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這聲音,楚清歡連看都懶得看就坐了回去。舒愨鵡
「你認識?」夏侯淵挑眉,眸光卻落在那漸漸顯露在光線下的那人身上。
靛黑夜幕之下,一襲緋衣以一種突兀卻悅目的姿態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來人珠容玉貌,眉目生輝,一雙鳳眼里流漾著點點波光,悠然踏草而來。
他似未看到其他人所在,更似未看到這閃閃刀光,撢了撢沾在身上的土,徑直向楚清歡走來,撥了撥護在她旁邊的何以念︰「麻煩,借過借過……」
何以念冷眼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刀背一抬,一言不發地敲向他的指骨。
他「哎喲」一聲,連忙縮手,委屈地看著連眼角也不給他的楚清歡︰「楚楚,這孩子拿刀嚇我。」
楚楚……
何以念險些握不住刀,幾名禁衛無聲一抖,第一反應不是去看那人,也不是去看楚清歡,而是去看他們的主子。
夏侯淵的臉色倏地一沉。
連他都只叫一聲「阿歡」,從來都沒有如此親昵地喚過她,這莫名其妙出現的男子竟敢大膽至此。
「拿下!」他將手里的烤雞一扔,冷聲下了命令。
話落的一剎那,幾名禁衛便立即圍了過去,何以念離得最近,一把將他的手反扭至身後,同時鋒利的刀刃已抵住他的喉間。
「楚楚救我!」他鳳眼一眨,張嘴就喊。
「不許傷害我家公子!」與此同時,一道清脆脆的聲音自那暗處響起,一個矮小的身子飛快沖了過來,粉玉般的臉上又氣又急,「把刀放下,把刀放下!」
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名高大健碩的侍衛與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子,此時亦都拔了刀,一臉殺氣地對準夏侯淵等人。
雙方對峙,人數相當,論實力恐怕很難說誰高誰低,但他們最為不利的一點是,他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在人家手里。
楚清歡恍若未聞,撿起烤雞撢了撢上面的沙土,撕了一聲遞給夏侯淵︰「扔哪里不好,非得扔地上,也不怕吃一嘴的沙子。」
夏侯淵本來一臉的黑氣,不知她是何時招惹的這種桃花,見她這舉動,眉頭稍稍緩了一緩,接過來慢慢地吃著,眸子卻始終不離那長得也象朵桃花的男人。
氣氛很是有些詭異,持刀的雙方皆殺氣騰騰,瞪著對方的眼神都能殺人,一方的主子卻慢悠悠旁若無人地分享著美味,而另一方……桃花一般的公子直直地望著那只拿著烤雞的手,兩眼放光,垂涎欲滴。
欲滴啊……
寶兒很無奈很無奈地望著自家公子,您還能再沒出息點麼?
「楚楚,你吃東西的樣子還是那麼好看。」桃花公子眼神痴迷地輕嘆。
夏侯淵渾身氣息一冷,冰刀般的眸光射了過去。
「楚楚,我餓了。」桃花公子卻似無所覺,舌忝了舌忝嘴唇,語氣軟得好似撒嬌。
周圍一片抖落雞皮疙瘩之聲。
不僅夏侯淵這邊的人受了風寒般地抖了三抖,便是寶兒那邊亦是寒顫連連。
抖完了,他們卻發現周遭的空氣果然冷了許多,明明還沒入秋,這天怎麼就冷得跟入了冬一般?
「餓了是麼?」散發著寒氣的夏侯淵緩緩站起走到他面前,冷眸微眯,一手捏住他的兩側臉頰,一手將未吃完的雞塊塞入他嘴里,聲音冷硬得冰塊一般能砸得死人,「我喂你。」
寶兒張口結舌,呆了一下,隨即發瘋似地沖了過來,死命捶打夏侯淵的手,那神情仿佛天塌下來一般︰「放開我家公子,你放開,放開……」
其他人亦是雙目一紅,吼叫著就揮刀沖了過來。
這邊的禁衛立即如猛虎般撲將過去。
「住手!」楚清歡沉喝一聲,「都給我退下。」
「唔唔,唔唔!」桃花公子苦于不能開口,只能瞪著雙眼,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阻止手下動手。
雙方堪堪就要交戰在一起,聞聲頓時住了手,各自往後退了幾步,那幾名健碩侍衛雖有不甘,
但也不敢不服從命令。
楚清歡瞥向還在捶打夏侯淵的寶兒,淡淡道,「你這樣是救不了你家公子的。」
寶兒的大眼楮里蓄著淚水,不肯停手︰「他不能這樣對我家公子,他不能污辱我家公子……」
「你信不信我會把你扔出去!」夏侯淵臉色愈沉。
「就算扔出去我也要打……」
楚清歡無奈地走過來,將寶兒拖到一邊,對夏侯淵道︰「放開他吧。以念,你也放了。」
夏侯淵定定地看著她,緩緩松手,何以念也同時收刀,桃花公子立即將雞塊連摳帶吐地吐了出來,捂著嗓子一陣干嘔,鐘平飛速跑去河邊捧了水過來。
他也顧不得問手洗沒洗,水髒不髒,就著鐘平的手喝了漱口,漱完了,眼角一瞥到地上那雞塊,胃里又是一陣番騰,「嘔——」
寶兒悲憤欲絕,輕輕地拍打他的背,看向夏侯淵的眼神似刀似劍。
「行了,別吐了。」楚清歡被他吐得胃口全無,「那雞塊又不是什麼髒東西,至于惡心成這樣?」
「不是,」嚴子桓眼淚汪汪地抬起頭,「那上面有他的口水……嘔……如果是你吃過的,我就不吐了……」
眾人︰「……」
夏侯淵忍了忍,拽了楚清歡就走。
他手勁極大,她被他拽得一踉,連跟著走出好幾步路才穩住身子,不由皺了眉,下盤一沉,雙腿往地上一扎,不走了。
他也不勉強,只拉著臉問︰「他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見他咬牙,她雙手往胸前一環,淡聲道,「我只知道他是文晉的,此次派去東庭和親的就是他,至于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我確實不知。」
「在東庭見了一次就這麼熟了?」他臉色稍霽,但仍不快。
她默了一下,道︰「以前也見過一次,在黃城的時候……算起來現在應該是第三次了。」
黃城?
他眸底微沉,卻不再問,轉眸看了眼嚴子桓,卻見他在艷艷火光中正滿臉含笑地看過來,確切地說,是在看楚清歡,剛才那狼狽模樣再不復見,端的是風流倜儻,眸色當即一冷,側過身子擋住他的視線,幽幽道︰「不管他是誰,以後都不許再跟他接近了……還有,不許讓他再叫你楚楚。」
最後一句他說得極為霸道,但任誰都能听出這話里濃濃的吃味,楚清歡听著這兩個「不許」本沒什麼感覺,這醋意卻讓她覺得有些好笑。
「嘴長在別人臉上,難不成我還能將他縫上不成?」她揚眉,唇角帶笑,連向來清冷的眸子里亦染上了笑意。
他極少見到如此的她,微風輕拂著她的發,她的笑容淺淡而清朗,綻放在這草木香氣里,連心也跟著起了悸動。
「阿歡,」他的手指穿過她鬢邊的發絲,語聲低沉得幾乎與這夜色融在一處,「等去完高越這一趟,我們也成婚吧。」
終于再次說出了這句話,在此情此景之下,他不去想心中的那些顧慮,不去想她是否會因為這句話而再次逃離,就那麼自然地說了出來。
說出來,才發現這句話始終盤踞在他心里,沒有一日不想。
她漸漸斂了笑,凝視他良久,點頭,卻道︰「此事不急。」
他緊握著她的臂,掌心滾燙,「你點了頭,我就當你答應了。」
她本要走,聞言抬頭看向他,迎著他迫人的視線,「夏侯淵,你在擔心什麼呢?我的心意一旦定下,就不會再更改,又何必急于一時。」
他緊緊地盯著她,卻知她的想法誰也動搖不了,只得輕輕一嘆,將她攬入懷中,「正因為擔心,才急著想把你變成我的,這樣就不用整日擔心你會跑,擔心你會看上別的男人。」
「這種患得患失的性格不適合你,去了吧。」她沒有動,透過他的肩頭看到正與她微笑的嚴子桓,淡聲說道,「你若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又如何讓一個女人為你折服?」
「我的自信在遇到
你之後就沒有了。」他將雙臂更為收緊了些,「只有等你答應嫁給我,它才能回來。」
她不再說話,見他沒有放開的意思,索性將頭靠在他肩上,閉目休息。
「楚楚,這雞聞著香,吃起來沒什麼味兒。」嚴子桓的聲音忽地打破這份寧靜。
楚清歡睜眸看去,但見他將吃了一口的雞腿隨手扔進火堆里,又指揮著寶兒︰「去,把馬車里的香料盒子全都拿過來。」
他的那些手下已去小林子里打獵,只剩下寶兒與鐘平,寶兒臉色心情都不好,轉了個身沒有理他,他頓失面子︰「你這孩子……」
「公子,還是我去吧。」鐘平連忙息事寧人,「順便我去把馬車趕過來,留在那邊不安全。」
他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鐘平應了一聲便離開,寶兒不願與他說話,走到附近去撿柴,他無事可做,百無聊賴地坐到一塊大石上,曲起了腿,扯了根草在手里把玩。
側頭間,眸光似不經意般劃向楚清歡,唇邊噙著一抹笑,那笑卻淡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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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八點左右更新。
最近一直想多更早更,可是身體各種不舒服,腰背疼得睡不著覺,頸椎也難受,各個部位的關節疼,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眼楮也不舒服,各種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