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婿 074 出力(2)

作者 ︰ 明夏輕歌

錦繡和我一起,雲兮則和那幾個侍衛往床下在通道射著箭飛鏢以及各式暗器。他們本來叫我去隔壁,可是我去了隔壁又要分出人手保護我,不如就在這里,敵人要從床下的通道沖進來了我在旁邊房間也是不能幸免的。

「夫人,我看這架勢,隨王是一定要活捉你了。不然,大可以放火箭燒屋子把我們逼出去。他們是怕誤傷了你。」錦繡悄聲說。

我沒出聲,看起來是。

「那是不是我被捉到……」

「夫人,你可別亂來,我們寧可護著你戰死,也不想保護不力給處死。你就當心疼我們,千萬別亂來。」

我看眼錦繡,「我知道了。」捉了我,可以阻止我們繼續查下去,又可以拿我做威脅,隨王打的好算盤我不能著了道。

「夫人,援兵到了。」小竇守在門外,抵擋著攻到門邊在敵人,忽然精神大振的喊道。

錦繡明顯松口氣,「太好了,我也不想戰死。」

我精神也是一振,轉頭去看雲兮他們的情況,他們已經跳到通道里去作戰了。

我坐下給自己倒一杯茶,雖然是涼的,也喝得很愜意。差點兒就被甕中捉鱉了。

來的是當地軍營的人馬,這大半夜的來得倒挺快。

一杯茶喝完,小竇他們打掃完戰場請我出去,外頭已經見不到尸體了,連血漬都被沖過了。而妄圖從床下通道沖進來的人在援兵到來的時刻就丟盔卸甲的逃跑了,侍衛們追了一路捉回來一個險些被滅口的傷號。

驛站都不可靠,我們只好住到軍營里去。這是當地的駐軍,他們奉命隨時準備接應欽差的。至于這驛站嘛,自有人來徹查。

小竇當時引了個方校尉到我面前來,說是他帶兵來救援的。

「有勞方校尉了。」

「不敢,份內之事。」

我看看被侍衛捉回來的傷號,對小竇說︰「好好問問。」

「是。」

方校尉看我一眼,「石大少,我們營中有一位齊先生,特別擅長盤問。」

「噢,那要麻煩他了。」

我知道,方校尉搞不清我到底什麼身份,但小竇方才亮了御前帶刀侍衛的牌子。這一群人又眾星拱月的把我圍在中間,所以他對我也很是恭敬。

我們一行人就在士兵的護送下到了軍營。我在馬車上看到少了許多這十天一路相伴的熟悉面孔,暗暗一聲嘆息。

齊先生審問時我也在場,因為听說他不是用刑審訊,而是用****。沒有血腥我也就列席旁觀了。

「你已經回到家了,不要害怕,來,看著我。」齊先生用柔和在聲音說著。我只覺得那聲音讓人如沐春風,直欲睡去,雲兮在身後連戳快歪倒的我兩下,我這才覺醒過來,重新坐正身子。

齊先生已經問了那人姓甚名誰,家居何方。那人反應略顯遲鈍,但都一一答了。我暗自心驚,他要是問我什麼,我怕是也要說出來。

「你們奉了誰的命令,來追殺石大少?」

「我們不是要追殺他,王爺有令不得再讓石大少繼續查下去,要毫發無傷的把他帶回。」

看來隨王沒把我是誰告訴他的手下,可是這個毫發無傷,讓我有些無措。我站起身來,「好了,別問了。一個小嘍羅也只知道這些了。」那些東西的下落肯定是問不出來的,他們失敗了,其他人也必定立即撤走。再說,萬一問出些隨王為什麼要毫發無傷捉拿石大少的事來,反而不妥。我還以為能問出些相關線索,現在看來大半是沖我這個人來的,那還問什麼。

我一說,小竇立刻示意齊先生不要再問了。齊先生一愣,也就停止了施術,那個人應聲而倒。據說,被施以這種****的人心神會受損。

我在軍帳里走來走去,最後決定不去想了,我就接下來還是一家一家的查過去就是。休息一下,天明出發,在車上打個盹就是了。

「夫人,這麼危險,要不就讓屬下去吧。您在這里等著就是。」雲兮擔憂的說。

「人家都知道我是欽差,林家的掌櫃和當地府衙都只認我,別人去使喚不動還可能人家說你是假冒的,趁機把東西給劫了就麻煩了。而且,到時候那些東西找出來要處理,你分量恐怕不夠。」萬一發生什麼事,或者是有人想搶,雲兮都不好做主。那些東西想要的不在少數,即便是要燒,也得有個夠分量的人在才能順利燒了。我怎麼說也是個假國舅,欽差嘛。

小竇跟方校尉另借了軍中得力的將士,我們正要整裝待發的時候,有人飛馬趕來,有皇上的手諭給我。

那人一下馬就虛月兌了,指著懷里說不出話,那馬也立即倒斃了。

小竇從他懷里掏出個錦囊給我,打開來居然是一張當票,我手都有些抖,迅速展開看了一眼,是離此五日路程的林家當鋪開出的票。

我把東西往懷里一揣,交代一聲,「再多帶些人。」說完立即翻身上馬出營,身後眾人急忙跟上。

既然有了目標,我馬車也不坐了,只求早早趕到把那些東西銷毀。一定讓這事圓滿完成。這張當票還不知是花了多少人力才找出來的。

當我連夜奔馳到達時,官府的人也才忙忙趕到,是被先行一步的侍衛通知過來的。而當鋪的眾人早已被侍衛反剪雙手押在當場。我怕當地官府和隨王有勾結,沒有通知他們,先分兵過來把當鋪控制了。而軍營里的方校尉等人也不知我的目的地。同行的人,都受命互相監視。當鋪那邊,在我後半夜到達之前,就由幾路人馬互相監視著。官府原先在此看守的人也不能走月兌。還動用了六哥暗伏在當鋪周圍的人馬這才把事情辦成了。我看到地上有血漬,但是此刻哪還顧得了那些。我告訴他們的是只要妄動的不管是不是意圖報訊都格殺勿論。

听說在他們到之前暗衛還射殺了幾人。隨王每次有動作,剩下的十多家當鋪都會有異動,所以我們無法判斷是哪一家才有問題。也幸好,這塊地方之前有大哥和姬少康出其不意夾擊作戰這才沒被隨王奪了過去。

有了當票,東西立即翻了出來。有人把封條指給我看,是三年前當在這里的,一直沒有拆封過,和當票上的信息一致。而當時收這些的大掌櫃、伙計等人只有一個還在。

我站得有些不穩當,好在有雲兮扶著。彎腰去看,整整八箱。察覺到旁邊魏知府的目光衣落在這些冊子上,我笑著問,「想看看?」

他退後一步,「下官不敢。請欽差大人發落。」

我趕了幾天路,實在沒精神多糾纏,揮手讓侍衛和士兵上來,倒油點火。

眼見大火一下子竄起來,怎麼都撲不滅了,我這才松口氣。眼角余光瞟見魏知府在合十禱告,哼,管他是為天下大勢,還是個人利益,總之,這件事算是落幕了。

「魏知府,把當鋪的人都帶去審問,不要放走一個壞人。」

「是。」

「但是,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我目光灼然的盯著魏知府。

他一愣怔,然後立刻道︰「是,下官定然不放走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不然,皇上、林國丈還有大人您都不會放過下官的。」

我累極了,堆積了半個月的疲勞涌了上來,直直的倒在雲兮懷中。

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的難受。

車內的錦繡見我醒過來,念了聲‘阿彌陀佛’,塞了大迎枕在身後,扶我坐起,又去倒水過來。

我覺得身下的馬車行得不慢,疑惑︰「趕這麼快做什麼?」

錦繡有點顧左右而言他,「夫人,你睡了兩天了,想吃點什麼?小火爐上煨著燕窩粥。」邊說邊去倒粥。

我著實是餓得不行,看她目光閃爍,便說︰「好,我吃著。可我耳朵有空,你說。」

錦繡受不了我的目光,把眼轉到一邊,「夫人,我們是在往軍中趕,皇上說事情辦完了就立即帶夫人回去。」

「在打仗我去軍中做什麼,改道,我要去萊陽。我要去找找老爺。」簡直亂來,我到軍中去做什麼。我們家的老狐狸還不知所蹤呢。我得把當鋪的事給他說一聲。

錦繡杵著不動。

「怎麼,要我自己去說?」

「夫、夫人,咱們還是去軍中吧。林將軍陣亡了。」

我的勺子直接就落回碗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昨天收到的消息,林將軍陣亡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又昏過去,大哥陣亡了!

「我四哥不是就在軍中麼?」

「夫人,蕭大夫再厲害,也不能生死肉骨啊。」

「叫他們快點,慢慢吞吞的做什麼。我沒有問題,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不然,我就跳下去搶馬。」

「是是,夫人你千萬別跳下去。大夫說你疲勞過度再經不起了。」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馬車一再加快,錦繡一直擔憂的看著我。我到後來,一直吐黃水,還是催著馬車趕緊走。中途換了三次馬,日夜兼程的趕到朝廷大軍駐扎的地方。最後還是因為路途遙遠,趕不及給大哥送葬。

我立時便病倒了,被留在後方的小鎮上休養。

「十一,喝藥!」

我搖頭,推開藥碗。

「我辛苦熬的,你敢不喝我就灌,拿漏斗灌。」十姐姐凶狠的說。

雲兮錦繡拿我沒辦法,可十姐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估計她灌我那兩個只會躲出去當沒看到。

「我喝,別灌。」

十姐姐在床頭坐下,「你呀,就欠人收拾。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必被留下來了。」

我皺著眉頭把藥喝下去,然後含顆糖壓住苦味。

「你快點好起來,我要上戰場給大哥報仇去。」十姐姐一臉的悲憤。大哥,對我們而言真的是長兄如父的存在。

「就憑你的菜刀?還不如我的 面杖呢。」

「少廢話,你去不去?」

「當然要去。」只不過這仇要怎麼報得好好合計合計,總不能這樣就呼啦啦沖到戰場上去了。不然,你使菜刀,我用 面杖,那不是報仇,那是做年夜餃子。

「那你好利落點,不然大軍開拔了我們趕不上。」

雲兮和錦繡听了我們的話,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十姐姐,你之前在軍中做什麼?」

十姐姐替我拉一拉被子,「一開始,就在後方的行宮里呆著冒充你。後來就到了前方,跟著四哥在軍醫處幫忙。頭一回給士兵鋸腿叫我摁著的時候我真是害怕,後來見得多了也習慣了。」

我由衷的說︰「你真了不起。」

十姐姐搖頭,然後對雲兮她們說︰「你們出去吧,這里有我就夠了。我看你們也累得不行,下去歇著吧。」

她們望望我,我點點頭,于是退了出去。

「你要跟我說什麼?」

「厄,隨王在陣前當著兩軍將士向大哥求親,說要娶你。」

果然是為這事,「是因為皇上的關系,他要借此羞辱皇上。」想起大哥,又是一陣心痛,「大哥怎麼說?」

「大哥說老爺已經將你許人了,斷沒有一女二配的。還叫隨王不要痴心妄想,江山美人都沒他的份。唯一的出路是迷途知返,說不定皇上還能網開一面,賜他一個全尸。」

「然後呢,大哥就在那一場仗中戰死了?」

「沒有,不過當時隨王嘴里不干不淨的叫大舅子,神箭手射了隨王一箭,听說是中了胸口,可惜那廝命大給救過來了。有人說,大哥就是因為隨王手下報復,所以才……」

我閉上眼,這幸虧有人壓著,不然更難听的話都會說出來。

「你不要多想,隨王是故意要惹怒皇上,而大哥的死是一個意外。我想大嫂明白的。將軍難免陣前亡。」

「我只是可憐清惠姐弟,清裕才六歲。」還有,少了大哥的林家又會面臨什麼。老爺只有一個嫡子,五哥又抱出去了,不存在嫡庶之爭。可是老爺老年又遇喪子之痛,還有大嫂中年喪夫,清惠姐弟喪父。而老爺已然老了,清裕離長大支撐門庭還有十年。

「十姐姐,我們恐怕輕易去不了戰場,你在軍醫處是易容的吧?」

「那當然。」

「可是我可能走不月兌。」

「那倒是,皇帝在後方督戰,估計就要過來了。你肯定只能隨鑾駕走。」

我低促的一笑,「報仇不一定是上戰場廝殺。」殺我兄長,我必叫你不得安生。

鑾駕果然在兩天後往這邊來了,這里便做了暫時的行宮。六哥進來的時候,我還在床上起不來,他握著馬鞭進來,直接坐在床頭凳子上,伸手模模我的額頭,又把我放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里,「可好些了?」

「嗯。」我沒什麼精神的應道。

「你放心,大哥的仇是一定要報的,還有千千萬萬戰死的將士。」

「人家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可我等不及隨王自斃,天不滅之我就替天行道。」我咬牙切齒的說。

六哥把我攬靠在他懷里,「你別亂來,交給我。你先好好的養好身體,這一趟辛苦你了。」

「嗯,難得你看重我一回,我當然得賣力。何況,他把東西放林家,本來就不懷好意。有老爺的消息了麼?」

「有了,他帶著那個貼身丫鬟還有一些心月復家人避進萊陽一座道觀里去了。隨王的人沒把他找著。可是我想他估計已經得到大哥的死訊了,已經傳遍了。」

「他不會被打倒的。只會攥緊拳頭還給敵人。」

六哥從袖子里掏出個東西給我,「這個是從大哥身上找到的,我看著像是你的東西就留了起來沒讓別人看見。」

是一個香囊,已經很舊了。

六哥又掏出一個香囊來,是當年我做給他的。我把兩個都攤在手心對比,明顯大哥那個要舊得多。怎麼可能是我做的。我瞟眼六哥,他一臉平靜。我明白他的意思了,這個東西叫別人看見萬一說到大嫂耳朵里不好,傳到外面對我娘跟大哥更不好。你自己燒了就是了唄,還拿到我這里做個人情。

這應該是我娘做的。兩個香囊的針線手法一樣,但大哥那個明顯不可能是我做得出來的。逝者已已,何況他們只是發乎情止乎禮,不該被世人妄加評判。

「謝謝!」

「說什麼呢,那這個香囊怎麼處理?」

「燒了吧,就當燒給大哥。」

六哥聞言起身親手燒了。我手里拿著九歲時為了答謝他帶我出門做的香囊,「你一直帶著啊?」

「是啊,那時候在櫃子里看到你,我實在是驚訝,心頭說只當我對不住你。可這個香囊就從你手里滾到我面前來,我的心立時便軟了。」

我撇嘴,「那沒這個香囊,你真要殺了我滅口?」

他搖頭,「應該下不去手,我又不是鐵石心腸。老爺就是認準了我不會下手所以故意說那樣的話。」

我心有余悸,「我可是嚇死了,連哭求什麼的都不會了,只懂得眼淚汪汪的看著你們決定我的生死。」

「從此就把我恨上了吧,我可是過了好長一段日子才敢再出現在你眼前的。」

「一開始,是很恨,到後來又天天上香,求菩薩保佑你早登大寶,放我出去。」結果,還不是要關我。

「後悔死了,你這麼聰明伶俐,我那時要能把你當個大人似的好好說話,也不至于出了小柳那檔子事。」

小柳,往事已經如煙了,他還在耿耿于懷。不過,難得沒提隨王的事。

「他剃頭擔子一頭熱,我也捧醋狂飲,那我吃不完這口非醋了。」

哼,明明是知道隨王是我的殺兄仇人。

六哥無限懷念的說︰「那個時候還是大哥教我扎馬步的。」

我以為六哥要歇在這邊,沒想他說了會兒話就到旁邊歇下了。

這人真的轉性了不成,就算是因為大哥去世,可之前我在宮里時不也還在幾重重孝之中,比這可重多了。我躺下去,忽然想到,該不會是因為上次分別的時候,早晨我縮在床角的舉動把他刺傷了吧。

之前也睡一起,可他為了我的聲譽著想,一直是嚴守最後一道防線的。我那樣的舉動的確是有點不信任。不過這樣也好,他跟我都不用難受。

第二日我才知道,還有個緣故在。因為四哥和十姐姐冒充我倆時就是這麼比鄰而居的。除開幾個有數的心月復,旁人甚至不知道皇帝離開過鑾駕。也只知道林十一因長兄驟然辭世而病倒,在後方養病。說起來我們這一趟溜號倒是神不知鬼不覺了。而在宮外,多了些不可預知的因素,也許不能像在宮里一樣把消息捂得嚴嚴實實的。所以,也不便住在一處。

過了幾日,大清早的十姐姐就來敲門,我正坐在鏡子前面,听到她進門的聲音轉身問︰「什麼事啊?」

她走過來坐下,「你看你現在也能下床了,我想去軍營。現在勞碌慣了,我不喜歡這樣整日無所事事的。」

我沒好氣的說︰「你是想四哥了吧。」

十姐姐的臉立時通紅,「你、你小看人,誰是那種一天都離不了的。戰場上天天都有人死,我是覺得我在那里多少能幫到點忙。你這里,前呼後擁一大堆人,少我一個又不會怎樣。再說,你不是好多了麼。」

十姐姐的心思我明白,甚至是感同身受的,我也不想這樣無所事事的。可是,她能去四哥那里幫忙,我卻是走不了的。之前那一路,為了保護我死了不少人,我也不敢隨意再提要求。于是我悶悶的說︰「你走了我就更悶了。十姐姐,我好羨慕你。」

「你羨慕我什麼啊?這天下的女子都在羨慕你呢。」听說可以離開,十姐姐臉上笑開了花,推了推我,「哎,沒想到,你在軍中還挺有威望的。」

「我?」我納悶了。

十姐姐歡歡喜喜的拉著我去後花園散步,說多走走對身體好。

「你不知道,那些當兵的都說托你的福,他們有機會娶到漂亮的娘子。」

原來是為這事啊。我心里一動,「十姐姐,你跟我一起去見皇上,我也想和你一道有事可做。」

「什麼?你們兩個都想去老四那里。」六哥听了我們的要求,眼楮盯著我,蹙眉。

我跟十姐姐牽著手站他面前,十姐姐捏我一下,意思我本來可以很順當離開的,你別害我。

「皇上,我知道女子直接上戰場有人忌諱,我們不去戰場,但我們可以在臨近戰場的地方組織人手照顧傷員。我們兩個也想要為大哥報仇,為死難的將士報仇。別的我們做不了,但可以就近把那些婦人組織起來,漿洗縫補熬藥之類力所能及的做一些。還有,一些將士的遺孀、遺孤,雖然朝廷給了撫恤,但那麼多人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有出征將士的妻兒有些生活可能也沒有著落。我想著,不如也把他們組織起來,辦個針線社讓那些大嫂們能自食其力,孩子們沒處去讀書,也可以請上先生辦私學。」

我這話听起來像退而求其次,不能去戰場你讓我做點事吧。但實際上我覺得做這些用處更大。看六哥有些意動,我墩身一福,「請皇上賞十一這個臉面。」

六哥沉吟了一下,說︰「你是說,由你挑頭來做這些。」

我點頭,「嗯,我做這些可以力所能及的讓上戰場的將士安心,更加奮勇殺敵。當然,也是有私心的。大哥這樣撒手人寰,老爺老了,佷兒還小,十一希望為娘家多做一些。」林家已經沒有人可以在朝堂爭一短長了,我做這些也可以讓林家聲望不墮。

六哥模模下巴,「可你是女子,這些事如果要搞得成規模,得有人出面和各方打交道。誰去呢?」

這個,四哥肯定不行,五哥也不行。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六哥也同意我的看法。

我這才拋出我的人選,「石大少。」

六哥抬頭對十姐姐說︰「拾兒,你先出去。」

「是。」

十姐姐出去,順手合上門。

「一環套一環啊,原來話在這里等著我。你還想當多久的石大少啊?」六哥指指近前的凳子,示意我坐。

我攬裙坐下,「六哥,現在是戰時,咱們先等戰事結束吧。」

「哼,老四打算等戰事告一段落,就帶著拾兒去見老爺提親,半年內就好成親。你當石大少,那咱們的事怎麼辦?你這又是緩兵之計不成。」他眼眸里一抹厲色。

我哪敢說是啊,不然新帳舊賬給我一起算。我上次詐死的事,說起來他還沒跟我算賬呢。

「不是的。六哥你听我說…」

「你听我說!」六哥打斷我的話,執起我的手,「十一,其實你要的一世一生,我懂。可是,我是皇帝,的確有我的不得已。就算我想許你一生一世,現在時機也不成熟。」他抬起一只手指點在我唇上,制止我將要月兌口而出的‘那咱們不如就等到時機成熟’。

「我不想等,你快十六了,再等下去怎麼成,我也著實是有些忍不住了。出了大哥的事,我的意思是,咱們同老四他們一樣,趕著日子把婚事辦了。」六哥頓了一下,很滿意我沒提反對意見的樣子,「至于你方才說的事,我覺得可行。不過你要記住,你不但是林家的女兒,更是我的皇後。有這樣的身份,你行事更名正言順。」

我的手被緊緊握住,想一想,也只能如此了,六哥必定不肯容我再逃避。

「六哥,我有點沒信心。」

六哥傾身過來,「什麼事沒信心?」

「就是你說會愛我一生一世的事。我這些日子其實也有想過,剝離了聰明伶俐的外衣,我骨子里還是那個自卑膽怯的小女孩。從小到大隱忍的經歷,讓我對自己沒有太多的自信。老爺說的,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情感,只有不變的利益。我覺得是至理名言。」

六哥的手握得緊了些,「那你還想怎樣?」

「我自從扮‘石大少’一來,很多事情經歷了自己一手一腳的去做,我覺得我比從前自信了。」我小心的把話題往這個上頭引。

「所以?」

「我還是要做石大少。」看他的眉立時便擰了起來,我趕緊安撫,「當然,只是偶爾。而且,等到清裕能夠挑起林家的重擔的時候,我就不會了。」

六哥挑眉,「你想同時保留這兩個身份?」

我點點頭,「我保證,會用心的去做好皇後。我的確是不喜歡後宮的生活,可是我也愛你,我願意去嘗試、去努力。」

六哥‘哼’了一聲,「我沒怎麼看出來。」

我腳尖在地上輕輕滑動,臉紅得可以滴出血來,但仍然力持清晰的說︰「六哥,這段感情的確是你比較主動,我一直是被動的接受。可是,並不代表我就沒有心動。要不然,我怎麼可能讓你上我的床。」還任你摟摟抱抱親吻撫模的。還由得別人叫我‘蕭夫人’。

六哥松開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直看進我眼底,半晌才說︰「那要是我不同意你繼續扮‘石大少’呢?」

我肩膀跨下來,「你是皇帝,我也不過是仗著你喜愛我,所以才敢跟你談條件。如果你不允,我、我當然也沒有辦法。」

六哥嘆息一聲,「這件事,你容我想一想。」

我心頭一松,他肯想一想,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嗯,那我先和十姐姐開始著手搞針線班了。不然整日無所事事的呆著,實在浪費光陰。」

六哥捏我臉一下,「又跟我玩心眼,我這還說要想一想呢,你就給我著手要搞起來了。」

「現在還是戰時嘛,咱們戰時就先別那麼多顧忌了。」我拉下他的手,很狗腿的湊過去在他兩邊臉頰各親了一下。然後拉門出去,腳步都輕快了一些。

十姐姐在轉角處等著我,看我過來立馬問︰「哎,說通了麼?」

「通了一半。」我們並肩往回走。

「十一,我一直對你都挺不服氣的,為什麼人人都說你比我強。今兒我服了,你的確比我強。」

我詫異看她一眼,「我沒听錯吧,咱倆從會說話就開始拌嘴,你居然肯示弱一回。」

她拿手肘撞我,「人家正正經經的佩服你,你還這樣。你說吧,我能做些什麼。」

「這個,得好好合計合計。咱們先出去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一番捯飭,我們石家兄弟出門了。當然,這得是在六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身後還暗中跟了不少人的情況下。

我們身處的這個小鎮,已經是戰火沒怎麼波及的地方了。而且,聖駕在此,地方官怎麼都得把面子上的東西做好了。所以,我拉著十姐姐一出門,直接就包了輛馬車往三十里以外去。這會兒天還早,下午回來也不算遠。

只是,這車的防震也太差了吧,稍微有點不平的地方就把我們顛地東倒西歪的。還幸好十姐姐扶著我,不然我額頭恐怕要在車壁上磕破。那樣的話,下回就休想出門了。

好容易到了地頭,付了車資下去。看到的景象跟剛出門時已是截然不同了。有衣履闌珊的人在路邊挖野菜,還有蓬頭垢面的婦人帶著孩子,還有被燒毀的村莊。

我和十姐姐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走了一路到一戶茅草屋去討水喝。開門的是個五六十歲的婆婆,她轉身拿瓢給我們舀水。

十姐姐接過來,讓我先喝。我有點遲疑,她就自己彎腰舀了一瓢咕嘟咕嘟的喝了,我這才接過來換了個方向喝了兩口,然後坐下來和老人家嘮嗑。

這才知道,老人家有三個兒子都去打仗了,家里只有兩個大媳婦和小孩子在。因為我們是後生,所以媳婦不便出來。

「說起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家就一條完好的裙子,哪個媳婦要回娘家什麼的,就哪個媳婦穿。地里的莊稼沒有壯漢做,沒有收成啊。」

我放下瓢,問老人家,「朝廷把你家的三個兒子都召入軍中了,他們沒有帶銀子回家麼?」

「三個月前二兒子倒是發餉銀帶了些回來,可他們跟著長官又不知道到哪個地方去了。就是想帶也不好找人啊。」

「那,您怨朝廷麼?」

老人家給我比了個‘噓’的手勢,「可不敢這麼說,給人听去了說老身有怨言可不得了。再說,這不是叛軍要造反,不然皇帝爺爺能打仗麼。老身只盼著什麼時候叛軍滅了,我的三個兒子也就回家了。」

正說著,里頭跑出來一個小男孩,虎頭虎腦的,只是身上的衣服補丁重補丁的。

我從衣袖中掏出一顆糖果遞給他,他看看祖母,得到允許這才說聲‘謝謝叔叔’接了過去。十姐姐也在掏,我把她的手摁住,笑著說︰「老人家,驍騎將軍您知道麼?」

老人家點點頭,「知道啊,林將軍可是個好人吶,我听說他是最愛護士兵的。可惜了啊,英年早逝。」

我心里也是一酸,大哥在軍中的確是以愛護士卒聞名的。

「他有個妹妹,知道有很多將士跟兄長一樣陣亡了,但是家人生活沒有著落,想開個針線班,給那些出征將士的妻女找條生路,通過她接一些軍服軍袍來做。您老人家的兩個媳婦要是願意,不妨到里正那里說一聲,到時候和其他姐妹一起過去。管吃住和穿衣,每月做得好還能給點銀子。」

老人家眼一亮,「後生,真的有這樣的好事?」一雙長滿老繭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用力點頭,「林小姐不會哄大家的。」

「那後生你是誰啊?回頭別人問起我听誰說的,我得能說出來啊。」

「人家都叫我石大少,是林小姐在閨中不便,委托我出來問問看有沒有人願意的。」

「石大少,石大少」老人家念叨了兩聲,又問︰「就是出征將士的妻女,旁人行麼?」

我為難道︰「林小姐也只是想嘗試一下,所以其他的人暫時就不行了。」

「好好,我會讓她們去的。」

方才十姐姐想掏的是銀子,可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而且,她這麼一掏銀子,萬一這村里的人就此把我們圍起來討銀子,這事可不好收場。

我們向老人家道了謝,走開幾步,我輕輕說了聲︰「來人!」

立時有人從暗處冒出來,「石大少有什麼吩咐?」

「把林小姐要召集出征將士的妻女開針線班的事傳揚出去,再讓人去告訴衙門一聲,叫各村里正把人統計上來,告訴…告訴錦繡姑娘。」

「是。」

那張當票我昨天才知道,是冷大捕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出來的。是從姚家的家庭糾紛入手去找的線索。嗯,把合適的人放合適的位置,的確只有這樣才行。當時我還打趣了錦繡半日。

十姐姐被我攔了一下也反應過來,這會兒正轉頭問我︰「這就要回去了麼?」

「再看看吧」我又叫了人出來,讓他去打听有一些陣亡將士的遺孤現在什麼個著落。我和十姐姐在路邊找了個棚子,打算吃點什麼再說。

我揉揉腰,「那車,顛得我生疼生疼的。」

「你呀,就是太嬌氣,從沒吃過苦。怕顛簸干嘛不叫人備車。」十姐姐要了一盤饅頭,正掰開往里夾咸菜。

「坐家里的馬車出來,怕是府衙要派人開道,那還能看到什麼。」我學著她的樣子掰開饅頭夾咸菜。老爺也說過,那時候到處行商,能有大饅頭和熱水就不錯了。

十姐姐拿手肘撞我,「那些人怎麼也不給你搞點吃的來,弄點野味也好啊。」

「他們跟著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怕馬屁拍到馬蹄上了。所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不出聲他們就不主動問,我一有需要立即行動。」

「攤上你這麼不好伺候的女主人,真是辛苦。」

我沒出聲,從十姐姐的話里話外,我還是能听出有一些微微不平衡。我心底是真的羨慕她。她嫁給四哥,上無公婆,下無小姑,左無貪戚,右無惡鄰。兩人攜手同游人間,不知道多和樂呢。人呢,就是不知足。別人看我,那也是美滿得不得了的。不用盲婚啞嫁,夫婿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對我又溫存體貼。

所以,各有因緣莫羨人,我也不去羨慕十姐姐的日子了。既然決定了,那就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只是,我真的希望他能答應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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