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上面真有人 41聚餐

作者 ︰ 三上桑

()夏文殊住在杜其雲這里時,並不大出去。(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

如果只是普通的負傷也罷了,偏偏這傷還負得很不體面,酒店群毆的事雖然被白健壓了一手,杜其雲壓了一手,並沒有白熱化到媒體上頭,但是b市某些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那麼大。尤其是「前妻後妻娘家酒店大堂對戰三百回合,老娘舅壽宴淚流滿面為哪般」這種八卦,大約是人人都愛說上一嘴的。

何況這事還並沒有告一段落,季家這次是來勢洶洶,自覺翻身做主人,這便不肯感受到分毫的瞧不起。因季家有個長輩在斗毆時吃了虧,便一定要告丁家的一個子佷。丁家去的人少,那孩子算得上當天斗毆里的得力干將,當然,便是全去了也比不得季家多子多福。

丁家小孩的父母都是某大型國企的管理層,面對官司總是想要息事寧人的。以他們的人脈關系這麼做並不難,但原告一口一個他們是鄉下人,他們是弱勢群體,丁家有錢有勢仗勢欺人,要借助媒體,要借助網絡,拿回公道……批斗到這份上,這事也就成了燙手山芋。

光腳不怕穿鞋的,尤其這鞋未必硬得能扛萬人踩。

一時間滿城風雨,是非難辨。

夏文殊自己是不介意,但是杜家家風嚴謹,杜其雲又最要臉面,所以他也需要注意影響。于是人際交流暫停,他就窩在家里讀書看報,寫點材料,與小魚小蛇通個電話。

白健每天都來好幾通電話,不外是想約夏文殊出來,夏文殊不出來,便說要上門拜訪。杜其雲倒是挺歡迎,覺得那小子有兩分意思,但夏文殊卻沒什麼見面的心思。

固然,他對白健的那些意不平,已經逐漸冷卻下來,能心平氣和的與白健相處。但是,白健的心思叫他看不大明白。他不年輕了,不能再玩少年人的游戲,鬧得夾纏不清可並不好看。

夏文殊的有意疏遠,杜其雲顯然沒看出來,直到一個禮拜後兩人去參加杜家聚餐的路上,坐在車里的他還念叨著白健。

「前兩天我與李主任他們在和順天吃飯,正巧遇著……」杜其雲臉上掛著笑,雖然臉太黑瞧不大出,但語氣是十足輕快,正說著一樁酒桌趣事。末了直道︰「後來才知道,他竟與葉老首長關系匪淺,嘖,這小子真是個人才。常听說c省人務實的很,我以為只有文殊你這樣的,卻不知道還有他這樣的。」

旁人或許想象不出白健的出身,但夏文殊心知肚明,所以他听到白健能與葉妥扯上聯系,更覺驚異。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出奇,「他一向頭腦好,很上進。」

杜其雲不以為然,「這可不是單靠頭腦好懂上進,論這些,你也不差。但你差在少了兩分鑽營,當然了,這些年你好很多了。你要還是讀書那會兒的性子入了體制,哪怕你是本事再好,如今也只能在財政部里混個辦事員。」

夏文殊一笑,「是大哥教得好。」

杜其雲搖頭,「是你好學。這很好,肯學就會有進步嘛。」

夏文殊笑了,正要說話,電話卻響了,來電顯示上是「杜子華」,他一接,那頭就直喚「二哥二哥,救急救急!」

一听這口氣,夏文殊就知道他又缺錢了,「之前不是給你打過去了嗎,這才一個月吧?」當時接了杜子華的電話,他就打過去十萬。十萬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數目不算巨大,雖然他不算兩袖清風,但也潔身謹慎,家資來自于生意和理財。

不算多,但因他沒有太多用錢的地方,卻也還豐裕。

這種程度的豐裕在杜子華眼里當然不值一提,他生長的階層不一樣,又過慣紈褲的日子,听了這話,就在電話那頭抱怨︰「你那點哪夠,倒是你那男朋友大方,說十萬刀就十萬刀…」

夏文殊皺起眉,「你怎麼能收外人這麼多錢?」

「怎麼算是外人,不是你男朋友麼?」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好好好,普通朋友,反正你那普通朋友不一直對你最大方了麼?」杜子華在那頭嘟囔了兩句,又接著要錢︰「二哥,這回我真急用,你要是沒有,再跟他說一句唄?別跟我裝蒜,我可查過了,人家可是三角洲首富,上了福布斯的,給我一點,還不就跟毛毛雨似的……」

這回夏文殊還沒回絕他,電話就被坐在右座的杜其雲拿走了,立馬變臉,脾氣全爆出來了。他可不對誰都跟對夏文殊那樣和氣,尤其對著杜子華。

要說夏文殊這種人在他眼里屬于玻璃珠子,踫著留印,磕著得碎,哪樁都不是個美事。那杜子華在他眼里就屬于橡皮球,你不壓著擠癟了它,回頭非得彈得三尺高,沖你老蹦蹦的,氣你個絕倒。

「說你一大老爺們兒家,也足有二十多歲了,讀讀不成,做人人做得失敗,如今家里一年給你幾十萬折騰不夠,還得三天兩頭的管你二哥拿錢使?他一小地方官能拿多少錢給你?就會耍貓兒膩,也就欺負你二哥個老實心善的!你媽那點兒家底兒全讓你攘禿嚕了吧?你夠膽兒怎不來管我要啊?怎麼說我比你二哥差肥級高啊,再不然你回家問老爺子要去,要得到半毛錢我叫你大哥!」

「得了吧,人再有錢也不是你男朋友!別介,就你那磕磣樣要能找個款爺傍著就盡管去!省我多少事!」

「嘖嘖,你能跟人褚展雲比嗎?人玩女人抽大麻人也是全國人民眼里的十佳青年,你有本事也給我考個耶魯混個哈佛試試,到時候別說十萬刀,百萬刀我求著塞給你!但你瞧瞧你平時那個德行,也就知道鼓搗嘎七馬八的事兒!」

「喲喲,你還委屈,我還替老爺子委屈呢,整出你這麼個老來子他也怪不容易的,還巴望著你能出息,平地扣餅呢!你不單一點長進沒有,個高中還念了六年,這倒罷了,腦子好不好那是天生的!但你在那邊飆車惹事那茬,真當把守著你的人打發了就沒人瞧見沒人跟我匯報了?你洗干淨,過年回來打不死你!」

說完這句,杜其雲也不持久作戰,啪嗒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是掛了,他脾氣還沒收住,沖夏文殊說︰「別慣著他,越慣越沒正形。」

夏文殊只好勸一句,「大哥別氣,小孩嘛,過兩年就好了。」

「二十五六的人了,還真當自己年紀小,鬧得歡呢!你是不知道,前幾個月他在那邊和褚展雲一干人在高速上賭車,被人美國的警察撞停,要不是我反應及時找了朋友幫忙,他差點要坐牢遣返。同樣是賭車,人褚展雲腦子多好,人早溜了讓身邊人頂包,他呢,好好安排給他的人還只管往外推,去哪兒都防得鐵桶似的,親疏不分!」末了又罵,「怎麼就這麼笨呢!笨成這樣,只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夏文殊不知想到了什麼,听不下去最後那句話,就說︰「不如讓子華回國吧,國外山長水遠的,真出了事還是力所難及。不如放到眼下看著。」

杜其雲瞥了他一眼,哼聲說︰「你當我和老爺子不想讓他回來?是家里人不想讓他回來,當年那兔崽子在b市鬧的都是些什麼事兒?一樁接一樁的,影響太壞,家里人的意思,與其在國內影響惡劣,壞了杜家一鍋粥,不如放國外,眼不見為淨。」

夏文殊默然,他心里清楚,這個家里人,指的便不是小杜家,而是今天要聚餐的這整個杜家了。

杜家這三兩支小家都發展得不錯,加上一些旁支與親家,也算得b市有數的家族。這次聚餐,地址便在郊外,吃些家常飯菜,過後喝茶敘話。

杜鵬雖然如今位置不錯,但畢竟到了差不多的年紀,過兩三年也就要退居二線。所以這次聚餐里,重心並不在這邊,也就杜其雲年富力強,成績優秀,才博得全家矚目。

至于夏文殊的出現,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受人關注,大約是級別太低,資歷太淺。好在他年輕,從學生時代起就有諸多榮譽,這才使得杜家幾個長輩多看幾眼,褒獎幾句。至于其他的談論,就並不是他能插上嘴的了。

當然,這種時候,夏文殊想的也不是插嘴,露個臉已是加分,然後就是盡可能的多听取動態,獲得信息。上面有什麼動作,有時真是牽涉深廣,尤其又到了要換屆的年限。其次,就是與人聯絡交流,結識點人。不論他姓不姓杜,能來這的,都算杜家的人。

多年宦海沉浮,這種應酬他已駕輕就熟。

結束了收獲頗豐的一次聚餐後,夏文殊來b市的兩個任務也就完成了。前後耽誤了大半個月,已經進了十二月下旬,b市已下起雪來。

蔣繼文知道b市下雪了,還打電話來問小魚有沒有去外頭玩超級雪人。

夏文殊一邊往小提箱里收拾了兩件衣服,一邊說︰「她跟著她媽媽還有弟弟去f市了,明天才回,到時候再跟我一起去北江。」丁家與季家事越鬧越大,康敏君作為事主之一,也沒法眼不見為淨了。

蔣繼文唉聲嘆氣︰「哎,我都想死小魚了,跟她一塊玩就活像我也只有她那麼大了。師兄,你說人要是不長大該多好啊。」

听到這句感慨,夏文殊的手一頓,嘴里只笑︰「又被你爸教訓了?」

「別提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他了,其他的管七管八也就算了,現在連我找對象也管。你是不知道,他不滿意我那對象,直接就跟我整分了,現在還逼著我相親。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那群女人……管他經濟制裁不制裁,這日子沒法過了。」蔣繼文隔著電話抱怨了一通,終于說明主意︰「師兄,到時候我從家里逃出來,你可一定得收留我,我不會白吃的,我幫你帶小魚……」

夏文殊笑著應了,不過隨口一句,心里並沒有當回事。蔣繼文的爸是k省一家龍頭國企的一把手,蔣家在北江也頗有勢力,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師兄來收留蔣繼文。

臨到要走,他理應要回杜家一次,雖然感情上不大親,但是比起夏大志,杜家已經挑不出任何過錯了。包括把他丟了的媽。

原本是約了杜其雲一起回杜家吃晚飯,誰知道他剛一上了杜其雲的車,才發現前頭副駕駛還坐了不速之客——白健長眉一揚,笑出半個酒窩︰「文殊,見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夏文殊看向杜其雲,杜其雲解釋說︰「也是緣分,三天兩頭的遇上了。這不,一听我是要回家吃晚飯,這小子從車廂里提了兩件禮物就奔我車里來了,直說要去看看你媽。盛情難卻啊,這小子太熱情了,我這把老骨頭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這兩人認識不過一個多禮拜,杜其雲的口氣已經發生了大變化,其中的親熱熟悉無需言表,夏文殊听得分明。足見這撞見的幾次,已讓白健刷出了好感值。以杜其雲的出身和能力,從來就不乏趨之若鶩者,要刷出杜其雲的好感值,這可不大容易。

夏文殊看了白健一眼,不知該夸他該揍他還是該佩服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

不過不想說話是真的,他不說話,另外兩個卻聊得歡快。從政策變動、企業改制再到時事熱點,體壇動態,最後越聊越沒邊兒,足球、女人、樂子什麼都來……將杜其雲這些年慢慢壓下去的,那屬于部隊里帶出來的那幾分野氣都招了出來。

話題自然是越來越葷,越來越暴。

這一場聊下來,夏文殊不僅見識了白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跟誰都能稱兄道弟,賓主盡歡。他也回憶起當年杜其雲有多麼野多麼橫。對著這種人,夏大志一開始就打錯了主意,最後落得死無全尸,也就不難想象了。

「下雪的天,怎麼就穿這麼點,你看你臉都凍木了。」剛一下車,白健就走過來攬了夏文殊一把,順手將脖子上設計師配的裝飾圍巾給扯了下來,給夏文殊圈得緊緊的。

杜其雲笑眯眯的看著,以至于夏文殊的一臂擋開,都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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