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瞳告訴青羽她要嫁給蘇卿的時候,青羽表現的震驚又憤怒。在他看來,這樣重情重義的人怎麼會隨便將就自己的婚姻,她一定是被強迫的。
衛瞳一開始的確是被強迫的,心里也很不爽,但經過小八權衡利弊之後,她便坦然接受了。
倒不是她甘願受人擺布,而是相信小八的決定。
所以,在青羽打算不惜一切帶她逃跑的時候,衛瞳拒絕了。青羽以為她是怕連累自己,越發堅定自己的決心。
衛瞳無法,只得和盤托出。
青羽身負血海深仇,還能為她拼命,還是讓她很感動。對于這麼一個人,只得托付信任,當然,那是一定程度上的。她絕對的信任給了小八,對于旁人,她想來是走一步,說一步,將控制權牢牢把握在手里。
青羽听了她的計劃,好歹放松了一些,仍舊有些不放心,又細致地問了蘇蓉和蘇卿的事情。
一向果決的人婆媽起來,並未讓衛瞳覺得厭煩,這是青羽在關心他呢!
不過,無論青羽再怎麼擔心,也改變不了衛瞳的決定。
最後,青羽也只得勸她多加小心,並且無條件支持她,一有狀況,他會不惜一切地保護她。
對于這點,衛瞳很滿意,無論青羽在他的下屬和朋友面前再怎麼威風八面,對于她,他總是存了一份特別的關心,乃至于一絲尊重的。
這樣的人,的確如小八所說,可堪大任,又值得交付。
一日後,蘇卿帶衛瞳去見蘇蓉,一路上,衛瞳看著蘇卿冷靜的面容,心里未免有些不平,忍不住捉弄道︰「你就不好奇我的決定?」
換做別人,蘇卿是不想搭理這沒營養的話題的,但是這個人是衛瞳,是紫青雙劍的主人,是師父選定的人,就不得不回答了,至少吱個聲,意思意思。
「待會兒就能知道了!」
衛瞳看著他波瀾不興的臉,暗道這人真是柴米不進,他還能再超月兌一點兒嗎?
蘇蓉還是坐在那張木榻,見衛瞳進來,緩緩睜開了眼楮,看了看她的神色,而後笑道︰「想必姑娘已經想通了!」
這勢在必行的語氣,衛瞳听來實在不怎麼中听,卻也佩服這人的好眼色,不愧是見慣風浪的人物。
衛瞳點頭,直直望著蘇蓉,也露出了一個客套的笑臉,「沒錯,我答應了,婚禮什麼時候舉行?」
衛瞳單刀直入,蘇蓉更加爽快,「擇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
衛瞳掀了掀嘴角,皮笑肉不笑,再看一旁的蘇卿,低眉垂眼,言听計從的樣子,看的衛瞳直想拿鞭子抽他。
能不能給點反應,你明天成親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達成共識,房間里的氣氛突然就融洽起來了,蘇蓉起身拉著她坐在榻上,儼然一副看媳婦兒的眼神,那是怎麼看怎麼慈祥,一邊溫和地問衛瞳對婚禮有什麼要求。
衛瞳說,沒要求!
蘇蓉連著說了幾個好字,說一切從簡。
顯然,道門不比俗世,不習慣將婚禮大操大辦,那樣就顯得俗氣了,他們更在意的是兩人今後的發展。
蘇卿自然是沒意見的,衛瞳和蘇蓉一個說,一個答,他就安安靜靜地听著。
看似皆大歡喜,實則心思各異。
臨走前,蘇蓉交給衛瞳一本書,細細叮囑道︰「這本是上上的雙修功法,你和卿兒可以好好研習,修煉的當,對于自身是極有好處的。」
衛瞳看著蘇蓉遞過來的雙修功法,感覺像是捧著一個燙手山芋,偏生又扔不得,糾結的後果,就是眉角忍不住抽搐。
蘇蓉只當她害羞,反而笑得有些玩味兒,末了,又對蘇卿招了招手。
蘇卿就乖乖地過來了,那樣子讓衛瞳想到被主人召喚的小狗兒,乖巧地讓人想欺負。
當蘇蓉將蘇卿的手放在衛瞳拿書的手上,衛瞳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尤其當蘇蓉說出那句,「你浮起二人,日後要永結同心,不離不棄。」,衛瞳真想甩手而去。
這是她第一次牽陌生男子的手,還是以一本藍皮封面的雙休功法為背景的前提下,真是有種詭異的違和感,讓人起雞皮疙瘩。
抬眼去看蘇卿,意外地發現那人眼里泛起一絲淺淡的波瀾,似乎疑惑,迷茫,最終似確定了什麼,變得堅定又坦然。
他明白了什麼?將對待親朋好友的定義貫徹到底嗎?
正當衛瞳想收回目光之時,蘇卿卻意外地抬起了眼楮,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空氣中流動著一種詭異的物質,衛瞳很不自在,很快錯開了視線。
蘇卿若無其事地低下了眼眸,視線落到兩人貼合相交的手,一貫平靜無波的眼楮里,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
臨走的時候,蘇蓉讓蘇卿送衛瞳,蘇卿自然是要送的。
一出大門,衛瞳就將那本燙手山芋扔給了蘇卿,「你留著吧,我用不著!」
這玩意兒留在身上,都嫌膈應,既然是他瀅索宮的東西,物歸原主好了。
不過,扔出去了,又覺得不太合適。
他師父給她的雙修功法,她扔給他,想到兩個人接下來的「關系」,在旁人看來,這不是在催促他練功麼?潛台詞是,不是催促他上床嗎?
想到此,衛瞳的臉刷的一下就黑了,但是讓她現在去搶回來,也不合適,那不成了她自己急著跟著那啥啥了麼!衛瞳很糾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盯著蘇卿懷里的書本,就差戳出一個窟窿了。
蘇卿捏著藍皮書本,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而後抬起頭,望著衛瞳。
衛瞳居然從他眼中看出了不知所措的情緒,是錯覺吧!這個死人臉!
然後,就見蘇卿緩緩抬起手,將書本塞進了她的手里。
衛瞳錯愕,他在干嘛?
「這是師父給你的,你就收著吧,我不缺心法,你若覺得不合適,也可以不煉,卻不要拒絕師父的心意。」
衛瞳看著他不帶任何顏色的眼楮,那樣清淡又真摯,不禁啞然。
這個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懂嗎?居然將雙修功法看成一本普通心法?蘇蓉這只老狐狸是怎麼養出這麼一只單純寶寶的?
不過,仔細想想,以蘇卿的性格,心無旁騖,清心寡欲,又不喜歡和他人打交道,似乎又合理了。
衛瞳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氣,將心法默默地收進了空間戒子里。
將衛瞳送回住所門口,蘇卿就回去了,連進門喝茶的心思都沒有。
衛瞳看著他干脆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懂他,又覺得自己沒必要琢磨這麼個人,便也沒有多想。
青羽早就等在大廳,見她回來了,忙問道︰「怎麼樣了?」
衛瞳道︰「明日成親!」
聞言,青羽面色微變,「會不會太急了點兒?」
衛瞳一笑,很是輕松,「我想早點將事情解決。」
她根本沒將這當做是人生頭等大事,而只是無數件的一種。
聞言,青羽也不再多說,他知道衛瞳是個有主意的,遂問道︰「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你在這里等我就好,蘇蓉也容不得旁人插手。屆時,我會送你一件禮物。」
青羽望著衛瞳那張熠熠生輝的臉,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悸動,明明是平和的氣氛,偏生讓他覺出一種震撼。
這一日,雖然沒有張燈結彩,嗩吶笙簫,瀅索宮上下卻洋溢著一股歡騰的喜氣。
蘇蓉果真沒有大操大辦,瀅索宮上下卻知道他們的少宮主要成親了,新娘很神秘,卻並不妨礙他們送上自己真誠的祝福。
大殿之中,蘇蓉坐在首座,身側兩旁站著瀅索宮的幾個長老,其下便是瀅索宮的重要弟子,竟也將寬敞的大殿充實起來。場面卻因為過分安靜,顯得異常莊重。
衛瞳便穿著大紅的嫁衣,從門口款款走進,衣裳並不繁復,簡單大氣,襯得她艷若桃李。
蘇卿早就在殿上等她了,也是一身大紅的喜服,看得出來是一套的,剪裁得體,穿在蘇卿身上,適合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服的關系,襯得他白玉般的臉孔多了幾分紅潤,唇色也比往日更艷了些,眼瞳卻是更加烏黑了,紅色的綢帶將那頭潑墨般的烏絲高高豎起,好比開在地獄彼岸的曼珠沙華,分明又妍麗,衛瞳覺得那張冷清的死人臉居然多了幾分鮮活的人氣。
唉,這人穿紅衣也不難看嘛!
她心中詫異,那人眼中亦然閃過一絲驚艷,淺淡卻又分明。
衛瞳的氣質是多變的,往常一身青衣並不突出,此刻一身紅衣,倒是將她骨子里的冷艷顯露得淋灕盡致,眼角眉梢,即使不含情,卻也有種顛倒眾生的妖嬈魅惑。
幾乎在她踏進的同時,大殿里的人便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眼里或多或少有些驚艷。
衛瞳,無疑是漂亮的,至少,瀅索宮上下,無人出其左右。
起先因為衛瞳的修為,而有微詞的,此刻也閉起了嘴巴。
衛瞳的容貌,倒是恰到好處地彌補了她的不足。
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這樁婚事,除了一個人。
衛瞳的視線落到少女黯然的臉色,是那日對蘇卿殷勤的少女。
她雖然無心棒打鴛鴦,無奈形勢所逼。
衛瞳盯著萬千眼光,緩緩上前,與蘇卿並肩而立。
有弟子端了一杯茶上來,衛瞳端了過來,在蘇卿的示意下,跪下來,給蘇蓉敬茶。
這算是,媳婦兒茶吧!
道門不拜天地那一套,敬了茶,在眾人面前做個見證,便算成了。
蘇蓉素手一輝,茶水已經到了手上,她一雙清目望著兩人,笑容愉悅而欣慰,「喝了這杯茶,你便是卿兒的妻子,日後,也算我瀅索宮的半個主人了!」
她這話說的保守,並不是對衛瞳有所保留,而是以衛瞳如今的實力,尚不能服眾,也壓不住門人弟子。但是蘇蓉言出必行,這瀅索宮日後始終要交到衛瞳手里的。在她徹底成長之前,便由蘇卿替她擔著這名義上的位子。人後,衛瞳還是能做主的,不過要經過蘇卿來傳達。
如此夫唱婦隨,理所當然,也是蘇蓉一番良苦用心。
既是先祖後人,她又怎忍心一昧坑之?總是想履行祖訓,好報答先祖的恩德,只是手段偏激了些,相信她以後定會明白的。再者,她視蘇卿為己出,自然也想給他最好的。
衛瞳倒不擔心蘇蓉反悔,只是人人真真地听著。
蘇蓉喝了茶,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揮退了眾人,便帶著衛瞳和蘇卿來到後山的一座洞室里。
這是一面石壁,上面空空蕩蕩,別說石像,連個畫像都沒有,只在前面擺了一張長案,上面供奉了一些食品,正中一座精致的香爐,還燃了香。
這要不說,衛瞳當真看不出就是供奉老祖的地方,太普通了點兒吧!
似看出她的疑惑,蘇蓉解釋道︰「我們瀅索宮素來不喜繁復,老祖在意的,也只是我們的供奉的心意而已。」
說罷,便對著案頭拜了一拜,恭謹無比地說道︰「老祖,先祖後人終于出現了,蘇蓉依照祖訓讓她與蘇卿結親,並帶先祖後人來此,請先祖明鑒。」
蘇蓉起身,再轉向衛瞳二人,已經收起那副虔誠的模樣,恢復成一貫的淡定慈祥,「你二人在老祖面前磕三個頭,得老祖默認,丫頭日後便是我瀅索宮的主人了!」
衛瞳心道,這老祖一千多年沒出現了,磕不磕頭有區別麼?怎麼著都是默認的吧!
雖如此,她還是乖乖地跪了,蘇卿也隨著她一起下跪。
一跪下去,抬頭的瞬間,衛瞳的雙眼有意無意地落在那面石牆上,竟見原本空蕩的石牆上,撕開了一條裂縫,就像是一個人掀開了眼皮,露出里面暗沉的眼珠子。
衛瞳嚇了一跳,整個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