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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記得她的容顏,她的身姿,她的氣息,她的眼神。
你只知道你在找她,非找到不可。
「喵——」淒厲的貓叫。
一團白色影子從天橋躍過,轉眼間消逝在鏡頭中。
Scepter4某個監控室里,一個制服男子望了屏幕一眼,若有所思地問︰
「我剛才,是不是看到什麼白色的東西了?」
另一個制服男子皺眉︰「看錯了吧?」
白色……真是一個讓人緊張的詞匯……難道他們眨眼間錯過什麼了嗎?
「還是調出之前的錄像看看吧!」
兩人異口同聲,英俊的臉龐寫著緊張。
——
把事情交給Scepter4,奈奈生繃緊的神經松懈了不少。她對酒吧HomRA的好奇心更盛了幾分。如果不是三輪一言警告過她,她早就跑進酒吧冒險了。不過那種好奇心一直潛伏著,一旦受到外力的觸動就會竄出來惹是生非。有一天,她又跑到酒吧外面逗留,一般是每天繞著酒吧兜一圈。黑長直少年總是陪著她,但是今天例外,他要去附近的超市購物,于是奈奈生趁機跑出來了。
出門的時候,三輪一言好像不經意地問她︰「奈奈生,你相信命運嗎?」奈奈生頭也不回地答道︰「所謂命運,不就是用來破除的嗎?」三輪一言說話總是讓人感到雲里霧里,這大概是所有跟預知掛上鉤的人的通性,叮叮當是這麼說的。
三輪一言嘆了口氣,他說︰「年少輕狂啊。總認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奈奈生不解地轉過頭,看著他,三輪一言卻揮了揮手,臉上是溫和的笑︰「去玩吧。」奈奈生嗯了一聲,打開門出去了。走在路上,她問叮叮當︰「他剛才的話有特別的意思嗎?」系統不客氣地反問︰你以為?她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站在酒吧對面,奈奈生習慣性地朝酒吧入口掃了一眼,突然,她咦了一聲,驚訝地挑起眉頭︰「怎麼會有小孩子?」看起來文雅秀麗的女人正準備走進酒吧的門扉,這本來沒什麼,只是她一手還牽著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像是感覺到奈奈生的視線,她轉過頭,無神的美麗眼眸和奈奈生對視了幾秒鐘。小女孩再次轉過頭去,沒什麼多余的反應,奈奈生卻直覺小女孩依然在關注著自己。這是怎麼一回事?奈奈生想,這個小女孩身上存在著某種讓她感到熟悉的東西。
「安娜,怎麼了?」氣質文雅的女性低下頭,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搖了搖頭,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像是很不好意思一樣,這種情緒給小女孩人偶般漠然的臉龐增添了幾分生氣。
奈奈生一愣,她突然想起了柯特,第一次見到柯特,她也覺得那個孩子像是人偶一樣,精致而缺乏活力。又一個柯特嗎?不,剛才小女孩看著她的方向,但眼楮像是看不見她的影像一樣,這個小女孩的眼楮里,是一片虛無。
奈奈生站在原地發呆,這時,文雅的女人已經領著小女孩進了酒吧。奈奈生啊了一聲,懊惱地想︰這麼小的孩子都能進去,為什麼我不行呢?她有點氣餒,但不是真的生氣。
「奈奈生!」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黑長直少年站在她面前,聲音里有著少有的朝氣,「我們回去吧!」少年對廚藝的熱衷數年如一日。「嗯!」她點了點頭,再看了看酒吧,當然不可能看到里面的內容,「……走吧。」那種奇怪的在意被她壓到了心里。
今天的菜色很意外是清湯牛腩面。一嘗味道,奈奈生眼圈都有種奇怪的灼熱感。因為叮叮當的影響,她對中國菜的熱情是一天勝過一天,巴衛也習慣變著花樣為她做各種菜色,把她的胃口慣得不像樣。很多次她回憶自己遇見巴衛之前的伙食,都有著如同隔了一個世界的遙遠茫然感覺。
「其實中國菜也不錯。」三輪一言以一貫的溫和態度夸獎著,他注意到黑長直少年的房間里出現了一本中國菜譜,他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麼。他家這個孩子單純又正直,對別人的體貼照顧也總是落在一些細微的地方,有時候容易被忽略。但他總是記得這個孩子對做飯有種特別的虔誠感。
黑長直少年眼楮一亮︰「一言大人喜歡的話,狗朗天天都可以做中國菜!」
奈奈生噗嗤一聲笑了。他看不出來三輪一言的話是出于一種禮貌嗎?不過她可不會不知好歹地指出來,當下抿嘴微笑︰「的確很美味呢,夜刀神君的廚藝越來越好了,真讓人期待啊!」
黑長直少年忍不住彎起嘴角,耳根也紅紅。
三輪一言無語地扭頭。
千家萬戶的燈火讓人看到心里都會變得溫暖,而這間小小的和風居室,僅僅是千家萬戶中平凡的一朵,平凡,卻不乏溫暖。听著廚房傳來洗碗的聲音,奈奈生看向三輪一言,認真道︰「一言大人,您的身體不好吧?」從第一眼就被看穿了,三輪一言的身體狀況。
慢吞吞地喝著熱茶,三輪一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溫溫和和地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的身體還行吧。」抬起眼,微笑,「你看我這樣子,像是身體不好嗎?」奈奈生遲疑了幾秒鐘,還是選擇了相信系統的判斷︰「我看不出來,但我知道您的身體已經存在隱患。」叮叮當是不會錯的。
「呵呵。」三輪一言只能呵呵以對。少女眼中的固執讓他倍感意外。喝了一口茶,他看向窗外,慢慢地說,「奈奈生,你畏懼死亡嗎?」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他心知肚明,只一心瞞著狗朗這孩子。
「……怕。」沒有一秒鐘的遲疑,她回答。
當然害怕了。叮叮當說過,如果她死了,它會立即忘了她,選擇新的主人。
她是多麼害怕。如果世界上有什麼是她絕對不能失去的,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系統。她無法想象失去系統的自己,或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魂魄或者身體?從此游離于世。
再次讓三輪一言意外了,他緩緩道︰「是有什麼讓你放不下的東西嗎?」怎麼會?他並沒有從少女眼中看到對生命的敬畏。就像把整個世界當成了巨大的游戲場。三輪一言不知道這種認知混淆並不是奈奈生自願,而是潛意識把這個世界上的人當成游戲里的npc,所以不自覺流露了出來。
「我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奈奈生想了想,認真地說。
除了叮叮當,巴衛,瑞希,還有她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眷戀世界眷戀生命的理由。這有什麼不對?她還在期待著見到她的小貓呢!不說別的,就說眼前的三輪一言和黑長直少年,也是她關心的人,只是npc又怎麼樣?付出的關懷和感情不是虛假的。
三輪一言沉默了,過了一陣,他聲音沉沉︰「你說的對,這個世界有許多讓人放不下的東西,可惜,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醫生對此無能為力,而我,除了從容地領受死亡,還能做些什麼呢?」他不畏懼死亡,只是對人世依然留戀。
奈奈生松了一口氣,不是生無可戀就好,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個人想法就干涉另一個人,三輪一言如果想死,那也是他的權利,她不會阻止。想到這段日子三輪一言和黑長直少年對她的關照,奈奈生決定吐血大贈送,她從物品欄里取出一瓶大紫(全面恢復藥劑),放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說︰「我這里有一種藥劑,或許能夠對您的身體起到一定的作用,一言大人可以試試。」
三輪一言愣了一下,看向桌面盛放著紫色液體的試管︰「這就是你送給Scepter4的藥劑?」奈奈生搖頭,不加隱瞞︰「不是,這一瓶比那一瓶效果更好,價值也更高。」
從奈奈生的言下之意,三輪一言听出這瓶藥劑的珍貴,他沒有拒絕,接過試管,說︰「不管有沒有用,不要告訴狗朗。」奈奈生點頭︰「我知道。」人們總是這樣,希望家人最遲知道壞消息。
「……不要告訴我什麼?」黑長直少年從廚房里走出來,疑惑地問。
三輪一言不著痕跡地把試管放進衣袖里,他溫言笑道︰「不要告訴你,今天的茶味道淡了。」
「咦?真的嗎?」黑長直少年瞪大了眼楮,快步走過來,「我真是太粗心了!一言大人,請務必讓我為您重新換一杯茶!」說著,他露出羞愧的表情,顯然相信了三輪一言敷衍的話語。
越過黑長直少年,奈奈生用眼神無聲交流著︰這麼欺負他沒關系嗎?
三輪一言回答︰沒關系,茶冷了,正好換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