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淺淺看向那三名仍倒地的影衛,喉嚨里只一緊,
「他們怎麼樣?」唐淺淺問。
正欲把那三名影衛移走的一眾侍衛稍稍一頓,一人回身道,
「回太子妃,他們已經不行了……」
唐淺淺身子一顫,一旁的桃紅及時扶住她。她才沒有失態鈁。
「放下他們!」唐淺淺低喝了聲。
繞在她身側的一眾人退到了一邊,抬著那幾名影衛的侍衛也不得不放下他們。
桃紅似乎是知道唐淺淺要做什麼,吩咐著把其中一名影衛弄到外面的椅子上翰。
唐淺淺幾步趕過去,不顧四周的詫異驚奇目光,躬身去探他們身上的氣血之處。
這會兒,桃紅已經先一步撕開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中暗器的衣襟。
烏黑的血跡清楚顯然。
同時,桃紅用布綢挑了些血色過來。
唐淺淺強行的壓住心頭幾乎下一刻就要噴喉而出的嘔意,放在鼻端嗅了下。
她閉了閉眼,轉閃間,心思已然回轉。
「去把抽屜里的東西拿過來!」
唐淺淺吩咐。
「是!」桃紅趕緊的過去。
很快,桃紅端著個盒子過來,唐淺淺背對著眾人,從盒子里拿出點兒一個小瓷瓶子,遞給旁邊過來的春曉,「每人服三粒,快去請太醫!」
「是!」
春曉臉上一喜。
太子妃的意思是,他們還能挨到太醫趕到!
趕緊的應了,令侍衛一起扶起這幾名影衛,往外而去。
畢竟此地太子妃寢宮。
唐淺淺沒有理會她們的舉動,她在桃紅的扶持下起身,轉到了床側另外一邊的屏風後。
「更衣!」唐淺淺吩咐,
…………………………
等唐淺淺換好了衣衫,太子妃寢宮之外,燈火通明之下,眾侍衛林立。
在看到唐淺淺之後,幾乎同時躬身,
「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微微頜首,
此刻,太子府的管家也在,上前道,「回太子妃,已經在各個院落安排了侍衛。」
即便來人顯然是沖著太子妃來的,可府里其他院落的女子也是太子的女人,自也是要守護得當。
唐淺淺道,「辛苦了!」
管家跪倒在地,「太子妃受驚,奴才死罪不可恕……」
「歹人武功高強,也並非你之罪過!」
唐淺淺擺手,目光盯向不遠處敞開的宮門,「清風齋帶路,本宮要去看看盧昭訓!」
說罷,唐淺淺已經提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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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齋外,燈火明亮。
院門開啟,伺候在側的侍婢已經在門口躬身等候。
「奴婢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淡淡的斜睇過她,「你們主子呢?」
「已經安寢……」那名侍婢一哆嗦。
唐淺淺輕笑,「外面這麼熱鬧,你家主子倒是頗有大將之風——」
侍婢「砰」就叩首在地,「奴婢不敢欺瞞,這幾日主子嗜睡越來越重,戌時末入睡,亥時初醒,雷打不動!」
唐淺淺的眉峰稍稍的挑了下,
雷打不動?
敢情這陣子有雷麼?
唐淺淺看也不看那名跪在地上已經叩頭額頭一片青紫的侍婢,手指一揮,
「去撞門——」
桃紅身後的幾名侍衛轟然上前,堪堪到了房門口,就听著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
眾侍衛停下腳步,房門開啟。
一道人影出現在燈火之下。
發鬢如雲,青絲纏繞,幾縷青絲隨之跌落,卻是映襯在一張嬌艷若滴的面容之側。
身上的衣衫羸弱披散,柔弱的身子更是惹人憐惜。
她的一雙柔目轉過,看到眼前的這一眾侍衛,還有仍叩首在地的侍婢,嘴角牽扯一抹苦澀弧度,
「太子妃這是要棒殺妾身?」
低柔的聲音,若是待宰殺的羔羊,全無反抗之力。
便是四周的侍衛眼底也微微有些晃動。
唐淺淺的嘴角卻是似有若無的一勾。
她早就知道盧湛箐的心計非同一般,今兒看來,當真是讓她瞠目。
只是這現身一幕,就連她都幾乎以為自己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心計陰狠的女子。
唐淺淺盈盈往前走了幾步,「箐兒也未免睡的太沉了些,適才本宮宮中有刺客侵入,本宮是擔心箐兒還有皇嗣安危,才前來探望……」
堂堂太子妃,不顧忌盧湛箐被貶斥的身份,只為了盧湛箐月復中的孩兒,便不顧深夜來探。足可擔當賢惠之名。
而這一番話出來,四周侍衛的眼中也恢復了淡定如墨。
盧湛箐面上的柔弱一滯,似乎茫然不可信,「這,這怎麼可能?」
唐淺淺嫣然一笑,「本宮也以為不可能,可如今倒是讓本宮不得不信!……只是箐兒,到了此刻,你還沒有清醒麼?」
淡淡疑惑隨之,盧湛箐一顫,她垂首,躬身跪倒,
「妾,見過太子妃!」
唐淺淺清幽的一甩袖袍,
果然機敏,知道她是在怪罪。
「見本宮而不跪,是為不敬,本宮念在盧昭訓身懷有孕,也便免了此罪!」唐淺淺輕描而過。
「……謝太子妃垂憐!」
跪倒在地的盧湛箐聲音輕顫,更似柔弱。
唐淺淺唇角彎起淺淺弧度,若是她沒料錯,此刻,她應該是正咬著牙的吧!
「起吧!」唐淺淺道謝,
「是!」
唐淺淺淡若的看著盧湛箐一手扶著尚且平坦的小月復柔弱起身,嘴角的笑意更深。
只是旋而,面上已然厭色顯過,「箐兒身上的香氣甚是濃郁啊!~」
微微拖長的聲音讓盧湛箐的嘴角一緊。
「妾這陣子便是無香不能安睡!」盧湛箐垂首道。
「哦~!」唐淺淺點了點頭,「若是如此,倒也是苦了你了,只是這香氣之濃,倒是各種氣息都能掩蓋一二了!……比如,血腥之氣……」
言道最後,便是冷意四溢。
盧湛箐一顫。
唐淺淺陰沉的語氣已然再度而來,「太子府四周早已經固若金湯,而刺殺本宮的刺客受傷,定逃不了多遠。雖本宮是因擔憂你而來,可箐兒此刻倒是讓本宮不得不多個心思!」
唐淺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懷疑那刺客此刻就是藏身在清風齋中。
盧湛箐身子一軟,面色更是慘白如雪,「妾,絕沒有!」
「口說無憑!」
唐淺淺毫不容情的打斷,隨後一揮手,「搜——」
「是!」
侍衛們應諾,
立在門邊的數道身影便要轟然入內。
「慢著!」
盧湛箐高呼一聲,柔弱的身子堪堪的擋在門扉之側。
因都知道盧湛箐懷有身孕,一眾侍衛不敢妄動。
唐淺淺側目眯起眼楮,威嚴乍現,「盧昭訓,你這是做什麼?」
盧湛箐咬唇,直盯盯的看向唐淺淺,「妾到底也是太子的女人,太子妃如此做,便是要把太子殿下的顏面當作什麼?」
字句之間,可謂沉重。
唐淺淺听了,卻是嗤然一笑,「盧昭訓,正是因為顧及著太子殿下的顏面,本宮才要搜上一搜……免得盧昭訓落人口實!」
說著,唐淺淺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幾名侍婢過去,就要扶著盧湛箐退到一邊。
盧湛箐自是不肯動,而那幾名侍婢也不敢動作太大,就是眼看著又要陷入糾纏的時候,唐淺淺輕描淡寫道,「那名刺客是男子!」
「……」
盧湛箐一滯,而就趁著盧湛箐這些許的晃神,幾名侍婢便扶著盧湛箐到了房門一側,侍衛們也應聲而入。
「小心點兒,不要動了盧昭訓的東西!」
唐淺淺不大不小的叮嚀了句。
眾侍衛應聲而諾。
只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儼然就是要絲毫不能有遺漏查看的意思。
而眾侍衛也便是按照唐淺淺的吩咐做了。
…………
小小的幾間屋子,進十多侍衛,竟是搜尋了好一會兒,唐淺淺自是早就吩咐了人給搬上了椅子,她和盧湛箐各坐一側。
盧湛箐低垂著頭,即便燈火通明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只是側目細看,便覺盧湛箐袖下的手似有微動。
唐淺淺儼然輕松,伺候在側的桃紅立在唐淺淺身側,正擋住盧湛箐的視線。
終于,里面的一眾侍衛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躬身叩首在唐淺淺面前。
雙手捧著一個盒子。
唐淺淺微微挑眉,眼角往盧湛箐的身前淡淡一掃。
盧湛箐仍是低垂著頭,姿勢和先前並無二樣。
只是她的身形已經隱隱僵硬。
敏銳如桃紅早已經察覺到。
唐淺淺掀開盒子。
盒子里果然是黑色的衣物。
上面隱隱有盧湛箐身上的燻香氣息,更有早先在唐淺淺察覺到房中異樣時,嗅到的熟悉氣息,還有……濃郁血腥之氣。
是她!
當真是她!
她眼中恨光一閃,適才那三個險些為了她而喪命的影衛身影在她的腦中一掠而過。
唐淺淺抬眸,贊賞的看了眼拿出這個盒子的侍衛,隨後側目向盧湛箐,「拿給盧昭訓看!」
「是!」
幾名侍衛起身,移到盧湛箐面前。
盧湛箐呆呆的看著那個盒子,身形只顫抖的更厲害。
須彌,面色更是慘白如雪。
「這是陷害!」
盧湛箐咬唇,嘴里只能吐出這句話。
唐淺淺只若是听到了極大的笑話,「那怎麼不陷害旁人,偏只三番兩次的陷害盧昭訓你呢?」
隨著話音落地,盧湛箐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即便仍顯羸弱的身子此刻也像是強撐錚錚之氣。
面上不正常的紅暈,好似狂血暴似。
「太子妃無非便是想要陷妾于不忠不義,所以,如今妾月復中的孩兒,太子妃也定要置個罪名了?」
盧湛箐仰著頭,脖頸細筋微迸,美目中通紅一片,幾乎要溢出血珠。
燈火之下,宛若下一刻便要撲火飛蛾,淒美動人。
…………
唐淺淺黯然一嘆。
如果太子妃不是她,那這個盧湛箐還真是個當女主兒的範兒。
太子府四周鐵桶不入,也便是說即便有刺客也逃不月兌,所以,刺客定然只能藏身在內院之中,而此刻竟是從盧湛箐的院內搜出了帶血的黑衣……即便不能確定是黑衣人所穿,也是要嚴懲不貸。
何況,隨便找個人過來,就能確定這血漬是新的,也便是說定然是刺客無疑。尤其在侍衛搜捕之前,她還說了句——「黑衣人是男子!」。
內院之中,黑衣男子刺客,掩身在清風齋內,又是在被貶斥的盧昭訓房間里。
焉還有二選?
盧湛箐,也確是聰明!
只是可惜,既然是她唐淺淺來到了這個世上,那盧湛箐也只能靠邊兒。
唐淺淺彎唇,也隨之站起來。
侍奉在側的桃紅周身氣息涌動,已經隨時功力勃發。
……但若是有些腦子的,便不會在此刻動手。
「盧昭訓這是在逼本宮賜藥?」唐淺淺似若發問,只是語氣當中的輕嘲已然盡顯。
盧湛箐一顫,身子堪堪晃了數晃。
最後,咬牙,「若是太子妃不怕太子怪罪,妾焉敢不從?」
「好!」
唐淺淺冷聲,當即甩袖轉身。
「封了清風齋,一概人等不得出門半步!若有違者,棒殺!」
短暫的寂靜之後,求饒嗚咽聲聲。
若是不得出門,豈不是和囚困在冷宮無異?
唐淺淺視若無睹,只淡淡的掃了眼直接跌坐到椅子上的盧湛箐,抬步離去、
……
便在唐淺淺走出院門之後,清風齋的院門轟然閉合。
隨之而來的嘶喊哭泣聲,也一起掩到院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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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房間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整潔安寧,桃香早已經等在門口,看到回來的唐淺淺一行人,趕緊的給唐淺淺奉上了安神香茶。
唐淺淺問了那幾名影衛,說是太醫已經到了,應該並沒有什麼大礙。
唐淺淺最後懸著的心也松了下來,她穩坐喝茶。
桃紅也終于松了口氣,全身緊繃著的一根弦也堪堪的松懈下來。
只是回想著適才清風齋的情形,桃紅還是不由嘆息,
「太子妃怎麼知道能搜出盧昭訓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