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蘇小姐?」
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人在推著自己,胳膊被撞了幾下。
意識掙扎了幾下,海嵐撐開眼楮,迷迷糊糊了一陣才習慣過來,眼前的景物仍舊籠罩在熾白的燈光中。皺了皺眉,海嵐坐直身子,扭頭就看見一名女警坐在身旁。
「蘇小姐,你沒有事吧?如果累的話,我可以帶你到旁邊的病房休息。」小麗彎腰,見女子漂亮的小臉帶著濃濃的疲倦,眼底甚至泛起了一層陰影,眼神迷糊,忍不住關心地問了一句。
「沒事。」海嵐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才好了一些,腦袋沒那麼暈,「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麗見此,擔憂地皺起眉,將手中的飯盒放在桌子上,「蘇小姐,我幫你買了一個盒飯,你餓的話就先吃了吧,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
「謝謝,麻煩了。」看了眼桌面上的飯盒,海嵐問道,「現在幾點了?」
休息室沒有掛鐘,她剛才不小心睡著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目光望向窗外,「呼啦啦」的大雨還沒有停下,玻璃窗上濺滿了雨水,弄得外面的景物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不過天色還是很暗。
小麗看了一下手機,「現在才七點多,蘇小姐,要我帶你去旁邊休息嗎?陶小姐的手術在六點多才剛結束,但因為麻醉藥還沒有散去,我們現在還不能幫陶小姐錄口供,而且,蘇小姐你的擔保人也沒有過來,所以還要等一下。」
柳眉輕輕動了下,海嵐扭頭望向小麗,「外面的雨很大嗎?」
小麗愣了愣,還以為她會很緊張現在的情況,畢竟事情牽涉到了市長那邊。但小麗也沒有多想,望向窗外道,「嗯,是啊,蘇小姐,天台剛發布了黃色預警信號。真是奇怪啊,秋天也會下暴雨,估計這場雨要下一整夜了。」
說著,小麗往窗邊走去,對著窗外張望了一下。
黃色暴雨警告信號……
海嵐低頭,似在思考著什麼,忽然開口,「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
小麗疑惑地轉身看著她,清純的臉上滿是疑惑。
海嵐微微一笑,熾白的燈光映照得她的臉很白,「你們警方一直留在醫院里沒有外出嗎?」
「啊?」小麗疑惑地皺起眉,想了想一下,「我們接到市民的報警後就馬上趕來醫院,初步了解情況之後,我們就通知了陶市長和蘇小姐你的擔保人,之後,」小麗望上回憶了一下,「顧隊長和你錄完口供之後,就帶著幾個人出去了,應該是收集線索,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有回來,應該是被大雨耽誤了吧。」
望了望窗外「嘩啦啦」的大雨,小麗回頭見海嵐垂眸不知在想著什麼,還以為她在擔心案情,「蘇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們警方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只不過是因為另外一個當事人還沒有清醒過來,而且你的擔保人也沒有過來,按照正常的程序,沒有擔保人保釋,你現在是不能離開警方的視線範圍,等到你的擔保人過來了,你就能離開了,蘇小姐。」
小麗走過來,臉上揚起一抹初陽般的笑容。
「謝謝。」心中有一番感觸,海嵐抿起一抹微笑,寶石般的黑眸內星光瑩瑩。
小麗又問了她幾句,告訴她,如果覺得困了,可以到外面找到,她會幫她安排一間病房稍做休息。
海嵐一一謝過,目送小麗離開。
休息室里又變得靜悄悄的,海嵐坐在椅子上,小臉蒼白地垂眸想了想,伸手打開飯盒,一口一口地吃著。
事情沒有這麼快能解決掉。
就算顧隊長他們真的去了西區公園找證據又怎麼樣,所有證據都已經被雨水沖走了。就算他們真的能找到證據,顧隊長還是會第一時間交給市長查看……
黃色暴雨,加上又是夜晚,孟澤賢沒那麼快能過來,等等吧。
吃完飯盒,海嵐在休息室里活動一下,走到窗邊,微微推開窗戶,「 里啪啦」的雨水聲密集得像大片玻璃碎落,夾雜著雨水的北風撲打在她臉上,冷冽的感覺讓海嵐縮了縮。
再把窗戶推開一點,踮起腳尖,昂起脖子嘗試眺望向馬路那邊,卻只能在漆黑中看見幾盞明亮的車頭燈高速駛過,大雨模糊了四周的景物。
沒有孟澤賢擔保,估計市長不會讓她走……
抿了一口氣,海嵐回到椅子上,左顧右盼一番,感覺這里實在是太安靜了。唯有開門問了小麗一聲,得到允許後,海嵐回到休息室里,將電視打開,來來去去換了幾個台,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看新聞。
「……據當地市民反映,事發時間是在凌晨三點,一名蒙面的男子……」
。
正看著記者的報道,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海嵐本能地望過去,愣了一下,順勢站起身,「陶市長,顧隊長。」
陶正南先進來,顧隊長和外面的警員交代一聲,然後走進休息室里,身後的警員幫他將門關上。
「蘇小姐,你請坐。」陶正南走過來,朝海嵐伸了伸手,示意她可以坐下。
海嵐點了點頭,坐回原位,一雙黑眸平靜如水,讓陶正南不禁深思起來。
「蘇小姐,真不意思,又打擾到你了。」
「陶市長你太客氣了。」
見陶正南果真朝自己點頭道歉,海嵐連忙擺手阻止他,眼中飛掠過一抹情緒。
陶正南漆黑的頭發梳理得整齊,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西裝,四十多歲的臉不算很老,濃眉如劍,眼湛如丹,臉型寬厚,帶著幾分書卷的氣息。
但海嵐知道,身為一市市長,陶正南又怎麼可能是單純的文化人?更別說,他是陶樂詩的父親,而且,陶樂詩還正處于不利的情況下。
「蘇小姐,剛才顧隊長已經去了收集線索,對于這件事,我很抱歉。」見海嵐打量自己,陶正南不閃不避,正面回應海嵐。
海嵐收回視線,沒有說話,耳邊只有電視機的聲音。
陶正南也沉默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和顧隊長對視一眼,臉上帶著沉重,「蘇小姐,你剛才交給顧隊長的錄音,我已經听過,也有去過201號病房探望蘇小姐你的朋友,和病人的家屬了解過情況,」
眸光微動,海嵐眨了眨眼,只听陶正南繼續說道,「對于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西區公園的裝修工程已經開展了一段時間,但公園的圍蔽工作的確做得不好,標識不夠明顯,起不到對應的警告效力。對于這次的意外,我代表相關的工作部門向蘇小姐你抱歉。」說罷,陶正南眼中流露歉意。
微微握了握手,海嵐迎著陶正南歉意的目光,「陶市長你太客氣了,我因為最近忙于工作,沒有時間了解市內的建設工作,加上我的朋友剛從國外回來,這段時候又忙著處理私事,也不知道西區公園在裝修。如果要追究責任的話,這件事,和我們個人也有關系。」
海嵐的眼神略顯凝重,似乎覺得這件事和相關部門沒有什麼關系,應該還有一層更深的含義。
陶正南皺了皺眉,濃眉緊鎖,方才清湛的黑眸里卷起一道凌厲,「西區公園的裝修工程屬于舊城區的翻新工作,西區部門在工程動工之前已經通過媒體向全鎮市民公布了一個月,按規矩,公布時間應為十五天。但念及西區位于舊城區,平時有大量的市民到西區公園游玩,相關部門才特意將時間增加到一個月。」
「如此看來,西區部門的相關宣傳工作做得並不到位,在工程動工之後就沒有再向市民跟進西區公園的裝修工程。」皺了皺眉,陶正南看著海嵐凝重道,「蘇小姐,請你放心,這件事,政府部門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放在大腿上的手握成了拳頭,海嵐幽暗的眸子里緊鎖住陶正南的臉,「這麼說來,陶市長認為這件事是相關部門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才發生了這件事的?」柳眉挑了挑。
陶正南的眸色沉了沉,看著海嵐,「蘇小姐覺得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麼?」
「陶市長剛才不是已經听過錄音了嗎?」
海嵐接話的速度讓陶正南的眸色加深,只見她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眼神依舊平靜,隱隱凝結著一些冰凌,居然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和上次見面的時候很不一樣。
上次,她很聰明,將所有事歸咎在自己身上,既不會得罪他,又能順著山副市長的意思走下去,全身而退。
但這次,是不肯善罷甘休嗎?
——「沒有,沒有,我沒想過會搞成這樣,我不知道他會突然跑出來,我好怕,我怕會把他殺了,我怕他會像單初曉一樣滿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好怕,你,你錄我音?」
錄音里最後一段話,正是他女兒哭著說出來的,也是案件的關鍵!
她已經承認自己有推人了!
眼中掠過一抹利光,陶正南的臉沉黑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過來。
旁邊的顧隊長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的,蘇小姐,警方已經交錄音交給陶市長,我剛才也帶著幾個人到西區公園調查過,但因為下雨的關系,很多線索都被沖走了。我們也調取了附近馬路一帶的監控視頻,的確在昨晚六點到八點的時間先後有三輛車子駛進了西區公園的範圍,但現在公園里面有很多死角位,事發的樓梯正好位于死角位,具體的情況,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听著顧隊長的話,海嵐的神情逐漸凝重,眼底泛著寒意,似乎對這個結果很不滿。
顧隊長將一些當時拍攝到的視頻照片一一放在桌面上,但因為事發時間在晚上,照片所拍攝到的內容都是昏昏暗暗的,就算經過一番處理,仍舊不是太清晰。
「這張照片是在六點三十分的時候拍攝的,當時這輛紅色車子率先進入公園範圍,然後在七點四十八分,這輛紅色車子第一個離開現場,之後就是蘇小姐和林先生的車子,蘇小姐,你看看這個車牌號碼是不是你屬于你的車子。」
顧隊長指著幾張照片和她解釋一下,又拿起一張照片問她。
海嵐接過昏黃色的照片,里面只拍攝到一輛車子,車牌號碼不太清晰,但仍能辨認出這是她的車子。「對,的確是我的車牌號碼。」
「好。」顧隊長點了點頭,接過照片擺好,仔細看了看桌面上的證物,皺緊眉,語氣變得嚴重,「因為現場證據已經被雨水沖走,單靠這些照片,我只能肯定蘇小姐你的車子,和林先生的車子,還有陶小姐的車子曾經在六點到八點這段時間內去過西區公園。」
顧隊長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海嵐道,「但我們剛才去到西區公園的時候,發現西區公園為了方便工人施工,並沒有進行圍蔽,也就是說,在施工期間,任何人都可以出入西區公園。」
「顧隊長的意思是,錄音內的內容不夠明顯,無法證明陶小姐曾經去過西區公園嗎?」海嵐繃著臉,眼中噙著利光。
「陶小姐的車子曾經去過西區公園」,意思是,陶樂詩可能把車子借給了她的朋友,她的朋友開著她的車子去了西區公園!和陶樂詩未必有關系!
但她記得自己曾經問過陶樂詩是不是不知道西區公園在裝修!為什麼還要約她去西區公園見面!
這些證據,還不夠有力嗎!
被海嵐這麼直接地質問,顧隊長忍不住驚愕了一下,沒想到市長在這里,她仍然堅持不肯放過陶小姐。但警方是根據證據辦事的,公園里的所有證據的確被雨水沖走了,找到的視頻照片根本拍攝不到車子里的人。
事情涉及到市長一家和孟家,顧隊長也知道孟家和陶家是世交,還以為孟氏的秘書會見好就收,唉,這下子他難做了。
顧隊長心中疲倦一聲,卻在海嵐的注視下點了點頭,「我們反復將錄音听了數次,其中的確有提到」西區公園「,但根據蘇小姐你所說,當時打電話約你去西區公園的人是陶小姐的朋友,而非陶小姐本人,還有,我們剛才和林先生錄完口供。」
「林先生剛才從國外回國,並不知道西區公園在裝修,當晚他是繞了一個大圈才找到西區公園的。等他趕到現場的時候,蘇小姐你已經和別人發生爭執,林先生稱,他當時隱約看見有兩個人在爭執,而蘇小姐你就站在旁邊,不小心被撞到,林先生馬上趕過去救你,隨後他就昏倒,醒來時已經在醫院。」
顧隊長想了想,又道,「陶小姐剛做完手術,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等到陶小姐醒來後,如果蘇小姐你仍然堅持,我們會安排林先生和陶小姐見面。」
「什麼意思?」海嵐眼中劃過一抹異光,隱隱猜到了一些事。
什麼叫她仍然堅持?
市長千金傷人不用負責?!
「林先生已經向警方表明,他並不打算追究這件事。」顧隊長陳述道。
「什麼!」海嵐驚呼一句,瞪大的眼楮里涌出怒火,「不可能,阿杰為什麼會這樣說!難道受害者不追究責任,你們警方就無權將事情調查清楚了嗎?」
官官相衛!
啪!
海嵐怒拍桌面,整個人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的怒意陰沉駭人!
咯!
「說得好。」
海嵐正要追究顧隊長,卻听見了開門的聲音,扭頭一看,一名衣著端莊華貴,保養得如同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推開門,一雙深沉的眼眸鎖住海嵐。
「陶夫人?」顧隊長意外地站起身。
陶正南皺了皺眉,也站起身,問道,「你怎麼過來了,小詩醒了嗎?」
「醒了。」陶夫人應了陶正南一句,轉身將門關上,側首掃了海嵐一眼。邁步優雅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來,「既然顧隊長也在這里,我就長話短說了。」
「小詩剛剛醒來,她已經將所有事和我說了。」
陶夫人走到桌子前,海嵐正好站在她對面,視線直直地和她平視著,心中一片寒意。心寒的寒!
陶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海嵐,深沉的眼眸像旋窩般拉扯著人!「小詩那晚的確有去過西區公園,陪她一起去的是寶盈。」
陶正南皺眉看著妻子。
「小詩找蘇小姐是想問蘇小姐一件事,可沒想到事情沒談好,就和蘇小姐發生了一些誤會,在過程中,小詩不小心撞到了蘇小姐,把蘇小姐撞下了樓梯,小詩當時很害怕,她說看見有一個人跑過來拉住蘇小姐,結果和蘇小姐一起掉了樓梯,事情是這樣嗎?蘇小姐。」陶夫人表情不變,毛茸茸的大衣衣領遮住她的脖子,襯托得她的氣質更加高貴,又不失官家威嚴。
海嵐迎上她深沉的眼眸,寶石般的黑眸里似凝結著冰凌,「對。」
陶夫人眨了下眼,「既然蘇小姐都這樣說,事情應該沒有其他誤會。當晚的確是小詩的錯,她不小心將蘇小姐撞下樓梯,因為害怕,就跟著寶盈一起離開,並沒有及時處理好這件事,這點,我要代小詩向蘇小姐,還有你的朋友道歉。」陶夫人點了下頭,眼神卻沒有什麼變化。
抬眸看著海嵐,陶夫人又道,「不管怎麼說,小詩不小心將蘇小姐撞下樓梯,事發後卻離開現場,顧隊長,這點按照法律應該怎麼判?」
陶夫人忽然望向顧隊長,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顧隊長表情一震,皺眉避開陶夫人的眼楮,心知事情是越來越難處理了!
「陶夫人,如果證實陶小姐當時的確是在無意的情況下將蘇小姐和林先生撞到,再加上林先生不追究責任,蘇小姐,」顧隊長打量海嵐一下,「身上並什麼明顯的傷痕,我們只能判陶小姐無意傷人,按規矩要刑事拘留十五天,罰款五百元。」
袖子下的手用力握成拳頭!海嵐眼底深處涌動著凌厲,卻只能死死地逼自己去忍!
阿杰不告陶樂詩,她就算有再多的證據也沒有用!
一只手換五百元!
陶夫人聞言,低頭好像在思考,最終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如今是缺乏證據證明小詩是不小心將蘇小姐撞到的。」想了想,陶夫人對著顧隊長道,「顧隊長,小詩醒來的時候和我說,她今天是打算到醫院里探望蘇小姐的朋友,沒想到半途踫見了蘇小姐,蘇小姐想弄清楚昨晚的事,就提出要到醫院後門商談這件事,听小詩說,蘇小姐好像用手機錄下了她們的對話內容。」陶夫人疑惑地問了句。
顧隊長只能點頭承認,「是的,陶夫人,蘇小姐已經將錄音交給警方,我們反復听了數次,期間,陶小姐的確又多次向蘇小姐提及,她是無意將蘇小姐撞到的,這點,我們還需要繼續調查。」
「好,麻煩顧隊長了。」陶夫人道謝一聲,「顧隊長,我還有一件事向請問你。」
「陶夫人請說。」
「關于小詩的案件,顧隊長,你們這邊有什麼進展嗎?」陶夫人臉帶擔憂。
陶小姐的案件?
陶小姐有報案嗎?
顧隊長愣了一下,他肯定陶夫人不是在說西區公園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
顧隊長看了海嵐一眼,眼中劃過一抹凝重。唉,陶家和孟家,他是注定要得罪其中一方,只是,蘇小姐只是孟氏的秘書,遠遠斗不過陶市長夫人啊。
顧隊長嘆息一聲,盡管有些不忍心,但目前的證據只有這些,他是按證據說話的。「陶夫人,關于這件事,我們還在調查當中,但目前收集的玻璃碎片上都有陶小姐的血跡,加上目擊證人也听見陶小姐和蘇小姐在後門里發生爭執,其中一名證人听見了陶小姐在哭著和蘇小姐說話,但因為听不清楚,那名證人就上前查看,結果看見蘇小姐將陶小姐推到在地上。」
顧隊長的目光變得銳利,「我已經派人將所有玻璃碎片收集起來,但目前除了陶小姐的血跡外,我們並什麼發現蘇小姐的指紋。警方不排除是陶小姐自己不小心撞到玻璃門上,也不排除是蘇小姐從背後將陶小姐推到。」
陶夫人皺緊眉,美貌的臉上泛起嚴厲,看著顧隊長道,「小詩說,她當時只想和蘇小姐解釋清楚昨晚的事,但卻被她看見蘇小姐手中拿著手機在錄音,小詩一時情急就想搶回手機,當時的情況有些慌亂,小詩剛剛醒來記得不太清楚,她只記得自己好像被推了一下,整個人就撞到了玻璃門上,迷迷糊糊地只想拿回手機。」
陶夫人說著,眼神變得有些黯然,語氣中帶著不忍。是在心痛自己的女兒,居然整個人撞在玻璃上!萬一玻璃碎進了腦袋里,她女兒要怎麼辦!
陶正南見此,越過顧隊長,走到妻子身旁,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沙啞低沉,「小詩現在怎麼樣了?」
陶夫人低頭整理了一下情緒,抬眸的同時看了海嵐一眼,眼中似乎噙著逼人的凌厲。
海嵐站在對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只見陶夫人和陶正南道,「醫生幫小詩縫好了腦袋的傷口,幸好玻璃碎沒有刺進腦袋里,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到傷口愈合就能出院了。」
陶正南听罷,點了點頭,心中一塊大石才放下。拍了拍陶夫人的肩膀,讓她冷靜些。
陶夫人輕輕吸了吸鼻子,不留痕跡地避開陶正南的手,望著顧隊長道,「顧隊長,我想請問一下,正如蘇小姐所說,如果受害者不追究責任,警方是不是無權將事情調查清楚?」
一抹狠辣瞬間劃過!
似乎是錯覺,海嵐好像看見這位美貌高貴的市長夫人眼里透出了狠辣,讓她忽然很想笑。繃緊的唇角卻扯不動。
陶樂詩不追究責任?
陶樂詩不想追究責任,就不會和她媽媽說這麼多!
簡單輕松的一句話就將阿杰的事撇得一干二淨,她也想知道啊!到底受害者不追究責任,她能不能代替阿杰起訴陶樂詩故意傷人,事後逃避責任,妄想用自殘的方式掩蓋一切!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
「這,」顧隊長被海嵐和陶夫人一左一右地盯著,心中犯難了。陶夫人這是要為陶小姐追究到底啊,蘇小姐也不肯就此罷休,這……
她們一個名正言順地代表陶家,一個則是孟家三少的女秘書,孟家三少答應幫她做擔保人,這,孟家還沒有表態啊!
唉!
顧隊長想了一下,最終放棄爭執,按程序走!「陶夫人,關于陶小姐的事,因為報案的人不是陶小姐本人,陶小姐不能單方面拒絕警方的調查,而報案的人也不是本案其中一個當事人,所以他也沒權撤銷監控。」
「按程序,我們需要先扣留蘇小姐十五天,並保留案底,待事情調查清楚之後,警方會將文件提交給法院,由法院對案件做出最終處決。」顧隊長和陶夫人說完,轉身對著海嵐,神情公正不阿!「蘇小姐很抱歉,由于陶小姐已經醒來,我會馬上派人過去幫她錄口供,請你跟我回警察局。」
官官相衛!
握緊拳頭,指甲刺痛著掌心!海嵐第一次這麼憤怒,憤怒到想一巴打在顧隊長臉上!
什麼按程序,什麼警方!
身為警方他就是這樣判案的?在所有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他將錄音交給陶市長,帶著陶市長過來妄想壓住她,逼她承認陶樂詩什麼都沒做過,陶樂詩才是最無辜的人!
不用想,他們也是這樣對代阿杰的吧?連一個受傷的人都不放過!
市長,陶家!
見海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中的猙獰幾乎暴漲,顧隊長也不多說,從腰後取出銀亮的手扣,「蘇小姐,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工作。蘇海嵐小姐,我現在懷疑你涉嫌傷害她人身體,導致她人身體嚴重受傷,請你跟我回警察局錄一份詳細的口供。」
顧隊長冷冰冰地說著台詞,伸手抓起海嵐繃緊的手腕,「 嚓」一聲,熟練地將手扣弄開,在陶正南和陶夫人的注視下,將手扣扣向海嵐的手。
嚓。
冷冰冰的手扣鎖住手腕,冰冷的感覺好像整只手都被切斷!
「隊長,孟先生過來保釋蘇小姐……」小麗一把推開門,一眼就看見隊長把手扣扣在蘇小姐身上,銀色的手扣,棕色的衣袖真的很刺眼。
當!
海嵐猛地揮開顧隊長的手,可惜那邊的手扣已經落下,根本就甩不開,像怪物一樣咬住她的手!
腦袋一片空白,海嵐咬緊牙,用力去扯手扣,企圖將它扳開!眼眶里涌出的溫熱將視線灼傷得模糊不堪,落在臉頰卻又冰冷入骨!
「乖,沒事了。」
肩膀忽然被按住,半邊身子撞在一堵結實、溫暖的硬物上,淡淡古龍水味中夾雜著冷冷的雨水味,像北風般吹進心里,徹底冰凍了她的心。
一行淚從眼眶滑下,海嵐愣住,仿佛什麼都感覺不到。
「別哭了,是我不好,剛才堵車了,怎麼了?」孟澤賢單手摟住她,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漂亮的鳳眼內柔情如水。見她沒反應,孟澤賢皺了皺眉,俊臉微微繃起,溫潤的嗓音里帶著清寒之意,「顧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顧隊長並不清楚孟澤賢的事,但看見他毫不避嫌地摟著自己的女秘書,心中也有所領悟。組織了一下語言,直接將從報案之後,再到陶正南和陶夫人的事全部告訴孟澤賢。
他只是一個小小警察隊長,如果是市長親自開口,就算他現在不將錄音交給陶正南,局長也會親自打電話過來向他交代。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選擇,所以,直接告訴孟澤賢事情的始末,顧隊長也不怕。
陶正南和陶夫人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在孟澤賢面前打斷顧隊長。
「孟先生,警方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此案和蘇小姐有關,但根據目擊證人還有現在證物來看,蘇小姐的嫌疑最大,我們要她回到警察局錄口供。」
孟澤賢眸光微沉地想了想,摟著海嵐的手一直沒有放下,「好。」
顧隊長腦袋一震!驚愕地看著這個年輕人,但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連他這個老警察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麼。
既然這麼緊張這個女秘書,為什麼又讓他們帶她走?
「顧隊長,麻煩你出去等一下,我待會會和海嵐一起去警察局。」孟澤賢這樣說,鳳眼內,黑眸深幽。
「這,」顧隊長愣住,下意識地望向陶正南兩夫妻,但陶正南兩人的臉色略為凝重,什麼都沒有說。顧隊長見此,只能應了孟澤賢一聲,離開休息室到外面等他們。
顧隊長一走,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四個人,空氣的流動隱約變得緩慢,電視機的聲音始終沒有停止過,只是沒有人理會而已。
沉默。
陶正南兩夫妻看著對面舉止親密的男女,兩人都沒有說話,「嘩啦啦」的雨水聲回蕩在耳中。
「澤賢,听你媽媽說,你的身體最近不太好,現在怎麼樣了?」陶夫人美貌的臉上揚起輕柔的笑容,悅耳的嗓音中帶著關心。
「有勞陶夫人關心,我的身體並沒有大礙。」孟澤賢溫潤回話,唇角雖然抿出一抹微笑,眼神卻始終是幽暗中流露著寒意,如同外面的天氣,又黑又冷,而且還下著暴雨!
陶夫人似乎什麼都沒察覺到,目光依舊輕柔,看見孟澤賢的發絲間藏著一些瑩瑩水珠,身上的黑色大衣又沾上了水跡,不禁蹙眉道,「澤賢,你的衣服弄濕了?」
孟澤賢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俊臉上表情不變,眼中的寒意徘徊不散。
「怎麼這麼不小心,這種天氣……」
陶夫人說著,抬手想幫孟澤賢擦去肩膀上的水,卻被孟澤賢後退一步閃開,唇角揚起一抹笑,眼中寒意卻似乎凝結住,「有勞陶夫人關心,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帶海嵐去找顧隊長。」
說罷,不理陶夫人神色如何,孟澤賢低頭湊近海嵐,語氣溫柔,「海嵐,走了,我陪你去找顧隊長。」
見她還是呆呆的,沒有反應,孟澤賢垂眸看了眼扣在她手上的銀色手扣,「走吧。」
轉身,摟著海嵐朝休息室的門走去,從進來到現在,孟澤賢好像沒有看見陶正南一樣,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跟他打招呼。
陶正南站在原地,皺著眉,臉色凝重。
陶夫人有所察覺,巧笑地轉身,眼眸中噙著歉意,「澤賢,小詩已經將事情和我說清楚。小詩從小就被你陶叔叔寵壞,加上她姐姐也很疼她,小詩從小就希望有個哥哥,自從你回國之後,小詩經常跑去你們家玩,其實,陶阿姨之前也覺得那丫頭是將你當成她哥哥,所以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她才會這麼緊張。」
「澤賢,真的很抱歉,陶阿姨回去之後會和小詩說清楚,讓她別誤會你和蘇小姐之間的關系。」陶夫人微笑悅目。
雖然驚訝,但澤賢似乎因為蘇海嵐的事,對正南產生了誤會。
陶家和孟家,一家從政,一家從商,多年來都是世交好友。表面上看來陶家身為市長,孟家只是商人,孟家在d市經商還得依靠陶家從旁協助,但其實不是。
如果孟家想,他們隨時可以培養一個人,隨時頂替現任市長!
就看孟家想不想涉足政壇而已!
現在和孟澤賢鬧得不愉快,對他們陶家一點好處都沒有,孟長恆現在最信任的是孟澤賢,而非他大哥!孟氏在d市內的所有產業都是孟澤賢的,如果孟澤賢一心想對付陶家,只要他的理由充分,對孟家有利,孟長恆就不會阻止他!
當然,前提是他父親孟長恆要點頭,他母親李雯倩願意讓一個女秘書當她兒媳。
「好。」孟澤賢停了一下,摟著海嵐從陶夫人面前走去,讓陶夫人徹底驚訝了,美眸微瞪,「你……」
她不相信孟澤賢真的听不懂她的話!小詩經常去找他媽媽,如果小詩知道了他和蘇海嵐關系,他就肯定小詩不會告訴他媽媽嗎?還是他自信自己有能力對抗他媽媽,對抗他爸爸?!
為了一個女人,他真的敢和他的長輩做對?連陶家的面子都不顧了?
「咳咳,老三!你這小子,走這麼快,連爺爺都不管了?」
老爺爺捶著背,在女警小麗的攙扶下走到門旁,臉帶怒意地瞪了孟澤賢一眼,一轉眼,老爺爺又樂呵呵地看著縮在孟澤賢懷里發呆的海嵐,「小海嵐,怎麼了?怎麼眼紅紅的,誰欺負你了?和爺爺說,爺爺幫你教訓他去!」
老爺子走近一看,居然看見海嵐的眼楮紅通通的,鼻子也是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剛剛才哭過,低頭一看,手上居然還扣著一個手扣!
「爺爺?」海嵐眨了下眼,一下就看見爺爺站在面前,緩過不過神。
「哎呀!不好意思,蘇小姐,我馬上幫你把手扣解開,真的對不起!」
小麗一驚,馬上過去幫海嵐解開手扣,也不知道隊長怎麼搞的,明明有人保釋蘇小姐了,為什麼還要用手扣?
「蘇小姐?」
「哇!」
小麗剛踫了海嵐一下,立刻就被海嵐撞開,出于本能反應,小麗伸手扶住海嵐,「蘇小姐,你沒有事吧?」
小麗以為海嵐剛才被隊長嚇到了,扶住她後立刻想安慰她,卻見她把眼楮瞪得大大的,精致漂亮的瓜子臉上全是驚恐,張著嘴巴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明顯是一幅被嚇得心神俱裂的模樣,但嚇得的她對象好像不是隊長,是……
孟先生?
小麗扶著海嵐,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孟澤賢好像也有點反應不過來,還抬著手,維持著剛剛摟住海嵐的動作,手上戴著黑色的皮質手套,顯得他的五指更加修長。漂亮的鳳眼一如既往的勾人,湖光瑩瑩的黑眸內噙著絲絲情緒,再也不見方才的寒意。
孟老爺子單手扶著後背,左右看了看孟澤賢和海嵐,見兩人表情不同,老爺子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