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冰站在樓梯口，雙手趴在樓梯上，穿著潔白裙子，帶著一臉純真笑容……如不染塵世的精靈……
顧覓言忙轉過頭，直直的對上慕容冰含笑的明眸，她的手上掛著一塊……掛表？
「丫丫……」慕容燁起身。
「哥哥。」慕容冰臉上漾起純潔無暇的笑容，「我讓你擔心了！」
「……」
慕容冰踩著樓梯，毫無形象的下樓，飛快的奔到慕容燁面前，抹了一把鼻涕，「哥哥，我已經都想起來了。」
慕容燁微訝的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妹妹……
都想起來了的意思是……她已經清醒了？
顧覓言攥緊拳頭，踉蹌的後退一步，靠在了壁櫃上……
慕容燁有些不敢相信，路 自然也是驚喜不已！
「丫丫……」
慕容冰抬起頭，又抹了把鼻涕，穿的像個天使，但行為卻依舊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有些邋遢，卻不會讓人感到任何不適。
或許，這也是她的一種本事吧。
「小冰……」顧覓言輕輕喚了她一聲，她故作鎮定，然而出口的聲音都帶著些顫抖。
慕容冰挽著慕容燁的手臂，她轉過身看向顧覓言，「覓言姐姐，您不用害怕。」
「害怕？小冰，你說什麼呢……」
慕容燁的眸子眯起，他看向對面一臉緊張的顧覓言。
難道……丫丫的事情，真的和顧覓言月兌不了干系……？
「覓言姐姐，我听到你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你說隨便怎樣對我都可以……」
顧覓言咽了咽口水，她看向慕容燁的眼神里充滿了慌張和躲閃。
「這是什麼意思？」
「哥哥，覓言姐姐希望你和錦弦哥哥反目，所以她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是錦弦哥哥帶我去的酒吧，也是錦弦哥哥把我留在了酒吧里，但錦弦哥哥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接到了一通電話，而覓言姐姐說了她會照顧我。」
「當時你也在場？」慕容燁依舊緊緊盯著顧覓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錦弦哥哥走了沒多久，就有人把我帶走了……」
顧覓言緊緊抿著唇，「小冰，你是不是還沒有清醒……」
「覓言姐姐，我說了，你不用害怕。丫丫不知道你為什麼希望哥哥和錦弦哥哥反目，但丫丫並沒有如你想象的那樣受到傷害。」
「丫丫……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慕容燁眉頭又皺緊了一分。
慕容冰抬起頭看向慕容燁，「哥哥，我只是被催眠了……他……沒有按照覓言姐姐下的命令傷害我……他說……只要我乖乖听他的，他不會傷害我……」
「他？」
「恩……他……」慕容冰微微皺了皺眉，為什麼她能清晰的記的那個男人說的每一個字，卻怎麼也拼湊不出男人的面容，她分明記得那不是張容易被人遺忘的面容。
顧覓言不自覺的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
那個男人，絕對不可能對慕容冰心慈手軟！絕對絕對不可能！
催眠？
這是什麼扯淡的玩意兒？
慕容冰拿出手心的那塊精巧掛表，古銅色玫瑰花形狀，看起來已經有了好些年歲……
「哥哥，這塊掛表是我在你書房里找到的……」
當年他找到丫丫，她身上唯一多出來的東西就是這塊掛表，他一直收在書房里。
「這塊表就是他用來催眠我的東西。他……不是壞人。」
他……？那個催眠她的人？
慕容燁看著慕容冰傻傻的天真模樣，再次抿了抿唇，閉了閉眼楮，一切……都和他知道的想象的完全不同……
真相之外還有真相，錯誤之後還有錯誤……
慕容燁微微側首，正對上路 緊緊盯著他的眸子，一時間，他有些無地自容……
目光重新放到顧覓言身上，「丫丫說的……是真的麼？」
「她——」
「覓言姐姐，放心吧，哥哥不會對你怎樣的。」慕容冰看向顧覓言。
「……」顧覓言眉頭又蹙緊一分。
「哥哥，還記得媽媽說過的嗎？」
「……」慕容燁低頭，對上慕容冰純淨的眸子，三年前，她窩在廢舊工廠角落，那空洞的雙眼，那絕望的雙眼還在他眼前，那輕輕呢喃著「哥哥，我想死……」的聲音還響在他耳邊。
他多少次奢望著時光倒退，他願意用所有去換她的平安無事，去換她的安然無恙，去換她永永遠遠澄澈的這雙眸子。
「媽媽說，一個人如果做了虧心事，她會吃不香，睡不穩，罪惡感會一直懸在她胸口，這一生不會好過的。」
「她是說過。」
「所以無論覓言姐姐承認還是否認，對我們而言，都沒有區別，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而覓言姐姐卻以為她早已得逞……她現在已經不好受了。」慕容冰的脾性向來溫和簡單，偶爾有些調皮，但骨子里卻信奉因果自有道那一套。
慕容燁揉了揉慕容冰的頭發，「哥知道該怎麼做。」
「和我沒有關系。」顧覓言硬著頭皮，她不能承認，她相信，她不承認，慕容燁不會定她的罪，也不會對她怎樣——
「阿燁……？」
顧覓言驚恐的看著他一雙大手緊緊扣住她細女敕的脖子，他額際的青筋根根暴.出，「顧覓言，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究竟還有多少手段！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當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解釋？我跟著你父親縱容你一次一次，我拿我的人生向你許下誓言。可你呢？一次次傷害我身邊的人，一次次讓我震驚！我剝下了你一層一層偽裝的皮，我視而不見！可你究竟披了多少層皮？顧覓言？！」
「唔……阿燁……咳咳……先放開我……」顧覓言漲紅著的臉上滿是恐懼……為什麼事情不能按照她所預想的那樣發展？
她明明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這一步……
取代顧覓言的身份，燒毀自己的臉……所有齷齪的事情，她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但為什麼，沒有一件事情能在軌道上？
路 ，死不了，慕容冰，也傷不了……
難道，她所有的計劃都要敗壞在這里？她要慕容家，她要成為玖城第一豪門夫人！她要讓路家站到玖城的頂峰！她是路家傾盡一切所下的注啊！
「放……放開我……」顧覓言緊緊拽著慕容燁強勁的手臂，「我……我……」
路 走了過來，握住慕容燁青筋爆出的手臂，「放開她吧。你成了殺人犯，我可就是殺人犯的妻子了。」
「哥哥……」慕容冰輕輕的喚了慕容燁一聲。
慕容燁大掌一松。
「咳咳！咳咳咳！」顧覓言忙捂著自己的脖子，趴在地上大喘著氣，一剎那間，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阿惠。」路 叫了一聲。
「少女乃女乃。」
「叫幾個家丁把顧小姐好好的請出慕容家。」
「是。」
顧覓言抬起頭，對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的路 ，全怪女乃女乃……為什麼不掐死這個女人！如果沒有這個女人，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產生偏差！
「顧小姐，不要這樣看著我。阿燁不會殺你，丫丫更是不會，但你曾潑在我身上的冷水，我一定會煮沸了還回去！好好等著，你從我這搶走的，我會一分不少的拿回來的，顧覓言。」
顧覓言恨透了路 ，她很清楚，路 此刻的一字一句，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是擺著一副正牌顧家大小姐的姿態！她瞧不起她！?她在輕蔑她是個冒牌貨！
「路 ……別以為你能得到一切……」顧覓言起身，緩緩轉身，「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
慕容燁站在原地，身型看起來有些疲憊……
他恨了江錦弦多久？他為了去恨江錦弦，做了些什麼……
「別這樣看我。」路 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是慕容二少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會說是錯的。」
慕容燁此刻的神情有些窘迫，但他卻拉下這個臉來和她道歉……
他曾信誓旦旦的拎著她的衣領，咒罵著她，咒罵著江錦弦……
「錦弦他從沒有把這些細節告訴我……」
「我想，那是因為錦弦他在自責。」路 淡淡道，「我很了解他，如果是這種情況，他會把所有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他就是這樣的傻瓜……」
慕容燁攥著拳頭，即便這話是對的，此刻听在他的耳朵里卻依舊刺耳。
「受傷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他已經死了……」路 看向慕容燁，「現在你告訴我，他的死和你究竟有沒有關系……」
慕容燁閉了閉眼楮，「如果他真的是我害死的，我又何必遷怒于你？」
「……」
「他的死只是個意外。」慕容燁看向路 ，「我以為是他把丫丫害成現在這副樣子，才會和他反目成仇，但他倒好，一死了之……」
路 依然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標明自己信或是不信他……
「 ……」
「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
慕容冰走到慕容燁身邊，「嫂嫂看上去好傷心……」
慕容燁摟著慕容冰的肩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來，只是個誤會，原來不是錦弦的錯，而他，竟像個傻瓜一樣被顧覓言蒙了三年多……
他不打算再追究以前的事情，可現在丫丫將真相全盤月兌出，路 可能不會那麼大度的不去追究吧……
畢竟，他是因為錦弦的事情，才強.暴了她……
「哥哥，你去陪陪嫂嫂吧……」
慕容燁轉過身看向慕容冰，「丫丫，告訴哥，什麼時候清醒的？」
「今天醒來之後。我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呆了很長時間，之前的事情就已經全部想起來了，他沒有要傷害我，但他說我也不可能一點苦頭都不吃……所以……」
「他長什麼樣子？」
慕容冰搖頭，「只有這個我記不起了……但他的聲音很好听……」
慕容燁伸手撫了撫慕容冰的臉，將她抱住，「連你都好了，看來是老天都在幫著你哥。」
慕容冰環住慕容燁的腰，「以後再不用哥哥和嫂嫂煩心了……嫂嫂也不用每天都忙著照顧我了……」
「傻丫頭。」慕容燁一遍一遍撫著她的頭發。
如果沒有路 ，丫丫能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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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燁走進屋子，屋子一片漆黑，他開了盞夜燈，女人躺在床上閉著眼楮……
慕容燁走到床邊，「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一定會補償你……」
路 沒有睜開眼楮。
慕容燁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謝謝……」
「……」
第二天，路 起了個大早，一晚過後，路 不再去提昨天的事情，而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她穿了套素淨大方的衣服，「今天我要回一趟路家。」
「回路家？」慕容燁一邊套著外套，一邊狐疑的問道。
「恩。」路 揚著眉頭看向他，「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不然等我處理完公事，我陪你一起回去。」
路 走到他身前，熟練的替他打著領帶，「就算你心里有愧于我，也不用對我這麼好，我會覺得你還有其他的陰謀。」
「 ……」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路 深吸一口氣，她踮起腳，環住他的脖子，輕輕抱了抱他，「昨天，我想了很多，比起第一次不是很愉快的相遇，你對我有遷怒，我對你有敵意……到現在生生死死都走了兩三回……很奇妙你不覺得嗎？」
慕容燁伸手摟著她的腰，下巴輕輕抵著她的肩頭，「是我害你受苦。」
「我原以為錦弦死後，這輩子不會再有男人對我好……但那天，你不顧一切沖進大火之中，把我救出來……我就知道，老天並沒有對我那般不薄……」
「你說過，一丈之內才是丈夫，我怎麼能不救你？」
「你說話總是說的很動听，阿燁，我們……做一對普通夫妻吧，彼此依靠彼此信任的走下去……」
慕容燁微微有些錯愕，他側首吻了吻她的頭發，「好。」
「那……你還要守著和顧覓言的承諾嗎？」路 問的小心翼翼……
「她不會再成為你我之間的障礙，從今以後，她什麼都不是，我只有你。」
他說的話真的好動听……
「我會記住你這句話的。」路 松開他，吻了下他的臉頰，「今天早點回家，我要給你個驚喜。」
「……」慕容燁微愣。
路 只是笑，背起包，「那我就先出門了。」
「讓管家送你去。」
「放心吧，我不會迷路。」路 說完，便出了門。
慕容燁看著她的身影，心頭卻又泛起一陣隱隱不安，回路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慕容燁去了公司，但是中午就回來了，只是路 卻還沒有回來，他拿起手機就給路 打電話，只是那一聲聲無人接听讓他心頭愈發煩躁。
就在這時，慕容燁的手機響了，他忙劃開屏幕，他失望的接起，「阿焱……」
「你在家嗎？」
「在啊。」
「我踫巧路過這邊，想進來喝杯茶。」
「現在？」
「……恩。」
「你不是不認得路，自己進來就是。」
電話掛掉，慕容燁讓阿惠泡了一壺香茶。
封焱穿著一身正兒八經的西裝，頭發依舊干干淨淨整整齊齊，他走進屋子。
「阿 呢？」
「一進來你就找她？」
「你又要吃醋？」
慕容燁別扭的別開目光，「她回娘家了。」
「回娘家？」封焱看向慕容燁，微愣。
「怎麼了？」
「她還沒有和你說麼？」
「說什麼？」
封焱濃密的眉頭輕輕蹙起。
「到底怎麼了？」
「路 她和路家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你說什麼？」
封焱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那次妍初讓我把她帶出來，她不肯，但她向我提了個要求，就是再去做一份她和路家女乃女乃的祖孫血緣關系鑒定。」
「她……不是路家的孩子？！」
「當初你讓路老夫人將她趕出路家，那份報告單應該是真的。」
「她……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
「就是大火前一天。」
「……」
慕容燁心頭猛地一窒，難怪……她會哭成那樣……難怪最後的那天晚上，他靠在牆壁上听到她窩在床上，哭得那麼撕心裂肺……
原來不是因為委屈，而是……
那女人竟然什麼都不和他說！
「我今天過來其實還是想問一下你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
「你昨天電話里說丫丫已經恢復，是顧覓言想讓你和錦弦反目，這件事情，我想了一晚上，她為什麼要你和錦弦反目？」
「三年前，星燁集團和江氏集團正打算合作開發一個大型住房小區。這個案子在當時很具有轟動性，想和星燁合作的企業數不勝數，其中最為翹的是江氏和路氏。我想來想去，她想讓我和江錦弦反目，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幫助路氏。而事實上，那塊樓盤的開發，星燁最後也確實是和路氏企業合作的。但到這里，我也想不通了……她為什麼要幫路氏……」
慕容燁眉頭輕蹙。
「阿燁，我給你看個東西。」封焱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分dna檢驗單，慕容燁接過。
這單子上面清晰的寫著，親子鑒定結果高于百分之九十九……
「這是？」
「妍初到路家去偷路女乃女乃頭發的時候，踫到了正在路家做客的顧覓言，她們說的話很奇怪……所以妍初帶走路女乃女乃頭發的同時也捎走了顧覓言的。」
「那這份是……」
「你猜？」
「難道是顧覓言和路女乃女乃的？」
封焱緩緩點頭。
慕容燁震驚不已的起身，「這是什麼意思？」
封焱聳了聳肩，這只是dna檢驗結果，其他的他都不知道。
慕容燁眉頭皺了一次一次之後，又一次緊緊皺起！
那天……她不要命一般的追去機場就是為了追到顧伯伯……她哭的肝腸寸斷……哭得撕心裂肺……是為了顧伯伯？
無論他怎樣問，她都轉開話題，他怎麼也得不到確切的結果……
「路 曾和我說過，她八歲的時候出過一場車禍，那之前的事情，她已經都記不得了……」
「車禍……」
「我在想，如果不是車禍，而是一場大火呢……」
封焱看著慕容燁，繼續道，「就是你生日的那場大火呢……」
「你的意思是……她和顧覓言被掉包了，在那場大火里？！」
「我不能確定，這只是我大膽的猜測。但我想，現在你看著這份dna檢驗單，估計也只能這麼猜吧？」
慢慢的，所有的線索在慕容燁的腦中串成一根線……
路 的笑，路 的嬌俏，路 悲傷情緒後偶現的純真，路 每每咬著牙忍受一切後的堅強……慢慢的……和記憶中的女孩兒重疊……
「失去過八歲前的記憶……那麼恢復記憶就是之前後院起的那場火！」
封焱點頭，「我覺得有這個可能。」
「那麼……昨天顧覓言來這里胡說八道是為了……」
「昨天覓言來過？」
「她三番兩次要置路 于死地……不是因為嫉妒，不是因為……」
就在同一時間，封焱和慕容燁同時起身。
「她有危險！」
「如果路家的人知道她已經恢復了記憶，她們不會放過她！」
慕容燁拔腿就往屋外走，這次，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路 ……顧覓言……
誰是誰，誰才是誰？
慕容燁一邊打著久久無人接听的電話，一邊踩足了油門。
「燁子……稍微鎮定點。」
慕容燁的喉頭不停的上下滾動……
「我也想鎮定！但你大膽的猜測讓我根本鎮定不下來！她真的不能再有事了……」
「……」封焱看向慕容燁，他此刻的神情是全心全意不顧一切的去擔心，惦記，守護一個人！
路 已經讓這個男人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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