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後傾天下 第一百零七章 不相干的人

作者 ︰ 墨傾長風

楚清歡雙手負于身後,看著嚴子桓的眼神猶如看什麼新鮮物事,久久,她道︰「確實兩全其美,不僅可以完成和親使命,還可以嫁給你家太子。舒愨鵡」

嚴子桓一喜,正待說話,卻見她忽然傾了身子,與他相距不足半尺,看似耳語,音量卻足夠讓在場幾人都听見︰「不過,你就不怕我在洞房花燭夜殺了你家太子,順帶著把你家陛下的人頭也一並取了?」

寶兒猛地打了個哆嗦,雙手抱住脖子,仿佛有人要取他人頭一般,身上一陣陣發寒。

司馬如微微地笑。

嚴子桓唇色白了一白,似有些惡心地用手順著嗓子,眸子里流露出一種叫幽怨的東西,楚清歡冷眼看著,無動于衷。

誰都知道她最初是什麼身份,誰都知道文晉現任皇帝與她之間有著怎樣不共戴天的仇恨,這嚴子桓還提出這麼個想法,不是缺心眼就是缺根筋,要麼就是有意試探,看她反應。

以蕭天成的深沉心機,怎麼可能讓一個身無長處的繡花枕頭作為文晉的使臣出使東庭,而在黃城外那次暗殺事件之後,她腰部所中的那一刀已足可讓她記住教訓,又怎會再次將他小看。

「楚楚,你這嚇人的功夫越發厲害了。」嚴子桓撢了撢身上不存在的灰,順便撢去身上的雞皮疙瘩。

「嚴大公子,你演戲的水平越發長進了。」楚清歡冷冷道。

「楚楚……」

「殿下,」楚清歡卻不再理會,轉向司馬如道,「听說東庭的御花園匯集了各國奇花異草,不知可否帶我去看看?」

「當然可以。」司馬如點頭。

「我也一起去。」嚴子桓立即表示出高昂的興致。

楚清歡看也不看他,只問道︰「對于未經受邀的他國使臣,如果擅闖皇家禁地會如何?」

「這就要看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司馬如含笑的眸子掠過嚴子桓,「若是無意,自不會為難,請他離開便是。若是有意,則另當別論。」

「司馬兄,你當然會邀請我的,對吧?」嚴子桓隨意地整理著華麗的衣袖,一副篤定的口氣。

「賞花觀景講的是意境,若是有什麼飛禽走獸之類的在旁聒噪不休,自是破壞心境。」楚清歡推起司馬如的輪椅,「殿下,想必你也不希望大好的意境被破壞。」

「那是自然。」司馬如朝一旁的任海道,「你們不必跟著,只需看好此處,莫讓不相干的人進來打擾。」

「是。」任海應下。

楚清歡推著司馬如往殿後行去,嚴子桓連忙放下袖子,舉步就要跟上,被任海攔下︰「嚴大人,請留步。」

「哎,我要跟你家殿下去御花園賞花呢,你攔著我做什麼?」嚴子桓轉個身就要繞過他。

旁邊幾名侍衛立即過來,將他去路完全堵住,任海有禮地回答︰「嚴大人沒有受到殿下的邀請,自然不能入內。」

「這還用邀請麼,我跟你家殿下什麼交情,不用說他也是讓我去的。」嚴子桓伸手撥開兩名侍衛,想從中間擠過去,對方卻紋絲不動,眼見著楚清歡越走越遠,他不免急了,「我說你們幾個,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死板?主子的意思會不會領會?」

任海不卑不亢地道︰「殿下剛才說了,不相干的人不得進去打擾,我們正是奉命行事。」

嚴子桓瞪大了眼楮,指著自己鼻子問︰「我是不相干的人麼?」

任海等人不答,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他就是那個不相干的人。

「公子,」寶兒看不下去,走過來扯扯他的衣袖,小聲道︰「我們出宮吧。」

「不行,公子我要去賞花。」他扒拉著侍衛們的衣衫,想找鑽過去的縫隙,結果顯然不能成功。

寶兒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嚴大人,請吧。」任海不留情面地作了個請的動作,所指的方向正是宮門。

嚴子桓惦著腳尖翹著脖子直到再也看不到楚清歡,這才悻悻地作罷,不情不願地往外走,嘴里低聲嘀咕︰「飛禽走獸……聒噪……我就這麼讓你煩?……不相干……我是不相干的人麼?」

寶兒低頭跟在他後面,很是無語,沒走幾步,忽見前面緋色袍擺一晃,他家公子陡然轉了個身,得意地對他笑︰「他們說不讓去,公子我就不去麼?這可不是你家公子的行事風格。」

「公子想怎樣?」寶兒警惕地看著他,每當他家公子露出這種笑容時,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當然要想法子進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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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凌雪並沒有立即打開手里的信封,她緩緩穿行于枝繁葉茂的花園,面容平靜,步履優雅,然而若是有人走在她身邊的話,卻不難發現她握著信封與錦囊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最終在一處花蔭下駐了足,身後的婢女自覺地站在不遠處,她低下頭,信封一角因她的抓握而起了皺,她伸手輕輕撫平,指尖撫上信封上的幾個字,唇角不自覺的彎起,連眸中也多了分溫柔。

象是對待一份無價珍寶一般,她極小心地拆開了封口,從里面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信箋,淡色的字跡從里面透出,她的眸光在上面停頓了片刻,才輕輕打開,珍重而輕柔,就象揭開一份女子珍藏的心事。

公主︰

見字如面!

一別三年,公主可還安好?彼時適逢登基之時,人多事雜,公主來賀,招待不周,還望公主勿怪。

雖匆匆一面,公主音容笑貌卻常現眼前,公主所贈玉佩更是隨帶身邊,珍而視之,此中心意,玉雖不敢妄測,但三年來從不敢相忘。

因繁于國事,這些年後宮空置,後位更是虛懸,思慮再三,終決定請好友前來求親,以示玉之誠意,願與公主締結良緣,攜手終身,不知公主心意可曾更改?

玉在長平靜候回音。

信不長,寥寥數語,司馬凌雪卻看得非常仔細,一字一字地看過去,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到後來,凝視著落款處的「裴玉」二字,臉上泛起淡淡紅霞,眸光如水,竟是痴了。

許久,她才將信按原樣疊好放回信封,再打開錦囊,取出一塊圓形玉佩,玉色潤白,觸手溫潤,上面精雕一個「雪」字,正是當年她親手送給裴玉的那塊玉佩。

臉上的粉色越發地紅艷,象是小女兒家的心思被人堪破,微微的羞窘。

三年前,那個男子登基,她代表東庭前往祝賀。

他很出色,與人也和善,笑起來如夏日最燦爛的陽光,明媚得能照耀到周圍每一個人身上,但她仍然一眼看出他無懈可擊的笑容背後那絲淡漠,那是仿佛看透一切的淡漠。

就是因為那一眼,她第一次明白了心動的感覺,以至于後來對他留下了她的貼身玉佩。

那玉佩代表什麼含義,不言而喻,但她身為東庭長公主的身份,以及她多年來所受的正規宮廷禮教與她天生的含蓄,縱使有心,也不可能出口表示任何心跡,只將那玉佩隨同那份賀書放在一起,當作一份賀禮親手交給了他。

從此,將一份女兒的心思交在那個男子手里,如此珍貴,如此珍重,至此不忘。

她知道,他是那般聰敏的人,應該能懂她的心思,但如今見他親筆所書,將這份心思挑明,哪怕她代父主持朝政多年,心性更為成熟沉穩,此時依然難免羞赧。

心里卻有絲絲的甜。

三年來他只字未提,她卻一直在等,為此推拒了所有人的求婚,哪怕她母後為此多次生氣,她也不曾動搖過。

既然收了她的玉佩,又不曾退回,她就給自己機會,只要他一日未婚,她便等他一日,直到他與他人成婚的那一日,她便不再等。

「雪兒。」身後一人聲音微促,又極具氣勢,「你果然在這里,叫母後好找。」

她迅速將玉佩裝回錦囊,與信一起收入袖中,回身見禮︰「母後。」

「起來吧。」東庭最尊貴的皇後抬了抬手,又對旁邊一干行禮的宮婢道,「你們都下去吧。」

宮婢立即退了個干淨,司馬凌雪見此,知道她必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微笑著問道︰「母後找我有事?」

皇後直截了當地道︰「對,有事。」

「母後請說。」

皇後的聲音有絲緊繃︰「高越的使臣你已經見過了?」

司馬凌雪見此心中微訝︰「是,早朝時已經見過。」

「可有答應他們的求親?」

「尚未。」見皇後的表情似乎松了一松,司馬凌雪有些好笑,「母後是在擔心?」

一句笑言,皇後的神情卻現出冷意︰「雪兒,母後希望你能推了高越,答應文晉。」

司馬凌雪笑意未改︰「為何?」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高越對你,對東庭都不合適。」

「高越不適合,母後又怎知文晉就一定合適?」司馬凌雪見皇後這般,眸底微沉,但依然笑著說道,「不知母後又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裴玉太過年輕,听說對政務又頗為懶散,這樣的人又怎能治理得好國家?」皇後甚為不屑道,「文晉蕭天成當政,其手段不知高出裴玉多少,自然是上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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