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起,馬車已經漸漸入了繁華的城中,不過因著天色初亮,街上的人倒還不多。
前往徐府的馬車,從後院進入,趁著家里的人還沒有發現,很快便將馬車拐了進去。
高旬先一步自馬車上下來,探了一番,確定後院這里沒有走動的家丁後,這才來了馬車後,將簾子拉開,請雲若下來岑。
此時雲若已是披了一身黑色的披風,遮了面,而後輕步自馬車上走下,蓮步生風,一派幽靜,文柏得了消息,緊忙進了後院,然後陪同著雲若一起進了子盈的房間。
然則才剛一進來,雲若就發現了跟著文柏一同在此處的雙樂,雲若沒有問話,而僅僅是望了他一會兒歡。
且見這人雖也與文柏一樣是眉清目秀,可卻一臉英氣,和文柏的那股子勁兒有點像,看來話不多,很謹慎……當真不像是打雜的小太監,倒像是曾經位高權重的大太監。
許是以為雲若在懷疑雙樂,文柏則先一步上前解釋道︰「娘娘,此人名叫雙樂,與奴才一同在浣衣局,曾在里面相當照顧奴才。奴才認為是個可用之人,這便引薦給娘娘。」
雲若從始到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僅是用那清澈的視線望著眼前的這個人,眸子一眯,倏而揚起手,以指月復撩起面前人的下頜,而後俯視著他這張清秀的臉。
「叫什麼。」雲若終于開口,靜靜問道。
雙樂直視著雲若的雙眸,不躲不閃,然後回道︰「奴才,雙樂。此處被喚作喬晏。」
「雙樂。」雲若念著這個名字,又是看了他一會兒,仿佛是要望入他的靈魂深處,半響。
此人眼中沒有邪物,倒是生了一身正氣,文柏亦然,難怪兩人會結緣。
雲若不動聲色的收了手,轉身繼續向著房內走去,身後的黑色披風被她的步子撩起了一陣幽風,沁入了一股香氣。
雙樂沉下眸,看了看文柏,文柏跟著一起進了房侍候雲若。
關了門,高旬在外守著,文柏則已經準備好易容的東西,雲若倒是不用他提點,徑自摘了披風,洗了洗臉,然後便躺在了榻上,接收了文柏的易容。
這道工序,十分復雜,縱然文柏學過,卻也用的不是很熟,中間偶爾出了紕漏,幸好雙樂也能搭把手,遂在天色大亮之前,終于完成了這道工序,而後拿了銅鏡給雲若查看,卻未料雲若已在易容的時候,悄然的睡去,睡得不沉,眉心一直擰著結。
文柏頓了下拿鏡子的手,心里有些發疼,不由喃喃自語︰「娘娘當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
雙樂也就听著,不說話,四下看看,然後拿了個單子給雲若蓋上。
罷了,兩人暫且雙雙離開,至少在這府里的人都醒來之前,也讓這一直在為東衛拼命忙碌的她,稍稍忘了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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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那曾幾何時的耳邊輕語,似乎仍在縈繞。
聲音很遠很遠,幾乎快要記不清,只模糊的記得那低沉的溫柔。
「雲……」
驀然驚醒,方知原來是夢中一粟。
雲若輕輕舒口氣,雙手埋于臉頰,盡量的理著自己的情緒,不久後終于平穩,雲若這才回憶起自己在哪,在做些什麼。
是了,自己現在身在徐府,徐夙瑛的家,且與徐子盈掉包。
徐子盈此時正幫著自己引開趙青蓮的注意,而她出行的這五日,則有兩件極為重要的事。
她有預感,時間緊迫,西陵大軍壓境的預感已經襲上她的腦海。
或許就算她拿到鳳印,那到那半成品,可是也絕對沒有時間再行將另一半研究出來。
是故必須同時進行,不,是提前進行。提前按照慕雲若所寫的東西,將另一半調出,幸好最難尋的藥材都集中在了上一半,下一半只需時間和基本的調制便能完成。雖然她不擅長藥,可是時間這般緊張,只能按照慕雲若的方子來進行。
這件事,因為在宮中定是會被發現,所以她便要在徐府進行,沒有人會將這里進行的一切與宮里之事聯系起來。
而另一件事,則是要等待十位老臣進城。據時間推算,五日的最後一夜,剛好是十大老臣入京的時候,她記得,十大老臣都是出自監國府,都是曾先後被先帝授
tang予監國權的老臣。是故這十位進城後會下榻監國府,已經毫無懸念。
時間緊迫,一切都要快些進行了。
首先得先蒙混過徐家之人,以免徐家也是人多口雜。
這個時候,任何的人,都不能輕易相信。
忽而又想起了雙樂,雲若用指尖輕撫了下唇瓣,說起來,這個人……
究竟什麼來頭呢?
雲若晃了晃神,暫且將其放下。
罷了,看他身上似乎沒有敵意,且先邊走邊看,或許能順水推舟,知道他的來歷。
眸子微亮,遂掀被下床。來到了一面銅鏡面前,果然見到了原先的傾城小臉,改換成了一副雖然不及慕雲若驚艷,卻獨有一番清新的徐子盈的臉。
「接下來,要先去問問高旬,徐子盈的性子是如何的。」雲若自語,而後稍稍挽上了長發,徑自出了屋子。
高旬恰在屋外,連著文柏與喬晏一起。
見雲若出來,他們即刻側了身讓路。
「娘娘,您終于……」文柏開口,卻又戛然而止。
雙樂看著文柏,稍稍動了下唇,「是小姐。」
「是。是小姐了。」文柏應聲,許也在熟悉著新的面容。
雲若覺得二人與自己倒是有種親近感,遂也不繃著臉,稍稍笑了笑,隨後便轉過身看向高旬,欲詢問子盈之事。
誰料就在話還為出口的時候,一個丫鬟突然從回廊處端著熱湯來了房間,同時大喊著︰「小姐,該起身了!老爺又發脾氣了,這會兒正找二小姐您呢。」
聞聲,包括高旬在內的所有人皆是一驚,而後同時看向雲若。
雲若也是眸子微凝,卻不似周圍那兩人那般緊張,而是若有所思的抿抿唇。
風雨來之快,偶爾無法預知。
要想這幾日專心做自己的事,那便也要幫徐子盈扮演好這個女兒的角色。
入駐徐府的一關,或許也是唯一的一關。
于是她側眸看向高旬,道︰「邊走,邊和我說吧。」
高旬點頭應了,用那陰沉沉的眸子看向正趕來的丫鬟,喃聲說︰「不過,奴才常年是跟著貴妃娘娘的,這府里,二小姐究竟是怎麼做的,奴才可就沒法告之了。」
雲若動了動唇,揚步先行,同時落下了一句︰「無妨,且告之我性子,便可。」
想來,自己這方已經開始面臨這樣的關卡,那麼子盈那邊,也差不多開始了。
子盈啊,子盈,萬事,小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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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就在徐子盈也剛剛落腳若貞宮,也是稍稍洗漱,才收拾為宮里的慕雲若時,便听姜鳳貞突然進了房門,對著子盈說︰「不好了,來不及與你詳說宮里之事了,趙青蓮差人請你去賞花。半個時辰之後,就要去後花園,幸好本宮也陪你一起去,落得個照應。本宮會通知瑛貴妃,看看是不是能找借口將你帶離。」
正在擺弄發誓徐子盈指尖稍稍一頓,側了眼眸看過來,淡淡一笑,「巧合,往往是一種安排。若是讓姐姐找了借口將我帶走,那麼那個蓮妃,便是能順藤模瓜,監上徐府,那……」徐子盈失笑,「那,我來這里的意義,不就沒了。」
徐子盈毫不驚慌的對著鏡子將鬢發利索的晚上,指尖滑過此時這張俏麗傾城的小臉時,揚出淡淡一笑,「上次慘敗給慕雲若,是因為阮采芸的貪欲。如今連我都親自來了,豈能還是以失敗告終?七歲……」
徐子盈扶著桌子起身,稍一扯袖袍便冷傲的站在姜鳳貞面前。
「那藍眼楮的女人當年可一直踩著我的姐姐,剛好,讓我親自去領教領教。」徐子盈哼哼笑起,唇角越來越高,雙眸染著些亦正亦邪的流光,但同時也有著與雲若一樣的慧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