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顧以輝輕輕握住路 的手臂，轉過身，看著面前一張臉綁的和木乃伊沒有差別的女人，她的眼楮通紅通紅……
「小姐你是……」
爸……
她終于見到了他，臉龐不再年輕，卻依舊帥氣逼人，這兩道如劍揚的濃眉曾經被調皮的她給剃光了，臉頰上冒著些許青色的胡茬，她曾多少次嬉笑著一邊嫌棄的推搡一邊忍不住小嘴親了又親……
他看她的眼神，看媽咪的眼神，永遠都像是在最珍貴的寶物……
只是現在，蒙上了一層鎮定自若的疑惑……
「您……認不出……我了……嗎？」破碎的音節從喉嚨口發出，帶著難以忽視的哽咽，傳進顧以輝的耳朵里，確實模糊不清的雜音……
「小姐你說什麼？」
「嗚嗚……嗚嗚……認不出……認不出……我了嗎？」路 拼命指著自己的臉。
顧以輝眉頭微皺，靜默的看著面前哭得像個淚人般的奇怪女人，努力去听著她模糊不清的聲音，猜著，「認不出？」
路 拼命地點著頭，一雙眼楮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
「莫非是……少女乃女乃？」助理說道，「我听說昨天慕容家起了火，少女乃女乃……是傷著了？」
「嗚嗚……嗚嗚嗚……」路 拼命的搖著頭，她死命的拽著顧以輝的手臂，「我，我……嗚嗚……爸——」
「爸！」就在這時，顧覓言竟然從另一側走了過來，她皺著眉看向路 ，原本送完父親她就要回去，只是在下樓的時候看到一個穿著病服的女人在大廳里拼命跑著，她心下產生了狐疑，還是掉了頭。
「你怎麼還沒有登機？」
路 搖著頭，她緊緊拽著顧以輝的手，她有好多話要說……
「不，不是……嗚嗚……我才是……」
「路 ，你這副鬼樣子在這里干嘛？」
「覓言。」顧以輝攔住顧覓言，「你怎麼說話的？」
「爸，你快登機吧，這邊我處理就好。」顧覓言不知道為什麼路 會在這里，又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副哭喪的臉！
但她直覺就是不想讓她和顧以輝說上一個字！
路 依舊緊緊拽著顧以輝的手臂,「爸爸……爸爸……爸……」
顧以輝眸子眯起，他看著路 的這雙水眸……一時間竟和某人重疊了起來，他看了眼手表，輕輕拉開顧覓言，握著路 的手，「你有話對我說？」
路 忙點頭！
顧以輝嘴角淺淺彎起，「不要急，五分鐘能說完麼？」
路 看著他，不知該做什麼回答……
「就五分鐘好麼？你不要急，不要慌，慢慢說。」顧以輝摟過路 的肩膀，給了助理一個眼神，慢慢往一旁的長凳上走去。
路 一把抓住顧以輝的大手，她一直仰著頭看著他……
這是她的父親，會把她疼到心坎兒里的男人……
他好溫柔好溫柔的……也好可愛好可愛的……
家里那些堆滿了整個屋子的羊絨女圭女圭都是他買的……
她喜歡的鉛筆，喜歡的書包，都是他準備的……
他教她下棋，教她書法，教她畫畫，常常從書房走出來，就是一大一小的兩個黑人……
即便別人說他再惡心，再肉麻，他也固執的喚她寶寶，喚媽咪寶寶，他總說︰「左手摟大寶，右手牽小寶，這就是天倫之樂……」
顧以輝拿出口袋里的紙巾，輕輕擦著她紅彤彤的眼楮，「怎麼這麼著急？」
路 痴痴的看著他，滿心期待他快點認出自己，卻忽視自己一張臉早已被綁成了木乃伊。
「我……想……見……您……」
「之前拒絕路小姐你的見面請求我很抱歉，這次回國行程確實是有些緊湊，我一直想著下次回國，一定要和你正式的見一次面。」
「您……」路 看著他，「您……的……夫……人……呢……」
媽咪呢？
「我夫人？」顧以輝淺笑，「她已經去世好些年了……」
路 怔愣在那，去世了……
「她是因為癌癥去世的。」
「去……世……」好些年了……
原來……她母親已經去世了……
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這些年，就這樣稀里糊涂的過，她連母親最後的樣子都沒有看到！
「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有些話，我其實也很想和你說。我女兒覓言雖然對你做了些不光彩的事，但畢竟你丈夫也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諒她。」
路 的眸子瞪大……
「覓言她任性了些，驕縱蠻橫了些，她現在這樣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好，如果你真的要追究她些什麼，你可以和我聯系，我會盡量補償你。」
「您……」路 的眉頭慢慢往兩邊撇，顫抖的嘴唇輕聲道，「您……很愛……她麼……」
「我的女兒，怎麼能不愛？」
顧以輝的話就像是匕首，一刀一刀的刺進她早已血淋淋的心口……
明明她才是覓言，他卻已經半點都認不出了……他讓她去原諒那個霸佔了她所有的女人……
「怎麼又哭了？」
路 的肩膀抽泣著……她忍不住，怎麼忍也忍不住……
「嗚嗚……」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爸，再不登機，你不回去啦？」顧覓言走到顧以輝身邊親昵的摟過他的手臂，撒嬌般的將他拽起，扯掉路 的手。
「好好，我知道了。」顧以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看向路 ，「那路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多保重。」
保重……
「……嗚嗚……」路 伸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綁著的繃帶……
她閉上眼楮
顧以輝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他轉身再次看了眼路 。
「先生，怎麼了嗎？」
「……林凡，如果我說她的那雙眼楮長得很像寶寶……你會不會認為我瘋了？」他收回視線，再次邁出步子。
「這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
「也是……況且只是一雙眼楮。左手摟大寶，右手牽小寶……我怎麼也沒想到，到了最後左手也空了，右手也空了……我可真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一個，竟連一個都沒守護住……」
「先生……別難過了，夫人和小姐在天上看著會更難過。」
顧以輝的一雙深眸隱隱泛紅……
路 慢慢起身，緊緊盯著他高大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安檢口……
顧覓言走到路 面前，「你在干嘛？！」
路 推開忙伸手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顧覓言，殷切的目光還在不停朝安檢口張望……奢望著顧以輝會轉個身或者……再次出現……
但，沒有。
「路 ！你像個瘋子一樣的在這里干嘛？為什麼見我父親？為什麼哭？你到底在做什麼？」顧覓言心下很慌，她直覺路 知道些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說話！」顧覓言一把扯出她的衣服領口，路 全身的力氣仿佛在剎那被人抽去，身子一晃，便跌入一個溫暖的胸口。
「……阿燁。」
慕容燁摟過路 的肩膀，收進自己懷里，目光沉沉的看著狼狽不堪的路 ，她綁在臉上的繃帶都被哭濕了。
「 ……」
路 緩緩睜開無力的眼楮，她看著慕容燁，那呈八字蹙起委屈的可憐的淚汪汪模樣，讓慕容燁心頭一陣絞痛，他把她抱起，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
路 伸手環住他的肩膀，頭深深的埋在他的頸窩，只是壓抑著低低的哭聲，
「嗚嗚……」
這低低的哭聲听起來實在是太傷心了……傷心到讓慕容燁壓下了所有想要怒罵她的沖動，不舍得再責怪她半句……
顧覓言抿著唇，「你就這樣走出去，沒有問題麼？」
這機場到處都是人，而慕容燁又是星燁集團副總，只要被媒體捉到半點影子，明天就又有了勁.爆頭條了。
慕容燁沒有理睬顧覓言，大步往外走去。
或許慕容家二少女乃女乃受傷的事情隱瞞不了，但公眾場合他抱著自己的合法妻子，有什麼為難的？
「高鳴，開車回家。」
「二少爺，不回醫院嗎？」
「不用了，讓宋醫生到家里來。」
「是。」
路 坐在慕容燁的腿上，一雙藕臂依舊緊緊掛在他的脖子上，哭聲不停……
一直到家門口，她還在哭，眼淚還在不停的往他襯衫口里滾……
這一路他都抱著她，她……真的輕了很多，輕到仿佛往空中一拋，她就能飄走……
而這些，都是他的狠心造成的。
如果他有更好的方法，如果他不那麼看重第一繼承人的位置……但偏偏，他沒有更好的方法，他也必須要得到第一繼承人的位置。
走到床邊，將她放下，剛要起身，可路 的雙手卻不肯松開……她沙啞又模糊的聲音，在他耳邊卻非常清晰——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慕容燁低頭，對上她紅腫的雙眼，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睫，「我不會丟下你，但你最好想好，怎麼和我解釋你哭成這樣的原因……」
「嗚嗚……嗚嗚……」路 閉上眼楮，只是又抱緊了慕容燁。
慕容燁無奈的皺了皺眉，「我死了，你會哭的這麼傷心麼？」
「不要！」路 猛地搖頭，「不要不要！」
不能再死了……
誰都不能再死了……
不然，不然她真的……會堅持不住……
「你不要我死？」慕容燁低頭輕輕踫著她的額頭。
路 點頭，「不要……不要死……」
慕容燁深吸口氣，翻身上床，將她輕輕抱在懷里，「睡一會兒，等你醒了，我們再說。」
「……」路 緊緊的靠在慕容燁懷里，她抱著他，這一刻，她太需要這個懷抱了……讓她依靠，讓她溫暖的懷抱……
她已經有些承受不住……
媽咪……死了。
爸爸……有了別的女兒……
他認不出自己，而她最終也沒能清清楚楚的喚他一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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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臉上的傷不重，藥每天按時涂，不會留疤的。」
宋醫生收拾著醫藥箱，她看向慕容燁，「這少女乃女乃嫁進慕容家，是來吃苦來了？」
「宋醫生，您不用揶揄我。我剛到這慕容家的時候，吃的苦不比她少。」
「明天我就不來了，都好的差不多了。」
「好。阿惠，送一下宋醫生。」
「是，二少爺。」
路 動了動眉頭，耳邊是熟悉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楮，慕容燁穿著件白色單衣，灰色休閑褲，雙手插在口袋里，高大頎長的身體慢慢轉了過來，對上她睜開的眸子剎那，眼前一亮。
他湊了過去，坐在床邊，「你這一睡就是三天，這會兒是終于舍得醒了？」
「我……」路 剛發聲便皺緊了眉，慕容燁伏，伸手撈過她的身體，讓她靠在床頭，端過床頭櫃上的水杯遞到她嘴邊。
「喝一點。」
路 一直一直直瞪瞪的看著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
「干嘛這樣盯著我看？你丈夫，你不認得？」
丈夫……
她認得。
路 只是覺得很奇妙……
八歲的時候，她跟著父親參加他的生日宴會，如今二十好幾，她竟陰差陽錯成了他的妻子。
直到現在，她才相信爺爺對她說的話，至少曾經，他是個有熱情，懂溫柔的人……
哥哥……
這樣叫，會很奇怪吧？
她嫁給他，但他喜歡的人不是曾經在宴會上遇到的她，而是……那個顧覓言。
「 ……」
「我不要離婚。」
「……」
路 認真的看著他，睡了整整三天，又屏了這麼長時間，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我不要離婚」？
慕容燁對上她沉靜且認真的眸子，依舊水靈依舊動人。
「可你簽了字。」
「……我不要離婚。」路 依舊只是看著他。
「那你當時為什麼簽字？」
「顧覓言說那是你起草的，是你讓她帶來給我簽的……」
「那麼現在你怎麼反悔了？」
「我覺得……那不是你寫的。」
慕容燁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他伸手捧著她的臉頰，湊上去便吻住她的唇瓣，干澀的唇瓣被他滑膩的粗舌舌忝舐著，含吮著。
他伸手勾住她的小腰，撬開她的貝齒便長驅直入，而路 沒有拒絕，只是配合的張開小嘴，放任他的侵蝕。
「唔……咳咳……」路 因為剛醒，而喉嚨之前被煙嗆的厲害，竟不合時宜的咳了兩聲。
慕容燁輕笑，他伸手把她抱進懷里，「雖說受了苦，但好像變得聰明了。」
「我不要離婚，你听到沒有？」她固執的問。
「可你都簽名了，還簽在了甲方……你是要休了為夫的節奏啊……」
「……」路 眉頭微皺。
「都這樣了，我還不和你離婚，我怎麼覺得我慕容二少爺的臉沒處擱啊？」
路 伸手推開他，「你是故——唔！」
小嘴再次被人堵住，慕容燁將她整個人都抱在懷里，孰知慕容燁此刻心下的雀躍，他還以為她會鐵了心的想和他離婚，他還以為解決那張簽了一個人名字的離婚協議書會很費唇舌，當然現在也在「費唇舌」，不過是曖.昧而又親昵的。
一覺醒來，她竟想通了……
我不要離婚……
他想，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是不是……她說不定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了？
認真的吻席卷著她柔軟的唇瓣，不讓兩人之間產生一絲一毫的縫隙，他的吻來的纏.綿而霸道，強勢有力……竟讓她心下升起一陣又一陣動容……仿若他現在吻的是他心愛的人……
慕容燁啊……
我真的搞不懂你。
你是個能清清楚楚的把愛和欲分開來的人，是嗎？
為什麼能一邊這麼深情的吻著我，一邊繼續守著你對別的女人的承諾？
為什麼能在事前將我關進黑屋，卻又在事後一臉心疼模樣？
她不會和他離婚，就算在她的眼里，他什麼都不是，她也不會和他離婚……
路 靠在慕容燁胸口，靜靜地閉著眼楮。
此刻，她的腦中竟蹦出了爺爺說的一句話……
他說，我希望你能憑自己的能力，拿回屬于你的東西。
或許爺爺說的是慕容燁，亦或是這慕容少女乃女乃的地位，但現在于她而言，是她的名字，是她的父親，是原本屬于她的一切！
顧覓言……你真是有顆好狠毒的心！
接下來，你還打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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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大宅，顧覓言手里拎著小包，身子搖搖晃晃的往大門外走去……一路上，她的眼里都沒有神采……
她說，為什麼路 要追到飛機場，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爸爸，為什麼……
原來如此……
「她沒有死……我把她放在家里養了。」
「可女乃女乃，您明明說她只是撿來的！您明明說過真正的顧覓言已經死了！」
「我以為沒有人會知道……她失去了記憶，我可以對她不好，甚至可以虐待她，但……」
「你沒法下手殺了她……」
「醫生說她恢復記憶的可能性不大……是你讓人放的大火刺激了她，才讓她恢復了記憶……」
「可當年……不是也有尸體麼？」
「那是當時踫巧有個喪生的乞丐孩子……也正是因為那個乞丐孩子……我才一時心——」
「女乃女乃！你糊涂啊——！」
「……」
「從現在開始，我不讓你們動，你們什麼都不許做！」
顧覓言緊緊抿著唇。
百密一疏……
她不能讓路 毀了她的計劃……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冒著被大火燒死的危險，冒著永遠毀容的危險，冒著被顧以輝發現的危險……
顧覓言頓住步子，她將包提上肩膀，她還有一個殺手 ——慕容冰！
慕容燁會找上路 ，完全是因為江錦弦，當年的真相，他們都不知道，好，那就由她來告訴他們！
他可以背棄對她的承諾，但她不相信，在知道「真相」後，他真的能把慕容冰的仇恨也徹底放下！
顧覓言開著車子就往慕容家開去。
慕容燁和路 窩在客廳里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看著電影。
「喂我一個，快點！」
「不要，你自己有手。」
「 ，你這樣沒情調，以後——」
「恩？」
「沒事。」
路 睨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伸手抓了塊點心，「張嘴。」
慕容燁湊過去，張口便將點心連著她的手指一起含住……
「你是屬狗的啊！」
「……」慕容燁粘膩的環住她的腰，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徑自咀嚼著食物。
路 看著他幼稚的模樣，竟不覺得不協調……
「二少爺，二少女乃女乃，覓言小姐來了。」
路 眸子微沉，她靠在慕容燁身上，沒有半點要動的跡象，慕容燁也不在意。
顧覓言走到他們面前，靜默的看著相依相偎的兩人。
「有事？」
「你不是想知道三年前，慕容冰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嗎？我來告訴你。」
「……」慕容燁的眸子眯起，路 也同樣靜默的看向顧覓言。
「當年，江錦弦之所以會把慕容冰一個人扔在酒吧里那麼長時間，原因就是你身邊的這個路 。」
「……」
「那天，江錦弦和別人賭賽車，在比賽結束前，路 必須得留在酒吧。」
慕容燁皺眉。
「但江錦弦，他怎麼可能把自己心愛的女人留在酒吧那麼危險的地方？所以，那天他就把你托他照顧的慕容冰放在了那里。這也才會有後來的悲劇。」
顧覓言的眸子看向路 ，「如果路 你還有印象，應該記得三年前，江錦弦唯一參加的那場公路賽車，他贏得很漂亮……」
路 記得，那天……他確實給她打了電話……並且有些吞吞吐吐……
慕容燁環著路 的手慢慢松開。
「說的簡單點，慕容冰所遭受的本應該都是由路 來承擔……」顧覓言靜靜地看著慕容燁，她看不透他的情緒，但，他不可能不動搖！
「覓言姐姐，可是我知道的版本和這個不同呢……」
「……」
慕容冰站在樓梯口，雙手趴在樓梯上，穿著潔白裙子，帶著一臉純真笑容……如不染塵世的精靈……
ps︰親們，要冒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