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和醫院。
深夜,寂靜的走廊,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男人身影如風般掠過,在倒數第二間的病房門前停了下來。
敲門而入,方筱正在等他,一段日子不見,方筱氣色差了很多,臉色很蒼白,似弱不禁風的樣子。
四目相視,溫承赫面無表情,重瞳深處,甚至冷冽如霜,方筱原本準備好的溫情攻勢,在這猝不及防之下,無措的僵停,她訕訕的扯唇,「承赫,你來啦!」
「你的病情有好轉麼?」溫承赫緩步逼近,語氣不慍不喜,听不出他情緒的好壞。
方筱拿捏不準,不敢貿然回答,十多年的相處,在分手後的大半年里,她漸漸發現,她其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了解這個男人,又或者說,在經歷過背叛與分手的創傷後,溫承赫變了,表面看上去還是她所熟悉的男人,但內里已經不是,她無法再把控他的脾氣,也再抓不住他的心,所以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令她感覺到害怕。
「說啊?」溫承赫在*邊站定,雙手插在褲兜里,居高臨下的盯著方筱,「看你狀態這麼差勁兒,應該是病情惡化了吧?」
方筱咬唇,拼著最後一博的心態,她哽咽難過的道,「嗯,惡化了,發展到中度不典型增生了,需要以激光、冷凍、電熨的方式治療,如果再嚴重些,發展到重度不典型增生,就得行全子宮切除術了。」
「唔,很好,之前還是輕度,現在竟然惡化,如果你子宮切除,那你以後都不會有孩子,這不是報應,是什麼?」出乎方筱的預料,溫承赫非但沒有表示出難過和同情,反而唇角勾起抹涔冷的笑,十分駭人,她听得驚異,他眼中漫升起的怒恨,卻愈發明顯,「方筱,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我妻離子散,你自己又得到了什麼?除了一副殘破的病入膏肓的身體,你還有什麼?你在設計界沒有闖出多大的名堂,睡了你的意大利設計師也不要你了,你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我不明白你還有什麼可得意的?」
「溫承赫,那兩個孩子是我決定拿掉的,時過境遷,你沒必要再翻舊帳!」方筱听得不是滋味兒,不禁惱羞成怒的道。
「我說的不是那兩個孩子,是我和倪蕊的孩子!」溫承赫陡然嘶吼,面目有些猙獰的可怖,「倪蕊懷孕了,那晚你把她推倒在地,害她流產了!該死的你知不知道!」
「什麼?流產?倪蕊她……」
「啪!」
重重的一耳光,截斷了方筱驚愕的話語,她也隨之摔倒在了病*上,眼冒金星,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饒是如此,溫承赫雙拳仍捏得極緊,「方筱,你傷害倪蕊的,傷害我孩子的,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承赫,我,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方筱驚恐的身體發顫,聲線不穩,這個消息,對于她來說也同樣是重鎊炸彈,咖啡廳分開後有關倪蕊的事,她是一概不清楚的。
然而,她話音剛落,溫承赫竟一把扯起她,又是一耳光甩向她,「我從來不打女人,十幾年了,沒動過你一根手指頭!但是方筱,我今天對你的恨,足以泯滅我們之間十幾年的全部感情!我見過有心計的女人,見過不要臉的,但還沒見過你這種女人!你騙倪蕊,她單純天真,你說什麼她都信,我還要問問你,你是如何得知我與倪蕊戀愛的原因?」
「溫承赫,呵呵,你現在怪我?我早說過,能被拆散的愛情,都不叫愛情!你不愛倪蕊,你以為你和她在一起,她就會幸福麼?就算沒有我,你們也遲早會分開的!」方筱也是烈性子,她雙手捂住被打腫的兩張臉,歇斯底里的大吼,整個人陷入癲狂狀態。
溫承赫冷笑,「呵,對,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還理不清我對倪蕊的感情,還總以為只有責任心沒有其它!方筱我謝謝你,你總算讓我明白了,我對你早已沒有了情份,我現在愛的女人,只有倪蕊!」
「不,不可能,你在電腦日記里明明寫的是你對倪蕊是迫不得已的責任,你為了忘記我,才拿她當替代品的!」方筱不可置信的搖頭,這個事實比她挨打更令她無法承受!
溫承赫黑眸一眯,牙關忍不住咬緊,「你偷看我的電腦日記?方筱,你怎麼這麼不要臉!這是我的隱私!這是我很早以前寫的,那會兒我確時這麼想的,但後來不是了,我是真心真意想和倪蕊結婚的!你少自作聰明,更別自作多情以為我還愛著你!」
方筱豁然哭出聲,「你騙我,承赫你騙我,不會的,你一定是騙我的,你心里只愛我一個人,對不對?承赫,我錯了,我愛你啊,我不想失去你,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承赫……」
「不可能!方筱,我就是一輩子單身,也絕不可能再跟你一起,你給我死心吧!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們以後沒有任何關系!」
溫承赫拋下最後的警告,轉身即走。
「溫承赫,如果我死了呢?假如我死了,你會後悔你所說過的話麼?」
身後,方筱的聲音傳來,帶著股決然的味道,溫承赫沒有多想,頭也不回的道,「那你去死啊,等你死了就知道我會不會後悔!」
音落,他大步出門,離開了醫院。
然而,此時的溫承赫從沒想到,他一句負氣的話,竟真的會令方筱走上絕路!
凌晨五點,一通急電,將溫承赫從睡夢中驚醒!
「你說什麼?」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
「我馬上來!」
零碎的通話,掛斷時,溫承赫臉上血色全無,他哆嗦著手,掀開被子起*穿衣,情緒太過不穩,他好幾次系錯了扣子,手忙腳亂的出了門。
他在太平間里見到了方筱,她靜靜的躺在那兒,一塊白布遮蓋住了全身,從頭到腳。
他全身冰冷,每邁出一步,都仿佛灌了鉛似的,沉重無比。
「溫先生,方小姐在醫院的家屬欄里記錄的是你的名字和聯系方式,所以我們通知溫先生過來處理這起交通車禍案。」
「溫先生,方小姐是在四點二十三分出的車禍,地點是三馬橋,根據肇事轎車上所安裝的行車記錄儀,以及周邊的交通監控,可以判定是由方小姐單方闖紅燈,違反交通規則所引起的肇事,方小姐被車頭撞飛十幾米,當場死亡,具體的情況,我們正在進一步調查,有關方小姐方面的,還要請溫先生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取證。」
「根據醫院的監控記錄,方小姐于今早三點四十二分獨自一人偷偷離開醫院,約四十分鐘後出事,死亡時身穿自己的衣服……」
醫生和警察的話,一句句砸落在耳邊,溫承赫只失神的盯著方筱的尸體,他是恨她,但他不至于惡毒到希望她去死!
這個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是他,害死了方筱……
……
許靳喬是于早上八點多,臨出門時接到溫承赫電話的,掛機後,他面色凝重,眸中驚色久久不褪。
原本今天上午有視察工作的安排,他和溫承赫各自率人分別去兩家愛寶商廈,以及盛橋旗下所經營的其它電子公司,誰知……
溫承赫請假了,至少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上班,他需要處理方筱的後事。
蕭琰端著牛女乃從餐廳過來,看到許靳喬怔忡的模樣,不禁好奇道,「老公,你不是要去上班了麼?怎麼站著不動?」
「寶兒,方筱死了,今早凌晨出了車禍。」許靳喬抿唇,蹙眉淡聲道。
聞听,蕭琰手中的牛女乃「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她滿目驚色,「你說什麼?方筱車禍死了?」
「對,你激動什麼?穩重點!」許靳喬焦急的忙扶住她,幸好是溫牛女乃,而且是紙盒裝的,若換成杯子,非砸到她的腳不可。
蕭琰嘴唇抖動,心思全在方筱身上,「怎麼會這樣?那溫承赫他……」
昨晚溫承赫得知了真相,說要去找倪蕊的,僅僅隔了*,方筱竟然死了,怎麼如此巧合?
許靳喬道,「原因不清楚,但方筱是北京人,可能在A城火化後,承赫還需要送方筱的骨灰回北京,也可能方筱家人會來A城一並處理方筱的後事。」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蕭琰怎麼也無法接受,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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