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淺淺不理她。
桃紅有些著急,忍不住轉頭去看旁邊的桃香。
桃香一臉茫然,她沒有跟著去清風齋,清風齋的事情並不清楚。
只是看到桃紅臉上焦急的神情,也只能問,「怎麼了?鐶」
桃紅又看唐淺淺,唐淺淺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桃紅一喜,巴拉巴拉的就把在清風齋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桃香略微沉吟,「或者破綻就在盧昭訓身上的燻香……」
「怎麼?」桃紅不解,「听清風齋的奴婢說,盧昭訓數日之前就已經染著這樣的燻香了啊! 」
桃香看了眼顯然已經停下動作的唐淺淺,心下已經明白主子為什麼要她來回答,心下一定,道,「那是為了掩人耳目!」
「雖然盧昭訓計劃嚴密,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把所有的破綻都給遮掩掉。只是盧昭訓不知道,偏偏就是這身燻香暴露了隱秘!」
「為什麼?」
桃紅听的愣愣的,明明她跟著太子妃去的清風齋,怎麼桃香竟好像更清楚呢!
桃香笑了笑,「誠如你所見,盧昭訓用這燻香就是為了遮掩有可能受傷的血腥氣息。——太子妃遇刺,府中上下防衛森嚴,又相鄰皇宮,刺客定然當時逃月兌不掉,再者關系先前盧昭訓和太子妃的恩怨,清風齋外定然嚴謹,而若是當時查不到刺客,太子殿下知道了也會吩咐大肆搜索。盧昭訓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把黑衣藏了起來。想等著稍有空隙的時候處理掉!只是盧昭訓想不到太子妃會這麼快,親自過來……」
說道這里,桃紅也明白了,「時間倉促,她根本就來不及處理!」
「不錯!」桃香點頭。
腦袋里的郁結給撥開,桃紅也恍若陡然晴天,「盧昭訓也就是擔心有如此情形,才早在前陣子就燻了燻香,可偏身上的燻香太過濃郁,讓太子妃察覺到了異樣——」
身為貼身的侍婢,桃紅自然知道唐淺淺有著極其靈敏的嗅覺。
「所以,太子妃才吩咐侍衛搜索刺客,而盧昭訓在門口的那麼一攔,便是讓那些侍衛不敢放過絲毫的角落……如今,盧昭訓也是百口莫辯!」
…………
听著桃紅的總結,唐淺淺滿意的點頭。
起身伸了個懶腰就想要重新回去睡覺,夜色深濃,經過剛才那麼一鬧,都已經過了子時。
如今她也是有了身子的,這晝夜顛倒的事情,絕不能做!
桃香眼明手快,扶著她就去了後面的屏風,桃紅沉浸在自己好不容易終于變得有些聰明的境況里,反應有些慢的跟在後面。
只是在唐淺淺換下了舒適的衣衫,正要往床榻而去的時候,桃紅後知後覺的想到一件事,
「那,刺客究竟是誰?」
「……」
——————————————————————
清風齋內。
燈火明亮。
面色發白的盧湛箐靠在軟塌上,呆呆的看著燃起的燭火出神。
身側微微敞開的窗子泄入陰涼的氣息,燭火晃動,一明一暗之中,竟是遍布詭異。
盧湛箐似是什麼都察覺不到,她一手撫著自己的腰月復,唇角顫顫,嘴里好像是吐出什麼字眼,可即便四周寧靜如水,卻還是一個字也听不到。
漸漸的,她的臉色泛出一些暈色,嘴里的字眼也越來越大。
終于,似乎有什麼聲音在空蕩的房間內倘佯。
「……會……不會……會……不會……賜,藥……不會……」
終于,盧湛箐撫著自己腰月復的動作猛地一頓,一直迷茫的視線當中也有一絲光亮溢出。
蒼白的臉上再度泛起血色。
不會!他絕不會賜藥!
——一朝儲君,若是日後想要繼承大統,先便不能有殺子之名!不然,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所以,即便那身黑衣證明是她夜里去刺殺太子妃又如何?
太子妃和她月復中的孩兒安然無恙。
而即便她身後沒有父親,她盧湛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太子的骨肉。
……自然,懲罰也是必然,只是但若是有這條命在,那所有艱辛她必然能迎刃而過。
就像是十年前……她盧湛箐不還是挺了過來?
「哈,哈哈!!!」
低低的笑聲漸大,盧湛箐笑出聲,若似無神的眼中,隱隱的有淚光浮現。
………………………………
議政殿。
燈火明亮。
案幾之後,南耀羽臉上的神色在宮燈之下,忽明忽暗,周身的冷沉,直入深邃而下。
前面站著的影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太子殿下責罰!」
南耀羽的眼底幽光轉過,稍許,他抬手,「去吧!」
「是!」
影衛應諾,身形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殿內不遠處,司徒空的身影出現在宮燈之下,以往總也有些愜意的神情不在,臉上也稍有的凝重,「刺殺太子妃,罪名斐然,他們這是要魚死網破?」
南耀羽搖頭,「憑著盧尚書的心機,不會不知道如今唯有就是‘忍’——他們是想要找某樣東西!」
南耀羽轉頭,看向書案之上擺著的那本厚厚的冊子。
司徒空順著南耀羽的目光看去,當即了悟,「他們不知道太子妃早在回府之前,就已經吩咐影衛把這本冊子交給了你。所以刺殺是假,找東西才是真!」
「不,若是能殺了她,他們也不枉!」
南耀羽的眼底恨光一閃,周身一股強大的威壓強勢而散。
司徒空心下一寒,噤聲不語。
幾度交鋒,他也知道盧尚書一行人心思陰狠,沒有他們不敢做的,只有他們沒有做的。
他手下也曾殺伐果斷,可相比他們,便是自愧不如。
下毒,殺人,滅門,也不過如此。
只是若是太子殿邊也有這樣的人,便是他也覺得心生膽寒。
「啪——」
南耀羽一手拍到桌上,俊美的面上在宮燈之下竟顯扭曲,「朕絕不能便宜了她!」
清晨。
身側暖意襲來。
唐淺淺迷迷糊糊的就往那股暖意襲來的方向挪過去,只是她也就是堪堪動了動,就覺察到那股暖意已止,並攬她入內。
徐徐而來的愜暖,讓她舒服的喟嘆了聲,再度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的睡去。
即便尚未清醒,可熟悉的氣息和暖意已經知道身側的是誰,更甚是連什麼姿勢,她都能在腦袋里默默的勾出一副酣睡美人兒圖的華景。
「還睡得著嗎?」
和煦如風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使得她幾乎想要再度睡過去。
可意識里還是覺得應該要回答,
「嗯~!」唐淺淺應了聲。
半夢半醒之間,她听得出來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很有魅惑的味道。
只是隨後頭頂上卻是有低低的笑聲傳來,
唐淺淺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
過了會兒,身上的暖意又是厚重了些。
「昨兒晚上嚇到你了!」已然愧意。
唐淺淺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大人不計小人過,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沒事~!」
喉嚨里溢出兩個字來,唐淺淺的腦袋往男人的懷里扎進去。
南耀羽盯著懷里這個似乎在睡夢之中掙扎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決定繼續睡覺的女子,眼底幽光暗閃。
下一刻,他把試圖扎進懷里的小腦袋撥過來,低頭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
熟悉的氣息強勢而來。
正要繼續沉入夢里的唐淺淺只「唔唔……」的掙扎了幾下,便下意識的抬手攬上他的脖頸。
雖沒有回應,可她的舉動已經讓南耀羽喉嚨發緊,動作也更肆意起來。
唐淺淺先還覺得沉溺,只是很快身上的異樣傳來,身前乍然而來的微痛讓她也不得睜開眼楮。
迷蒙的視線中,天色已然大亮。
陡然,唐淺淺激靈了下。
身為皇室貴冑,白日豈能歡縱?
「不要……」
唐淺淺把南耀羽推開。
其實她被他弄得也有些渴望,可為了月復中的福兒,還有她的儀態,現在她還是要忍一忍。
一時沒有防備被唐淺淺推開的南耀羽瞪著似乎是被驚嚇的唐淺淺,嘴角微微一沉。
而幾乎同時就察覺到南耀羽不悅的唐淺淺立刻就換上一張笑顏,反手擁住南耀羽,側頭就在他的面頰上親了口,「昨兒太子可是有收獲?」
滿是關心的話,立刻就讓南耀羽心頭的不悅灰飛煙滅,略許的愧疚之心轟然涌上。
「若非本宮,淺淺也……」
話音未落,唐淺淺已經伸手掩住了他的唇,面上笑意輕拂,猶如仙女之態,「淺淺是要和羽站在一起的,便是再多的艱難也會視若無睹!」
「……」
南耀羽的呼吸直呼屏住,幽深的瞳底之下,唐淺淺的身影清晰如玉。
她早已經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是他曾並不以為如何。
即便她的聰明讓他側目,她的機智讓他贊嘆,可耀國幾百年來,還從沒有女子能和帝王平起平坐。
而便是對她口口聲聲的「在天願為比翼鳥」,他也以為給她她說的那個「愛」,也便是足夠。
可當昨兒接到她送上來的那份冊子的時候,在听到她連夜被刺客襲擊的時候,驟然間,他意識到她並非是一時興起。
是而,適才听聞,便是早已經有了那份明晰了然,還是驚訝。
——她是真的想要和他站在一起。
南耀羽看著她。
唐淺淺也在看著他。
生性懶惰的她,一旦下定了決心要做什麼,就是不到南牆不死心的勁頭兒。
她知道他不會這麼快接受,只是她要時時刻刻的告訴他,告訴他她的想法,她的決定。
滴水穿石,也就是這個意思。
即便他是天外來的隕石,她也要一滴滴的把他弄穿。
何況,這顆隕石也是喜歡她的……
她的唇角漸漸的勾出笑意。
那笑意不是諂媚,不是撒嬌,而是從內到外的自信。
周身徜徉光華,便是無限美好。
南耀羽的眼前,只覺得前一刻還恍惚的沒有清醒的女子轉眼便已經是眸若光華燦爛。
心下徒然暖意籠罩。
他抬手,把她攬入懷中。
隨著淡淡的馨香入鼻,南耀羽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如此,本宮,拭目以待……」
————————————————————
一個時辰之前。
清風齋。
緊閉的院門之外,侍衛林立。
院內,竟也是寒光閃動,數多名侍衛側身立在一旁。
正當中桐梓手里捧著一方幽深的托盤。
上面,一碗黝黑的藥湯,泛著讓人心寒的光色。
桐梓前面數步的盧湛箐瞪著眼前的藥湯,不可置信的搖頭。
「不,不會!」
桐梓面無波瀾,眼底隱隱的透著一抹厭色,「太子殿下賜藥,盧昭訓請用!」
但听著桐梓的話,盧湛箐身上猛地一顫。
她猛地上前幾步,抬手把那個托盤甩落在地。
黝黑的藥湯灑在地上。
藥味瞬間潑散。
盧湛箐看著腳下的藥水,嘴角緩緩的泄出笑意來,只是堪堪彎起唇角,就看著桐梓身後又有侍衛過來,手里捧著的還是一模一樣的藥碗。
剛從嘴里溢出來的笑聲戛然而止,盧湛箐咬牙,上前幾步就要把那碗藥再度潑灑到地上。
桐梓身影一晃,到了那名侍衛跟前,一手攔住了盧湛箐的去勢。
「盧昭訓,這是最後一碗藥,還請不要辜負太子殿下的心意!」桐梓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波動。
盧湛箐身子一晃,臉上蒼白盡顯。
剛才桐梓只攔了她的那一下,她就知道桐梓的武功很高。
而她雖自以為也不差,可即便逃出了桐梓之手,恐怕也逃不開四周的那些侍衛。
盧湛箐深吸了口氣,穩穩的立住,
她看向桐梓,眼中堅韌可辨,「我要見太子殿下!」
桐梓應聲,「奴才自會轉達,只是還請盧昭訓先喝湯藥!」
盧湛箐冷冷一笑,「若是我不喝呢?」
桐梓微微一笑,只是轉瞬便好似恭謹的很。
「……奴才自不能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