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釧被九娘子的話說得有些不確定起來,「大爺……他是真的對奴婢好的……」
「何謂真?他答應娶你了?那大女乃女乃呢?還是答應收你做姨娘?銀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就只是為了一個姨娘去的?」九娘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銀釧的眼淚流了下來,「女乃女乃,您對奴婢的好,奴婢永遠都記得!可是大爺他不是那樣的人,求您別這麼詆毀他!」
九娘子冷笑道,「果真是被迷暈了,這會兒還護著他呢。好,我也不追究你這情意了,我只問你,大爺如果真的喜歡你,為何還讓你來給我們爺下毒?」
銀釧听到下毒兩個字,立馬驚得差點跳起來,「下毒?不可能!女乃女乃,這絕不可能,大爺說了,這不是毒藥,奴婢還親眼瞧見大爺也喝了一杯……大爺不是要害世子爺,他是為了世子爺和女乃女乃您好……」
九娘子一掌拍在桌子上,「胡說!大爺的心思,是個人都猜得到,不過都是為了世子這個名號而已,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我看你真的是被迷傻了!」九娘子怒道,然後叫了銀丹進來。
「你驗過了嗎?」九娘子問銀丹道。
銀丹端了一小碗梨湯進來,「女乃女乃,奴婢驗過了。」然後卻是在九娘子耳邊低聲地說了起來。
九娘子沉吟了一下,才點點頭,「你再去看看。」銀丹應了,退了出去。
九娘子看著地上跪著的滿臉淚痕的銀釧,「銀釧,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你跟著我,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可我沒想到,竟然是你,最先背叛了我,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嗎?」九娘子沉痛地說道。
「不,不可能!女乃女乃,大爺他對奴婢真的好,肯定不是利用奴婢的……他那麼溫和,那麼善良……」銀釧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
九娘子搖搖頭,「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看來,也只有讓你看看了,看看你心目中的大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說罷,九娘子嘆了口氣,示意金生守好房門,自己這才低聲說道,「你知道寅黃為什麼生病?生了什麼病嗎?」
銀釧疑惑地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她這幾日身子一直不好,一直躺著養病呢,要不,是那五板子打的?」銀釧一點也沒覺察出什麼來,反而天真地問道。
九娘子嘆氣地說道,「寅黃是有了身子了……」
銀釧臉色蒼白轉為鐵青,又從鐵青轉到蒼白,「難道寅黃的孩子是……大爺的?」
九娘子點點頭,「這就罷了,寅黃還被逼喝打胎藥……而且那藥,卻是比打胎藥要厲害百倍的藥,如果控制不好,就會出人命的!現在,你怎麼想你那大爺了?」
銀釧的身子已經都要撐不住了,眼看著搖搖欲墜地就要倒了,卻還咬著牙猶自 嘴,「不可能!大爺怎麼會是那樣的人?他不會的,他說過,只喜歡我一個的……」銀釧的淚水已經是將她的眼楮和臉都糊滿了,狼狽又淒慘。
九娘子看著銀釧,「愛一個人沒有錯,可是愛上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就是你識人不慎了,難道你愛的只是一個軀殼而已?」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奴婢……」銀釧的嗓子已經都啞了,嘶吼著聲音說道,九娘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嗎?你自己想一想,寅黃是世子爺身邊的大丫頭,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頭,你自己說說看,大爺為什麼偏偏看中了你們兩個人?」
銀釧愣住了,半晌才軟了身子,趴倒在地上,嗚咽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奴婢太傻了,太傻了……」
哭了半天,銀釧才拼命往九娘子腳跟前爬去,「女乃女乃,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後奴婢誰也不見,誰的話也不听,只听女乃女乃您一個人的了!奴婢也不嫁人了,一輩子守在女乃女乃您的身邊,一輩子伺候您……」
九娘子嘆了口氣,「太晚了!銀釧,你不傻,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你的心思,我到底還是知道一些的,我也想給你找個好人,將來有機會月兌了奴籍。但沒想到你這麼心急,這麼等不住,就算沒有這次的事,也會有別的事的。」
銀釧嚎哭著抱住九娘子的腿,「不,不,女乃女乃,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害爺的,不是的,奴婢只是一時糊涂,被豬油蒙了心……女乃女乃,您饒了奴婢一回……」
「剛才在小廚房里,如果這包藥你沒倒下去,說不定我還真的可以饒你一回,頂多把你打一頓就是了……可是,你卻把那藥粉倒了進去,這樣我就不能留你了……」九娘子冷冷地說道,「我可不能忍受一個會給主子下毒的丫頭在身邊!」說罷,九娘子就叫了練嬤嬤進來。
「嬤嬤,都準備好了嗎?」九娘子問道。
練嬤嬤點頭,「都備好了!」九娘子點了頭,「那就開始吧!」
練嬤嬤應了,一招手將金生和火生叫了進來,還有水生,水生的臉色尤其難看,九娘子想起水生以前的話,便說道,「水生,以後我再給你找個好的。」
水生啐了銀釧一口,「賣主的東西,我水生是瞎了眼了,竟然還會看上你這樣的豬狗不如的東西!」然後對九娘子說道,「沒事,女乃女乃,是小的有眼無珠了。日後小的事還是得女乃女乃放在心上才是。」
九娘子點點頭,算是應承了,練嬤嬤這才招呼著金生和火生二人將銀釧的嘴堵住,帶了出去,水生給九娘子行了個禮,也退了出去。
九娘子慢慢地坐到窗邊,練嬤嬤是宮里出來的老人了,金生火生水生則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審訊這種事,他們是慣拿手的,自己卻不想參與到這中間去,只是因為銀釧的事,心里有點發堵,原來在這個世代,哪怕是跟了你多年的丫頭,也不一定是可以相信的。主僕就是主僕,不要期望太多才不會受傷害。
半個時辰以後,練嬤嬤推門進來了,手里拿了一張紙,「女乃女乃,挺痛快的,都沒廢什麼勁,這丫頭倒是不如寅黃,刑具一上去就崩潰了,什麼都招了,您瞧,這私下里幽會的次數還不少呢!」
九娘子接過來,大概地掃了一眼,「嗯,留著吧,她怎麼樣了?」
練嬤嬤說道,「要不是您念著這一份舊,哪里還能讓她活下來?您放心,奴婢已經割了她的舌頭,灌了她的喉嚨,這輩子,她休想再說出話來了。牙婆子我也找來了,吩咐好了,賣到最苦寒的地方去了,這一輩子就不可能再回來的了!」
九娘子于心不忍,但是也知道能保住小命,這就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可是真正可恨的人還躲在後頭,受不到這應有的懲罰呢!」九娘子氣憤不平地說道,「這樣的人最可惡了,專門利用丫頭算什麼本事?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給揪出來!」九娘子恨恨地說道。
「女乃女乃,您不用和世子爺說一聲嗎?」練嬤嬤問道。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咱們現在手里只有寅黃和銀釧二人的供詞,雖然可以指控他,可是他也可以說是我指使了兩個丫頭污蔑他,我要一個萬全的法子,讓他自己露出馬腳來……正好,老祖宗要回來了,這出戲真是越來越精彩了!」九娘子沉思著說道。
當天晚上,銀釧就被送出了府去,悄無聲息,沒有人知道。
晚上,九娘子和姬澈洗漱好,躺在床上,姬澈問道,「怎麼今兒這麼沉默,有什麼事嗎?」
九娘子搖搖頭,忽閃著大眼楮,問道,「爺,大哥這個人,怎麼樣?」
姬澈皺了眉頭,「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就是好奇嘛,您說說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平時我瞧他,文質彬彬的,也很謙和有禮,而且我看他和我三姐夫走得十分親近,是不是他也挺有本事的?」九娘子套姬澈的話。
姬澈面無表情,「我不清楚,除了三弟,我和這府里的誰都不曾親近過,就是三弟,也是他極小的時候一起玩過,別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九娘子有些失望,但還是試探地說道,「好像咱們府里很多丫頭也都很愛慕大哥呢,大哥為何也不納妾收姨娘呢?就那麼一個擺設一樣的胡姨娘。」
緊接著九娘子又說道,「他和大嫂這麼多年了,也一直沒有孩子,你不覺得奇怪嗎?雖然有不孕不育的人,但不對啊,寅黃怎麼就……」說到這兒,九娘子趕緊捂住嘴巴,偷偷瞧著姬澈,還好姬澈並沒有留心她的話。
為了轉移話題,九娘子趕緊問道,「爺,咱們圓房還早,您是不是也需要我給你安排通房妾室什麼的?」九娘子純屬口不對心,打著試探的目的。
誰知這一下子就激怒了姬澈,姬澈一下子翻過身來,將九娘子壓在身下,眼楮里透露出鷹隼一樣凌厲的眼神來,「你說什麼?你可真夠賢惠的!」姬澈的話里明顯地帶有幾絲嘲諷之意。
九娘子帶了幾分委屈,「你以為我不給你安排,別人就不會安排了嗎?你也不表個態,害的我這里擋一個,那里擋一個的,累也累死了。我哪里防得住有心的人要爬你的床啊?」九娘子說著就眼紅了起來,委屈得直吐酸水。
「你這個傻瓜!你忘了你的身份嗎?你是我姬澈的妻子,我姬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有所有的生殺予奪的大權。我不表態,是因為想把這個權力交到你手里,讓你來決定,來安排的。」姬澈輕輕刮了刮九娘子的鼻子,「小傻瓜!」最後這句小傻瓜還帶了幾分愛憐,讓九娘子心里听得軟軟的,都快要融化了一般。
「你別忘了,我說過的,你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需要其她的什麼女人,你要是敢給我胡亂安排,我就會狠狠地懲罰你的!」姬澈說著,惡狠狠地朝九娘子嘴上親去!
這個吻將九娘子的委屈、不快和抱怨通通都吞進了肚子,一吻殆盡,九娘子面色微微酡紅,用手捶著姬澈的胸膛,「你這個人,真是……」
姬澈從九娘子身上翻下來,「有些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自有你的行事方式,我不好過問,但是,有的事情,你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一些。」姬澈竟然點評起來。
九娘子不服氣了,「你知道什麼啊,我都是有後手的。你一天的什麼都不管,知道什麼?」
姬澈瞥了她一眼,「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其實我都知道的。你想怎麼做,就大膽去做好了,實在是兜不住了,也還有我在,你不用有所顧忌。」姬澈淡淡地說完,就轉過身去睡了。
留下九娘子一個人咬著嘴唇看著姬澈的背影,這個家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那為什麼他一直沒什麼動作也沒什麼反應呢?
九娘子看著姬澈的背影,想了半夜,輾轉反側,到天亮才微微睡著。
第二天一早,練嬤嬤就叫起了,九娘子還迷迷糊糊的,練嬤嬤已經急了,「女乃女乃,今兒老祖宗回來,您可不能睡了,快起吧。」
九娘子听到老祖宗三個字,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對啊,今兒老祖宗回來,快,快起來。」九娘子拍著身邊的人。
這麼看去,才發現姬澈已經不在床上了,忙問練嬤嬤,「嬤嬤,世子爺呢?已經起了嗎?」
練嬤嬤支使著銀芽銀針她們將帳幔都拉了起來,笑道,「女乃女乃,您才知道爺已經起身了啊?爺都起來有一會兒了,洗漱好,就去外院了,您啊,快點起身吧。」說罷,銀丹抬了熱水進來,銀芽她們簇擁著九娘子去了淨房,洗漱好,出來,丫頭們都已經將衣裳首飾準備好了,九娘子一出來,丫頭們就將她按在了椅子上,開始動手給九娘子整理起來。
九娘子還在抱怨,「做什麼啊,老祖宗回來罷了,怎麼你們比我還緊張呢?」
練嬤嬤已經端了一盅枸杞水遞給九娘子,「女乃女乃,先喝一杯,淨淨肚子,一會兒再用膳。」看著九娘子喝完,這才說道,「女乃女乃,老祖宗那可是咱們府里的最大的主子,您還不緊張?今兒,您可不能馬虎,不能像對夫人那樣對老祖宗,得好好地打起精神來。」
銀丹給九娘子梳頭發,銀芽給九娘子敷臉上妝,二人收拾干淨了,又扶著九娘子站起身來,開始給她穿衣裳,上邊是繡金線的芙蓉花褙子,是遍地撒花的大紅色十二幅湘裙,要上系了暗紅色的寬幅腰帶,禁步、荷包、玉佩,一個一個地系好,弄得九娘子手和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了。
「這也太夸張了吧?老祖宗還能挑剔我的衣裳?」九娘子不以為然。
練嬤嬤叮囑道,「女乃女乃,您可不能掉以輕心,老祖宗是誰,那可是教導過先皇後的人,無論是德還是容又或是紅,那都是連皇上都稱贊過的,您啊,在老祖宗跟前要是丟了面子,可是要哭鼻子的。」
九娘子吐了吐舌頭,「是挺嚇人的,我還是注意點好了,嬤嬤,您可得時常提醒著點,我怕我一緊張,把嬤嬤們教的都給忘了。」
練嬤嬤和丫頭們整理好了,退後幾步,滿意地打量著九娘子,「女乃女乃,您放心就是了,奴婢們自當會提著的。」
收拾好了,姬澈才進門來,九娘子忙迎上去,「爺,您這是去哪了?」
姬澈瞧了九娘子一眼,「就是出去走走,吹吹風。今兒打扮得倒是齊整,嗯,不錯,老祖宗最不喜歡人收拾不整齊的了。」
九娘子就當他是在提點自己了,點頭應了,銀丹等下去擺了早膳進來,二人對坐著吃完了早膳,這才移到了炕上,「爺,今兒老祖宗回來,您不出去了吧?」
姬澈點點頭,「等老祖宗的事安排好,我就帶你進宮去一趟。」
「進宮?真的?」九娘子驚喜地問道,這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太多,忙得她把這茬都忘了。
「嗯,皇上想見見您,再說了,你不是說要見見你那個姐姐的嗎?」姬澈問道。
「是啊,櫻姐姐,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九娘子又驚又喜又擔憂的,但還是非常感激地看著姬澈,然後趁著姬澈不注意,湊了過去,在姬澈臉上「叭」的親了一口。
姬澈沒想到她這麼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來了這麼一手,頓時慣常冰冷的臉竟然難得的紅了起來,九娘子看著他的臉由白到紅,像看好戲一樣,拍著桌子笑了起來,「哎喲,爺,您的臉紅了……」
姬澈頓覺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馬上恢復了正常的臉色,「你還敢笑話我?」說著就要往九娘子的臉上湊過來,九娘子連忙起身逃掉,「我好不容易穿戴好,別叫您弄落亂了,一會兒回頭老祖宗瞧見了該說我了。」說著,飛也似地逃到外間去了,留下姬澈在那恨得牙直癢癢的。逃到外間的九娘子,卻沒看到自己出去後,姬澈揚起嘴角,抬手模了模自己剛才被九娘子親過的臉頰,眼神里透露出幾分滿足和幸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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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五了,真是累啊!一周都像個陀螺一般,沒個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