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三年,這是爰夫他們最安逸無憂的一段時光。(鳳舞文學網)
爰夫跟著師傅習舞,土豆跟著師傅習醫。
兔爺最經常做的就是躺在杏林園的草坪上,敲著二郎腿,叼著一根青草,享受午後的陽光。
變化最大的就是孔翠,沉默一段時間後,之前潑辣爽快的脾氣又恢復了,不過爰夫總覺得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對兔爺指手畫腳,頤指氣使,現在見到兔爺她偶爾還會臉紅。
她和兔爺吵架了嗎?爰夫每次問兔爺,兔爺都揉揉她的小腦袋,微笑不語。
自從土豆拜了不氏神醫為師之後,他們不是一天到晚地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搖頭晃腦地背,要麼就是拿著銀針在病人身上各種地扎。爰夫好多次看見土豆拿針扎自己,你不痛嗎?她問土豆,土豆說不是很痛,可是她試著扎了扎自己的手,明明很痛啊!土豆看見她顫抖地扎著自己的手,笑了笑,說她扎的位置不對,當然會很痛。土豆拿起針扎向她虎口的位置,輕捻針柄,抬頭問道,這回痛不痛?
啊,好像不是痛的感覺,倒是有點酸酸麻麻的,爰夫驚訝地搖了搖頭。
這個位置叫做虎口穴,你下回吃多了,惡心胃痛的時候可以扎一扎,胃就舒服許多,土豆拔起銀針解釋道。
土豆果然好厲害啊,爰夫心中感嘆。每次上課,不管不氏爺爺教他們多難寫的字,土豆只寫了一遍就記住了,自己怎麼寫了好多遍都記不住,難怪不氏爺爺每次上課都會表揚他,女孩點頭,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
最近他的氣色也逐漸好轉了,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這是不氏爺爺讓他每天扎兩個時辰的馬步的緣故嗎?每天下午爰夫在杏林園練舞,土豆就在旁邊的杏樹下扎馬步。爺爺讓他每天扎兩個時辰,不過土豆每次都會跟她同時開始同時結束,所以每天至少要扎三四個時辰的馬步。第一次他扎完了馬步,腿酸痛地不得了,爰夫攙著他一瘸一拐地才好不容易挪回了住處。
爰夫不解,說早就讓他早點回去了,干嘛還要練那麼久?土豆說他要快點好起來。哼,你這樣不是要快點好起來,是不要命啦!爰夫沖他喊道。每次爰夫沖他喊,他都笑。爰夫奇怪,有什麼好笑的?
不過他還是每天早晚都要喝苦哈哈的中藥。有一次她以為土豆在偷吃什麼好東西不告訴自己,就偷偷嘗了嘗土豆的中藥,苦得她舌頭麻了半天。
好可憐,他到底生了什麼病?爰夫心中想著。可是每次問土豆他也搖頭,他的病癥從醫書上根本找不到,只有不氏爺爺才知道,不過每次他問,爺爺也都說不清楚。
他不是神醫嗎,怎麼不會知道?爰夫總覺得怪怪的,也說不上來哪里奇怪。她偷偷也查了好多醫書,不過有好多她不認識的字,她就跑去找孔翠給她解釋。可是到現在為止,她幾乎找遍了醫館內的書,也沒有找到同土豆的癥狀相同的案例。不過,土豆最近的確比一年前看起來長高了些,臉上浮現的青色也基本上看不到了。
不氏爺爺每天上午都會教他們識字讀書,後來他除了收土豆為徒,還在孔翠的苦苦哀求外加十幾套衣服的賄賂下,終于答應收孔翠為徒弟。而且封土豆為開關弟子,孔翠為閉關弟子,宣布以後再也不會收徒弟了。
見者十七歲的孔翠低頭哈腰地叫十歲的土豆師兄,還要敬茶行禮,爰夫捂嘴偷笑到岔氣。
最近他們下午不再拿銀針亂扎了,而是桌子上擺著各種的草根樹皮花草,一會兒嗅嗅一會兒嘗嘗,還拿著小稱稱一稱,最後還將幾種混在一起。
爰夫沒事的時候特別喜歡玩那個縴細的黃銅小稱,稱著石膏,與兔爺玩兒賣糖果的游戲。
就這樣平平淡淡,快快樂樂地過了兩年。
當他們在杏林園迎來了第三個夏天的時候,土豆病了。他跟著不氏神醫出診,來的病人是一個發水痘的小孩子。結果土豆第二天就被感染也出了水痘,可他卻發得特別厲害,高燒纏綿,再加上這三伏的悶熱天氣,每天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上,汗水就能濕透床單,所以床單每天都要換一次,否則就會生褥瘡。
杏林園中,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氏爺爺也只是每天來查看一下土豆的病情,然後更改了下藥方,將藥方交給孔翠就又喝著葫蘆里的酒,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可憐的小土豆,現在躺在床上,好多的水痘已經破裂化膿,一踫血糊糊的,很是嚇人。
因為土豆發了水痘,所以兔爺和孔翠害怕傳染了爰夫,都不讓爰夫接近土豆住的小木屋。不過爰夫每天不練舞的時候都會偷偷跑到土豆的屋子里找他說話,告訴他今天不氏爺爺又講了幾個字,今天師傅又教了她一段新的舞蹈,偶爾還會跳給他看,土豆就平躺在床上,歪著頭看著她笑。她的舞蹈越來越好看,轉動起來仿佛飛翔的仙女一般,土豆不解,為什麼老婆婆每次都不滿意,一臉嚴肅地看著爰夫。
三年了,三年中他幾乎夜夜都能看見爰夫深夜在月光下獨自練習。好多次她因為做不好旋轉的動作而摔倒,旋轉的慣性極大,她摔在地上也一定很疼。可是每當他想沖上去扶起她時,她都會咬咬牙又一次站起來,不哭不鬧,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練習。
為什麼婆婆從來不滿意?土豆有時很怨怪婆婆,她應該多鼓勵女孩,女孩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土豆!」
爰夫一腳踹開了土豆的房門,手中捧著一個碗。今天婆婆結束得早,孔翠也在幫兔爺做衣服。她正好可以偷偷來找土豆玩。
她前幾日吃飽了無聊,翻看孔翠擱在桌子上的醫書,書上說綠豆可以清熱解毒,適合高熱病者,紅豆健脾化濕,適合解熱毒,啊呀,這不正是土豆應該吃的嘛!
她剛剛就跑到了小廚房正好踫到了廚房的張媽,問她紅豆和綠豆都能做什麼給病人吃啊?張媽說那就做粥吧,軟軟的好消化還不油膩。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做飯,把鍋子中裝滿了紅豆和綠豆就往火上放,還好有張媽阻攔,否則就成爆米花了。第一次做飯的心情既激動又新奇,剛剛做好就迫不及待地盛了一晚給土豆端來。
「快嘗嘗!我做的紅豆綠豆粥!」爰夫捧著一碗粥笑容滿面地對土豆炫耀道。
只見,眼前的女孩捧著一個大碗,笑得眼楮彎彎的,臉上還有被灶火燻烤的灰跡,碗中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這幅畫面他永遠不會忘記。
即便幾十年之後,大家都已經變了模樣,山珍海味都已經習以為常,他還會時不時地回憶起這個女孩曾經端著一碗自創的紅豆綠豆粥站在他面前笑靨如花的樣子。
苦難中的一個煎餅,一碗特意給自己熬的粥,即便歲月流逝,容顏易老,時間之手磨平了好多記憶與傷痛,這幾副畫面卻在他的記憶中越發地光彩奪目起來。
「好吃嗎?」爰夫眨著眼楮望著呆呆的土豆,心中急切,心想你快點給個評價啊!
「好吃。」土豆有些哽咽地說,眼楮紅紅的。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爰夫得意地笑起來。最後一口粥喂完了,土豆又躺了下來。
「呀!你的頭發又都黏在一起啦!我幫你洗一洗,我听張媽說可以在洗頭發的水里放一點面堿,你頭上的水泡就不容易發炎啦!」喂完了粥,爰夫還有點意猶未盡,她想土豆快點好起來,這樣就能一起玩了。最近孔翠不是背書就是洗衣服做飯,也很少在自己身邊晃了。杏林園中只有土豆與她年紀差不多,也就只能找他玩和他說說話,可是都一個多月了他還不好,爰夫也擔心起來。
「不,不用了!」土豆臉又紅了起來,伸手欲阻擋,卻被爰夫強行摁在了床上。
「不許動!」爰夫凶他,上次幫他洗頭發也這麼別扭,翠姐姐和兔爺也經常幫自己洗頭發,她覺得挺好的啊。
不一會兒,爰夫打來了一盆溫水,放在床頭的凳子上,將土豆的頭發放在了盆中。
「水涼不涼?我只加了一點熱水。」爰夫問。
「剛剛好。」土豆答,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鼻音。
爰夫小心翼翼地舀起水來,淋在土豆頭上。土豆頭上也有好多膿包,她不能用手踫,否則就容易化膿了。第一次她不知道,踫壞了土豆手上的膿包,結果好多天都沒有結痂痊愈,不斷有紅紅的血水流出來,嚇得她都快哭了。
頭上的膿水混著水留下來,涼涼的水流過頭皮,土豆覺得特別地舒服。在三九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都一身的汗水,更別提頭皮的搔癢了。很癢卻又不能撓,渾身難受得好像一萬只螞蟻在爬。
現在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水舀起來淋在頭皮上,一次又一次。水涼涼的,順著頭皮流下,仿佛流到了心里,又涌進了眼中。
他的心中有了一絲溫暖。這個女孩給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抓住的一絲溫暖。
土豆閉著眼楮躺著,不敢睜開。仿佛一睜開眼楮,眼淚就會留下來。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