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羿唯恐若雪不信,便束手在後,雲淡風輕地拋出一個更大的誘餌︰「我自小被人下毒,到如今,但凡有點名堂的毒基本都中過,吃過的解毒丸也不勝枚舉,對毒藥可謂知之甚詳,你若想配毒藥,我肯定比秋郎中更有發言權。」
饒是若雪面不改色,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但微微上揚的眉梢仍顯示出她有幾分詫異,說是震驚也不為過——她怎麼也沒想到,周羿一個堂堂王府世子,居然被人下毒至今!
也許是周羿沒有表情的臉,讓她看不出說謊的痕跡,她壓根沒有甄別周羿話中的真偽,直覺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先看了看秋郎中,她發現對方一臉平靜,半點吃驚的模樣也沒有,顯然是早就知道周羿的情況。
秋郎中迎著她的視線,老神在在的捋了捋頜下的青須,頗有些無奈地解釋︰「對方一直樂此不彼對世子的下毒,五花八門、花樣繁多,老朽和幾位同仁只好疲于奔命的為世子解毒,十幾年來從未間斷過,因此小姐若是想配毒藥,能咨詢的人,非世子爺莫屬。」
秋郎中這話確實不假,周羿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藥人啊,還是一個專門試吃毒藥而幸存下來的藥人,對醫學界來說,何其珍貴也!
光是研究他,都有做不完的學問吶!
若雪原來對周羿一點好感也沒有的,此時卻有幾分同情他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受得了毒藥的折磨的,他還長期如此,不說這份堅強讓人動容,就是精神力和意志力也是非常驚人的。
人都有惻隱之心,就連先前覺得世子二百五的紫露,此刻瞧著周羿的眼神,也泛濫著憐憫的光芒。
但是,周羿卻不需要人的同情和憐憫,尤其不需要若雪的同情︰「凌若雪,你那麼看著我做什麼?告訴你實情,並非要你來可憐我,我只想說,你要配毒藥,我的價值比秋郎中大。」
這時候,若雪也大抵明白了一些事——這濟安堂看來不簡單,表面上是京城最大的藥材鋪子,內里只怕和端王府、或者周羿大有關系,而秋郎中口里的幾位同仁,只怕更不簡單。
表面上她還是裝著一無所知,若無其事的仰著臉反問周羿︰「你有什麼讓人可憐的地方嗎?」問完這句,她就不再說了,淡然自若的轉開眼神。
周羿的身份尊貴,端王府又是個是非之地,什麼齷齪事都有可能發生,那些宅斗宮斗的事情總不會是空穴來風,也許有人覺得周羿擋了自己的道,想要將他除去,取而代之也是有的。
只是,那個對他下毒的人還真是毅力非凡,這些年一直不屈不撓的想要毒死他,而從周羿和秋郎中的只言片語中判斷,貌似他們到現在也沒有抓到那個人。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能在端王府滔天的勢力下游刃有余的對周羿施毒。
不過周羿的世界與她無關,端王府里的水太深,外個是很難匣清的,當務之急還是先解衛離身上的毒。
雖說周羿是個妥妥的作試驗用的小白鼠,而他似乎也不介意她問問題,但秋郎中解毒經驗豐富,又是專業人士,她還是非常希望听听秋郎中的分析。
因為不想讓人知道衛離中毒的事,她只向秋郎中講述了衛離中毒的癥狀,其它的都隱瞞了。
周羿正在托腮思考若雪的話,他有什麼讓人可憐的地方?所以就沒有再次阻止若雪向秋郎中提問。
不料,秋郎中听到若雪所說的癥狀後,立刻驚訝萬分地道︰「小姐是如何知道這些的?迄今為止,老朽們也只在我們世子爺身上見過一模一樣的癥狀。」
秋郎中的話音剛落,若雪的目光立刻轉向周羿——這可真是巧了,所謂無獨有偶,原來周羿也中過這種毒!
下毒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步出濟安堂的時候,若雪在前,周羿在後。
「凌若雪。」周羿在若雪上馬車之前喚住她。
「世子還有事?」若雪回頭,臉上風波不起,清亮純澈的眸色無波無瀾。
此時日頭已經升的有點高了,初春三月,春暖花未開,但三月春風似剪刀,已將柳條兒裁的長長細細的,在風中婆娑飄舞,似少女飄飛的秀發。
周羿一襲月色錦衣,輕袍緩帶隨風輕揚,宛若玉樹臨風,清貴絕世。
燦爛的陽光灑滿他的衣襟,面如冠玉的臉龐雖無悲無喜,卻容顏俊美,有一種冷峻動人的極致美麗,尤其一雙深遂而通透的黑眸,格外的攝人心魄。
他喚住了若雪,卻只是望著她不說話,真真如一尊白玉寒冰雕成的神祗,擁有著獨一無二的高貴,卻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給人一種不可企及的錯覺。
若雪委實搞不懂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好不厭其煩的再次重復︰「世子若沒什麼事,那小女子告辭了。」
周羿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半刻,緩緩地道︰「你怎麼不問了?」
若雪也面無表情的睨著他,半晌才平靜地道︰「問了你就會說嗎?」方才在濟安堂,他害她空歡喜一場,她還未找他算帳呢,他倒好,還敢跑來質問她?!
先前明明是他毛遂自薦,自告奮勇要當她的顧問的,可等到她真真向他提問的時候,他卻一言不發。
這倒不說了,橫豎他不開口,還有秋郎中可以指望,殊不知秋郎中以他馬首是瞻,見他不表態,秋郎中也當起據嘴葫蘆,楞是給她來個一問三不知。
本以為周羿和衛離中的是一款毒,看他現在的模樣,應該是沒事了,若雪可謂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覺得給衛離解毒指日可待了,卻沒料到周羿打定主意要當一枚河蚌。
幫還是不幫?你總要給句話啊!
不然,搖頭點頭亦可,然而他就那麼抿著漂亮的丹唇,神色寡淡的站在那里,眸色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若雪自認不會讀心術,被他模稜兩可的態度弄得丈二和尚模不到頭,恨不得去借了孫猴子的如意金箍捧來撬開他的鐵嘴。
求人不如求己,若雪覺得,跟周羿這種心思深沉的終極面癱打交道,真是讓人心力交瘁,累覺不愛了!
與其在這里巴巴的求著他,不如回去想法子。
她都已經放棄了,準備打道回府了,周羿卻又陰魂不散的跟出來了。
再說周羿听了若雪的話,語氣平淡地說︰「不能不勞而獲。」
雖然他的話與他們所說的內容風馬牛不相及,但若雪卻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周羿大概是說他中了毒,受了很多苦才解毒,不能給她一問,就竹桶倒豆子的告訴她,因為那樣他相當于什麼報酬也沒得到。
這好說,倘若他願意說,報酬什麼的,看他要什麼樣的,只要他提的不過份,就算是獅子大張口,若雪覺得能滿足他就盡量滿足他。
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衛離身體好了,多少銀子賺不回來啊,不是有一句至理名言麼——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但是,若雪總覺得「不勞而獲」這個成語用在這里怪怪的。
算了,濫用成語什麼的,周羿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若雪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上面,直截了當地道︰「世子你放心,坐享其成的事我也做不出來,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凡是我能做到,肯定是不會讓世子吃虧的。」
周羿又問︰「中毒的是誰?」
本想說無可奉告,但若雪稍作沉吟,隨後淡淡垂眸,優雅的伸指撢了撢衣袖,漫不經心地道︰「只是我無意中見到的,覺得很好奇,便想弄個清楚明白,倘若世子真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世子。」
「我還未用午膳。」
听到周羿說沒吃飯,若雪有一瞬間跟不上他離奇的思路,這是嘛意思?是說餓著肚子不想談事情,還是說用了午膳再跟自己談?
她試探地問︰「我可以等世子用完膳的,只是世子你還沒有提出條件是什麼啊?」
周羿看了她一眼︰「午膳。」
午膳你個頭!
姐知道你要吃飯,但多說一個字你會死啊?若雪發現周羿有時候話挺多的,堪比話嘮,有時候惜字惜的她想痛扁他一頓。
她也回他兩個字︰「我等。」打算氣死他。
周羿又看了她一眼︰「朽木不可雕也。」
神馬?說不到兩句話就開始搞人身公雞了!若雪不淡定了,但她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何況她在周羿面前向來只贏不輸,當下冷冷回他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眼看這兩人再說下去,就又要臉紅脖子粗的拳腳相向了,想他們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了,好多人都看過來了,十分無奈的八哥走上前來勸架︰「若雪小姐,世子的意思是,你請他用午膳,就不會‘不勞而獲’了。」
他特地將「不勞而獲」這四個字咬的重重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若雪絲毫不懷疑八哥的理解能力,望著周羿都要說不出話來了。
若是擱現代,她自然會將周羿的話翻譯成「請我吃飯」,因為那是小事一樁。但這不是在古代麼,有哪個男子這麼大剌剌的要求一個姑娘家請吃飯的?
他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孤男寡女的,多少須顧忌一下男女授受不親吧,弄不好會引起別人的誤會的。
若雪恢復成淡然的模樣,心平氣和地對周羿道︰「請世子一個也是請,我索性連秋郎中一並請了吧。」多請一個人,也是個避嫌的意思。
周羿不干,固執地道︰「有些秘密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你先前不是讓我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嗎?難道請我吃一頓你都辦不到?」
若雪竟然從他沒有起伏的聲調中听出一絲挑釁……
雖說請周羿上館子有點不妥,但事有輕重緩急,為了早日讓衛離月兌離苦海,這點事情不值一提,若雪爽快地應了︰「好吧,世子想去哪兒用膳?」
周羿倒也干脆︰「上次我請你敘舊的萬全樓。」
尼瑪,他還好意思提上次,那是敘舊嗎?若雪無語望蒼天。
※※※※※※
坐落在鏡湖湖畔的萬全樓,站在二樓的雅間,憑窗而立,風微微,衣輕拂,可以將鏡湖怡人心醉的景色盡收眼底。
一間裝潢的華麗氣派的雅間里,黑衣白發的男子負手站在窗邊,凝眸遠眺,高大偉岸的身材筆挺如山,黑袍滾著燦亮的寬金邊,白發散著如雪的銀光,僅一個背影都氣勢逼人。
「昱爺,屬下命人查遍岷河一帶,甚連祈國的京城也未放過,找了這麼久,卻始終沒有你情人的消息。」一個長相花俏風流,模樣玩世不恭的年輕男子,走到黑衣男子的身後稟報道。
黑袍男子頭也不回,但清冷如幽泉的聲音卻透著明顯的失望︰「還是沒有嗎?」
「是的昱爺,這位芳名為燕雙飛的女子,在十四年前就銷聲匿跡了,未曾留下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多半是香消玉殞了……」
「不會的!」
黑衣男子不假思索的打斷下屬的話,異常固執的道︰「我不是跟你提道過,她給她的表姐寫過一封信函,那就表示她還活的好好的,只是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罷了。」
「登徒歌。」他喚著下屬的名,語帶威嚴的警告︰「我以後不想再听到這些話。」
登徒歌對著他的背影無奈地點點頭,也不管他的主子長沒長後眼楮。
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著迷,依他這個局外來看,僅憑燕雙飛表姐的只言片語,實在不足以讓人采信,奈何主子對那位表姐的話深信不疑,一門心思的認為燕雙飛還活著。
登徒歌覺得主子有些自欺欺人,因為怕承受不住女子死去的打擊,所以一徑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但凡有一點希望,他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女子活著。
「昱爺,我們出來的日子夠長了,是時候該回旭國去了。」登徒歌盡職的提醒黑衣男子,並給以他希翼,躊躇滿志地道︰「回去之後,我們再派人在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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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徹頭徹尾的找一找,說不定可以找到她呢。」
黑衣男子搖了搖滿頭霜發,昂藏的背影隱隱透著幾分寂寥與落寞,還有失意和傷感︰「旭國沒有,我以前一直以為她想通後,會到旭國去,因為那里有我……可是……沒有。」
登徒歌伸手摩挲著自己勾人的下巴,眯著眼楮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對昱爺你誤會那麼深,以至于這麼多年都解不開?」
黑衣男子沉默、沉默、再沉默……
就在登徒哥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用沉重無比的聲調緩慢地說道︰「都是年少輕狂惹的禍……」
然後不說了。
登徒哥恨的牙癢癢,都要听到秘密了,卻這麼被吊著胃口,是個人都受不了。不過他也非泛泛之輩,眼珠一轉便竊笑道︰「昱爺,你如果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說不定可以早日尋到她。」
黑衣男子再次沉重的吁了一口氣︰「雖然明知你說的不靠譜,但說出來給你听也無妨。」
他頓了頓,似沉緬在往事中︰「十幾年前,我們已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都以為這輩子會和對方在一起,于是在我十五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喝了點酒,結果沒能把持住自己……」
登徒歌嘴角愉悅的笑容擴大,一直以為主子是和尚投胎,沒料到他也有年少沖動的時候,就說嘛,哪個正常的男子不,像他十五歲的時候,不知睡遍多少青樓的花魁了。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晚我是和她在一起,絕對不會弄錯,可是……」黑衣男子有些難以啟齒︰「可是到了翌日早上,她卻雙眼赤紅,滿臉淚水的從外面沖進來……當時我剛剛醒來……見她站在門邊,一臉傷心欲絕,萬念俱灰的模樣,還猶以為在夢中。」
「因為她明明躺在我懷里啊!我的手臂還被她甜蜜的枕著啊——」
黑衣男子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突然轉過身來對著登徒歌,瓖金邊的華麗暗黑袍子隨著他身形的轉換,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宛若一朵朵盛開著的碩大金蓮。
他的臉上罩著一頂帶笑的胖女圭女圭面具,很萌很可愛,但他的聲音中卻滿是委屈和憤懣︰「她一直失魂落魄的看著我,一副要與我生死訣別的模樣,那淒厲慘痛的眼神,我至今都還記得!我感覺到不對頭,心驚膽顫的低頭一看,卻震驚的神魂不在……」
不用他說,登徒歌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外乎他主子摟著別的女子在睡覺,卻被情人抓了個現形。
這種情況對登徒歌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麼,他縱情聲色,放浪形骸的時候,比這再過份的情況都有發生過,還不是沒什麼大不了。
「然後我清醒過來,想向她解釋,她卻轉身,猶如一陣狂風奔了出去,等我追出去,哪里還有她的身影……」
黑衣男子悔恨萬分地用手捂緊緊著胸口,儼然痛心疾首︰「我不過遲了那麼一刻,卻釀造了今日的苦果……」
後面的事情,登徒歌已然猜到了——燕雙飛悲慟欲絕的跑出去,就此如泥牛入海沒有了下落,至今杳無音訊,而他的主子一心想找到她將誤會解開,誰知卻被人強制帶回了旭國。
更不幸的是,燕雙飛失蹤沒多久,一場大火將她的家和雙親皆燒為灰燼。
等到主子有能力重新尋找燕雙飛時,卻困難重重,因為關于燕雙飛的一切,都在那場大火中被付之一炬,再加上已是事隔多年,所以找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尋到人。
見主子後悔的恨不得捶胸頓足,登徒歌只好違心地勸他︰「昱爺也不必太過絕望,今日不是約了燕雙飛的表姐嗎,說不定她可以幫到我們。」
黑衣男子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語氣也趨于平緩︰「但願她能幫到我,飛飛……」
飛飛?登徒歌渾身惡寒,驀然打了個抖抖,搓了搓手臂上乍起的雞皮疙瘩。
「篤篤。」這時候,忽然傳來幾道輕輕的叩門聲,伴隨著一個男子的聲音︰「昱爺,歌主,凌夫人錢氏到了萬全樓。」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錢如珍並非一個人來赴約的,盡管她非常想和她的昱哥哥單獨相處,但她知道還不是時候,不能操之過急,再加上她尚有別的目的,所以她帶上了了女兒凌輕煙。
她為了赴這個難得的約會,在穿著打扮上極是費了一番心思,精心描了眉眼,一雙媚光閃耀的吊梢眼更顯勾魂,雙唇只在中間涂了鮮亮的口脂,遠看就是標準的櫻桃小口,身上穿著最光鮮亮麗的衣裙,戴著最精美的首飾,將她美艷無雙的貴婦人氣質彰顯的淋灕盡致。
凌輕煙只比其母強,不比其母差。
她青春年少,風華正茂,即便不打扮也是一道吸引人的靚麗風景,何況錢氏為了凸現她天仙一樣的容貌,特意讓人將她拾掇的齊整無比,穿金戴玉的,遠遠看去,猶如一朵灼灼盛開牡丹花,綽約多姿,格外的芬芳迷人。
兩母女一進雅間,頓時香風襲人。
登徒歌直瞪瞪的盯著凌輕煙,顯然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凌輕煙明知登徒歌在看自己,卻伴裝不知,只隨著母親與那個被稱作昱的男子盈盈見禮,固然很奇怪一個大男人戴著一個引人發噱的笑女圭女圭面具,卻並不多問,僅是適當地展現她如黃鶯初啼般動听的聲音。
偶爾她掩唇輕笑,用眼角不著痕跡的瞟登徒歌一眼,登徒歌就更瞧的如痴如醉了,還嘴甜如蜜地夸道︰「凌大小姐天生麗質,美色無雙,不愧為祈國四美之一,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猶如仙女下凡一般。」
本來是京城四美之一,他特意擴大範圍到全國,就是為了討美人歡心。
為自己的美貌所傾倒的男子不知凡幾,尋常一點的凌輕煙根本不屑搭理,但登徒歌長相上乘,兼為人風流倜儻,身上佩玉戴金,樣樣價值不菲,可見身份不一般。
凌輕煙一雙漂亮的眼楮賊毒,具有慧眼識英雄的能力,當下對登徒歌嫣然一笑,嬌軟地道︰「登徒公子謬贊了,輕煙蒲柳之姿,豈敢當公子夸獎。」
登徒歌被她笑的神魂顛倒,暗贊自己艷福不淺。
昱當然知道登徒歌是什麼德性,也不點破,由著他在那里對凌輕煙大獻殷情,只負著手與錢氏在窗口說話︰「你上次托我辦的事,由于某些原因未能替你辦成,我現在有急事要離開,你的事以後再說。」
錢氏一臉不舍,耷拉著臉道︰「是回旭國嗎?」
昱點點頭,然後又道︰「我走以後,若有飛飛的消息……麻煩你盡快通知我,用我給你的急救信號,到時自會有人接應你。」
錢氏用精致的繡帕按了按濡濕地眼角,聲音微微哽咽地道︰「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我們幾個差不多是一塊兒長大的,我和燕燕的感情更是比親姐妹還親……她消失無蹤後,我同樣心急如焚……」
她吸了吸鼻子︰「昱哥哥你放心,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一旦有她的消息,我馬上會通知你……怕就怕她……」
「不會的!飛飛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昱用大掌按著胸口,微垂著頭,聲音冷硬地打斷她的話。
錢氏附和他點著頭,以帕子不停的碾著眼楮,好似傷心的潸然淚下。
實際上,她掩在帕子下的眼神頻頻閃動,帶著譏笑、帶著陰險、帶著惡毒、帶著得意,飛飛,飛飛,叫的真親熱啊!可惜,她十幾年前就不叫飛飛了,也不是岷河那個天仙般的燕家小姐了……
「對了。」昱放下手,似突然想起什麼,對錢氏道︰「飛飛以前送了不少東西給你,除了你上次給我的荷包,還有沒有其它保存下來的物件?如果有,請你給我吧。」
錢氏微蹙起眉,眼里厭惡的光芒一閃即逝——她討厭燕雙飛的任何東西,哪怕是她繡的一方手帕,怎麼可能替她保存?那些物事早就被她碎尸萬段,然後毀尸滅跡了。
昱仿佛怕她不答應,有些迫不及待地應承︰「你放心,我知道飛飛的東西能讓你保存這麼多年,對你也是非常有意義的,我不會白要你的,像那個荷包一樣,每樣我都會幫你做三件事。」
錢氏躊躇不定,眼神閃閃爍爍,猶猶豫豫地道︰「她的東西……我也要留著一兩樣做個念想,萬一她不在了,能有個物件睹物思人也是好的……倘若都給昱哥哥了,倒顯得我這個做表姐的忒無情無義了一點……」
她仰著保養得宜的臉龐,撅著涂好的櫻桃小口,有些傷心地望著昱︰「再說,假若沒有那個荷包和她給送我的東西,難道我有難,昱哥哥你真的會袖手旁觀嗎?」
昱沉默不語,面具後的雙眸沉沉若潭,顯出幾分神秘莫測。
「會嗎?昱哥哥。」錢氏卻很執著的想知道答案,微微撒著嬌︰「不是說愛屋及烏嗎?我可是燕燕的表姐呀,你那麼喜歡燕燕,照顧我不是責無旁貸嗎?」
昱還未回答,那邊凌輕煙的眼神卻不時掃過來,她笑不露齒敷衍著登徒歌,卻支起耳朵想听听母親和那個戴面具的男子說些什麼。
正在這時,門外的男子再次稟報︰「昱爺,歌主,羿世子也來萬全樓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對于周羿的到來,雅間里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
但誰的反應都及不上凌輕煙來的強烈,她幾乎是立刻就起身,一臉喜色地扔下登徒歌,桃色綾羅長裙曳地,款款生姿行到錢氏身邊︰「娘,女兒想去出去一會兒?」
錢氏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有昱在這里,她覺得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所以不停的向凌輕煙使眼色。
凌輕煙哪里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以為錢氏不讓她出去,美麗的粉臉上難免顯出幾分不高興,正心煩意亂呢,卻听到登徒歌道︰「昱爺,好巧,你不是正想見見羿世子嗎?不如屬下去請羿世子過來吧?」
她不禁一怔,這昱爺是何方神聖?不但認識羿世子,好像還和他的關系不錯?最主要是登徒歌一身豪門貴公子哥的派頭,卻對昱爺恭敬有加?
那邊周羿並不知道凌輕煙在萬全樓,他也不在意,直接帶著身手矯健的侍衛上了二樓,往右邊的第三個雅間走去。
他雖然拗到了一頓飯,但若雪卻不和他一起走,她已經坐著馬車先來萬全樓了,並訂好了座,就等他這位試毒小白鼠兼顧問了。
小白鼠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多少有些膈應,難不成老子就這麼見不得人?可京城里的眾女子為何都對自己趨之若騖?莫說和他一起走了,便是順個路那都是欣喜若狂,一副得到了莫大的殊榮的模樣。
難不成那些女子都是蛤蜊糊了眼?就她凌若雪目光如炬,能識得珍珠和魚目?
「凌若雪,你都到了半天了,桌上怎麼還是空的?不是請我吃飯嗎?怎麼還不上菜?」因為心里存著氣,雅間的門被紫露一打開,周羿繃著一張俊臉走進去後,對著坐在屏風旁的若雪就開戰了。
凌若雪很無語,她哪里到了半天?只跟周羿一個前腳一個後腳好不好,菜都還未點,上屁的菜呀。
她正要請周羿來點菜,忽然听到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喧嘩聲,貌似有人要來找周羿,而八哥正攔著對方。
「有人找你。」若雪伸指虛點門外,要笑不笑的樣子︰「好像是凌家大小姐。」
這會兒功夫,周羿也听到凌輕煙的聲音了,不過吸引他的不是凌輕煙的聲音,而是登徒歌痞痞的聲調。
他酷酷的斜了若雪一眼︰「我出去看看,你等著我。」
若雪被他那**的眼神瞪的一個激靈,心想,從什麼時候起,周羿這面癱學會擺酷了?
凌輕煙正焦急地等著登徒歌和八哥交涉,她眼楮尖,一眼就發現了踱出雅間的周羿,嫵媚動人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眼楮瞬間都亮了幾分︰「羿世子,好巧啊,原來你也在這里。」
八哥真心佩服凌輕煙——凌大小姐膽色非凡,不但敢對世子下藥,過後再見面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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