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菸樓
二樓一間奢華的女子閨房中
粉色輕紗帳充斥著浪漫溫馨曖昧的氣息,大紅色的褥被上繡著金絲鴛鴦戲水圖,燻香彌漫在這間房里,偶爾還會看到粉色輕紗帳中攢動的幾個忙碌人影。
花瑾軒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靜瑤的身邊,眼看著靜瑤的呼吸越來越弱,脈搏也漸漸的消失了。
大汗從他的額角滴落,眼眸里滿是自責與心疼,溫熱卻帶著顫抖的手模著靜瑤冰冷的臉龐,最後終于忍不住將她抱起,緊緊地扣進了懷中,狠狠地,似乎想要將她揉進體內,他盼了十多年的妹妹,如今才剛相見,卻沒有相認,她就發生了這種事。
花瑾軒的頭抵在了靜瑤的頭頂,閉上眼,花瑾軒的眼淚就從緊閉的眼眸之中滑落而出,沾染了那微翹的睫毛,落入靜瑤柔軟的發間,被淹沒。
花瑾軒在小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妹妹的存在,心里發誓一定要找到這個沒見過面的妹妹,他的勢力逐漸增大,他也沒有一日放棄過尋找妹妹的強烈念頭,可是沒有線索怎麼找,茫茫人海之中找個人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要撈到何年何月啊?
一日他問了母妃,母妃緘口沉默,他也陪著沉默,過了不知多久,他的母妃終于開口說話了,開口說了她這二十二年在這兒金絲牢籠里的厭煩,惡心,煎熬,想要逃離這個牢籠的念頭一直讓她很苦惱,如果她離開了這個黑暗充滿算計陰謀的地方,那她的孩子怎麼辦?再怎麼討厭這個地方,再討厭那個男人,可是她的孩子是無辜的,他不應該來承受這份不屬于他的痛,所以為了他,她選擇了留下,選擇了背負。
也告訴他,在她的家族還未沒落之前,她還有一個孿生姐姐,只可惜離家已經二十二年了,也不知現在她是否還安好?這麼多年來可念過家中父母姊妹?她和那個人的婚事可還好?有沒有被欺負?孩子多大了?是男的還是女的?這些她都想知道,可是只是奢望。
他問母妃,你恨過你姐姐嗎?當年她那樣離家逃婚,將你送進了這間牢籠?
他的母妃沒有回答,而是起身眺望遠方,遲遲才道,我沒有恨過她,相反地,我很想念她,想迫切的知曉她還活得好不好?
他沉默離開,轉頭看了一眼還立在窗邊的母妃,明明擁有了別人不敢想的寵幸,卻全身散發著孤寂悲涼的氣息;明明是個清秀美人,卻總是面帶愁容;明明吃穿用度那麼奢侈,卻只是見她日益消瘦,臉色蒼白,經常臥床休息,明明那麼柔弱不堪,卻為了他背下了那麼多的罵名與厭煩,這是他的母妃,他的母親,他的娘親。
上天還是很厚待他的,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知道了廢材靜家之女—靜瑤的存在,只是一時興起調查了靜瑤的身世,卻沒想到調查出二十多年前的事來,雖然極力被人掩蓋,但是他還是從中獲得了不少的消息,從其中零零碎碎的文字他知道了一些從母妃那里不知道的事,也找到了自己的妹妹,雖然還是很不確定,但是有一點消息他也不會放過的,于是他千里迢迢從楚天國來到了清央,暗中派人監視著靜瑤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可是都沒有什麼大的收獲。
唯一有收獲的是她那日去了西梅山與萬青山一個夾角的山谷,她進去半日全無音訊,沒有誰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麼?但是他肯定了一件事,這靜瑤定不簡單,光看她身邊侍女的斗氣級別就知道了。
「主上,泗淨城中的大夫全都找過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能醫治得了這位姑娘的受的傷。」黃衣女子隔著粉色輕紗帳幔跪下,身影朦朦朧朧的,聲音清脆如黃鸝出谷。
花瑾軒的身子听到這句話之後狠狠地一顫,將靜瑤從自己的懷中移開,看著她越發慘白的小臉,心被撰起,透不過氣來。
「找,再去找,一定要找到能醫治好她的的大夫,不然本宮主殺了你們。」一揮袖袍,一股強勁的斗氣襲向黃衣女子。
黃衣女子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可是花瑾軒的斗氣又豈是她能夠躲得開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斗氣打在自己的身上,身子往後飛了出去,直到撞到了牆上,身子這才止住向後飛行,從牆上滑落下來,打翻了放在那兒做裝飾的色釉大花瓶,嘩啦地一響,花瓶碎片刺進了她柔女敕的身體內,不一會兒黃色的衣裙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精致的臉上被鋒利花瓶碎片劃開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口子,頓時血流滿面,看起來十分駭人。
「是,主上。」黃衣女子挨了那一掌,雖不致命,但是卻要了她半條命,可是主上性格陰晴不定,她就算是只有一口氣在,她也必須爬起來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
「滾出去。」花瑾軒看都不看她一眼,專注和疼惜的只看著懷中那個奇貌不揚的女子。
主上一向對女子不感興趣,甚至都看不見那個女子和他走得最近,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對哪個女子這麼上心過,更別提眼眸之中的疼惜溫柔之色了。
跌跌撞撞的跑出去,黃衣女子還不忘關門,可見花瑾軒陰晴不定的性格已深入她們的內心。
「你不能進去。」樓下突然傳來了打斗聲,慘叫聲,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
花瑾軒才听見了靴子踏上樓梯的聲音,一步一步的踩在人的心尖之上,呼吸急促,顯然是剛剛浴血奮戰過,聲音一直傳到了盡頭那個粉紗曼天飛的房間,走至門前站定,一腳踹開,兩扇紫檀木門瞬間化為烏有,一雙陰鷙寒冷的眸子透過粉色輕紗盯著花瑾軒懷中那個臉色蒼白,奄奄一息地女子,閃現過心疼與憤怒之色。
一把薄如柳葉的玄鐵銀劍上滴著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在狐裘鋪的地毯上,暈開一朵朵極美的紅梅,那朵朵紅梅一直延伸到了離花瑾軒十步之遠的地方。
舉起還在滴著血的劍直直地指著花瑾軒,目露殺光,干燥烏紫的唇開啟,嘶啞難听的聲音低低地響在屋子中,「放開她。」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體現出冷墨殤的擔憂與害怕。
在萬安城中他就感覺到了絲絲的不安,可他硬是將那絲絲的不安壓了下去,一直逼著自己專心安撫萬安城百姓的不安,沒日沒夜的處理著萬安城不斷呈上來的公文與城外敵軍活動的情況,可是除了每日的正常活動,就沒有其它異常的動靜,這雖讓他十分詫異,但是還是讓屬下布置好了一切,執勤,換崗,巡邏,刺探軍情一樣都不少。
京是玄嵐國最凶殘狂暴,最沒有耐心的人,他能這樣安靜實屬是怪異之極,所以他們不能有半分的松懈。
「什麼?你再說一遍。」一日,他正在軍營之中看著萬安城的部署與地形,看看哪個地方被他漏下了,哪個地方最容易易攻難守?可是看到一半的時候,心卻猛然地一揪,竟痛得他無法呼吸,好像有什麼畫面在腦海之中閃現,但是畫面太過模糊,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些畫面就消失不見了。
「王爺,王妃三天前出發去了泗淨城,進入了泗淨城,目前下落不明。」一句話讓他丟下了萬安城十幾萬百姓不管,單槍匹馬地連夜趕路去泗淨城。
瑤兒,別出什麼事,求你了,不要出事啊!
心中在不停地祈禱與希望,祈禱靜瑤平安無事,希望下一刻靜瑤就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可是現在他看見的是什麼,是靜瑤慘白著一張臉被一個長得很美的男人抱在懷中,他的眼眸中就騰地冒出一股怒火,但是那股怒火卻不是針對靜瑤,也不是針對那個男人,而是針對他自己,多少次了,瑤兒每次都是在危險邊緣擦身而過,可是這次她受傷生命垂危,他卻沒有待在她的身旁為她擋下那一擊。
左手的手指狠狠地扣進了手心中,力道之大以至于讓他的手心中滴出了點點鮮血,順著手心滑落,殷紅的血液掉落在純白色的狐裘地毯上,綻放出朱紅色的傲梅,就如同逸王府梅園現在正盛開的那片片紅艷艷的梅花,開在潔白無雜質的雪地里,妖艷,耀眼。
「她受了傷,每個大夫都說醫治不好她,她的情況也很不好,我怕在這樣下去…」花瑾軒不在意冷墨殤的刀劍相對,反而將靜瑤放到了床上。
雖然很不想承認那些庸醫所說的話,但是靜瑤的情況很不好,這是事實。
「 當」一聲,冷墨殤手中的玄鐵銀劍掉在地毯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手在顫抖,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在顫抖,伴著心碎的聲音,冷墨殤眼里出現了淚花。
幾步跨上前,像拎小雞一樣地拎開了坐在床邊的花瑾軒,雖心里對他沒有敵意,但是他的妻子被他抱在懷中,之歌男人都會感覺到心中不滿吧。
花瑾軒心頭也不惱,他能理解的。
反而是門外相互扶持才勉強站穩的醉菸樓女子都睜大了瞳孔看著一點也不對對方無禮而粗魯的行為感到半分不爽的宮主,頓覺世界玄幻了。
「都出去。」嘶啞難听的猶如山間小路上車輪碾過泥石小道所發出的聲音,冷墨殤低著頭望著靜瑤慘白的臉龐以及干燥毫無血色的雙唇,以前這雙唇總是呈著很漂亮的淺粉色,薄薄的,涼涼的,帶著一股春天桃花的芳香甘甜,柔女敕的讓人欲罷不能。
可是現如今這雙唇慘白干燥,毫無光彩,手指輕輕摩挲著靜瑤的雙唇,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下,滴落在她的唇瓣之上,打濕了她的唇瓣,滲進了她的嘴里。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俯去,同樣干燥的唇瓣輕輕印上了靜瑤慘白的唇瓣,輕輕地,柔柔的,生怕弄醒了她,眼淚止不住地流落,心里面不斷地冒出心酸和痛苦,以及在路上一直壓抑的擔憂和害怕,和剛才一直在強裝的鎮定的偽裝在見到靜瑤的那一霎那,全都破碎成泡沫消散在空氣之中。
花瑾軒瞥眼望向了一邊,然後搖頭望天,硬是將要落出的眼淚逼了回去。
「都出去吧!」聲音中無論在怎麼掩蓋,也听得出花瑾軒的哽咽與難過,以至于讓他的語氣听上去有些脆弱,有些柔軟,讓門外的人皆愣住了。
這是她們那個性子陰晴不定,嗜血冷酷的主上嗎?該不會是她們耳朵出現幻覺了吧?
但是一看到主上臉上掩飾不了的痛楚時,都紛紛默言攙扶著受傷的同伴下了樓去療傷了,索性逸王爺下手不狠,否則的話她們還會有命在嗎?
答案是不會。
就在花瑾軒要踏出房門的時候,眼角一瞟,就看見了冷墨殤起身走向他的身影,他站住了,只是沒有轉過身。
「花瑾軒。」冷墨殤低低地聲音響在房間里。
花瑾軒沒有反應,被他認出來是遲早的事,所以沒有感到吃驚訝然,很平靜的嗯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我知道你並不如表面上的那麼簡單,所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就是快馬加鞭趕到萬安城,主持大局,助萬安城平安度過這次的戰爭。」冷墨殤也不費半分口舌,直接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花瑾軒終于回過頭來正視著冷墨殤了。
這時的他沒有了往日的神彩,銀色戰甲上凝固著黑紅色的血跡,還有一些是剛剛在樓下打斗的時候濺上去的鮮艷的血跡,兩種顏色的血跡摻合在一起顯出兩種極端的視覺色彩,但是卻更加增添了面前這個男人鐵血弒殺的氣質,剛才他進來的時候不注意看,現在近距離一看,發現他的臉上有許多道深淺不一的傷口,有些已經開始結疤了,有些還往外冒著細細的血流。
皺眉,「路上遇到襲擊了?」看來泗淨城和萬安城同時發生的事情很不簡單,但是這一切都是誰在後面操控,誰又會有那麼大的手筆,能讓玄嵐國出兵的人定時料定了冷墨殤會來泗淨城一樣,要不然的話一路上怎麼會埋下了那麼多的陷阱與殺手阻擊他?
眼再一看明顯受傷但是卻不重的冷墨殤,花瑾軒嘴角狠狠地一抽,能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從萬安城殺到泗淨城,而且還只是受了這點輕傷,要是他的話,估計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吧!
心里感嘆的同時也在欽佩著這個男人,他的斗氣到底是有多高才這樣來到這里的?
「嗯,一些無名鼠輩而已,不足畏懼。」冷墨殤扯唇不屑地笑道,手有意無意的捂住了腰間。
妖媚透著擔憂的眸子在透過粉色帷幔看著床上那個朦朦朧朧的身影,再想想靜瑤之前救了他一命,而且還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就沖著這個他也會答應的。
「我答應你。」緊抿地薄唇輕啟了一條薄縫,清細入泉眼之中冒出的淨水一樣動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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