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爺爺在醫院花園里聊了許久,忽然一陣秋風吹過,帶著濃濃的濕氣,海嵐知道,就要下雨了,雨過後,太陽一定會出來!
就像爺爺說的,晴天和暴雨一定會出現,有什麼好怕的!
「爺爺,我陪你到餐館坐坐吧,這里冷,對你的腳不好。」
聊著,海嵐扶著老爺爺朝醫院的停車場過去,打算去附近的餐館吃飯,順道詢問一下老爺爺的病情,得知原來是爺爺的老毛病,因為年輕時候太拼了,長期坐在辦公椅上,缺乏運動,當時又不注意,等到老了,腿腳的毛病自然就發作了。
每逢天氣轉冷,腿腳的骨頭都會冷颼颼的。
「……你們不知道她的電話嗎?」
差不多走到醫院大門,忽然看見一群人從醫院里面出來,幾張熟悉的臉孔讓海嵐連忙帶著老爺爺往旁邊走去,現在還不能將陶樂詩的事情告訴他們。
「小海嵐,怎麼了?」老爺爺疑惑了一下,好奇地張望向大門那邊,只見一群年輕人圍在大門那兒,正商談著。
「何櫻知道!何櫻,阿嵐的電話號碼是什麼?」
「等等我找找。」何櫻翻出手機,把海嵐的電話報出來,一個身材高挺、皮膚白淨、扎著馬尾辮的女子站在她對面,拿著手機按了幾下,「好了,我打電話問問她。」
她拿著手機走到旁邊,海嵐扶著老爺爺後退了幾步,來到了轉角處,正好看不清她的樣子,只听見她清甜的嗓音。
「喂,你好,請問你是蘇海嵐嗎?啊?她不在?」女子驚訝一聲,大洋幾人連忙圍上去,表情有些凝重。
女子朝他們抬了下手,「那請問你是誰,我找阿嵐有些事。對,哦,原來她跟你說了,我是阿杰的妹妹,阿杰現在已經醒了,我問過他,他說是在西區公園,但當時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就听見阿嵐和別人在爭吵,等他下車的時候就看見有人將她推下樓梯,阿杰當時什麼都沒想,跑過去拉住阿嵐,結果兩個人都滾下樓梯了。」
「對了,阿嵐她沒事吧?阿杰的朋友說她昨晚一句話都沒說,阿杰剛做完手術她就走了,嗯,沒事就好。沒事,我想請問一下,昨晚和阿嵐吵架的人是誰,醫生說阿杰雖然醒了,但他手臂的情況還不能肯定,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不可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算真的只是一場意外,那個人事後什麼都不管,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他這是不負責任!」女子的情緒有些激動,大洋幾人連忙朝她做了幾個手勢,讓她冷靜。
女子也明白過來,朝他們點了點頭,繼續听電話。
也不知道電話里的人說了什麼,女子走到旁邊,低著腦袋,心情也不好受,「好,先生,麻煩阿嵐醒了之後你讓她打個電話給我,嗯,好,再見。」
我醒了之後?
海嵐忍不住皺了皺眉,孟澤賢這借口好爛!
「佳嫣,怎麼樣了?阿嵐不在嗎?」
見女子把手機掛斷,大洋等人連忙撲上去。
林佳嫣搖了搖頭,語氣有些低落,「好像剛睡了,唉,現在怎麼辦啊!我回去怎麼和老媽交代,她知道了,肯定會殺了我的!到底是哪個混蛋這麼可惡,我詛咒他立刻從一百層樓梯滾下來,摔死算了!」
林佳嫣氣得跺了跺腳,幻想著把那個混蛋揪出踩死他!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走到林佳嫣身旁,「佳嫣,你別這樣,既然阿杰現在已經醒來,他暫時也不想讓阿姨他們知道,你就幫他瞞一下吧。」
「是啊,佳嫣,要是阿姨知道阿杰搞成這個樣子,一定會抓他回去的!」大洋幾人也幫口。
「哼!」林佳嫣踢了踢腳,馬尾辮一甩,「我不知道嗎?老媽知道了,第一個肯定殺了我!臭小子,永遠只知道給我找麻煩!」對著醫院里面罵了一聲,林佳嫣怒氣沖沖地走了。
大洋幾人連忙跟上去,商量著應該要怎麼幫林佑杰。
目送他們一行人朝醫院外的馬路走去,海嵐扶著老爺爺往前幾步,確認他們不會突然回頭後,快步扶著老爺爺走進醫院的停車場。
「爺爺,你要吃什麼飯菜?」海嵐笑著問老爺爺,精致的小臉白女敕如玉。
老爺爺眨了眨眼,樂呵呵地笑道,「呵呵,爺爺不挑食,小海嵐也陪爺爺去吃個飯吧,在外面坐了這麼久,你也餓了,喝碗熱湯暖暖身子。」
「嗯,好呀,爺爺。」海嵐點頭,黑眸笑意盈盈。
中午時分,馬路變得繁忙起來,老爺爺就提議在附近找一間餐館就算了,海嵐沒有異議,帶著老爺爺來到一間中餐館,要了一間小包房,點了幾個清淡、適合老人家的菜。
「不好意思,小姐,請問你們這里的電話能借來給我打一個電話嗎?」海嵐突然這樣問服務員。
服務員小姐意外一下,但沒有拒絕她,「可以的,小姐,你到前台那里問下吧。」
「好,麻煩了。」朝服務員點頭道謝,海嵐轉身對老爺爺道,「爺爺,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
老爺爺迷糊了,「怎麼了,小海嵐,你沒帶手機嗎?來,爺爺,借給你,不用這麼麻煩,打個電話也要出去。」
老爺爺抱怨一句,似在怪責她連談個電話都不能讓他這個老人家知道,太過分了!太不尊重老人家了!
海嵐愣了愣,好像沒什麼理由拒絕老爺爺,又怕他會傷心。只好點頭接過爺爺的手機,撥通自己的手機號碼。
「喂?」
果然,電話一接通,傳來的是男人溫潤的聲音。
想起他剛才那個借口,海嵐翻了個白眼,「是我,你現在哪里?」
那邊沉默了一下,「在吃飯,怎麼了?」
海嵐眨了眨眼,「那沒事了,還以為你沒吃飯,打算給你打包。」
「你在吃飯?」
「嗯,你什麼時候把手機還給我?」她還真怕了孟澤賢會拿著她的手機亂說話。
「要等一下,我現在不在d市,你不是有手機了嗎?」男人奇怪了。
「手機不是我的。」頓了頓,海嵐用余光望向爺爺那邊,果然瞧見他正緊緊地盯住自己,好像有很多東西要問。「好了,我要吃飯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把手機還給我,拜拜。」
說完,切斷通話,還給老爺爺,「爺爺。」
「好。」老爺爺接過手機,望了一眼,放進口袋里。
「爺爺,你先喝杯熱茶暖一下。」海嵐趁機拿起茶壺幫他倒上一杯熱茶,又拿起餐牌問他要不要吃其他東西,總之,就要轉移老爺爺的注意力!
飯菜很快端上來,海嵐陪老爺爺一邊吃,一邊聊。
飯後又在附近逛了逛,海嵐帶著老爺爺去到超市,幫他買了一些冬天保暖的厚衣服,還有護膝、手套等等。
老爺爺本來還不太願意,但海嵐堅持一定要買,老爺爺最後都樂呵呵地接受了,笑臉上泛著紅潤,讓海嵐看著也不由一笑。
正好在超市里路過一間手機店,海嵐想了想,還是走進手機里想賣一部新手機。
「小海嵐,你怎麼又買手機了?你的手機不見了?」老爺爺好奇地問她。
海嵐扶著老爺爺坐到櫃台前面,安慰似地笑道,「爺爺,你不用擔心,我把手機借給朋友了,現在沒有手機不太方便,就再買一部先用著,以後也可以換著來用,以防萬一。」
老爺爺有所領悟地點了點頭,「以防萬一好啊,現在的手機太容易弄丟了。小海嵐,你得把手機里的資料多備份幾份,要是手機弄丟了,也不怕把資料弄丟啊。你們年輕人啊,最喜歡把重要的資料放在手機了,這樣不安全,知道了嗎?」老爺爺搭著她的肩膀,交代道。
海嵐點了點頭,之前不覺得,但現在把手機借給孟澤賢,她才覺得很麻煩。要是她的手機弄丟了,很多客戶的聯系方式都找不回來了,這樣會很麻煩,還是听爺爺的話,多備份一些,以防萬一總沒錯的。
挑來挑去,海嵐挑了部和現在差不多的手機,老爺爺二話不說就搶著要買給她,海嵐本來不想,但老爺爺堅持,氣得臉都紅了。
海嵐怕老爺爺生氣,只好答應他。
和老爺爺一直逛到差不多三點多,海嵐見天氣真的不太好,隨時都會下一場秋雨,就提出要送老爺爺回家。
「小海嵐,你不用送爺爺回去了,爺爺的家離這里很遠,在東區那邊,下次有機會爺爺帶你回家喝茶,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老爺爺拍了拍海嵐的手,眼神慈愛。
海嵐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望向東區那邊,因為天氣不好,遠處的景物都籠罩在一片灰蒙蒙中。如果在天晴的時候,一定能望見孟家大宅那座山頭。
所有人都知道,孟家位于d市東區,東區正是d市最富貴的地段,低價高達上千萬。
海嵐也沒有太意外,她早就猜到老爺爺身份不凡,年輕時見多識廣,但正因為這樣才落下了老毛病。
「好了,小海嵐你不用擔心,爺爺又不是小孩子,爺爺知道怎麼回家的。」老爺爺見海嵐眼帶擔憂,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海嵐還想說什麼,但正好有計程車過來了。
老爺爺說要自己回去,她也不好強求,幫老爺爺攔下了計程車,扶著他上車,幫他關上車門,目送計程車駛進車流里。
抬手看了看手表,正好四點。
垂眸想了想,海嵐朝超市的停車場走去,打算去醫院看看阿杰,這個時候,大洋他們應該還沒有過去。
去到醫院的時候才四點半,天色陰沉,秋風陣陣,帶著濃濃的濕氣,讓人感覺甚至沉重,又冷又濕。
醫院大樓早就把所有燈都打開,所有窗戶都透出熾白的燈光,差點讓海嵐以為現在是晚上。
拉緊風衣,迎著秋風快步走進醫院里,來到電梯口的時候,附近有很多人在等候,等了大概幾分鐘,終于有一部電梯下來,海嵐順著人流擠進電梯里。
叮!
擠了一陣,電梯終于停穩在三樓,海嵐跟著幾個人走出電梯,整理了一下衣服,左右張望了一下,邁步往林佑杰的病房走去。
因為林佑杰已經醒過來,醫生將他從監控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就在三樓住院部,這邊的人比較少,環境安靜很多。
「你在干什麼?」
陶樂詩剛才掙扎了好久,剛伸出手踫到那冰冷的鐵門把時,一把冷冰冰、如同秋風般的嗓音猛地驚動了她!陶樂詩觸電般轉過身,只見一人臉色陰寒地站在她身後,一雙寶石般的黑眸內流轉著切肉般的凌厲!
「蘇,蘇海嵐?」陶樂詩不安地靠著房門退了退,「你,你過來干什麼?」
海嵐往前一步,眯眼盯著陶樂詩,「你過來干什麼?」
「我,我,」陶樂詩閃閃縮縮地撇開視線,將手中的包包藏到身後,「我,我是來看看,」
「你想用錢解決這件事。」海嵐冷冷地張口打斷她的話,泛著利光的瞳孔中倒影著陶樂詩掩飾的動作,還有她眼中跳躍起的驚慌!
「我,我沒有!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憑什麼說我想用錢來解決這件事!我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做過!」陶樂詩被踩中死穴,昂著脖子反駁海嵐。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麼,這次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海嵐眯眼,黑色的瞳孔如同冰凌,「那你來干什麼?」
「我只是過來看看,既然你沒有事,我就……」
「既然你什麼都沒有做過,你為什麼要過來看看?」
陶樂詩拿著包包要走人,海嵐繃著臉,雙唇張合間道出淡漠的聲音,听得陶樂詩馬上僵住,似乎連心跳都被人用力掐住。
海嵐眸色幽幽地看著陶樂詩,「這里說話不方便。」說罷,轉身往別處走去,縴細的身軀挺得筆直,高跟鞋踩在地上「咯、咯、咯」地敲擊著心髒。
陶樂詩咬了咬牙,憤恨地瞥了房門一眼,拿著包包大步跟上海嵐。
她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做過,她有想過將蘇海嵐推下樓梯,誰讓她這麼喜歡裝!但最後,她不是阻止寶盈了嗎?
她也不知道會把蘇海嵐撞下去,更不知道突然會有一個人跑出來,跟著蘇海嵐一起滾下樓梯,最終還弄傷了手臂,不過醫生說他還有救的啊!他們沒有醫藥費,她可以給他們!他們沒有醫生,她可以幫他們找!
她沒想過不負責,但是,這件事,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她根本就不用怕蘇海嵐,她手頭上的證據根本就不足夠!
「哼!」
陶樂詩生氣地哼了聲,沉黑的小臉嚇得旁邊的病人紛紛避開,驚恐卻又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前一後朝電梯口走去的兩名女子,等她們走進電梯後,人們仍覺得有些詭異,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才四點多,天色卻陰沉得駭人,肉眼可見的烏雲在頭頂卷動,寒冷的秋風中夾在著濃濃的濕氣。
沒有走太遠,就在醫院大樓後面的大門上,與後花園相連在一起,草坪上的枯草早已被烈風卷走。
將吹到眼前的發絲撥到耳後,海嵐回身,精致白皙的小臉上毫無表情,一雙黑色的瞳孔看似幽靜,卻卷動著烏雲般的暗涌,隨時能砸下石頭般的冰雹!
陶樂詩看得心頭一頓,站在玻璃門旁沒有再往前,「哼,你帶我來這里想干什麼?有什麼事你快點說,我沒有時間和你在這里浪費!」
「你問過阿杰的情況了。」溫婉的嗓音中帶著寒意,語氣肯定。
陶樂詩瞳孔皺縮,還以為海嵐看見她剛才和醫生一起了!要是這樣,蘇海嵐肯定有借口污蔑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來醫院看醫生很奇怪嗎?」陶樂詩冷下臉,緊緊地抓著包包。
海嵐抿著唇,尖針般的眼神刺痛著陶樂詩,清勁的北風吹起她身後的長發,像鬼影般張牙舞爪著……
「啊!」臉頰猛地被利物撞了一下,嚇得陶樂詩大動作地縮了一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塊枯葉被風吹了過來,剛好踫到了她。
陶樂詩嚇得臉色發白,眼中掠過幾縷情緒,忽然側首瞪著那人,「你到底想干什麼!我說了,那件事只是一場意外,如果你一定要追究的話,你可以去法院告我!」
陶樂詩吼了一句,咬牙瞪眼,恨不得轉身就走人!但蘇海嵐肯定不會就這樣算的!
「那好。」
出乎意料,眼前人繃緊的神色緩下,往前一步走近她,「你現在和我一起去警察局錄口供,阿杰已經醒了,他也是其中一個證人,他當晚的確听見了爭吵聲!」
海嵐面無表情地走到陶樂詩身前,因為天色陰暗,她身上仿佛也帶著暴風前的陰暗。
陶樂詩後退一步,身子狠狠搖曳,險些被風吹倒,「你,你說什麼,我,我那晚根本就沒和你說過什麼!你憑什麼去警察局告我?」
見她還在死撐,海嵐扯唇冷笑一聲,「你沒有,但你朋友有。她能證明你當時就在現場。」
寶盈?!
陶樂詩瞪眼,「你說什麼,寶盈不會出賣,你想告寶盈!?」頓時醒悟過來,陶樂詩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楮。
如果寶盈認罪了,寶盈就一定要當著法官的面將所有事說出來,到時候,她,她根本就逃不掉!
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我根本就沒有動過手,那只是一場意外!
「你要去哪里?」
余光瞥見眼前人要繞過自己離開,陶樂詩馬上扯住她的手臂,「蘇海嵐,我警告你,這件事根本就和我沒有關系!我昨晚根本就沒想過要將你推下樓梯,那只是一場意外,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在澤賢哥哥面前說過什麼?那張照片為什麼會在澤賢哥哥手里?」
眼中劃過一抹異光,海嵐揮開陶樂詩的手,「如果你真的從來沒有這個想法,你為什麼要約我在西區公園見面。就算你事前並不知道西區公園在裝修,那之後呢?」海嵐眯了眯眼,「就算是你的朋友打算為你出氣,為什麼偏偏要約我在西區公園見面?陶小姐,你身為市長千金,難道不知道有些事很容易讓別人誤會的嗎?」
她回去查過資料,西區公園是在初秋時分就已經開始動工裝修,打算在新年前煥然一新。這件事在新聞里多番報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市長千金,難道她和自己一樣也不喜歡看新聞嗎?
西區公園是地府用地,這樁工程,如果沒有市長的必準,誰敢在d市里光明正大地拆掉政府用地?
身為市長千金,她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不可笑嗎!
這根本就是一場早有預謀的陰謀!
就算孟澤賢沒有找陶樂詩,陶樂詩一樣會來找她,一樣會想辦法把她推下那條樓梯!
陶樂詩唯一料不到的是,孟澤賢會把照片拿出來問她!阿杰會無緣無故當了她的替死鬼!
陶樂詩現在很不甘心吧?不甘心躺在病床上的人居然不是她討厭的蘇海嵐!
「我,」
「你現在能跟我去警察局嗎?既然陶小姐一口認定自己的無辜的,我也想快點處理好這件事,還阿杰一個公道!」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海嵐邁步要離開,卻又被人用力扯住,強大的拉力讓她幾乎站不穩。
眼中涌出冷冷的怒意,海嵐一手揮開陶樂詩的手,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
陶樂詩沒想到海嵐會甩開她,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玻璃門上,視線對上海嵐的臉色,心房「撲通」一頓,「你,你,我不會跟你去警察局的,這件事根本就和我沒有關系!這只是一場意外,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你朋友現在躺在床上,你以為我不難受嗎?你們想要醫藥費,我可以給你們,我可以幫你找醫生,我也不像搞成這樣!」
陶樂詩竭斯底里地大吼著,強撐著的眼淚如洪水般涌下。
知道她有多怕嗎?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像蘇海嵐這樣欺負過她,如果不是蘇海嵐,照片為什麼會在澤賢哥哥手里?如果不是蘇海嵐,她那天應該和澤賢哥哥在茶座里一起喝下午茶,一起吃糕點。
阿姨說,要她把澤賢哥哥當成是哥哥一樣,要照顧好澤賢哥哥,那是不是代表澤賢哥哥也會把她當成是妹妹,就像她姐姐一樣寵她?
都是蘇海嵐!
是她將照片交給澤賢哥哥的!她寧願澤賢哥哥罵她一頓,罵她為什麼要偷拍照片,罵她為什麼要找蘇海嵐!
可是澤賢哥哥沒有啊,因為澤賢哥哥相信蘇海嵐,澤賢哥哥一點都不信她!澤賢哥哥從來沒有問過她,照片是不是她的,當澤賢哥哥把照片拿出來的時候,澤賢哥哥就相信了蘇海嵐,認定照片的是她的,問和不問還有什麼分別?
如果澤賢哥哥相信她的話,澤賢哥哥就不會把照片拿出來!
「我沒想過會變成這樣,我只想教訓一下你,你誰都不是,憑什麼要澤賢哥哥相信你?」陶樂詩哭得滿臉都是淚水,扶著門框無力地軟跪在地上,壓在心里的驚恐正逐點爆發,要將她扯回噩夢中,在那個夢里,她殺人了,將蘇海嵐推下樓梯,她滿身是血,躺在地上,睜著一雙眼楮死死地看著她,和剛才一樣……
「嗚嗚!」陶樂詩哭了出聲,雙手撐在地上,似乎不敢再看見那雙眼楮,「我沒想過會搞成這樣,澤賢哥哥找我的時候,我已經不敢將你推下去了,我怕,我怕澤賢哥哥會對我失望,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和澤賢哥哥說過什麼,嗚嗚,那條樓梯為什麼會在哪里,我好怕,好多血。」陶樂詩絕望地顫抖著身子。
吸了吸鼻子,海嵐眨眼將眼淚憋回去,俯視陶樂詩的眼神里帶著尖銳的恨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阿杰的手再也用不上力氣,他的一生都會毀在你手里,你明明可以救他!但你就選擇離開,就算你現在賠再多的錢都沒有用!」
「陶樂詩,你親手毀掉一個人,你拿什麼去賠!」
女人含恨的質問回蕩在四周,乘著北風狠狠地拍打在她身上!
陶樂詩聞聲抖了抖,撐在地上「嗚嗚」地抽泣著,忽然有拼命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想過會搞成這樣,我不知道他會突然跑出來,我好怕,我怕會把他殺了,我怕他會像單初曉一樣滿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好怕,你,你錄我音?」
轟隆!
宛如一道驚雷貫穿身體!
陶樂詩抬起哭得通紅的臉,居然被她看見海嵐手中拿著一部手機,屏幕里隱約顯示著一個麥克風的圖案!
錄音!
海嵐抬起手,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劃過,剛按下「保存」健,陶樂詩撲到她面前,冰冷的雙手發狠地掰開她的手。
「你不能將錄音交給法官,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你放手!既然你說這件事是意外,法官會酌情處理!」
「蘇海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故意騙我將事情說出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陶樂詩對著海嵐大吼,赤紅的眼中帶著恨意!
海嵐用力護住手機,黑眸中恨意濃濃,「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阿杰!得罪你的人是我,你為什麼不救他,如果他的手有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想起他手臂厚厚的繃帶,海嵐一下將陶樂詩推到在地上,眼淚沿著臉頰滑落,「這件事,我會交給法官處理,如果法官判你無罪,我無話可說!」
說完,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出刺耳的「咯咯」聲!
無罪!
你故意騙我過來錄我音,法官還會判我無罪嗎!你根本就是想弄死我,你根本就是想我坐牢!
假仁假義!
「蘇海嵐,你給我站住!」陶樂詩扶著門框站起身,沙啞地大吼一句,可惜海嵐根本不想再理她,有了陶樂詩的親口承認,就算市長也沒有辦法!
她現在只想還阿杰一個公道!他是無辜的!
「蘇海嵐,我叫你站住!你要敢把這段錄音交給法官,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蘇海嵐,你站住!」
見那人越走越遠,昏暗的大堂逐漸吞沒她的身影,四周一片昏暗里,就像那個夢里,所有人都在指責她。
爸爸失望的眼神,媽媽嫌棄地推開她,姐姐作為原告律師親自判她死刑,孟阿姨對著她搖了搖頭,澤賢哥哥對著她微笑,但眼神里全是失望……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樣!
我不是故意的……
——你白痴嗎,你以為她會告訴你?你現在就要先下手為強,就算她錄了音,也不敢把錄音拿出來!看,她拿手機了!
——先下手為強!
一把堅定的聲音穿透鼓膜,直插心髒!陶樂詩扶著門框站起身,死死地盯著昏暗中那個背影,眼里全是深入骨髓的仇恨,指甲幾乎要將玻璃刺碎!
你不仁,我不義!
當!
猛地一片響亮的破碎聲,似乎有大片玻璃倒塌!
海嵐聞聲轉身,大門外的景象嚇得她瞳孔皺縮,驚恐的情緒幾乎將她撕碎!
「陶樂詩!」
腦袋一片空白,海嵐快步朝大門跑去,伸手將陶樂詩扶住,她滿臉的鮮血嚇得海嵐幾乎心髒停頓,「你,」
為了逃避責任,你居然將腦袋撞在玻璃上!
陶樂詩,你到底是什麼人!
「唔……」
感覺到肩膀被拉了拉,海嵐愣地回神,居然看見陶樂詩正嘗試著將她的包包扯下來,想拿手機!幾乎是本能反應,海嵐觸電般推開陶樂詩!
「啊!」陶樂詩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地叫了一聲。
「發生什麼事,啊!快救人啊!」
婦女驚恐的尖叫讓海嵐的臉瞬間蒼白起來,抬眸望向花園,一名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婦女正驚駭地望著她,像看著殺人犯一樣!
「發什麼事了?快救人!」
婦女的大叫聲驚動了附近的人,他們跑過來看見後門的情況,都嚇得臉色大變!
後門的一堵玻璃牆被撞碎,上面還殘留著血跡,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子躺在一地玻璃碎上,一個臉色蒼白、眼神驚恐的女人站在那里,衣服上還殘留著血跡!
殺人了!
腦海中劃過一個認知,眾人不敢多想,馬上跑過去將陶樂詩扶起送去急救室,還有人撥通了電話號碼,將自己所看見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喂,是警察局嗎?這里是西區醫院,我看見兩名女子發生爭執了,其中一名女子將另一名女子的腦袋撞在玻璃上面,對,對!一地都是血,我現在就在現場,對!那個女子還在……」
男人在花園里聊著電話,也不知道警方說了些什麼,男子忽然望過來,眼神中帶著猶豫,不知該怎麼向警方形容。看清楚一些,這個女子長得也不像殺人凶手啊?
視線在滿地染血的玻璃上掃過,又看了看被撞爛的玻璃門,有一部分的玻璃還是完好無缺的,證明撞擊力度不夠大,不足以將整個玻璃門都撞爛。
如果是有心要殺人的話,這力度確實是不夠。
低頭望向自己的包包,因為剛才的觸踫,包包上沾有了血跡,就連衣袖上也有。抬起雙手,手心全是濕答答的血跡,連胸前的衣服也有。
一個存心要殺人的人,會把那個人抱起來看看她死了沒有嗎?
當然是第一時間離開現場!
不管身旁的人在做著什麼,在說著什麼,海嵐站在原地拿出手機,對著玻璃碎拍了一些照片,面無表情的臉讓旁人不敢隨意上前詢問她,直到警察聞訊趕來,要求將她帶走。
親眼看著取證員將地上的玻璃隔離起來,不讓任何人觸踫,海嵐才點了點頭,跟著幾個警察離開現場。
听說,陶樂詩好像被送去了手術室,幾個警察在旁邊交頭接耳地說了一些話,最終決定將她帶去醫院的休息室,盡快錄好口供。
——醫院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開著熾白的光管,四面牆壁都是雪白的,就連眼前這張桌子都是雪白的,只有窗外的天空陰沉如夜,北風呼嘯!
「蘇海嵐是吧?」
拿著她的身份證對比一下,男警察有些懷疑。
「嗯。」點了點頭,目光仍舊停留在窗外陰沉的天色上。
男警察沒有繼續多問,將她的資料登記好,「現在住在哪里?」
「御湖居,1826號。」
「就是那白領公寓是吧?」
「嗯。」
「在哪里上班?」
「孟氏。」
「孟氏?」男警察驚愕地皺了下眉,又問,「你在孟氏是什麼崗位?」
「總裁秘書。」
「孟氏總裁秘書!?」男警察徹底震驚了,拿著她的身份對比了好幾回,又問她要了工作證,和身份證仔細對比一下,最後震驚了!「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丟下這句話,男警員拿著她的證件離開了休息室。
她說過,在d市,孟氏最大!
她沒有踫過陶樂詩一根頭發,沒有確實證據,任何人都不能污蔑她!
海嵐微微眯起眼,眼中掠過一道利光,放在大腿上的手用力握住,徹徹底底地為陶樂詩這個人覺得心寒!
等了大概幾分鐘,休息室的門又被推開,還是那個男警察,不過他身旁還跟著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人,他肩膀上的銀色微章和男警察有些不同,警餃應該比男警察要高。
「蘇小姐,你好,我姓顧,你可以叫我顧隊長。」顧隊長走過來,主動伸手和海嵐打招呼。
海嵐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顧隊長你好。」
顧隊長見她神情自然,手中也沒有冷汗,手溫也沒有發冷,一切正常,不禁皺了皺眉,但很快就掩飾過來,招呼她坐下。男警察也坐在他身旁,負責筆錄。
簡單做了一個開頭過渡,顧隊長進入主題,黑色的眼珠子中似乎閃動著一些利光,「蘇小姐,請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里?」
「我來探望我朋友。」
「什麼朋友?」
想了想,「他叫阿杰,是201號病房的病人。」
顧隊長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男警員馬上將資料記下。
「那你為什麼會在醫院里踫見陶樂詩小姐?」
抬眸迎上顧隊長黝黑的眼楮,海嵐一點感覺都沒有,「昨天晚上,我和阿杰還有幾個朋友在滿江紅餐館里吃飯,在七點十分左右,我接到陶樂詩小姐一名名叫寶盈的朋友打來的電話,她約我到西區公園見面。阿杰可能是听見了我聊電話的內容,不放心就跟了過來。」
「等我去到西區公園的時候,陶樂詩小姐的朋友已經在等我,因為一些事,我們發生了爭執,陶樂詩小姐不慎撞到我,將我推下了樓梯,阿杰為了救我,跟著我一起從樓梯摔下來,結果,」放在桌面上的手緊了緊,「醫生說阿杰腦部的淤血已經抽出,今天剛醒來,但因為撞擊的力度太強,壓壞了他手臂的神經,可能會留下後遺癥。」
顧隊長好像想到了什麼,濃眉皺緊,整張臉都變得嚴重起來。
海嵐抿了抿唇,繼續道,「陶樂詩小姐和她朋友在事發之後並沒有救人,而是在一時間就離開了現場,延誤了阿杰搶救的時間。阿杰的手術結束之後,我曾經打過電話給陶樂詩小姐,她今天應該是過來查看阿杰的情況。」
「我是在阿杰的病房門外踫見陶樂詩小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男警察心驚地將事情記錄下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話,那絕對會影響市長啊!
顧隊長想了想,「那蘇小姐,你為什麼會和陶樂詩小姐出現在醫院的後門?有人在花園里听見你們的爭吵聲。」眼中掠過一絲利光,顧隊長緊緊地看著海嵐,不錯過她任何一個情緒。
海嵐面無表情,「我想知道陶樂詩小姐昨晚為什麼不顧責任離開現場。」
「所以,你就和她發生爭執,在爭執的過程中將她推到在玻璃門上?」顧隊長避開「殺人」一詞,依舊留意著海嵐。
「不是。」海嵐應了句,將手機從包包里拿出來,放在顧隊長面前,「我找陶樂詩小姐是為了弄清楚當晚的事,陶樂詩小姐是市長千金,听聞陶樂詩小姐的姐姐,陶心姚小姐是知名律師,我不太相信陶樂詩小姐會知法犯法,錄這段錄音,本來只想還我朋友一個公道。」
顧隊長表情一變,臉色更加嚴重。是啊,堂堂市長千金,姐姐還是大律師,處理的手段稍有不慎,別人就會懷疑他們警方徇私枉法!
海嵐點開手機的錄音,里面傳出了「沙沙沙」雜音,正是她在電梯里打開手機錄音時錄下的聲音。
等了一陣,手機響起了女聲。
「哼,你帶我來這里想干什麼?有什麼事你快點說,我沒有時間和你在這里浪費!」
「你問過阿杰的情況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來醫院看醫生很奇怪嗎?你到底想干什麼!我說了,那件事只是一場意外,如果你一定要追究的話,你可以去法院告我!」
「那好。你現在和我一起去警察局錄口供,阿杰已經醒了,他也是其中一個證人,他當晚的確听見了爭吵聲!」
……
休息室里很靜,只有錄音的對話在播放著,一字一句鋒利的像刀刃一樣,讓顧隊長的臉色越發難看。
好不容易听完錄音,顧隊長問了海嵐一些情況,為確認了錄音的真偽要求將手機帶出去檢查一下,讓她在原地等待。
海嵐點了點頭,任由他們拿走手機,走出了休息室。
咯。
門關上。
腦袋靠在椅背上,熾白的燈光映照得她的臉更加白。眸光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樹木在風中搖擺,一場秋雨要來了。
她忽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臉上扯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原本買部新手機,是因為孟澤賢拿了她的手機,也因為工作的關系,她的手機絕對不能弄丟,她也不能每次都借別人的手機……
誰知道,她會看見陶樂詩,既然下定決心幫阿杰討回公道,她就應該去行動,而不是坐在那里讓孟澤賢自己想辦法應對陶家……
錄音,因為上次也錄過,卻錄得有所保留,所以這次想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誰知道啊,這段錄音會先幫她自己洗清嫌疑……
「呵。」想著,忍不住笑了一聲,移動眼珠子望向旁邊雪白的牆壁,想起了那滿地染血的玻璃碎。
陶樂詩啊,我終究還是相信過你,呵……
在寂靜的休息室里等了大概數分鐘,顧隊長終于回來,告訴她,因為陶樂詩現在還在手術當中,警方會暫時保管她的手機,等到陶樂詩醒來之後,警方會向陶樂詩錄取口供,到時再做打算。
海嵐不意外他們的處理方式,沒猜錯的話,陶市長剛听完錄音,現在的臉色估計會很難看。
因為外面正下著大雨的關系,而且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清楚,顧隊長沒有批準海嵐離開,讓她在這里等等,他要去看看現場搜集回來的證據。
「蘇小姐,我們已經通知了你的直屬上司,孟先生。但因為孟先生正在鄰市處理公務,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回來,請你在這里等一等,孟先生已經答應幫你擔保,但需要他本人親自過來簽名你才能離開。」
海嵐抬了抬眼簾,又听顧隊長道,「蘇小姐,這段時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和小麗說,她就在外面。」
顧隊長將門打開,朝外面叫了一聲「小麗,過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回應。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短發女警走過來和海嵐打了一聲招呼,簡單地介紹幾句,就和顧隊長一起離開了休息室,順手把門關上。
四周靜悄悄的,後腦勺靠著**的牆壁,看著窗外的天昏地暗,依稀听見嘩啦啦的雨水聲,呼嘯不斷的北風聲。
罷了罷了。
嘆出一口氣,干脆閉上眼楮休息,等孟澤賢過來,雨下得那麼大,他可能要好久才能回來,下雨天不能開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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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說,我寫陶樂詩那段自白,那段噩夢的時候,我差點想哭嗎?
這場面,真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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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boss要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