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繼續大爺般的坐在沙發上,見著容嘯風,漫不經心又不冷不熱的斜了一眼,涼涼的丟了兩個字︰「有事?」
倒是坐在他身邊的楊小妞不著痕跡的推了推他那沒受傷的左手,然後從沙發上站起,支著自己的腰腰,朝著容嘯風揚起一抹很客氣的笑容︰「容總怎麼來了?真是太客氣了。這男人他不怎麼懂事,您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要坐嗎?」
容總兩個字,很明顯的與他拉開了距離。說的直白一點,那就是根本沒打算認他這個父親,不管是兒子還是兒媳婦。不過說句實話,他自己倒也是覺的真沒臉見這個兒子。
結婚,他們家就一個人也沒有現身。對于這個媳婦,還一次又一次的帶給她災難。現在她還給自己臉,已經很客氣了。
「不了,不了。」朝著楊小妞露出一抹干干的極不自在的笑容,然後有些歉意的說道,「小楊啊,這次真是抱歉了,幸好孩子沒事,不然我真是沒這臉來見你們啊。」
「嗤,」沙發上的妖孽冷不屑的一聲輕笑,朝著容嘯風投來一抹嘲諷的冷笑,「听你這意思,這要大人有事所無謂了是吧?你什麼時候有過臉了?」
容嘯風的臉上又是劃過一抹難掩的尷尬,「六,小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也不希望大人出事,大人孩子都好好的。這次的事,確實是天奕不好。現在這人都已經不在了,你們也別再追究了吧。你看你二叔二嬸,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人也沒了……」
「哦,听你這意思是,我有兩個老婆,兩個兒子啊?」話還沒說完,直接被妖孽給打斷,一臉陰冷不客氣的斜視著他。
兩個老婆這四個字一出,便是遭來妞狠狠的一個剮視。然後六爺同志直接無視之,繼續用著面無表情的表情丟視著人容吵嘯風。
「六,你能不曲解我的意思嗎?」容嘯風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不是來跟你吵嘴的,也不是來找事的,更不是來听人數落的。」
妖孽勾唇一笑,笑的一臉無所謂又冷冽,「那容總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容嘯風長長的舒一口氣,用著前所未有的帶著一絲慈愛的眼光看著容景,輕嘆一口氣,低聲道︰「六,我想跟你聊聊,你有時間嗎?」
「沒有!」毫不猶豫,不作任何考慮的月兌口而出,依然翹著個二郎腿,漫不經心的斜視著一臉不怎麼好看的容嘯風。
「六,你就非得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跟自己的父親說話嗎?」容嘯風一臉無奈的俯視著他,沉聲輕道。
容景抿唇,再次揚起一抹涼涼的不以為意的輕笑︰「那你想要我用怎麼樣的語氣,怎麼樣的態度跟你說話?要想有好兒子的語氣和態度,回家去。這里沒有!父慈子孝的事情,在我這里不會有!慢走,不送!」
「喲,這不是容總嗎?怎麼,這麼有空來看我們家小寶寶和女婿啊?」門口傳來楊光照和煦的聲音。
「女乃爸回來了,手續都辦好了嗎?」見著楊光照,某妖孽「咻」下的從沙發上站起,臉上揚起無限的笑容,語氣十分的親密又尊敬。這與對容嘯風的態度可謂是天壤之別啊。
然後,就這麼直接無視了站在原地,一臉尷尬又不自在的容吵嘯風,一臉狗腿又討好的對著楊光照獻殷勤。
見此,容嘯風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這到底是他的兒子還是別人的兒子啊?為什麼感覺就中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是在這里看著別人家父慈子孝呢?
「楊先生,你好。」容嘯風怎麼說那也是見過大世面的,盡管見著容景這三百六十度轉的態度,心里不舒服,但是在臉上也就只停留了那麼一瞬間,便是揚起了一抹職業的友善微笑,朝著楊光照伸出自己的右手,「瞧我,這一下子倒是沒適應過來,這應該是叫親家才對。」邊伸手,邊改口套著近乎。
楊光照很禮貌的伸出自己的右手與他握了一下,繼續笑的一臉濕潤又和煦,然後一臉茫然的看著容嘯風說道︰「親家?抱歉,我這腦子還真一下子沒轉過來。可能是我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了,我真是想不起來了。」收回自己的右手,轉眸向妞和妖孽,輕聲斥責,「你說你們這倆孩子也真是的,結婚這麼大的事,那時候怎麼也不請這里的大人來參加呢?這下倒是好,看,弄的女乃爸多尷尬,見著親家,竟然都認不出來。」邊說邊重新轉眸向容嘯風,重新笑的一臉和煦,「容總,真是不好意思啊,這倆孩子辦事有些不牢靠。這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啊,你當大人的多擔著點,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家啊,就這一對寶貝,我和艾女士都比較縱著他們,都把他們給縱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自己家的孩子嘛,總得自己疼的。自己不疼,難道還指望別人來疼嗎?你說是不是,容總。」
一段風淡雲輕的話,再一次讓容嘯風的臉色由青轉白,然後又變灰了。那速度都快趕上變臉大師了。看得楊小妞那笑憋的十分痛苦。
女乃爸,你果然是強大了,這麼不著痕跡的便是將人給踩的死死的。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手段,這水平絕對不是她能趕上的。
「親家說的極是,極是!」容嘯風一臉尷尬又不自在的附和著點頭,「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自己心疼。我啊,今天除了來看看這倆孩子之外呢,最重要還是想和六好好的聊聊。他女乃女乃中風躺在床上,這些天啊,老是念著想要見見孫子。老太太從小最疼的就是六這個孫子了,一听說這倆孩子都受傷住院了,那心情啊,一個急燥了。差一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就去了。我們為人子女啊,沒什麼可盼的,就是希望老人健健康康的,子女孝順,一家和樂就足夠了。」
啊呸!
楊小妞很想啜他一口口水。這麼無恥的話,虧得他說得出來,竟然還臉不紅眼不眨的啊。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妖孽倒是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扶著自家妖精,笑盈盈的看關女乃爸。
「是,是!」楊光照點了點頭,「容總說的太對了。我也听這倆孩子說過,確實是有一個很疼他很疼他的長輩,這孩子啊,以前確實過著大少爺一般的日子。應該的,應該去探望的。容總,你看這孩子手還傷著呢,一路上你多照顧著點。我們家艾女士啊,最疼的就是這個寶貝女婿了,那地位,連小寶寶都得靠邊站了,別不用說我了。」
妖孽無比佩服的朝著楊光照看一眼,女乃爸,你果然是最強的,這樣的大話說出來也不怕閃關自己的舌頭啊。
就艾女士那樣的,哪里是寶貝我了,我哪里有地位了?她分明就是奴役我,壓迫我。我這一輩子都在給她無條件的賣命中。
昂——!
妖孽極度悲怒中。
最終妖孽跟著容嘯風走了,走之際竟然還用著三步一回頭的無限留戀的表情與哀怨的眼神,看著女乃爸和楊小妞。那表情活月兌月兌的,他就是被他們頭頂上插一稻草,賤價賣掉的兒子一般。
樂的楊小妞哈哈大笑著,趴在了楊光照的身上。
「女乃爸,你太強了,我佩服你。你看到沒,剛才容嘯風那臉色,可是非一般的難看了,那叫一個千變萬化呢!」
「沒大沒小!」楊光照嗔她一眼,「再不濟,那也還是容景的父親,你的公公。是你的長輩!」
「哦喲,」小妞一臉不以為意的輕笑,「那也得他有把你的寶貝女婿當兒子,把你的寶貝女兒當媳婦才行啊?你看他們容家做的那些個事,有嗎?有嗎?真的有嗎?你都不知道,我老公,你女婿,那以前在容家過的都是怎麼樣的日子喲?四個字形容——慘絕人寰。」
楊光照又是嗔她一眼,「小寶寶,我發現你最近有所退步了啊?」
「啊?」妞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個女乃爸,「有嗎?哪里?」
「慘絕人寰是這麼用的嗎?」
「那不然是怎麼用的?」
最終,楊光照丟了她一記輕輕的暴栗。
……
容家
容老太太見到容景的時候,顯的有些激動,張著嘴「嗚嗚嗚」的想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想要伸手作個什麼動作,依然還是伸不起來。最終,只能雙眸含淚的看著容景,然後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露出一抹自責又內疚還帶著痛苦的表情,就這麼看著容景,然後流下兩行悔恨的老淚。
對此,容景走到她的床邊,安慰了一聲︰「好好養身體吧,我已經不怪你了。」
听到他的這句話,老太太那眼淚流的更猛了。她很想開口跟這個孫子說一聲「對不起」,是親口說一聲。但是,她卻有心無力了。
「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容嘯風一臉沉的看著老太太說道,然後轉頭向容景,「跟我來書房,有些東西要交給你。」
老太太對著他眨了兩下眼楮。
書房
容嘯風打開保險箱,從里面拿出一個盒子,遞到容景面前,表情很是凝重的看著他︰「這是你媽的,我現在交給你。」
容景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更別說伸手去接了。淡淡的涼涼的說道,「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吧。」
抬眸,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麼?」
冷冷的抿唇一笑︰「人都不要了,要這些沒用的東西作什麼?是不是我拿了這些東西,你們能把我媽還給我?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媽?既然是你欠她的,那就永遠都欠著吧。」
容嘯風整個人顫了一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道︰「有關系嗎?」
「怪不得你會這麼恨我了,怪不得你會這麼恨容家。」容嘯風自言自語著,「也對,你是該恨我的。如果不是我,你媽不會死,還死的那麼……」聲音有些哽,眼眶里浮起一抹後悔的眼淚,「你媽是個好人,是我對不起她。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一個人,就是她。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償還欠她的。你也別再敢和恨女乃女乃,她會那麼做,全都是為了我好。這世上沒有一個媽是不疼自己的孩子的,做任何事情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好。你媽是,女乃女乃也是。公司轉移的文件我已經讓律師在做了,你是我兒子,公司本來就應該有你一份的。如今,又發生了這麼多事。翼城確實不是一個好的管理者,所以,爸爸希望你能回來的接管公司。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姓容的。總不能真的就這麼入贅楊家的……」
「我不稀罕!」容嘯風的話還沒說完,容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公司是死是活,跟我沒有關系。你把我當什麼?公司現在缺人了,你就想到還有我這個兒子了?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過?知道你的大兒子不是這塊料了,就想讓我來給他擦**了?我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六!」容嘯風急急的解釋。
「哼!」一聲冷哼,「你是不是這個意思,都跟我沒關系!總之,我是不會來給你們擦**的。入贅有什麼不好?起碼我開心,我樂意!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說完,沒再看一眼容嘯風,也沒去瞥一眼那個盒子,那個說是他母親遺物的盒子,邁著大步,絕然離開。
人都已經不在了,要遺物做什麼?
好讓他良心過的安穩一點嗎?
這輩子都別想逃過良心的遣責!
見著容景那絕然離開的背影,還有他剛才說的那一翻話,手里抱著盒子的容嘯風暗自傷神中。自己造下的孽啊,只能自己承受了。
……
司馬追風因為上次被容天奕下藥一事,無奈之下只能給小念歆斷了女乃,改喝牛女乃了。生完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總不能一直就這麼當著無業游民的晃蕩著的。于是,和老白還有海棠一商量,打量重新上班去。
老白和海棠尊重她的意思,又正好,部隊里有需要招一個男科軍醫。然後,老白同志很難得的便是動用了一下關系,便是把自個老婆給弄了進去。
于是海棠與司馬御園里來的另一個年紀的差不多的婦女,兩人一起帶著小念歆。
司馬追風的生活算是步入正軌了。
前一晚,海棠突然之間夢到了白戰,似乎在什麼話想跟她說,但是卻又听不清楚。
于是,第二于,海棠便是帶著小念歆前去陵園看看白戰。估計是想見這個他一直盼著卻是終沒有看到曾孫女。
到的時候,遠遠的見著白展驍跪在白戰的墓前。
「老爺子,我帶我念歆來看你。來,念歆,看看,這是太爺爺。」抱著念歆指著白戰的照片說道。
白展驍沒有說話,依然跪著,他現在的樣子,一下子老了很多。和之前那個神清氣爽的白少將,根本就沾不上邊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孤單無依靠的可憐老人。說他是老人,真是一點也不為過,頭的白了一半了,臉上的皺紋也是多了很多,垂垂欲老的感覺。
如果此刻,他與江納海站在一起,都快成父子倆,而非同輩了。
看到這個樣子的白展驍,海棠心里說不出來的復雜感覺。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盡管他曾經那麼的傷害過她。但是,事到如今,再記著恨,又還有什麼意思呢?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大楊的親爸,小念歆的爺爺。發生這麼多事,對他來說,也算是懲罰的夠重了。
「白展驍,你沒事吧?」抱著小念歆,海棠輕聲問著他。
站起來,因為跪的過久了,站起來時,微顯的有些搖晃。對著海棠自嘲的一笑︰「沒事,能有什麼事?孩子,能讓我抱抱嗎?」
一臉期待的看著海棠懷里的小念歆,孩子正睜著一又黑溜溜的眼楮,骨碌碌的望著他,然後「安咯安咯」的笑了起來。
海棠將孩子往他懷里放去。
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低頭很有耐心的哄著︰「我是爺爺,我是爺爺,念歆,我是你爺爺。」
孩子自然是听不懂的,骨碌碌的看了他幾眼後,打了個哈哈,便是閉上眼楮繼續睡她的覺了。
「上次的事情,我也听說了。現在都沒事了吧?」抱著孩子,兩人並排朝關陵園外走去。嘴里說的事情,自然指的是擺又滿月酒那天的事情。
其實他很想去參加自己孫女的雙滿月酒的,但是卻又覺的無臉見人,于是便很自覺的沒去了。
海棠淡然一笑︰「沒事了。你還好吧?」
「呵,」一聲輕笑,帶著一絲絲的自嘲,「就這樣,自己種果,得自己收。這就是報應。」
如今的他跟個孤寡老頭有什麼區別?若大個家,就只剩他一個人而已。老李和惠姨,他也讓他們回家去了,年紀也大了,也該和自己的兒女團聚了。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無須人照顧。只想自己清清靜靜的,這樣還能想想以前的事情。
人與人真是不能比的,看著江家那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再一看他現在這孤單淒涼。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還能怪誰呢?
司馬追風和白楊下班回家的時候,小念歆躺在自己的嬰兒床上睡覺,海棠則是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的樣子。
「媽,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見著海棠那一臉沉思的樣子,司馬追風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問道,「是不是帶念歆太累了?」
海棠雖然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不管怎麼說,跟正常人的體力還是沒辦法比的。見著她現在這個樣子,老白和司馬追風同時想到的便是這個原因。
「不是,當然不是。」海棠搖頭淺笑,「念歆很好帶的,再說不是還在笑姐幫著一起帶嘛。」
「那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有哪里不舒服了?」老白一臉擔心的問道。
海棠輕嘆一口氣︰「我是在想問題。」
「什麼問題?我能幫上忙嗎?」司馬追風問。
海棠抬眸看著老白,然後又轉眸向司馬追風,又是一聲輕嘆,這才試探性的問著老白︰「大楊,你現在還在恨你爸嗎?」
老白微蹙了一下眉頭,深邃的雙眸直視著她,「他來找過你?」
「沒有!」
「那你為什麼這麼問?」
「你先回答我。」
「說不恨,那是假的。不過也沒之前那麼恨了。」老白如實回答。
海棠輕舒一口氣,一臉正色的對著他說道︰「大楊,他之前是做了很多糊涂事。但是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爸這個事實是抹不掉的。他現在也是六十多的人了,爺爺沒了,白青青現在又犯事還被關著,蘇雯荔也已經沒有。這麼多事,也總是對他的懲罰了。你再看看我們,媽癱了這麼多年,都能重新站起來。就足以說明,老天做事還是挺公平的。做人,不可以那麼記恨,那麼記仇的。我們不能只往後看,要往前看,你說呢?」
「那媽的意思呢?」白楊看著海棠問。
司馬追風瞪了他一眼︰「你個豬腦袋啊!」轉眸看向海棠,笑盈盈的說道,「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我們是一家人,你說的對,我們要朝前看,不能往後看。」
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後有空的話,就帶著念歆多去看看他。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了,也是怪可憐的。他怎麼說都是念歆的爺爺。你們父子之間,也不能一輩子這麼僵下去的。再深的仇恨總是能化解的。再說了,我現在不是都好好的。所以,大楊,以後別再用那麼仇人一般的態度對他了。爺爺也不會想看到的。像我們這個年紀了,又還能有幾個十年呢?所以,就算是的盡一份為人子的責任,你也該讓他晚年過的開心一點,而不是這麼淒涼。」
白楊沉思了好一會,點了點頭,「知道了,媽!我知道怎麼做了。」
听此,海棠揚起一抹會心的淺笑。
父子之情,血緣關系又如何割得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