蕭進來後立馬坐直了身子,兩只眼楮盯著他一動不動。寧蕭沒有理會這只威武的大警犬,而是直接走向報案處。
「你好,請問你有什麼案件需要處理?」
報案處的文員的聲音還算溫和,不過明顯看得出來她很疲憊,眼眶中布滿了血絲。
寧蕭這時候就發覺有些不大對勁,上次來的時候明明大廳還沒有警犬值班,而且警隊的氣氛也不像這樣凝重。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說明目的。
「我找徐尚羽。」
負責接待的文員明顯一愣,手悄悄按上一旁的內部通訊器。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可以嗎?」
寧蕭于是重復了一遍。
「我找徐尚羽,他不在?」
很快,他就為自己的這句話付出了代價。在文員突然站起來大叫並且後退的時候,寧蕭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被一群沖出來的全副武裝刑警押住,緊緊按在牆壁上,他這才大感不妙。
他麼的,寧蕭忍不住在心理爆粗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抓住了!」
「是誰?」
一片混亂中,被壓在牆上的寧蕭只覺得大腦充血,頭暈目眩。
「不知道,好像有點眼熟?」
「哎……等等……」直到一個熟悉的嗓音傳來,寧蕭才從暈眩中回過神。他側望去,看到一張同樣驚訝的面孔。
陸飛睜大眼看著他。「怎麼會是你?」
寧蕭被卡著喉嚨,幾乎無法喘氣。心里冷笑,我倒還想問呢,怎麼又是這種倒霉事!下回誰再來警隊誰就是傻叉!
「好像弄錯了,等一下,這人我認識。」陸飛揮著手讓周圍的警察們松開寧蕭,「他應該不會是綁匪,誤會,誤會了!」
周圍人將信將疑地松開了寧蕭,但還是將他團團圍住,不讓他有機會逃跑。
陸飛穿過人群,走到還在不斷咳嗽的寧蕭面前。
「你怎麼回事啊?洗清了嫌疑不好好在家待著,又來湊什麼熱鬧?」
「我還想問,呵。」寧蕭站起身,沒好氣地道︰「你們警察就是這麼守護市民的?我總算是體會到了。」
「別啊,別,這都是誤會。誰讓你偏偏這個時候來,還說要找徐隊。」陸飛連忙解釋︰「大家都正火急火燎的,你這不是撞槍口上了麼。」
寧蕭從他的話語里听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你們徐隊怎麼了?」
陸飛一愣,張著那同樣布滿血絲的眼楮看著他,隨即苦笑。「對了,你還不知道。」
「發生什麼事?」寧蕭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陸飛看了他好一會,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徐隊被綁架了。我們已經整整四十八小時沒有他的消息,而半個小時前,綁匪剛剛聯絡過來。他要我們交出八十萬贖金,否則就等著見尸體。」
「……」
寧蕭花了整整三十秒來接收這個消息。徐尚羽被綁架了?一名刑警隊長被綁架,這事可大可小,很有可能會是一場針對警察的恐怖襲擊,也難怪警隊的人這麼警惕。
可是下意識地,寧蕭認為這絕不是什麼恐怖襲擊。他轉身看向陸飛,問︰「張瑋瑋呢?」
「什麼?」陸飛壓根都沒想到他思維這麼跳月兌,一下子就轉到了另一件事上去。
「張瑋瑋,就是那個母親服毒自殺的孩子,你們不是在找他嗎?」寧蕭追問︰「找到沒有?」
「這個關口誰還有工夫去找一個孩子?」陸飛急道︰「我們隊長可是生死不明中!這些小事當然是交給社區民警和家屬自己去干了。」
「小事?」寧蕭道︰「在我看來這可是大有關聯。」他又問一句。「張瑋瑋母親的尸體呢?」
「她……已經以自殺結案,當然是讓家屬帶回去火化。喂,你究竟什麼意思!」
寧蕭絲毫不理睬身邊陸飛的聒噪,而是沉入自己的思緒中,慢慢理順思路。
張瑋瑋失蹤;徐尚羽被綁架;
張瑋瑋母親火化;綁匪要求贖金。
失蹤,綁架,尸體,贖金,火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發生這麼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只是巧合麼,還是……
寧蕭兀地睜開眼,這一瞬,這幾件事的巧合被一個結點給聯系到一起︰張瑋瑋母親的自殺案件!
「陸飛。」他壓低聲音,緩緩道︰「如果我說,你們隊長的失蹤根本就不是簡單地一起綁架案呢?」
陸飛瞳孔瞬間緊縮,「你這句話最好說完。」
「就在不到半小時前,我剛剛接到你們隊長的電話,而現在你卻告訴我他被綁架,並且綁匪隨時準備撕票。說實話,我認為這根本不是綁架,而是——」
寧蕭抬頭環視一圈大廳內全副武裝的刑警們,在重重包圍之中他接著道︰
「一場謀殺案的後續。」
三天前,徐尚羽剛剛拿到足以推翻自殺的證據。一天之後,徐尚羽失蹤。
張瑋瑋的母親火化在即,而與此同時,綁匪們開始索要贖金並威脅撕票。
寧蕭敢確定,這所有的事件,其背後的實施者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掩蓋謀殺的證據!這真是好大一盤棋。寧蕭有一種自己也被算計在其中的感覺,這種認知讓他覺得無比憤怒。
他看向還處在震驚中的刑警們,詢問︰「張瑋瑋母親火化的時間是不是今天?」
陸飛一頓,「你怎麼知道,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他抓住寧蕭使勁搖晃,「說啊,你從哪里知道的?我們隊長打電話給你做什麼,他說什麼了?」
果然如此。
寧蕭心中篤定,看著拉著自己不斷搖晃的陸飛,道︰「還想不想救你們隊長,不想的話就繼續搖吧。」
陸飛聞言立馬松開他,可憐巴巴道︰「事關我們隊長性命,寧蕭同志,你掌握了什麼線索就快點說出來吧。」
「我會的,只希望你們還來得及。」寧蕭問︰「綁匪給你們的時限是多少?」
「明天凌晨。」
也就是說只剩下不到十二個小時。
寧蕭皺眉︰「我現在唯一的建議,陸飛,就是馬上帶著你們的人去阻止火化張瑋瑋的母親,立刻!」
他看著略顯猶豫的刑警們,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否則你們不僅將會失去一位中隊長,還會放縱一場謀殺。」
語音落下,大廳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將近一分鐘後,陸飛大吼一聲。
「快走啊!還愣著干什麼,死馬當活馬醫了!」
刑警們一個激靈,連忙匆匆跑出大門。
寧蕭看著他們離開,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這些刑警們還不算頑固。這樣,計劃總算開始了第一步。
他緊握著手機,看著上面漆黑的鎖屏,就仿佛在注視著一個躲藏在黑暗中無形的凶手。
寧蕭看著屏幕,緊緊握拳。
無論你是誰,我都不會讓你的計謀得逞。
「對了。」正在向外跑去的寧蕭回過頭來,「剛才說我們隊長打電話給你,他說什麼了?」
寧蕭聞言抬頭望向陸飛,他又想起了徐尚羽打來的無聲電話。
那一段只有無盡的風聲和聒噪汽笛音的通話,沒有一句語言,卻甚過一切語言。
幾秒後,寧蕭笑道︰
「他說︰快到這來救我,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