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嗚嗚……」
蔣蕾三姊妹一見風五妹,立刻如見到救星一般撲過來︰「娘,三姨母家的下人欺負我們……她們好凶……對我們又推又攘……」
本來已理屈詞窮,感覺無技可施的風五妹一听,頓時心中一喜,馬上抓住這個由頭,從無理變為有理了,揚高聲音叫道︰「什麼?誰欺負你們?下人?這還了得,都反了了天了嗎?有娘在這里,看誰敢欺你們?!」
轉頭質問風三娘︰「三姐,這不是我胡攪蠻纏吧?你就這樣冷眼旁觀,任你姨佷女被你家下人欺負?有你這麼做姨母的嗎?」
「五妹,你別這樣听風就是雨,咋咋呼呼的行不行?有什麼事問清楚再說不遲。」風二姐對風五妹是恨鐵不成鋼,只好不停的向風五妹使眼色,這時候,姐妹都要反目了,你還一昧的掐尖要強,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取巧點說嗎?
甄夫人也怕事情鬧到沒有轉圜的余地,忙打圓場,從中翰旋︰「五妹,指不定是誤會一場,好生問問。」
問什麼問?風五妹脖子一梗就想反駁回去,她這人不分青紅皂白慣了,素來奉行自己最有理,但攝于一臉冷漠,雙眸凌厲有神的衛離在場,她不敢當場發 ,只好忍氣吞聲的對幾個女兒道︰「哭什麼哭!你們的舅母和姨母都在這里,還怕沒有人為你們主持公道嗎?只管將那些刁奴指出來,等會都拖出去打死!」
蔣萱抹著眼淚,抽泣著走到風三娘面前,指著隨後進來的俞媽媽,委屈萬分地道︰「三姨母,就是這個惡婆子,她最壞了!這也不許萱兒踫,那也不許萱兒踫,對萱兒惡聲惡氣的。」
又指著紫露和幾個侍候若雪的丫鬟,忿忿地道︰「還有這些個賤婢,個個凶神惡煞,不但欺負我,還將我們姐妹趕了出來!」
風三娘此時已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神情越來越趨于從容,盡管已決定和風五妹斷絕姊妹關系,但那是大人的事情,不能牽連到無辜的孩子身上。對蔣蕾幾個孩子,她還是滿心慈愛的,拿出帕子替蔣萱擦了擦眼淚,柔聲道︰「萱兒一定是誤會俞媽媽了,她是最老實本份不過的人,做事頂有分寸……」
「看看,看看,都鐵證如山了,三姐你還護著那起子刁奴,真真是豈有此理!」
風五妹本生便是個無風不起浪的性子,有理沒理都能鬧一場,這會子有了理由,那更是勁頭十足,指著俞媽媽等人對風三娘道︰「三姐你說她們老實本份,那便是說萱兒故意造謠中傷她們嗎?有你這麼……」
「住嘴!」風三娘耐心告罄,冷冷地打斷風五妹的叫囂,然後對俞媽媽等人道︰「既然各位表小姐指責你們欺了她們,未免說我這個主人包庇了你們,當著客人的面,你們把事情說個分明,我自會秉公處理。」
「各位夫人,是這樣的。」俞媽媽一身靛藍綢衣裙,烏黑的頭發梳的一絲苟,先不慌不忙地向眾人行了個禮,隨後有條不紊開始講述︰「我們小姐走後,幾位表小姐興高采烈的沖進我們小姐的院子,說是看中小姐的院子,要在這里住下來。」
「你這婆子,這難道也有錯嗎?」蔣蕾拿繡帕擦拭著眼皮,起身打斷俞媽媽的話,對著眾人委委屈屈地道︰「若雪的院子很大,空屋子又多,我們也是想著,姑娘家們住在一起熱鬧一些,一片好心……」
「表小姐,請听老奴說完。」俞媽媽也威嚴地打斷蔣蕾的控訴。
蔣蕾神情一滯,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像俞媽媽和衛媽媽等人,在衛家皆是極有體面的管事,常常代表主子發號施令,平日不說風三娘和若雪,便是衛離對她們也是客氣三分,一旦認真做起事來,不但能獨當一面,甚至比尋常人家的主子還強。
所以俞媽媽雖然打斷了蔣蕾的話,表面看起來是以下犯上,但眾人卻覺得理所當然,就連風五妹想爭辯,也被風二姐一巴掌拍回去了。
俞媽媽繼續說︰「看中我們小姐的院子,這也沒什麼,但幾位表小姐放著好好的房間不住,卻都不約而同的要住到小姐的屋子里來。奴婢們百般勸說,幾位表小姐卻充耳不聞,不但自顧自的將小姐的衣服翻出來穿戴,還將小姐的首飾翻的亂七八糟,更過份的是,她們竟然要將小姐的首飾瓜分……」
「你這個刁奴,少胡說八道!」忍耐多時的風五妹終于忍不住了,一臉凶惡的指著俞媽媽道︰「你說這麼多,不過是想替你主子出氣罷了,所以才這麼賣力的誣蔑我女兒,歪曲事實!」
「是不是誣蔑,幾位表小姐心中有數,蔣夫人何不問問幾位表小姐?」俞媽媽一臉冷靜︰「但凡老奴有一句虛言,不用夫人處置,老奴自當去領罰。」
蔣萱忙撲倒風五妹的懷里,低泣道︰「娘,若雪的首飾那麼多,她一個人哪戴的完?難道不應該分我們一些嗎?三姨母和表哥太偏心了……」
蔣卉也低著頭︰「娘,若雪的衣服,尋常人便是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買不起一件,橫豎她一個人也穿不完,為什麼不能分給我們姐妹?再說她的確是個外人,我們才是姨母的親人,她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我們姐妹的……」
風五妹一看三個女兒這樣的神色,心知俞媽媽說的不假。若是先前,她一定會夸獎女兒們做的對,干的好,就該將若雪的東西搶過來,將她從衛家趕出!
憑什麼好東西都讓她這個不相干的人得了?
然而,看著眾人譴責的眼神,還有衛離渾身散發的煞氣,風五妹卻覺得自己有些底氣不足,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向眾人申辯︰「蕾兒她們能看中若雪的東西,那是她的福氣,一般人的東西,我們家孩子還瞧不上咧,不過是點衣物和首飾,算得了什麼啊!」
「哼!」
眾人還來不及說話,衛離卻冷哼一聲︰「這種福氣不要也罷,若雪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在她未同意之前,誰動了她的一根紗,那也是不行的!更不用說她的衣服和首飾,誰拿都是偷、是竊。」
他的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尤其是那句「是偷、是竊」,仿佛在說今日天氣很好,可,誰也不能輕忽這句話。
眾人都安靜下來,連風三娘都緊繃著臉沉默。事情明擺著,衛離縱然是不近人情,但蔣家幾位姑娘的行為也太不上台面了,猶如土匪強盜似的,公然佔若雪的屋子不說,還要搶若雪的一切。她們這樣蠻不講理,能怪俞媽媽和紫露她們嗎?人家那也是忠心護主。
風五妹和蔣氏姐妹的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蔣蕾率先打破沉默︰「離表哥,你不覺得你太偏心了嗎?我們才是你的表妹,因為若雪,你就一點情面都不顧了嗎?」
「誰說我沒有顧情面?」衛離淡淡地斜睨著她,漫不經心地道︰「倘若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你們認為你們還能站在這里說話嗎?早將你們送到到刑部大牢了。」
「衛離,你……」風五妹一臉氣急敗壞。
「俞媽媽,清點小姐的東西,看少了什麼沒有?若是少了,立刻報官。」衛離對風五妹視若無睹,一徑吩咐俞媽媽和紫露等人︰「以後誰敢隨意動小姐的物品,一律綁了送官,勿需講什麼道理。」
報官?蔣蕾雖然臉色遽變,倒底還聰明些,只一臉驚惶失措的看向風五妹。而蔣萱和蔣卉,連著另外兩個蔣家姑娘卻全然顧不得了,個個都驚恐萬狀地喊︰「報官?娘(嬸子),不要啊,我們不要坐牢——」
原來,蔣蕾等人不顧俞媽媽等人的阻攔,興沖沖的闖進若雪的屋子,立刻就被里面華麗雅致的裝飾弄的眼花繚亂,幾個人各種羨慕妒忌恨,再加上貪婪成性,便開始翻箱倒櫃的翻找好東西。
見若雪有那麼多華美的衣裙和貴重的首飾,她們眼紅不已,都想佔為己有,于是便樂此不彼搶奪起若雪的各種物品,等到衛離派人將她們趕出院子時,她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藏匿了不少若雪的首飾和不少小玩意。
這要是一報官,那簡直是人贓俱獲,證據確鑿。
當然,她們所不知道的是,若雪的東西,便是一根草,那都是有來處有去處的,並非隨意可以讓人拿走的。只能說,她們此舉,正合了衛離的意,他這人素來喜歡一擊即中,打的敵人沒有還手之力。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眾人雖然神色各異,但望著風五妹一家的眼神都寫著「不可救藥」。方才還說人家口口聲聲說人家誣蔑你們,轉眼便不打自招了,這種愚蠢的自打耳光的行為,便是菩薩看了都恨不得自戳雙目。
……
凌若雪?秦蓉蓉再次看到若雪時,不禁大吃一驚,心想,冤家果然路窄,古人誠不欺我也!
而周羿看到若雪的一瞬間,微微一怔,卻想︰命運真是神奇,冥冥之中,似乎真有緣分這種東西!兜兜轉轉,他又遇見了凌若雪。
此時他們正位于縴鳳山。
縴鳳山風光綺麗,景色迷人,漫山遍布蒼松翠柏,飛瀑流泉,不但春可賞花,冬覽雪景,更是聞名遐邇的避暑游覽勝地。京城里的權貴之家和巨商大賈都愛在此置個別苑,到了夏季便攜家帶口,呼朋喚友的來縴鳳山消熱避暑。
端王府在縴鳳山也有一處別苑,這幾日天氣日趨炎熱,周羿也上了縴鳳山,一來是來此避暑熱,二來是來看望周瑤。
周瑤在廣陵吃了若雪的虧,生為天之驕女的她何時受過這樣的挫折,情緒顯得極不穩定,動不動就暴跳如雷,時不時的像個瘋子般將屋子里的東西砸碎。為了能讓她修身養性,端王妃和周羿便將她送來縴鳳山的別苑修養。
秦蓉蓉和八哥等人,則是跟來侍候周羿的。
偷得浮生半日閑,既然來了別苑,周羿便打算拋開俗務,好生游山賞景一番。只是他們一行人出了別苑,往山上行不過半里路,便听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
「陽光暖暖的
時光慢慢的
我是蔚藍的
在靜好的歲月邊緣張望著
……三三兩兩在離別……我說vae,是是非非,你要勇敢去面對……」
歌唱者可能是隨意哼唱,可是那淺唱低吟的聲音柔柔的,低低的,婉轉動人,帶著少女特有的稚女敕,輕輕撥動你的心弦,讓你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美中不足的是,饒是你拼命支起耳朵用心聆听,卻也只能听見只言片語。
但見微知著,從那隱隱約約傳來的曲調中,卻能讓你感覺到,這絕對是一首非常好听歌曲,雖然有那麼點怪異。
「主子,誰在唱歌?唱的真好听啊!」八哥跳上一塊石頭,手在額頭搭起涼棚,四處張望。他只管歌好不好听,不管怪不怪。
「去前面看看。」周羿嘴上說的平淡,卻感覺那歌聲一瞬間就吸引住了他。
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秦蓉蓉和其他侍婢也紛紛的小聲附和,稱贊這歌聲宛若天籟,是不曾听過的調調。
但是——
「哎呦!」前面打探的八哥忽然一驚一乍起來︰「主子,這仇人相見……是撥刀相向好啊?還是分外眼紅好啊?」
「是先宰了你。」周羿冷冷的睨了多嘴的侍衛一眼,卻明白了這唱歌之人是誰,頓時,他的心湖中泛起片片漣漪,再也保持不了平靜……
秦蓉蓉覺得八哥的話十分奇怪,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循著歌聲引頸相望,結果,一眼便看到了蹲在溪水邊的若雪……
經過短暫的驚訝後,秦蓉蓉很快鎮定下來,衛家上京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旁的人不說,衛大將軍以前的一些舊部,俱都上衛宅拜訪過風三娘和衛離。還有宮里的衛貴妃,听說嫂子和佷子上京,喜不自勝,先前便命宮人送了許多賞賜到衛宅,更定好了親人相見的日子。
至于那些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有的是和衛家有交情;有的是看在衛貴妃的面子;有的則是和衛離打過交道的,大多也做出了表示。因此,本來冷冷清清的宅子,現在卻變的門庭若市,達官貴人往來絡繹不絕。
這些,秦蓉蓉也是听說過的,但她自從被調到周羿身邊後,就很少有外出的機會了,壓根沒想到還能見到若雪,所以此刻見到若雪,她難免覺得人生真奇妙。
不過她是個善于偽裝自己的人,馬上退回來,佯裝沒有發現若雪。
周羿收斂了心思,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唱歌的是凌若雪吧?你會不認識嗎?本世子記得,你那次要死要活的跳樓,好像正是為她跳的。」
所以說周羿這人有時候嘴巴也很討厭,明知秦蓉蓉最恨人家提起跳樓的事,他還說的一副雲淡風輕。
被揭了瘡疤的秦蓉蓉垂著頭,用團扇半遮住臉,以此掩飾自己的眼眸中晦澀不明的情緒,柔聲細氣地道︰「世子說哪里話,蓉蓉並不知道是誰在唱歌。」
「但願如此。」周羿負手在後,昂起帶著赤金面具的臉,大步流星往前面行去。
他們發現了若雪,那邊蹲在溪水里洗蘑菇的若雪也感覺到有人來了,立刻停止了淺唱,她將洗好的蘑菇放在石頭上,甩了甩手上的水,轉過頭想看看是誰來了。
結果一眼就看到金燦燦的一片,刺眼極了……
她惱火的眯起眸子,伸出一只手擋在眼前,心里卻在吐槽︰陰魂不散啊,陰魂不散啊!上哪都能見到他,難道要去找道士弄張怨靈退散的符來麼?
「凌若雪,想不到你還會唱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周羿身著一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衣,龍章鳳姿的走到她面前,高大偉岸的身材遮住陽光,將縴細的她罩了個密密實實。
每次面對周羿,若雪都會覺得自己特別矮,特別嬌小不堪一擊。衛離也是高個子,頎長挺拔,可從不給她這樣的感覺。
「端王世子。」
身後就是潺潺流淌的溪水,她避無可避,只好用帕子擦淨了手,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隨後冷著臉硬往右邊行了幾步,周羿卻道︰「別往那邊去,會掉水里的。」
那你還不讓開?!若雪真搞不懂這家伙,再說掉水里不正好趁了他的心嗎,干嘛假好心?
兩人不再離的那麼近了,若雪止住步伐,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世子,我們不熟,請你以後不要叫我的名字。」她發現周羿以前都是喚她衛家小姐,現在開口凌若雪,閉口凌若雪,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周羿目不轉楮的盯著她被太陽曬得白里透紅的迷人臉蛋,暗沉沉的目光閃了閃,若無其事地道︰「那喚什麼?凌小姐,還是衛家小姐?」
若雪抿了抿唇︰「衛。」
「衛若雪。」周羿從善如流。
「……」你妹,姓周的你是故意的吧?若雪暗地里罵娘,剪水秋瞳里有火星一閃而逝。
周羿居高臨下,將她暗惱的表情盡收入眼底,不知為何,面具後面的丹唇竟然奇怪地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若雪,真是好巧哦,在這里都能踫到你。」忽然,秦蓉蓉一臉驚喜的上前,聲音又嬌又脆,滿含熱情和喜悅,儼然故人重逢。
「秦小姐,真的好巧。」若雪假惺惺地和秦蓉蓉打著招呼,心里卻感覺深深地蛋疼,今日黃歷上鐵定寫著不宜出行,不然怎麼一踫就踫到兩人仇銀……
周羿打量著石頭上洗好的蘑菇、各種水靈靈的野果、覆盆子、紫紅的桑椹,以及野花一類,問若雪︰「你弄這些干什麼?不會是你自己摘的吧?」不待若雪回答,他環顧了四周一圈,又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丫鬟婆子也不見一個?衛離呢?他就放心把你扔在這兒?」
姑娘家離家出走並非什麼好事,衛離擔心流言蜚語中傷若雪,所以並未讓消息流傳出一絲一毫,因此周羿也不知情。
實際上,若雪也只是讓衛離配合自己演戲,並沒有想過真正離家出走,但結果踫到了夜澈,假離家變成了真出走了。
她當然不可能對周羿說實話,正要糊弄他兩句將他打發走,不料左邊綠意蔥蔥的樹林里卻傳來夜澈清朗悅耳的聲音︰「周世子安好,夜澈這廂有禮了。」
周羿略微一驚,抬眼看了一旁的八哥一眼。
八哥汗顏,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左邊樹林有人,這要是來個刺客……
夜澈一身月白色的錦衣華服,墨發隨風輕揚,風姿優雅的從樹林中步出,手中卻提著個精美的小竹籃。他先將竹籃遞給若雪,然後才對周羿行了個禮,笑得溫文爾雅︰「最近天氣太熱,夜澈帶師妹來這里消暑。」
鎮南候府的二公子,雖不能繼承候位,外表更是與世無爭,人畜無害,實際上驚才絕艷,舉世無雙。只是他為人含蓄而內斂,喜歡深藏不露,世人也窺不出他的深淺。
但那也只能瞞住一般人,周羿卻是知道對方有幾斤幾兩的,當下便頜了頜首︰「夜二公子,我倒是忘了她還有夜二公子這位師兄。」
又瞟了一眼若雪手中的竹籃,發覺里面是些野梨子、覆盆子、李子、杏子之類的果子,還有幾束開得艷麗無比的野花,甚至還有樹菇……不禁言不由衷地道︰「夜二公子好雅興,一身出類拔萃的功夫正好用來摘野果子。」
這話十足的不好听,甚至帶有人身攻擊,夜澈卻半點不惱,只是淺笑不語。
「夜二公子,又見面了。」秦蓉蓉以前常去衛家莊,自然是認得夜澈的,忙上來見禮。
夜澈有禮向她點了點頭,接過若雪手中的籃子,指著石頭上的東西,低聲問她︰「這些夠嗎?不夠師兄再去摘點。」
「夠了,夠了。」若雪看著那一堆成果︰「都快裝不下了,我一人也吃不完。」這縴鳳山真是個風水寶地,不但奇花異草多,各種野果同樣多的不勝枚舉,隨便繞一圈,摘的東西就裝不下了。而且這里的東西都是純天然的綠色食品,特別香甜。
「喜歡的話,師兄明天再帶你出來,這會子差不多要回去用膳了。」夜澈只擔心她不喜歡,如果她願意,他天天都可以帶她來摘。
師兄妹正要將石頭上的蘑菇等物收拾好,然後離去,不妨周羿突然出聲︰「衛家小姐,端王府的別苑離這不遠,舍妹一直想見你一面,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兩位不如隨本世子去吃頓便飯吧。」
周瑤也在這里?若雪感覺仇人在增多,不禁開始檢討自己,人家是知交滿天下,她是仇人滿天下……最後得出結論,做人太失敗了!
她直截了當對周羿道︰「世子,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小女子還有其它要事要辦,所以無法去見郡主,還請世子見諒,如果可以,請郡主再約個日子,我一定不爽約。」
夜澈朝周羿拱了拱手,同樣委婉地拒絕︰「世子的好意,我們師兄妹心領了,今日不巧還有其他事,改日再去叼擾世子。」
「夜二公子如果有事,本世子也不強求,因為舍妹想見的是衛家小姐,所以。」周羿緊緊盯著若雪,一雙暗眸諱莫如深︰「所以,只要她去就行了。」
若雪蹙眉望著他,仿佛能透過面具看到他那張寡淡的臉︰「一定要今天嗎?改個日子都不成?」
「今日正是個好日子,怎麼,你不想賞臉?」周羿反問︰「還是說,你不敢去見她?你是這麼膽小怕事的人嗎?」
盡管他用了激將法,若雪卻並不上當,只不過,她和周瑤遲早都要見上一面,兩人的恩恩怨怨總要有個了結。
若雪略一思索,正要點頭答應,夜澈卻擋在她身前︰「世子,還請不要強人所難。」他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道︰「夜澈既然帶師妹出來,怎麼可能放她一個人去赴宴?而且,周郡主和若雪素來無什麼交情,兩個素不相知的人,有什麼好見面的?」
「她們有沒有交情,不是夜二公子說了算。」周羿平淡的口氣中加入了一絲堅持和冷硬︰「況且,這件事情與夜二公子無關,這是舍妹和凌若雪的事,希望夜二公子不要橫加干涉!」
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尊貴就有所顧忌,夜澈揚眉冷笑︰「世子這話真是好笑,我師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她不願意,誰也休想逼她做不願意的事!」
周羿黑沉沉的眸子倏地變冷,耀眼的赤金面具瞬間顯出幾分陰森︰「倘若本世子堅持呢?」
「那世子盡管試試看。」夜澈星眸精光大盛,神采睥睨而傲然,衣袂拂動之間,周身自有一股凌厲迫人的氣勢。
現場的氣氛有些緊繃凝滯,兩個男子旗鼓相當,都很出色,呈分庭抗禮之勢,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春蓉蓉的手攥緊了扇柄,咬了咬唇,半垂的眼中有什麼在閃動不停。
「師兄。」若雪拉了拉夜澈的衣袖,從他修長的身後走了出來︰「世子和郡主既然一定要請客,我也不好拂他們的好意,去就去吧。」
有些事,不必躲,勇敢去面對就是了,周羿和周瑤擺明了不想放過她,說不定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她自投羅網,若雪卻一點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斗功斗法,陰謀陽謀,那也是看個人的本事!
見招拆招,到最後,就看是周瑤的命大,還是她的福氣大,好比周瑜和諸葛亮,看誰氣死誰!
夜澈垂眸看著若雪,方才氣勢凌人的高貴男子,此時卻收斂了周身駭人的氣勢,顯出幾許溫情脈脈,伸出修長的手,似想撫模她的臉頰,半路卻縮回,漫聲低語︰「不必勉強,只要你有一絲不願,就可不去。其它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切有師兄在。」
「夜二公子未免太多管閑事了,她都答應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周羿見若雪答應赴約,也收斂了一身咄咄逼人的氣勢,語氣平淡中盡顯微諷。
夜澈和周羿不再對恃,剛才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煙消雲散,八哥等人暗自松了一口氣,只差一點就打起來啦!
夜澈對周羿的話置之不理,只是盯著若雪︰「俗話說,宴無好宴,明知是鴻門宴,你大可不必理會。」
「放心吧師兄。」知道夜澈是擔心自己抱著委曲求全的心思,所以才答應去赴宴的,若雪胸有成竹笑了笑。
夜澈嘆息︰「好吧,那師兄陪你去一趟。」
若雪有些猶豫,沒有立即點頭。
她其實不想讓夜澈去,原因之一當然是不想牽連夜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隱約感覺到夜澈對她有不一樣的心思。那天在馬車里,她聞到夜澈身上的梅花香,心里感覺有些不妥。
回過頭去,便看到夜澈在她身邊,如玉的臉龐離她非常非常近,近得溫熱的呼吸都噴灑在她臉上。他的手閑閑地勾著她的一束頭發,眼神邪魅又慵懶,深遂的眸底有一種叫渴望的東西若隱若現,而微微俯的動作,卻給她一種錯覺,仿佛他馬上要親吻她了……
當時她急中生智,裝做累壞了的樣子往枕上一撲,臉埋在枕中嚷了一句︰我要睡了。
她不知道夜澈是怎麼想的,也許是她誤會了他,反正他什麼也沒做,只是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默默地嘆息了一聲,然後低聲說了一句︰安心睡吧,師兄不逼你。
後來夜澈就再也沒有做那比較曖昧的動作了,待她和從前一般無二。
如今,她隨夜澈來縴鳳山已經兩天了,住在威遠伯府的別苑里。她擔心風三娘和衛離在找她,曾多次提出要下山,可夜澈卻說風五妹還在衛宅作威作福,讓她在山上多呆上幾天。
她想趁去赴周瑤的宴時,找個機會偷溜下山,倘若夜澈跟著去,她還怎麼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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