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聚德里的熱鬧,可不是那吃意大利菜的地方可以比的,兩只大烤鴨子擺到沐青梨的眼前,讓她一看就傻眼了。舒愨鵡
「你一只,我一只,還真餓。」他挽了袖子,優雅十足地去撕鴨腿,然後放進沐青梨的盤子里。
「我吃不下。」沐青梨委委屈屈地推開鴨腿,抬眼看他,「季容越,你快說!」
「說什麼?」季容越看她一眼,又優雅萬分的拿了另一只鴨腿,用薄餅一包,飽飽地蘸了醬,放到嘴里一咬。
「你還真能吃得下?」沐青梨瞪著他,這樣的好胃口,這樣放松的心情盥,
他吃了半只鴨腿,才低低地笑道︰「為什麼吃不下,有男人正試圖向我的心上人獻殷勤,我若還不吃飽睡好,養足精神體力,我拿什麼和人家搶?」
「你……」沐青梨看他只管繞圈子,就是不肯說事,氣得要命,可又不甘心甩手走開,抓了他給她包好的烤鴨,往嘴里一塞,大口咬了一口,就像咬的是他的脖子,他令她討厭的心,他這還笑得出來的嘴,還有這削瘦了,卻還是讓她著迷的臉……
「想咬我?」他笑得愈加明朗了,頭湊過來,指著自己的嘴說︰「咬這里,狠一點。瀧」
「季容越,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啊?」沐青梨的眼淚終于被他給氣出來了,把鴨腿往他身上用力一丟,憤怒地尖叫了一聲。
附近短暫一靜,大家都朝她看了過來。
他低頭看看身上染上的油漬,低嘆道︰「為什麼笑不出來,你難道不知道我再見到你,有多高興嗎?」
沐青梨抬手抹眼楮,手上沾的油抹到臉上,又沾到了睫毛上,讓她的妝頓時就花了。
「說了別化妝吧,我這衣服也難買,都找不到合身的。」他抽出紙巾,探手過來,在她臉上輕輕擦拭。
「我這麼丑,不化妝能見人嗎?」沐青梨又怒斥他。
「誰敢說你丑,我把他沉到大西洋里去。」他臉一板,雙手捧著她的臉搖了搖。
「你!你快去自沉!」沐青梨打開他的手,忿忿地瞪他。
他輕輕喟嘆,凝望了她片刻,低聲說︰「真的,看到就高興,胃口也好了,也睡得著覺了。為什麼你看到我就只會哭,也不笑笑給我看呢?」
沐青梨腦中迅速閃過那牙膏廣告,長睫輕輕一抖,又落下兩串眼淚,「怎麼你現在這樣油嘴滑舌?說得好假。」
「哪里假了?」他無奈地坐回原處,又給她包了幾個面餅,沉聲道︰「吃吧,看你瘦的,我看著就感覺自己十惡不赦。」
「你就是十惡不赦,居然結婚……不管真的假的,你都結婚了,我有什麼立場和你坐在這里說笑呢?傳出去多難听。」沐青梨扯了紙巾,揪著鼻頭用力。
「你是想管別人說得難不難听,還是想管我和你要不要在一起?」季容越微微擰眉,盯著她看。
「都要,要光明正大在一起。」沐青梨月兌口而出。
「我們現在就是光明正大在一起。」季容越沉聲道。
「可是……」
「青梨,這不是問題!你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我在女人和感情方面會有問題,我從來都不是隨便的人,我認定了你,就是你。我說過負責,就要對你和點點負責到底。我看到你是真的高興,難道我要和你抱頭痛哭,你才覺得我是愛你的?難道我非要告訴你說我這幾個月很難熬,你才會相信?傻瓜!我是男人,我已經讓你擔驚受怕難受了幾個月,何必還讓你再難受一次?你只需要相信我,我會做到我承諾的事,好嗎?」
這是兩個人重逢以來,他說得最長的一段話。
沐青梨看著他黑亮的雙瞳,唇瓣張了張,又輕輕抿上。
「吃飯,我還得去買兩身衣服,你下周才決賽,我陪你幾天,得要幾身換洗衣服。」他笑了笑,長指在她鼻上勾了一下,沉聲說︰「別哭了,哭得沒力氣了,我還得背你走,讓我省點力氣,用在該用力氣的時候。」
沐青梨還是呆呆地看著他。
「要我喂你?」他無奈了,拿起她盤子里的餅,遞到她的唇邊。
沐青梨垂下密睫,看了他的手指一眼,一張嘴,咬住他喂來的鴨腿,再一用力,大口地咬了一口,和著淚水一起嚼。
「吃了你!」她抹了抹眼楮,惡狠狠地說了句。
「吃吧吃吧,吃個夠,我給我的小太太服務。」他拍拍她的後腦勺,又笑著喂她。
「那你還有大太太嗎?」沐青梨迅速揪住了他話的不妥,滿眼憤怒地質問他。
「不是,還有個大祖宗,也是你!你干嗎要自己氣自己啊?這臉又成猴子屁|股了。」他忍不住地笑。
「我就是猴子屁|股,你愛看不看。」沐青梨塞著滿嘴的餅和鴨肉,含糊地嚷。
「看、我看,我喜歡看。」季容越連連點頭。
沐青梨眨眨眼楮,突然就把他的手打開,一扭腰,鑽進了他的懷里,雙手在他的背上用力拍了幾下,哽咽著說︰「討厭,你干嗎總是笑?」
「不笑,不笑,我不笑了。」他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揉捏著,一臂攬過來,把她抱緊、抱緊、再抱緊。
兩個人坐在人聲鼎沸的大廳里,不時有人從身邊走過,有小孩子在笑,有情侶牽手依偎,有老人低聲點菜,有男,有女,有高有瘦……在這平凡的世界里,他們像一對最平凡的情侶,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們還在那個熱戀期,他還是他,她還是她,他們只是出來吃個飯,明天她就會穿上婚紗嫁他……
沐青梨的眼淚把他心口的衣服都浸濕了,一直燙進他的心中。
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沐青梨終于不哭了,把臉在他的衣服上使勁蹭了蹭,小聲說︰「蕭陌一定知道,你不讓他告訴我,你一定是在悄悄做什麼,你看著我在這里難過也不過來找我,季容越,然後我們去逛街,多買點啤酒陪我喝,然後你就跪在啤酒瓶蓋兒上,向我道歉。」
「也太狠了吧。」季容越傻眼了。
這丫頭,心里還挺明白的,他確實是半個多月前就醒了,只是躺了那麼久,實在虛弱不能走動,也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青山綠水藍天,好像是個世外桃源,更明白一直在他夢里陪他的人不在身邊。
他醒來的時候,身邊沒人,他看著窗外的藍天,想了好久,又听到了有人叫季太太,而那個答應的人是白婉欣,于是他又閉上了眼楮。
悄悄听來的事,總比去問要真實得多。
白婉欣每天都會陪他說話。他知道了,在昏睡的時候,古夏嵐幫他娶了白婉欣,林蓉夫妻二人以及古夏嵐幫他在打理手下的產業,他還听到白婉欣說季重山鼓|動二叔、姑姑們把集團一分為二。
他睡著的時候,這些人都很忙!
等這些很忙的人去休息的時候,他悄悄打了個電|話給蕭陌,才知道古夏嵐連蕭陌也給瞞住了。好在蕭陌這小子還挺聰明仗義,替他派人暗地守住了沐青梨,沒給別人鑽了空子。當然,季容越也明白,蕭陌這小子也是替他自個兒在守著,萬一他的事是真的,蕭陌可不會客氣,會給他直接接手了。
「蕭陌這臭小子!」沐青梨
「我不是一能走,就來找你了嗎?你也真敢說,讓我跪那個。」季容越擰擰她的小耳朵,看著她哭腫的臉小聲嘆氣。
「你就別嘆氣了,該嘆氣的是我。我怎麼跟我爸交待啊?我就是沒出息,你勾勾手指,我就自己撲過來了,你都不用哄……」沐青梨拉開他的手,眼淚讓她的聲音都啞了。
「怎麼不要哄啊?我巴巴地跟著你趕,還得提供我這新衣裳讓你揉,當抹布一樣,我這不是正在哄嗎?」季容越趕緊辯解。
「吃飯。」沐青梨坐直了,抓起杯子,一口喝光了水,開始埋頭苦吃。
季容越雙臂靠在桌子上,凝望著她輕輕晃動的小腦袋,好半天,才低低地說︰「青梨,想你快想瘋了,真的。」
沐青梨停了停,點頭說︰「我也是。」
季容越又低笑起來,手在她的臉上輕輕撫了幾下,深深地吸了口氣。
住在心里的人,會一直在,像女敕綠的枝葉,茂密伸展,越來越茁壯,那是一片外人無法觸到的花園,更無法修剪掉這愛的花枝。
—————————我是大手牽小手的分界線,請一定要愛我呀——————————
從商場出來,二人都換成了休閑的衣褲,天藍色,純棉,又是一樣牌子的運動鞋,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像小情侶一樣,手扣著手,等待綠燈,穿過大街,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京城的特色,就是人多,尤其是這種商業街,等燈的人們大群的圍著,燈一亮,便像潮水一樣往對車河的對岸涌去。
有人匆匆過來,撞到了沐青梨,二人的手差點分開。
「過來,抓緊點。」他的手指立刻就扣緊了,輕輕一拽,手臂環過來,攬著她的腰,護著她往街對面走。
這是一對極打眼出色的男女,那種親密的姿態神情也令人羨慕。
踏過陽光涂滿的斑馬線,對面是小吃街。
「還能吃?」季容越轉頭問她。
「吃!」沐青梨連連點頭。
為什麼不吃?把這四個月的痛苦全用吃給彌補回來。
「這個?」他指白糖繞出的大團棉花糖。
「嗯……不要……」沐青梨搖頭,拉著他的手指往前走,指著大串的糖葫蘆,樂了,「你看,古裝劇必殺技,必會有的東西,嘗一個吧。」
季容越笑笑,給她買了一串。
「哇……」她咬了一口,眼楮瞪大,一臉嘆息。
「好吃?」他好奇地問。
「太好吃了。」她眼楮眯起,又舌忝舌忝嘴唇,把糖葫蘆遞到他的嘴邊,笑著說。
他猶豫了一下,張開了嘴,咬破糖渣,再卷進嘴中,頓時酸得牙都要掉了。
「這也叫好吃?」他趕緊掏出紙巾,吐了包好,訝然地看向她。
「那不能酸我一個人吧?」沐青梨眉角揚揚,捏著糖葫蘆往前走,「這個得留著,打包寄給蕭陌,最好還抹點泄|藥,耗子藥之類的,看我不整死這臭小子。」
季容越有些汗毛倒豎地感覺,低聲問︰「你不會也悄悄給我整這個吧?」
「那我怎麼舍得啊?也太狠了!」沐青梨小聲說著,扭頭看他,一臉認真神情,「我頂多給你的椅子上悄悄放幾個圖釘,在你的被子上不小心掉幾根縫衣針,或者你鋼筆里放一些點點的臭便便……」
季容越的臉色越來越古怪,一步上前,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哭笑不得地說︰「你還是再讓我昏睡去算了吧。」
「唔……呸……」她臉色頓時變了,拉下他的手,狠啐了一口,「烏鴉嘴!」
季容越看著她這神情,心中一暖,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以後都別生病了,感冒也不要。」沐青梨跟在他身後,輕輕地說。
「嗯。」他點頭。
沐青梨快走了一步,抱住了他的腰,小聲說︰「打噴嚏都不行。」
「哈,我是鐵皮人嗎?」
「我說了都不行!」沐青梨惱了,拔高了嗓門。
「行,好,不打噴嚏。」他又點點頭。
「反正……就得好好的。」沐青梨的額頭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傷心地說︰「你都不明白我的心。」
「明白。」他唇角抿抿,扭過頭來看她。
「那還吃什麼呀?牙都酸倒了。」她這才松開了手,抬眼看前面。
「別吃了,走走吧。」他握緊她的手,仰頭看路牌。
「後海?」沐青梨偎在他的胳膊上,指著路牌上的字問。
「故宮?」他轉頭看她。
「咦,我晚上還有餐會,別跑遠了。」沐青梨搖搖頭。
季容越笑笑,這小太太不懂得丁晟的計策,還以為是真的比賽。可他怎麼能揭穿這個呢?她難得出來休息一下,就讓她開心一點吧。
「餐會會喝酒嗎?能不能帶家屬啊?」他笑著問。
「不知道啊,我等下問問。」沐青梨抓抓頭發,挺喜歡他這家屬的字眼。
「哈,這個有趣,坐坐?」他突然抬手,指著從身邊擦過的旅游黃包車。
「好呀。」沐青梨點頭,眯眯眼楮,又說︰「得你親自踩!」
季容越搖搖頭,大步過去,不知道和別人交涉了些什麼,又掏錢包,又掏護照,好一會兒過去,還真踩了輛車過來了。
沐青梨突然就後悔了,他才病好,哪有力氣踩著車帶著她到處跑呢?
「來了,寶貝。」他長長的腿蹬在地上,停下車,招呼她過去。
沐青梨听到他叫寶貝,心里更過意不去了,他只是病了,沒辦法自己作主,才和別人有了婚姻的事,她怎麼能全怪他呢?
「快點啊,寶貝。」他又叫她。
沐青梨慢吞吞爬上去,輕聲說︰「還是別了,你踩得動嗎?」
「踩得動,這多大事啊?不然你等下換我?」
他笑起來,長腿一蹬,載著這雙眼里又開始閃淚光的小太太,往前踩去。
「我可拖不動你!等下你騎不回來,看你怎麼拿回你的護照。」沐青梨小聲說著,看著他的背,唇角微微上揚。
「誰說我要騎回來?我把車買下來了,你坐過的,我干嗎讓別人再坐?得帶回去,擺在家里,還能偶爾增添些情|趣,我厭惡床了,不喜歡沙發了,我就抱你到這上面來……」
「咦,你正經點吧!」沐青梨吃吃笑起來,抬手在他的背上擰。
「為什麼要正經哪?早就不想正經了,不如我們直接回酒店去吧。」
「才不要!」沐青梨又伸出腿,在他的臀上輕輕地踢了一下。
兩個人在午後的陽光里,慢吞吞地繞著後海前行,那漫天漫地陽光,那漫天漫地的情歌,那漫天漫地的浪漫,讓沐青梨又飄了起來。
你,見過這麼帥的黃包車師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