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直覺得好笑,這個人,難道以為躲進光影里就真的安全了?宋玉也沒說什麼,跟著九娘子走進了陰影里,好整以暇地看著九娘子。
九娘子有些慌亂地說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快說啊。」
宋玉這才慢悠悠地說道,「九姑娘,你怎麼比我還急呢?是不是也想我想得緊呢?」
九娘子心里惱怒,這貨,難道在調戲自己不成?九娘子低頭掩蓋自己微微發燙的臉,瞧見宋玉那雙黑底白面的靴子,忍不住地上前一步,宋玉一怔,只瞧見這小娘子不僅不惱,反而朝著自己進了一步,心里驚喜不已,難道這姑娘也對自己有意?
正心花爛放、浮想聯翩時,腳上卻傳來一陣疼痛,低頭一瞧,這小娘子卻是將自己的腳跟狠狠地碾在自己的腳面上,「你……竟敢……?」宋玉疼得口吃起來,話都沒說完整。
九娘子抬起頭來,眯著眼楮,「怎麼樣,玉公子,滋味好受嗎?你再敢這樣放肆,下次我會來個更絕的,你想不想嘗試一下?」九娘子腳下沒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地揉碾了幾下。
宋玉直吸冷氣,「你先放開,你這個小娘子,怎麼恁的心狠腳辣?哎喲喲,沒見過你這樣的,你還是小娘子嗎?」
九娘子收回腳,「你還沒見識到我更狠的地方呢,這次就先饒了你,再這麼著,我非要你好瞧不可!」九娘子虛虛地撢了撢那不存在的飛舞的裙擺,感覺自己像黃飛鴻一般神采飛揚,轉身就要走開。
宋玉顧不得自己的腳,連忙說道,「九姑娘留步,玉想問姑娘是否安心嫁給那瘸腿世子姬澈?」
九娘子豁然轉身,冷冷地看著宋玉,「玉公子此話何意?還請公子說清楚了,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公子有什麼立場問這個問題?」
宋玉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玉卻不認為九姑娘是這種迂腐不知靈活的人,出于本心,問姑娘這個問題,不知是否算有立場?」
九娘子卻不買賬,「這話都是假的,不管我願不願意,這都是我的事,輪不到玉公子您來指點。」
宋玉收了笑容,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我說,我有對姑娘來說,更好的出路呢?」
「更好的出路?」九娘子冷笑著反問道,「怎麼個好法?敢問玉公子,是不是認為您可以馬上搶了這門親,八抬大轎把我明媒正娶地迎回去做正室夫人,這才算是更好的出路呢?」
宋玉沒想到九娘子說的這麼直接,這麼露骨,一下子倒愣在了那里,「你……怎麼這麼說話?」
「怎麼說話?我就是這樣說話的,你听不慣?不順耳?覺得難听?那你還在這給我裝什麼風流鬼?有那個本事嗎?沒有,就別胡說,省得遭受本姑娘的羞辱!」九娘子步步緊逼,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宋玉真的是被九娘子給打敗了,張大了嘴巴,半天也沒回過神來,等他回過神來時,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彎了,眼淚都出來了,「哎喲,我宋玉今兒真算是遇到了對手了,不,應該說是遇到了克星了,九姑娘您竟然把我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貴公子貶稱這般,還不買本公子的賬,好,好,算你狠!」
九娘子輕蔑地說道,「你這樣的所謂貴公子,我見得不要太多,仗著家世好,有幾分姿色,就來戲耍我們貧苦出身的女子嗎?無聊!幼稚!」
「咦,你見過我這樣的?哪里?見過誰?」宋玉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道。
九娘子一時語塞,在現代的電視劇尤其是韓劇里,真的見過不少這樣的所謂高富帥,眼前的這個宋玉還真有幾分韓流明星的模樣,但真要追究起來,該怎麼說,只得搪塞道,「反正是見過,你管我哪里見過,本姑娘對你這樣的人不感冒,趕緊的,給我一邊去,我要回去了,公主還等著呢,說不定還得被公主問上一番,別給我惹麻煩才是。」
宋玉見她不說,也不再追問,正色道,「不過,玉說的是真的,雖然不能保證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但如果你願意呆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證你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九娘子伸手擺了擺,嗤笑道,「真夠老套的,怎麼還是這樣幾句老詞,衣食無憂,榮華富貴嗎?對不起,你比那個瘸腿世子開價開得低多了,人家不僅能讓我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還能給我權力,給我年薪,敢問玉公子,您所謂的財大氣粗也只有這般嗎?唉,沒有那精鋼鑽,就別攬那瓷器活!想用財富富貴砸人,也該拿出適量的財富來才是,小恩小惠,哼,別說我九娘子還真看不上!恕不奉陪,告辭了!」九娘子說完,瀟灑地轉身,疾步走到門口,迅速進了枕霞閣的大門。
留下目瞪口呆的宋玉站在原地,半晌才回神,「這姑娘,是真的大家閨秀嗎?怎麼滿口錢財的,真是……俗!不過……我真喜歡!」宋玉轉眼又哈哈大笑起來,看著九娘子迅速而又匆忙的閃進大門的身影,極富深意地看了許久,才從陰影里走出來,慢慢往回走著,「澈兄,你到底比我快了一步啊,不過,不到那一天,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宋玉自言自語道。
回到繡樓的九娘子,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自己房里焦急地走來走去的德昌公主,一看到九娘子,德昌趕緊過來問道,「你回來了?你可回來了,玉表哥都跟你說什麼了,怎麼這麼久?」
九娘子只得敷衍道,「哪里說什麼了,只是問我家父入閣首輔的事。」德昌卻不買賬,「只問了這個嗎?沒說別的,他怎麼就跟你說呢,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他……」九娘子真怕她瞎聯想什麼,趕緊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他還問起你,問你是不是心情好多了。」九娘子只得自己發揮。
德昌卻驚喜異常,「真的?玉表哥真的還問起我?他這麼關心我?」德昌滿臉通紅,眼楮里星星火花直冒。
九娘子暗暗叫苦,說實話,宋玉的直接拒絕才是對這痴情姑娘最好的,自己這麼一胡說,又該讓這姑娘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了,想著怎麼轉圜,嘴里慢慢說道,「玉公子說……」
德昌拉著九娘子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玉表哥說什麼了?你快告訴我,快點,說得仔細點。」
九娘子腦子里飛快地轉著,嘴里卻慢慢地說道,「玉公子說啊,公主您是天家之女,金枝玉葉,他配不上您。您這麼溫柔聰明善良,他也配不上您。他還說啊……」九娘子詞窮起來,真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了。
德昌剛才還一直高漲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他……真的只說這些?就這些嗎……唉……」又嘆起氣來。
九娘子于心不忍,只能又接著說道,「他還說……說他衷心地祝福您,願您永遠幸福!他會將您將這份美好的情意永遠埋藏在心底的。」說完,九娘子就在心里默默地對宋玉致歉,「宋玉啊宋玉,你可別怪我,只能怪你自己,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處處招惹姑娘嘛,有什麼因果你且受著吧。」
德昌驚喜抬頭,眼里的星星更勝,甚至多了幾分晶瑩透明,「你說的是真的?玉表哥他真的這麼說?」
事已至此,九娘子也只能跟著編下去,點點頭,「嗯,大概就是這樣的,我記得的就這些了。」九娘子趕緊給自己的謊言做結,心里卻是愧疚不已,但願這個謊言是個美麗的,但願公主真的能永遠幸福。
德昌滿懷著喜悅回了自己房里,九娘子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在大長公主府的幾日,日子過得真是悠閑,有德昌公主在,眾人待她都十分客氣有禮,大長公主人也和氣,宋玉這幾日也沒看著,九娘子閑暇時就陪公主散散步,賞賞花,說說話什麼的,再有就是發發呆,寫寫字,感覺這日子過得都不真實了。不用小心翼翼,不用陪笑臉揣測嫡母心意,不用整日地做針線活……
這一日,大長公主將九娘子叫了過去,「好孩子,今兒叫你來,是有個人想見你。」大長公主屋里,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只有大長公主和九娘子二人在,九娘子正疑惑呢,大長公主接著說道,「澈兒一生悲苦,親娘去的又早,早年又在戰場上受傷,心里苦著呢,難得你得了他的眼緣,我看你也是個好孩子,跟其她姑娘不一樣,你好好地對他,將來啊,又是一樁好姻緣呢。」說罷,大長公主擦了擦眼角,這才起身去了後堂。
九娘子愣在原地,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姬澈要見自己?正疑惑呢,姬澈自己搖著輪椅從屏風後頭轉出來,九娘子驚異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姬澈還是那張冷臉,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九娘子卻感覺到那張臉透出的冷意卻沒有那麼濃了,反而多了一絲暖意,「來瞧瞧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缺的,或者不方便的。」姬澈說道。
或許是自己最無奈最無助也最無狀的時候都被姬澈看過的原因,在姬澈面前,九娘子十分放松,也不想惺惺作態,直接地說道,「多謝世子相助,我過了幾日平安悠閑的日子。」
姬澈點頭,「小事一樁。你也不用太把甘太太的話放在心上。要不,我們干脆把成親的日子提前?」
提前?九娘子心里一驚,本來雙方定親,再經過各種程序,能在兩三年以後成親也算是正常的了,提前的話,那她就還不到及笄了。
「可是,我前頭還有六姐姐和七姐姐呢,怎麼可能提前呢?」九娘子問道。
姬澈臉上微微有了些松動,「這麼說,九姑娘你也有心想要提前?」不知道為什麼,九娘子感覺他似乎很開心。
九娘子微赧,「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怎麼才能做到提前?」能提前對她來說,當然是好事,可以早點擺月兌閣老府的生活,可以早點擺月兌看甘太太臉色過日子的生活。
姬澈挑了挑眉,「想要提前,只有沖喜了,九姑娘不介意的話,澈可以馬上開始操作了。」
「沖喜?怎麼個沖喜法?」九娘子疑惑地說道。
姬澈自嘲地說道,「反正在世人眼中口中,我姬澈就是個瘸腿短壽的人,此時傳出我病重的消息,再抬你入府,說是沖喜,想必世人也不會說什麼的,這樣你就可以早點出了閣老府了。」
九娘子心里不忍,「可是這樣,你不介意嗎?這不是在詛咒自己嗎?」
姬澈臉上沒有什麼反應,「如果我介意的話,哪里還活得到現在?你以為這些個流言也能傷得了我嗎?」
九娘子看著沒有表情的姬澈,雖然他總是一副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表情,但是九娘子卻似乎能看見听見他內心的波濤,能感受到他心底的傷口,這個人,這樣說的時候,恐怕是早已被傷得支離破碎了吧。
于是,九娘子走上前了幾步,低聲說道,「謠言止于智者,小九從來都不信流言,在我看來,世子能忍人所不能忍,想必他日必成就別人所不能成之事!有的時候,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也是為了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
姬澈驚訝地看向九娘子,這個小娘子,堅韌的本心里原來還有這麼豁達開朗的一面!姬澈不由有些動意,「九姑娘,你不介意我的瘸腿?」
九娘子不以為意地說道,「身體殘疾算不得什麼,再說了,難道世子你就是個介意別人外形的人嗎?如果是,那這門親事也輪不到我了,所謂長相這東西,向來都是迷惑人的,小九相信,我自己和世子你都不是會被輕易迷惑的人。」
姬澈撫掌道,「說的好!想不到九姑娘還有如此眼界!」頓了一會兒,姬澈才又接著說道,「既如此,那澈就開始去操作此事了,九姑娘心里明白就行,不管什麼流言,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九娘子應了,姬澈又拿了兩張銀票,遞給九娘子,「這個,你也拿著,听說甘太太也不打算給你辦多少嫁妝,你拿著這個自己99999辦點,不管是莊子鋪子或者是什麼其他的,只要你喜歡就行了。」
九娘子接了過來一瞧,一張一萬兩的,一張五千兩的,想了想,將那張五千兩的拿著了,一萬兩的卻遞回給姬澈,「用不了這麼多,母親不給我多辦也是有道理的,我雖然被記在她名下,也算是嫡女,但怎麼也不能越過六姐姐去,所以,你給我這麼多,我也是沒地方用去,這五千兩我收了,府里可能有些地方需要打點,要用到,另外,留些銀子在手里也比較安全,萬一有什麼事我也可以自救。」
姬澈接過銀票,心里卻是多了一絲贊賞,這個女子從來就不矯揉造作,需要錢卻也不是市儈,聰明又知道進退,還非常懂得保護自己,「嗯,你這樣考慮也對,甘太太那里,你不用擔心,我自會有辦法讓她給你多辦嫁妝,這五千兩銀子,你拿著置辦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成。」
他的好心九娘子不能再拒絕,便點頭應了,又問道,「世子你都喜歡些什麼?有需要我幫你準備的嗎?」
姬澈微微驚訝,「你還打算幫我置辦東西嗎?」
九娘子點點頭,「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世子您可有特別喜歡的衣裳款式或者什麼玉器字畫什麼的?」
姬澈心里非常高興,面上還是看不大出來,「只要是你準備的,我什麼都喜歡,你看著辦好了。」
九娘子應了,心里卻想著還是得回去翻翻醫書,看看有沒有對腿特備好的針灸按摩的法子,或者什麼食療的方子什麼的,想到這兒,便開口說道,「世子如果有空的話,小九想讓世子幫著找些醫書,我們府里的我都看過了,想看些不一樣的。」
姬澈點頭,「你還喜歡看醫書?」
「不過是想看看有沒有對你的腿特別好的方子,我平日里雖然有些研究,但都是三腳貓而已,想要深入了解一下。」九娘子不在意地說道。
姬澈心里卻已經翻起了巨浪,這個還未過門的小娘子,竟然如此把他放在心上,這讓他既意外,又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感動,想到這里,他不由啞了幾分嗓子,輕聲說道,「九姑娘,你過來。」
九娘子莫名其妙,「干嘛?」但還是乖乖地走到了姬澈的身邊,因為姬澈坐在輪椅上,九娘子便稍稍彎了彎腰,低了身子,以為姬澈有什麼要緊話要吩咐。
姬澈卻只是伸手扶了扶九娘子有些微散亂的發髻,並順手將自己袖里的一支南珠釵插在了九娘子的發間,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才低聲說道,「好了,你自己瞧瞧喜不喜歡?」
九娘子伸手要去夠發上的東西,「什麼東西?發釵?發簪?」
姬澈阻止道,「別動!那邊有鏡子,你去瞧瞧去。」
九娘子听他這麼一說,便也放了手,笑著走到大長公主平日里歪著的榻邊,那里的幾上擺放著一面靶鏡,對著鏡子細細地看去,九娘子便看見了自己烏黑的發間插著的那支南珠發釵。
很簡單的款式,白玉的釵體,通體透明溫潤,看來是上好的羊脂玉打造,頂端是用和田碧玉雕琢而成的流雲花瓣,中間瓖嵌著一顆溫潤瑩瑩放光的南珠,想來也是極珍貴的。
九娘子不由贊嘆道,「真是好看!又大方又耐看,又不流于俗氣,是送給我的嗎?多謝世子了。」
姬澈臉上微紅,九娘子卻沒瞧見,「你喜歡就好!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別弄丟了就是,更不要拿去送人。」
「嗯,這麼好的東西,我才舍不得送人呢,以後如果有急事需要用錢,拿去當掉怎麼也能當個幾百兩銀子吧,干嘛要送人!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呢!」九娘子還在打量那支釵,一邊高興地說道,卻完全沒顧及到姬澈那由紅變黑的臉。
這個人!怎麼滿心滿眼都是銀子?真是……俗人一個!姬澈心里暗暗嘀咕道,還這麼不會看人眼色,都說了是自己親手做的,這個女人竟還想著要拿去當掉?
這麼想著,姬澈便動了起來,搖著輪椅到了九娘子身後,九娘子本就弓著身子照鏡子,姬澈各自也本來就很高,即使是坐在輪椅上,也還是一伸手就夠到了九娘子頭發間的那支釵,用力一拉,而九娘子也從鏡子里瞧見了姬澈伸過來的那只手,驚叫一聲,也伸手去捂住那支釵,卻沒有姬澈的手快。
姬澈的手不僅快,手上的勁也大,一下子將釵拔出來的同時,將九娘子的滿頭頭發也都拉了散了開來,發髻全都散了,滿頭烏黑的秀發全都披散了下來,這下,不僅九娘子被驚得呆住了,姬澈也完全被驚呆了。
姬澈驚呆了,一是沒想到自己一動手就將她的頭發拉散了,二是被九娘子這滿頭烏黑又亮麗又散發淡淡的玫瑰花味道給驚呆了。
九娘子捂住自己的頭發,轉過身來,直跺腳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干嘛扯我頭發,真幼稚,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九娘子剛才進來的時候就沒帶丫頭,這會兒下人又都被大長公主屏退了,自己雖然穿過來幾年了,但這繁復的發式還真是不會梳,難不成綁個馬尾出去見人?那還不被人當做是瘋子?
姬澈被九娘子的小女兒情態給弄得笑了出來,九娘子又驚奇地說道,「唉,你笑了?你笑了哎,哎喲,太奇怪了!」九娘子甚至這一刻都忘了自己的頭發,指著姬澈驚訝地大喊。
姬澈問道,「怎麼,我就不能笑嗎?」
「不是不能,而是我以為你根本就不會呢,從來也沒見過你笑呢,原來,你笑起來也是可以很帥的,那干嗎還總是一副冰塊臉?現在可不流行酷,流行暖男呢。」九娘子一時得意,就將一些現代詞匯月兌口而出了。
「什麼?什麼暖男?酷是什麼意思?」姬澈覺得好奇,問了出來。
九娘子支吾起來,「哦,那個……沒什麼,不過是書上看來的,反正我覺得你笑起來很好,以後要常常笑哦!」
姬澈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連忙轉移話題,「你打算就這麼出去嗎?」
九娘子無奈地說道,「那怎麼辦?我不會梳頭,不會梳這個麻煩的發式,也不會盤髻。」
姬澈低聲說道,「蹲下來,我給你梳。」
這下換九娘子驚訝了,張大了嘴,「你……你還會梳頭?怎麼可能?」
姬澈微微恍了恍神,「很久以前,我母親病得厲害的時候,我常給她老人家梳頭,她很喜歡我給她梳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說著這話的姬澈,九娘子的心仿佛就像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似的,疼痛不已。
九娘子听話地走到姬澈身前,蹲子,背對著姬澈,姬澈用手指梳理著九娘子的頭發,一下,一下,又一下,非常輕柔,非常仔細。
九娘子的頭發烏黑,又很柔順,姬澈的手指梳在她的發間,讓她感覺很舒服,頭皮也很放松,姬澈的手法微微有些生疏,可是並不妨礙他將九娘子的頭發綰成了一個松松的流雲髻,用剛才那支釵固定了,又用了幾支九娘子自己頭上的小小發針固定緊了,這才將九娘子拉起來,轉過來,仔細地瞧了瞧,才點頭說道,「也只能這樣了,好歹能對付過去。」
九娘子抬眼認真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最開始的冷酷、不近人情,後來的做事周全冷靜,到現在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面的溫柔和順,九娘子不禁有些疑惑,自己看到的是一個人嗎?
姬澈也在打量九娘子,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快點長大吧!我真怕我等不及了……」
九娘子似乎真的听到了他內心的那聲長嘆,那樣無奈,那樣無助,那樣難過……
「你……我……」九娘子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姬澈,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到底只說出這麼兩個字。
姬澈說道,「好了,我來得也久了,該走了,在這,你盡可以放心,我本來是想讓你索性在這住上個月把的,省得你在閣老府里被嫡母使喚,可是,如今如果婚期提前,那麼你就要早點回去了,這樣你行嗎?」
九娘子回過了神,點頭道,「沒事的,你就是不接我過來,我一樣可以應付過去的,不過就是些針線活,其實也還好的。」
姬澈不贊成地說道,「那也不行,你還是要保重自己,不能年紀輕輕的就把眼楮給熬壞了。你嫡母那里,我自有法子,你不用理會,只要高高興興地準備嫁妝就好了。」
姬澈這麼說,九娘子也不好再反駁,只好低頭應了,姬澈又看了看九娘子和她的頭發,這才說道,「這發式很適合你,發釵也好。我先走了,你再呆幾天,放松放松再回去吧,到時候自有人來接你的。」說罷,姬澈才自己搖著輪椅從屏風後頭轉了出去。
一會兒,才有大長公主身邊的丫頭過來請了九娘子回去,九娘子出了院子,銀丹才迎了上來,對于九娘子與早前不一樣的發式,和發髻上多出來的釵,銀丹也只是微微瞧了兩眼,便不再有反應,九娘子心里不由暗自佩服,這樣的知道進退的丫頭真的是那樣的人才能教得出來。
回到了枕霞閣,德昌已經在她的房間里等著了,見九娘子進來,忙迎了上來,「九妹妹,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半天,我都等了好久了。」
九娘子想起剛才和姬澈相處的那些時光,臉上微微發燙,走到桌前,拿了杯茶喝了,才說道,「沒什麼,就是大長公主剛剛叫我去說了會話。」
「姑母嗎?那玉表哥在不在?」德昌連忙問起宋玉來。
九娘子搖頭,「玉公子不在,就是大長公主和我罷了,怎麼,公主你找玉公子有事?」
德昌又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哪有什麼事,再說了,玉表哥他也不願意見我……」德昌剛剛還有些驚喜的臉色一下子暗沉了下來。
九娘子心里一軟,上前拉住德昌的手,「公主,莫非你還想著……?」九娘子沒把話說完,到底是皇家的事,自己一個平民還是不要多說的好。
德昌神色頹然,「想著有什麼用,他……我也只是白白地想著而已,和親的事已經是定下來的,母後那里也絕無轉圜,我還能有什麼奢求……?」
九娘子嘆了口氣,歷史上和親的公主除了文成公主之外,哪里有什麼好的下場的?就算是文成公主,又有誰敢說她就是幸福的了?不過是一抔艷骨終埋塞外罷了……
「公主,小九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勸您,但,小九卻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如果那人對自己沒有相同的心意,何必要將自己的一腔熱情空付?就算這份情落了空,也還是可以將它寄托在別處啊,小九以為不能因為一個情字,讓自己處于卑微的地位,任何時候,自己都是最重要的,對自己好一點,找個可以寄托自己情感的東西,不管是刺繡又抑或是書法,又或者說是佛法等等,你說呢,公主?」
德昌細細地想著九娘子的話,半晌才緩緩地點頭道,「是啊,執著又能如何?不能改變任何現狀,不如往前走一步,想開一點,將眼光多往別的地方放一放,或許會發現不同的美景,小九,你是不是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九娘子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女子的悲哀是什麼?就是自古以來,我們都被限制在這三尺的後院,抬頭就是這三尺的天空,為何還要用這可憐又卑微又無望的情來困住自己呢?不如推門出去,看看更廣闊的天空,見識見識更加有意義的人和事。」九娘子的意思是想讓德昌跳出這感情的漩渦,和親之後,往文成公主的那條路走走試試,說不定又是一個文成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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