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個楓雪山都靜悄悄的,漆黑一片,寂靜的嚇人。
深秋的漠北是寒冷的,陣陣狂風吹來,打在臉上,宛如刀割。
站在漫天白雪的楓雪山半山腰,站在那萬丈懸崖的邊上。上官輕兒感覺全身都是寒冷的,尤其是肚子上那一只輕輕觸模的手,讓她全身顫抖著。
目光所及,除了漫天的雪白,就只有不遠處那一抹刺眼的鮮紅,很紅很紅……
就像是暗夜里燃起的一把火,狠狠的灼燒著上官輕兒的心,讓她痛不欲生。
夠了……
這一切不該是他來承受的,他等了她十多年,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她怎麼忍心眼前看著他將自己毀掉呢?
那是她最愛的,宛如神一般的男人啊……
細細算來,她本就是從異世闖進他的世界的人,他愛她,疼她,寵她,已經足夠了,她不要他為了自己死去,如果他死了,她這一縷幽魂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一無所有,只有三歲的她,說得不好听一點,就是餓死了也不會有人心疼。除了他……
是他將她將那一片原始森林中帶了出去,是他用厚實的披風為他擋住了寒風,是他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從此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奇跡。
他從來都是冷漠的,又唯獨對她動了心,動了情。
或許最初是覺得她一個女乃女圭女圭,什麼都不懂,天真浪漫,純潔無邪,不會算計,沒有心機,所以收留了她,所以對她好,所以將她帶在了身邊。
但慢慢的,他們越是相處,她就越覺得,這個男人表面冰冷,內心卻比誰都溫熱,他一旦認準了誰,就不顧一切,奮力爭取,哪怕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也不會放手。
這十多年,她陪在他的身邊,看過他哭,也看過他笑,看過他無助的時候,也看過他的輝煌。
他的人生,自從有了她,就發生了變化。
而她的人生,因為他,才能成立,才能繼續。
他本該是帝王,是夏國的戰神,是天底下最年輕,最受尊敬的神,他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能死在這里,更不能因為她人變成了廢人,下半輩子都在床上度過。
他該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是夏國新一任的帝王。
他就該站在最高處,俯視群生,睥睨天下。他的結局,應該是完滿的。
她不要看他失去一切,不要看他被敵人逼得一步步後退,甚至讓自己下半生都會毀掉。那樣的話,他就不是他了。
上官輕兒忽而想起了多年前女乃女乃曾經說過的話,「即便會害死他,你也還是要留在他身邊嗎?」
她的回答是,「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他。」
她從不後悔自己說過這句話,她那個時候就看出來了,他很孤單,他需要她,哪怕只是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一樣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娶妻生子。
但後來她發現,自己越陷越深,再也抽不出身來了。那種能毀天滅地的愛,讓她徹底的燃燒了一次,綻放了一次。
而如今,已經夠了,真的夠了,她得到的已經太過,足夠溫暖她這一生,甚至下輩子。
她本就是一縷幽魂,穿越了千年,來到他身邊,如今或許該離開了。若是真的跟女乃女乃說的那樣,她留下來會害了他的話,那麼,她走吧,許他一生華貴,她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了。
上官輕兒突然笑了,看著夏瑾寒抬手運功,就要拍向自己的胸口,她溫柔的笑道,「夏瑾寒,好好听著,不準做傻事!」
夏瑾寒渾身一震,驚愕的看著上官輕兒,心狠狠的抽搐起來,一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慌,瞬間侵襲而來,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夏瑾煜微蹙,面無表情,感覺哪里不妥,些又說不出來。
一直在邊上站著,不曾出聲過的白瀾更是瞪大了雙眼,手心突然開始發光,強烈的不安,讓他的身體一陣猛烈的顫抖。
「輕,不要……」白瀾大叫一聲,突然瘋了似得朝著上官輕兒沖了過去,快如閃電。
同時沖過去的,還有渾身被血染紅了的夏瑾寒,他瞳孔猛烈的收縮,呼吸一滯,心髒也似乎停止了跳動。
可上官輕兒卻嘴角帶著笑容,在他們來到她身邊之前,已經用因為憤怒和累積起來的內力,一把掙開了手上的束縛,然後手中的金蠶絲從她的指尖飛射而出,直逼身後的夏瑾煜的胸口。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只要他們在一起,什麼都會有的。但沒有了他,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他。
上官輕兒咬著牙,用盡全力發出的銀絲,沒有內力的支撐,幾乎沒有多大的威力。她這一擊,也只能逼退夏瑾煜一步。
隨即,她飛快的從頭頂上拔下一支發釵,轉身不要命的刺進了夏瑾煜的胸口。
她已經不顧一切,已經做好了夏瑾煜會毀掉她肚子里孩子的準備。夏瑾煜的手就在她的肚子上,只要她有任何動作,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毀掉她的肚子。
但讓上官輕兒意外的時候,夏瑾煜居然沒有動手拍她的肚子,而是目光猙獰的看著不遠處飛奔而來的夏瑾寒,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夏瑾寒,能看到你這麼緊張的樣子還真是難得,嘖嘖,整天都一副天塌下來都不為所動的樣子,還真是看著叫人討厭。」夏瑾煜說著,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胸口的疼痛,也看不到那汩汩流出的鮮血。
他只是死死的抱住了上官輕兒的腰,不讓她離開分毫。
他低頭,猖狂的笑著,「上官輕兒,既然你不想活了,那就陪我一起死吧。你死了,比夏瑾寒死要有意義多了,哈哈哈,夏瑾寒,我要你痛苦一輩子,痛不欲生。」
夏瑾煜說著,他身側的兩個護衛已經沖上去跟夏瑾寒和白瀾打了起來。而他自己則是抱著上官輕兒,退後了好幾步,然後奮力的跳進了懸崖中。
夏瑾寒和白瀾已經沖過來了,上官輕兒不怕死,他就算毀掉她的孩子,也沒有意義了,毀了她的孩子,她和夏瑾寒還是會好好的活著,還不如拉著上官輕兒和夏瑾寒的孩子給他陪葬。
「不,輕兒……」夏瑾寒,夏瑾寒大呼一聲,一掌拍飛身邊阻攔著的不死藥人,被血染紅的長袍帶著一股腥風,直撲懸崖。
白瀾也跟夏瑾寒一樣,甚至沒有絲毫猶豫的跳了進去。
倒是剛好趕來的慕容蓮看著這一幕,心涼了半截,急忙沖過去,想要看看那幾個人的情況,但等他來到懸崖前的時候,卻只看到了一團迷霧,迷霧中,似乎還有一陣打斗聲。
「該死!」慕容蓮低咒一聲,打算也跳下去看看,卻被人攔住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將了解他們的情況,去崖底。」風吹雪神色冰冷,目光凝重。
慕容蓮咬牙,道,「要是丫頭和我干兒子有個什麼意外,我讓漠北和夏國都給她陪葬。」慕容蓮咬牙切齒的說完就跟風吹雪一起開始尋找下去的路。
他本是說好了要在大都城跟夏瑾寒接應的,沒想到冷天睿突然使詐,上官輕兒又被夏瑾煜拐走了,他接到消息急忙趕來這里,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
上官輕兒被夏瑾煜抱著跳下懸崖的那一刻,心中不由的一陣荒涼,但她沒有害怕,在下落的過程中,她用手中的簪子,用力的刺向夏瑾煜抱住她的那雙手。
夏瑾煜吃痛,本能的松了手,上官輕兒咬著牙,用盡全力發出金蠶絲,圈在了懸崖壁上的一棵大樹上,穩住了下落的身子。
可誰知夏瑾煜居然反應很快,上官輕兒的身子剛穩住,他就已經抱住了上官輕兒的腿,嘴里還叫著,「說好了跟我一起死的,嫂子,嘿嘿嘿……」
上官輕兒的金蠶絲沒有內力,也只能支撐幾秒的時間,如今被夏瑾煜這一拉,立刻就斷裂了,兩人的身體再次不住的下落。
但,雖然他們只停留了兩秒的時間,卻足夠用盡全力飛奔下來的夏瑾寒趕到上官輕兒面前。
他一手抓著了那一棵峭壁上探出來的大樹,一手趁著上官輕兒的身體還沒落下去,緊緊的拉住了她的手。
內傷外傷,加上方才著急,多次運功,讓夏瑾寒身上的血像雨水般的流了出來,透過拉著上官輕兒的那只手,染紅了上官輕兒的一身青衫。
「寒……」上官輕兒只覺得下落的身子再一次停住,原本絕望的心似乎又看到了光亮,她抬眸,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眼眶再次濕潤了。
「輕兒,拉緊我的手,不要松開。」夏瑾寒咬著牙,因為夏瑾煜在最下面拉住了上官輕兒的腿,他一個人要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本身就重傷的他,難免有些支撐不住。
但即便這樣,他也不會松開上官輕兒的手,死也不會松開。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絕對不會放棄。
鮮紅的血,一滴滴的從夏瑾寒的胸口滴落,打在了上官輕兒的臉上,衣服上,她咬著牙,只覺得心痛無比,夏瑾寒胸口滴落的血,每滴一滴,她的心也在不停的滴血。
「好。」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救她,上官輕兒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放棄。
他動了動自己的腳,試圖將夏瑾煜踹開,結果夏瑾煜知道了她的目的,奸笑著,非但沒有松開上官輕兒的腿,反而抱得更緊,甚至不停的晃動著身子,增加夏瑾寒的負擔。
他說,「夏瑾寒,既然你不想活了,那就跟我一起死吧,你們一家三口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
那陰狠的聲音,配合他陰鷙的雙眼和瘋狂的表情,直叫人感覺渾身冰冷,宛如魔鬼纏身一般恐怖嚇人。
只是,夏瑾煜的話音剛落,上官輕兒就感覺腳下一輕,一道白光閃過,他腳下的夏瑾煜已經被人砍掉了手,整個的掉了下去,同時,一起下去的還有那一道藍色的身影。
他叫著,「夏瑾煜,你敢動她和孩子,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白瀾……」上官輕兒瞪大了眼楮,驚呼一聲,想阻止白瀾,眼前卻哪里還有白瀾的身影?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上官輕兒被夏瑾寒拉住了,夏瑾煜被白瀾推了下去,上官輕兒甚至有些回不過神來。
「輕兒,上來。」夏瑾寒也沒想到白瀾會這麼猛,砍了夏瑾煜的手就算了,居然還……
上官輕兒咬著嘴唇,眼中滿是淚水的看著夏瑾寒,「寒,白瀾他……」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白瀾本身就不是活人,他既然在這個時候選擇跟夏瑾煜一起掉下去,就肯定不會有意外。
上官輕兒也覺得自己擔心太多了,白瀾的本事她自然是相信的,她將另一只手遞給夏瑾寒,讓夏瑾寒拉著她,小心的爬到了那橫出來的樹干上。
當她一**坐在了樹干上的時候,上官輕兒只覺得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慢慢回到了原位,她驚魂甫定的看著身邊被鮮血染紅了的夏瑾寒,淚眼撫模的伸手拂過他白皙的臉,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輕兒。」夏瑾寒緊緊的將上官輕兒抱住,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懷里,那樣的話,他就不用整日都為她提心吊膽了。
多日來的不安和焦急,思念和害怕,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夏瑾寒覺得自己又再次活了過來。
「寒,嗚嗚……」上官輕兒輕輕喚著夏瑾寒的名字,一出聲,淚水就沖破了眼眶,一肚子的委屈噴涌而出。
「輕兒,我好怕會就此失去你。」夏瑾寒閉上眼楮,雙手不停的收緊,感覺到她有力的心跳,以及她顫抖的雙手也在抱緊自己,他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她被夏瑾煜抱著跳下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
那種仿佛要失去一切,天都塌下來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我們都會好好的,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上官輕兒低聲的或者,因為哭泣,聲音模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
「孩子怎麼樣了?」夏瑾寒松開上官輕兒小心的檢查著上官輕兒的肚子,為她把脈,發現她的脈搏雖然有些虛弱,但並無大礙的時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輕輕吻著她的額頭道,「孩子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說著說著,夏瑾寒的眼楮也濕潤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如今失而復得,他覺得自己像是死了幾次,又重新活了過來,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後怕,讓他顫抖,也讓他越發的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們都沒事……」上官輕兒臉上還掛著淚痕,如今卻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在看到夏瑾寒身上還在不停流出的鮮血的時候,徹底的僵住了。
「寒,你怎麼樣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上官輕兒緊張的說著,慌慌張張的就想給夏瑾寒止血。
結果因為她的動作比較大,他們此刻坐著的大樹又是一棵已經枯死,長年累月的在這里接受風吹雨打日曬的老樹,要承受他們兩個的重量本就有些勉強,如今這一動……
「吱呀……」的一聲,樹干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上官輕兒和夏瑾寒心中一驚,感覺到他們的身體在下降,立刻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夏瑾寒一把將上官輕兒抱住,想要往前面的樹頭處移動,但已經來不及。
「啪」樹干在他身後的彎曲處斷裂,然後離開了樹頭,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往懸崖下掉了下去。
夏瑾寒受了重傷,根本無法施展輕功,上官輕兒內力被封,兩人都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緊緊的抱在一起,讓身體不斷墜落。
無法阻止,也無力阻止,若是今日老天就要收了他們,讓他們一架三口一起死去的話,那麼,他們只能認命了。
在懸崖中間的他們,原本只能依靠那一棵枯樹,後面會如何,誰也不知道。如今枯樹不堪重負,他們也只能接受這樣無情的墜落了。
夏瑾寒心中是愧疚的,但也是甜蜜的。
對于上官輕兒,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想要表達,但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千言萬語,也只有一句話……
「輕兒,下輩子,我還愛你。」夏瑾寒嘴角帶著一抹笑容,目光深深的看著上官輕兒慢是淚痕的臉,低頭,輕輕吻著她有些蒼白的嘴唇。
這輩子,遇到她是他的幸運,如果還有下輩子,他希望能跟早遇到她,守護她,給她世上最美最好的一切。
只是,要跟他們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說句對不起了,這輩子,他怕是沒有這個福氣做他的父親了,只求來世,他可以做個普通人,跟她過最簡單幸福的生活。
上官輕兒閉上眼楮,雙手抱緊了夏瑾寒,無聲的回應著他輕柔的吻。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她感覺不到身體在下墜,也感覺不到害怕,甚至連那呼嘯著的崖底的風,似乎都停止了吹刮,整個世界都寧靜了。
楓雪山有五千多米高,半山腰也有兩千多米,因為是夜晚,周圍又有雲霧繚繞,他們無法預測距離崖底到底還有多遠,也不知道這麼摔下去,會是什麼結果,他們只能珍惜這一刻,珍惜這一個瞬間,還活著的瞬間。
或者,這一掉下去,他們就要死掉了。
但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時候,心有余願放不下。
如今她能跟最愛的男人一起墜落萬丈懸崖,一起死去,她並不覺得可怕。唯一遺憾的是,他們的孩子沒能來得及出生。他帶著滿腔的希望來到她的肚子里,希望她能將他生下來,給他一個美好的明天,她卻沒能活到他出生。
不過,一家人能一起死,也是一種幸福一種恩賜。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黃泉路上,有他陪伴,她不孤單。
上官輕兒嘴角微微勾起,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感受他輕柔的吻,感受他最誠摯的心,她再一次感嘆老天對自己的恩賜。
上一世,她活了二十幾年,父母當她是累贅,只有女乃女乃心疼她。為了生活,她不得不在外面辛苦的打拼。
做藝人看起來風光,實際上卻比什麼都黑暗,她吃過各種苦,受過各種累,每次痛了,都只能一個人獨自流淚,默默的舌忝舐傷口。甚至最後在人生巔峰時刻,一命嗚呼,一無所有了。
她活了二十幾年,連愛是何物都不知道。
這一輩子,她是多麼的幸運,在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並且此後十二年的時間里,都盡可能的陪在他身邊,陪他痴,陪他狂,陪他走遍天涯海角,踏遍地面八方。
生活對誰都是公平的,有歡樂就有痛苦。
遇到他,她才感嘆時光流逝之快,日夜如梭,光陰似箭,一轉眼就是十二年。她還來不及好好的愛他,陪他,還來不及看他走上人生的巔峰,卻將他拖下了地獄。
也許,非影說的沒錯,她的命雖然是鳳格,但命中帶煞,固執的留在夏瑾寒身邊,遲早有一天會害死他。
如今是應了非影的預言了麼?
可是,能跟他一起死,她覺得很幸福呢,怎麼辦?她居然不覺得自責和難受,反而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她很清楚,要是她死了,夏瑾寒肯定也會活不下去,就算活下去了,也是痛苦一輩子。而她自己,要是沒有了夏瑾寒,也就失去了全世界,自然也不會苟活。
既然不管誰死了,另一方都活不下去,那麼,他們一起死,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嗎?
上官輕兒的腦海里,開始浮現出了從小到大的畫面。
第一次遇到夏瑾寒,他冷漠的像個冰塊,說句話都能把人凍結。她為了賴上這個男人,使勁兒的使壞,幾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他生氣的將她從他的頭頂扯下來,氣呼呼的拍她小**,結果抖掉了她一身的樹葉,露出了她的真容。
她其實一直想問他,當初她就是個小屁孩,又哭得一臉淚痕,丑丑的,他為何就沒有拋棄她,而是將她帶回了大營呢?
但,或許她再也沒有機會問了,因為他們馬上就要死了。
如果死了,她希望他們一起,不要喝孟婆湯,不要忘記彼此,下輩子,再繼續他們的愛。
還記得那個時候,她來到他的身邊,他給她準備了熱水讓她洗澡,甚至因為她一句話,差點親自為她清洗。結果她洗好了,卻不會穿衣服,搞了半天,打翻了臉盆,弄了自己一身髒兮兮的水,還把衣服也給弄濕了。
他雖然一臉不悅,很生氣的拍著她的**罵她逞強,但看到她清澈無辜的雙眼的時候,又無奈的為她穿好了衣服。
第一次見到梨花的時候,她還使壞,從帳篷里逃了出去。夕陽下,她回憶著前世的一切,差點從小欄桿上摔下去,是他接住了她,將她帶回了帳篷。也是因為她的小錯誤,他懲罰了梨花和青然。她為此跟他求情,希望他不要跟那些無辜的人過不去,他卻厲聲呵斥她。于是,她也跟他賭氣,幾天沒跟他說話。但最後還是被他的美吸引,不由自主的就妥協了。
從沙城回京城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刺客,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要殺她的人就是她所謂的親生母親,只知道她月兌險後,落入他懷里的時候,他的心跳是那麼動听,她不安的心,立刻就安定了下來。
回京後,她跟著他住到了皇宮,因為得寵,也因為身份不明,她處處被人欺負,先是夏瑾軒,然後是夏雨琳,夏瑾元,夏瑾煜……每次都是他在無聲的保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他們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對她的好久越明顯,直到他不得不迎戰漠北離開京城,她才深刻意識到,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已經超過了一切。
雖然她那個時候還小,雖然他們的年紀差距很大,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認定了他,這一輩子,她都會跟著他。
在普崖山的四年,她每日都在渴望他的回來,而他回來的時候,她卻因為調皮,跑去了後山,最後遇到了各種危險。
也是那一天開始,她的人生發生了變化。
金蠶蠱闖進了她的身體,認了她這個主人,五六十年的強大內力,幾乎將她的筋脈和內髒都震碎。也是他,冒著生命的危險,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將她解救出來。
他寧願自己忍受強大內力的折磨,也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他親吻自己時,她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跟夏瑾寒吵架的場景。
她因為夏瑾寒處罰了青然,就責怪他狠心,卻不知他在轉身回到房間後就吐了血,險些喪命。接下來兩天,她都在跟他賭氣,卻不知他一直在跟死神作斗爭。
她為他彈了一天的鳳求凰,手指都彈破了,他卻一直沒有出現,那個時候她的心是淒涼的。她很怕,要是他真的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
那種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慌,讓她選擇了逃避,她彈斷了琴弦,失魂落魄的離開,身後趕來的他,依然在說著狠話,她以為他是真的心狠,不料他根本就是強撐著重傷的身體。
後來,她為了救她,悄悄的計劃,打算一個人去給他找翠玉雪花,去漠北,去飛雪國。那個男人看透了一切,將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看在眼里,卻什麼都沒跟她說,默默的付出,並且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那一次,她因為慕容雪雲,也跟現在一樣,掉下了懸崖,她記得那個時候的他,也是義無反顧的跟了下來,那樣決絕,那樣不顧一切。
她第一次說愛他,第一次感嘆時間過的太快,她還來不及好好愛他。
老天憐憫,那個時候她沒事,他也活著,他們很快就再次擁抱在了一起。
他們一起去了飛雪國,經歷了重重的磨難,去到了霧谷,最後得知她居然就是霧谷的谷主。
也許冥冥中早就注定了她會去霧谷,因為那里一直有個人在等她的到來。
白瀾的痴情,讓她感動,也讓她心痛,但她心里,永遠只有一個夏瑾寒。
兜兜轉轉,他們歷盡了風雪,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成親,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如今卻還是免不了一死。
也罷,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有幾人能一起?能死在一起,她知足了。
上官輕兒緊閉著雙眼,腦海中的每一個畫面,都拼湊成了幸福,在她的心里,腦海里蔓延著。
她嘴角帶著一抹幸福的笑容,靠在夏瑾寒的懷里,輕聲道,「好,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千言萬語,也不比這一句更叫人動心……
有人說,一個人臨死前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他們這一刻,已經對死亡沒有了恐懼,有的只是對來生的期待。
也許說來生有些可笑,但經歷了這麼多,他們也看透了,只要還能在一起,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都不重要。
上官輕兒和夏瑾寒都沒有發現,他們在許下諾言的那一刻,上官輕兒手腕上傳一直帶著的紅寶石手鏈,發出了一道刺眼的紅光。
那是多年前女乃女乃送給她的,女乃女乃說,將來有一天或許會救她一命,這麼多年了,她早已經忘記女乃女乃的那句話,也沒有想過一條手鏈真的能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因為那是女乃女乃送的東西,所以一直留著。
不想,這手鏈真的起了作用,還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
紅光慢慢的從她的手腕上傳出,不停蔓延,將他們兩個的身子團團的包裹在了一起。
原本在瘋狂下降的身體,因為這一到光的包圍,竟減慢了速度。
上官輕兒和夏瑾寒沉醉在最後的幸福上,兩人紛紛閉上了眼楮,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來不及回過神來,就感覺意識一陣混亂,然後兩人都昏迷了過去。
刺眼的紅光,將這昏暗的山谷照亮,被包裹在中間的兩個人,緊緊的相擁,幸福的親吻著,表情安靜祥和,完全沒有一點要死亡的驚恐和不安。紅光護送著兩人,徐徐落下,最後輕輕的將他們放在了一片草地上。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黎明破曉時分,東邊泛起的魚肚白,將山谷照亮。
上官輕兒和夏瑾寒緊緊的依靠在一起,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昏迷不醒。
迷糊中,上官輕兒似乎感覺有人在溫柔的撫模自己的臉,她睜開眼楮,對上了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蒼老的臉。
上官輕兒一陣恍惚,不敢相信的叫道,「女乃女乃,你,你……」
她死了嗎?還是又回到現代了?為何會看見女乃女乃?
「輕兒,傻孩子。」女乃女乃溫柔的笑著,將她耳邊的長發拂到一邊,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幸福的笑道,「你總算是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夏瑾寒是個好男人,將你交給他,女乃女乃也放心了。」
上官輕兒有些不解的看著女乃女乃,心中有些不安,「女乃女乃,你說什麼呢?」
「傻丫頭,女乃女乃今後不能繼續陪在你身邊了,哎,這麼多年了,女乃女乃也老了,今後有他陪著你,一定要過的很幸福,要是他辜負了你,女乃女乃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女乃女乃說著,笑了笑,「好了,女乃女乃這些年透過你手中的手鏈,一直關注著你的情況,今日知道你有危險,便趕來了,可惜女乃女乃年幼的時候沒有好好修煉,如今這把身子骨已經吃不消了。你也別難怪,女乃女乃都百歲的人了,也該去了。只是有些遺憾,不能看著我的曾孫出生。」
女乃女乃輕輕撫模她鼓鼓的肚子,嘴角帶著慈祥的笑容。
上官輕兒搖搖頭,淚流滿面的看著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是不是為了救我,才,才……」
「女乃女乃強撐著一口氣活到今天,就是為了給你渡劫,如今你們都沒事了,女乃女乃也滿足了,這輩子沒啥遺憾了,你哭什麼呢?我老婆子都一百多歲了,再活下去就變人精了。」女乃女乃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強悍。
「女乃女乃,嗚嗚,都是輕兒不好……」要是她知道自己和夏瑾寒活下來的代價,就是耗盡女乃女乃所有的力氣,她當初也許就不會固執的選擇留在夏瑾寒身邊了。
「別哭了,哭啥?女乃女乃老了,該去了。你爺爺已經在下面等了我很多年了,哎,那個傻老頭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天要亮了,我該走了,答應女乃女乃,今後一定要好好的。」女乃女乃說著,不舍的撫模著上官輕兒的臉,隨著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灑在她們身上,女乃女乃的身體也慢慢變得透明,最後消失在了空氣里。
上官輕兒伸手想要挽留,卻感覺自己的手也慢慢變得透明了起來,最後失去了意識。
……
上官輕兒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醒後,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她睜開有些迷蒙的眼楮,一眼就看到了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雖然,此刻的他,臉上髒兮兮的,沾了不少鮮血,黑眼圈很重,胡子也有些刺人了。
他正嘴角含笑,目光溫柔的看著她,看得那麼痴,似乎永遠也看不夠。
她清澈的大眼楮輕輕的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夏瑾寒則是在她睜開眼楮的時候,露出了一抹虛弱的笑容,「輕兒,你醒了。」
他的聲音是干澀沙啞的,虛弱的,听起來有氣無力。但卻是真實的存在著,她甚至能感受他說話的時候,胸口輕微的起伏,以及他有些不規律跳動的心髒。
上官輕兒有些恍惚,傻傻的伸手撫模他微涼的臉頰,「我們,還活著嗎?」
「嗯,還活著。」夏瑾寒笑著,寬大的手掌,輕輕拂去她頰邊的青絲,聲音輕柔動听,「是女乃女乃救了我們。」
女乃女乃……
上官輕兒的眼眶微微濕潤,想起那似夢似真的畫面,心中一陣難受。
然而此時,夏瑾寒有些無奈的聲音,讓上官輕兒立刻停止了難受,他說,「輕兒,你再這麼壓著我,我怕是要撐不住,先你一步去陪女乃女乃了。」
他們雖然因為女乃女乃留下的手鏈,沒有摔死在懸崖下,但他身上的傷卻是真實的存在的,並沒有因為突然的獲救而愈合。
在崖頂的時候,為了拖延時間,等慕容蓮帶著弓箭過來,夏瑾寒不得不跟夏瑾煜周旋,為了穩住夏瑾煜,不讓上官輕兒受到傷害,他用匕首刺進胸口的時候,可沒有半分作假。
當然,在他拿到匕首之前,就已經吃過解藥了,所以匕首上的毒才沒有要了他的命。要不然,就算那一刀不會直接取他性命,那劇毒也會讓他死去。
只是,夏瑾煜實在太狠,上官輕兒也太激動了,他們根本等不到慕容蓮過來,就不得不應對變化,幾人一起跳下了懸崖。
本來,慕容蓮手中那精準無比,堪比狙擊槍的弓箭要是拿來了,趁著夏瑾寒跟夏瑾煜周旋的時候,慕容蓮一箭將夏瑾煜射死,一切就沒事了,可惜,老天不讓他們如願,狠狠的耍了他們一把。如今能活著,已經是萬幸。
上官輕兒聞言,慌忙起身,緊張的看著夏瑾寒,發現他依然穿著那一身血衣,胸口上是凝固了的血跡,將他的傷口和衣服都黏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上官輕兒慌忙伸手給他把脈,發現他的脈搏十分虛弱,氣息混亂,分明是受了很重的內傷沒有調養,又強自運功,導致五髒六腑都嚴重受損了。
上官輕兒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楮,看著夏瑾寒目光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幫她把脈,然後笑著告訴她,「孩子很健康,果然是個命大的,將來一定是個小魔頭。」
上官輕兒壓根听不到他在說什麼,只是咬著牙,問,「你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內傷?在來漠北之前,你去了哪兒?又發生了什麼事?」
夏瑾寒微微一愣,雲淡風輕的笑道,「我發現你被抓了之後,找了你一夜,沒有找到人,就意識到你是被人帶走了。剛好這個時候,霧谷傳來消息,說有一群惡人去了霧谷,開始瘋狂的燒殺掠奪,我知你心中在乎霧谷,便讓人前去霧谷支援。後來,我在軍營里發現了一處密道,猜到你應該是從那里被人帶走的,就跟了過去,沒想到那密道是陷阱,我被困在了里面,為了破陣,受了些傷。」
上官輕兒听著他雲淡風輕的解釋,只覺得渾身冰涼。要真的只是他說的這麼簡單的話,他會弄成現在這樣?
不是她盲目信任崇拜他,而是這個男人的本事,絕對是世人少有的,這世上能傷了他的人,少之又少,他會受傷,定然是經歷了驚心動魄的事情。
上官輕兒沒有時間追問這些,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給他處理傷口,「你先想清楚一會子要怎麼跟我說這件事,我才不信這幾天會跟你說的這麼簡單。」
上官輕兒說著,從草地上站起來,他們是半夜掉下來的,如今太陽已經高高升起,說明他們方才昏迷了好一會。身體得到了休息,上官輕兒也感覺舒服了許多,內力在慢慢的恢復,那種充實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閉上眼楮打坐調息起來。
她並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夏瑾寒傷的很重,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恢復全部的力氣,只能先保證自己不會在接下來需要照顧夏瑾寒的時候倒下就足夠了。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上官輕兒感覺舒服了許多,她起身看著身側依然目光溫柔看著自己的夏瑾寒,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躺著別動,我听到附近有溪流聲,去弄點水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夏瑾寒對于上官輕兒那哀怨的眼神表示很無奈,他知道她是在責怪自己不愛惜身體,弄的傷痕累累的。但在那種情況下,他根本沒得選擇,因為那個人是她,他沒辦法不著急,沒辦法不亂。
山上白雪皚皚的,山谷里卻沒有多少積雪,總體來說,這里四面都是高聳的山峰和山崖,風雪進不來,並不會跟山上那樣冰冷。
上官輕兒內力恢復了三成,身體也不再那麼畏寒。提起有些礙事的裙擺,她跟著溪流聲,在周圍尋找起來。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流。
她有些髒的小臉露出了一抹干淨的笑容,快步來到河邊,洗了一把臉,又喝了好幾口水,才感覺舒服一些。
溪流不大,周圍是亂糟糟的石頭和雜草,比人頭還高的野草,鋪天蓋地的,將她小小的身子整個隱藏在了里面。
她從身上撕下一大塊布條,濕了水,將布條泡濕,又在邊上找到一株野生芭蕉,她費力的摘了兩片葉子,從溪流中裝了一些水,然後笑嘻嘻的回到了夏瑾寒躺的那一片相對干淨的草地上,見夏瑾寒正睜著一雙眼楮等她回來,她笑了。
純潔干淨的笑容,在這荒山之中,看起來尤為閃亮,讓夏瑾寒看著就不由的有些痴了。
「來,先喝點水。」上官輕兒小心的扶夏瑾寒起來,喂他喝了一些水,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河邊,拿起濕了的布條,回到夏瑾寒的身邊,為他洗了一把臉,將臉上的血跡清洗干淨。
昨晚這些,也是時候該給夏瑾寒清理傷口了。官輕兒小心的解開夏瑾寒的上衣,看到那左邊胸口上的衣服已經黏在了傷口上,她就一陣心疼。那傷口,血肉模糊,血肉翻出,深可見骨,光是看著,上官輕兒的手就開始顫抖了。
他這一刀,到底是有多狠啊?
要不是沒有對著心髒,他怕是早就變成一具尸體了。
上官輕兒眼眶有些濕潤,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呀來,她低聲的說了一句,「可能會有些疼,你忍忍。」
「嗯。」夏瑾寒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看到她隱忍的樣子,也有些心疼起來。
上官輕兒用水微微沾濕夏瑾寒的衣服,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黏在傷口上的布料扯開,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輕柔,小心翼翼的,但那傷口太深,衣服又粘得太緊,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終于將那衣服撕開。
只是,她的動作輕柔,還是免不得扯到了夏瑾寒的傷口。
深可見骨的傷口,只是輕輕的被扯了一下,鮮血就立刻流了出來。
上官輕兒有些慌亂的將自己藏在身上的創傷藥拿出來,點了夏瑾寒的穴道,稍微止住不停流出的鮮血。她拿來濕布,小心翼翼的青離夏瑾寒的傷口,將血跡擦干淨,用簡單的消炎水清洗了一下傷口,然後在傷口處涂上一層翠玉雪花膏,又從身上撕下一塊干淨的布條,在布條上撒了一層創傷藥,這才給夏瑾寒包扎上。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輕柔小心,表情認真,眼中含著淚光,卻越發的顯得她嬌媚動人。
至始至終,夏瑾寒都沒有叫過疼,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就一直深深的看著上官輕兒,目光含情,最痛最難受的時候,也只是微微皺眉,然後一聲不吭的忍著。
幫夏瑾寒包扎完,夏瑾寒沒有叫痛,上官輕兒自己卻是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要是疼了叫出來還好,她可以再輕點,慢點。她知道,他不出聲是不想讓她擔心,她看著他身上的傷就已經夠難受了,他要是再叫疼,她該是什麼心情?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聲不吭的,上官輕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有沒有弄疼他,只能更加小心,更加緊張。
包扎好,上官輕兒疲憊的跌坐在一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有些疲憊的看著夏瑾寒,「疼不疼?」
夏瑾寒搖頭,「不疼。」
「不老實,騙人!」上官輕兒咬著嘴唇,伸出的手,想要打他,看到他這麼虛弱的樣子,卻是怎麼都下不了手。
夏瑾寒有些無力的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將她扯到身邊,讓她靠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再疼,能有你這麼認真的為我包扎,也是甜蜜的。」
上官輕兒頓時無語的看著他,這人,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調情?
看到上官輕兒的表情,夏瑾寒扯了扯嘴角,笑道,「你若是再給我一劑猛藥,我估計就真的不疼了。」
「嗯?」上官輕兒疑惑的眨了眨眼楮,不解的看著他。
夏瑾寒嘴角勾起,將自己的最湊到她身邊,「輕兒,讓我分分神,麻醉一下。」
上官輕兒的臉頓時一陣通紅,氣呼呼的罵道,「有你這樣的麼?」都什麼時候了,他就不能正經點兒?腦子里盡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有,快吻我,好疼,好疼……輕兒……」夏瑾寒一臉難受的看著上官輕兒,緊皺著的眉頭,成了一個川字。
上官輕兒本不想理會他的無理取鬧,但看到他難受的樣子,她又有些不忍心。
「很疼嗎?我看看。」說著,她就要去看他的傷口,卻被夏瑾寒一口咬住了小嘴。
「唔……」上官輕兒低呼一聲,想要掙開他,又怕觸到了他的傷口,讓他難受,只能無出聲反抗,「寒,不要鬧了,唔……」
她一張嘴,夏瑾寒就趁虛而入,雙手抱著她的小腦袋,深深的親吻起來。
他櫻色的紅唇,帶著特有的清香,一如既往的女敕滑,讓她痴迷,讓她欲罷不能。
想要推開她的手慢慢變得無力,最後也知道是怎麼抱住他的脖子的,上官輕兒只覺得之間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這些日子的分別和不安,在這個輕柔的親吻中慢慢得到了緩解和釋放。她有些意亂情迷的跟他擁吻著,從完全被動,到最後的主動,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忘記了他們方才的經歷。
柔和的陽光,灑落在他們的身上,暖暖的,讓歷盡了艱辛終于苦盡甘來的兩人越發的忘情,越發的不可自拔。
熾熱的雙唇和激烈跳動的心髒踫撞在一起,注定是火花四濺,情難自禁。
但夏瑾寒如今渾身都是傷,實在不適合跟上官輕兒做這麼親密的事情,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後果就是……
「嗯……」上官輕兒一個不留神,壓在了夏瑾寒的身上,剛好踫到了夏瑾寒的傷口,夏瑾寒的臉色一變,原本還沉醉在幸福中的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yin。
听到這聲音,上官輕兒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居然在這種場合下,也被夏瑾寒給迷亂了心神,跟著他胡鬧,頓時一陣面紅耳赤,慌忙支起身子,低聲罵道,「叫你不要胡來,你就是不听,踫到傷口了吧?」
夏瑾寒哭笑不得,方才她不也很投入麼?他就不信,她不想跟他親熱?
這一別就是十多天,他的思念早已經泛濫成災,如今見面,他如何能忍得住?即便是觸到傷口,也值得了。
當然,這些話他不會告訴她的,否則倒霉的是他。
看到夏瑾寒無奈的表情,上官輕兒看了看天色,道,「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找到這里,如今你受了重傷,我內力也沒恢復,我們兩個怕是走不出去。」
「我方才已經發出了信號,若影他們看到的話,會立刻趕來。」夏瑾寒低聲回答。
上官輕兒點頭,嘆口氣道,「真沒想到,我們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說著,她自嘲的笑了笑,「從前我總覺得非影是在胡言亂語,我不相信我會害死你,如今看來,神棍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
夏瑾寒的臉色微變,拉著她的手道,「這不是你的錯,輕兒,說到底,我能活下來,還是你的功勞,若不是女乃女乃,我怕是已經死了。」
「可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掉下來啊?」上官輕兒嘆口氣,心中多少有些自責。
夏瑾寒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臉,「傻丫頭,胡說什麼呢?要怪,就怪我太愛你了。」
上官輕兒噗嗤一笑,「你就知道哄我開心。」說著,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道,「不知道白瀾現在怎麼樣了。」
夏瑾寒低垂著眼眸,「別擔心,他功力深厚,應該不會有事的。」
「嗯。」上官輕兒知道現在擔心沒用,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去擔心別人,實在沒什麼意義。
她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中午了,累了一天一夜,如今肚子早就餓了,她起身道,「若影他們一時半會怕是找不到這里,你好好休息會兒,我剛剛看到河里有魚,去抓兩條過來烤著吃。」
「好。」夏瑾寒點頭,嘴角帶著一抹幸福的笑容。
能跟她一起落難,也是一種幸福。
上官輕兒起身正要離開,目光觸及夏瑾寒身上那站滿了鮮血的衣服,眉頭緊皺,道,「現在有太陽,沒那麼冷,你這衣服太髒了,我幫你洗洗烘干,要是晚上他們還不能找到我們,穿著干淨的衣服也不會這麼冷。」
夏瑾寒點頭,很乖的躺在那里,任由上官輕兒折騰。
上官輕兒到河邊將夏瑾寒的血衣洗干淨,又用數支叉了三四條小魚,用芭蕉葉包著,回到了夏瑾寒身邊,就在他腳邊生了火,將洗干淨的衣服晾在一邊,然後手腳麻利的清理好抓來的小魚,用樹枝串號,放到火堆上,一邊轉一邊烤。
「你身上有沒有帶什麼香料?」上官輕兒扭頭問夏瑾寒。
她身上也就只有一盒隱藏隱秘的翠玉雪花膏和離開漠北王宮的時候偷偷拿的創傷藥,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夏瑾寒伸手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道,「怕是只有鹽,沒有別的。」
「有鹽就足夠了。」上官輕兒笑著,用夏瑾寒身上的小刀,在魚兒身上劃了幾道口子,小心的將鹽灑上,然後繼續烤著。
不多時,夏瑾寒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餓了好多天的他,立刻就被那味道吸引,肚子開始不听話的抗議起來。
上官輕兒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夏瑾寒的肚子,念了一句,「乖乖的,馬上就有吃了。」
夏瑾寒無奈的笑著,目光落在了她鼓起的小月復上,也伸手輕輕撫模,低聲道,「寶寶可听話?這些天有沒有累著你?」
上官輕兒笑著搖頭,「寶寶很听話,比你听話多了。」
夏瑾寒再次無語,他感覺,要是他不將這幾日的事情老老實實的交代一遍,這個丫頭怕是會一直記恨著,總是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可受不了。
大約兩刻鐘後,魚兒烤好了,上官輕兒拿下來,吹了吹,遞了一條給夏瑾寒,道,「有些燙,你慢點吃,這魚兒很多刺,可要小心些。」
夏瑾寒幸福的笑著,點點頭,將頭枕在上官輕兒的大腿上,然後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即便落難,落魄至此,夏瑾寒的動作依然斯文,不緊不慢,吃相一如既往的優雅。
相比之下,上官輕兒的吃相就難看太多了。因為餓的慌,她根本顧不得那麼多,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魚刺剃掉,弄得滿嘴都是油漬。
夏瑾寒看到上官輕兒的吃相,只是無奈的笑了笑,心想,今後孩子一定不能被她帶壞了,還是他親自帶著比較好。
想起孩子,夏瑾寒好看的眉毛笑得彎了起來,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是像他多一點,還是像她?會不會跟上官輕兒小時候一樣可愛,一樣調皮呢?
一人吃了兩條魚,才總算勉強填飽了肚子。上官輕兒將魚刺丟到一邊,清理干淨他們周圍的環境,躺在他身邊,認真的看著他道,「說吧,我不在那幾天,你到底都經歷了什麼?霧谷又發生了什麼?」
直覺告訴她,夏瑾寒會受這麼重的傷,絕對是遇到了大麻煩,而吳洛這個時候叛變,也絕對不會是偶然,這期間,根本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漠北王宮,她昏迷了這麼多天,醒來後被封閉的消息,很多事情她根本無從得知。
夏瑾寒知道避免不了,有些話,也是要跟她交代清楚的,她有權利知道。
夏瑾寒嘆口氣,道,「那天有幾個不死藥人跑來慶功宴上鬧事,我開始並不知他們的身份,他們裝扮成士兵的樣子,說要跟我切磋,當時的氣氛很好,不允許我拒絕。一比試我才知道,那是個局。那人根本就是不死之人,功力也不低,目的是將我困住,不讓我去找你。」
梨花被上官輕兒叫去陪青雲了,他們兩個正在熱戀中,自然有些悄悄話什麼的要說,很快離開了夏瑾寒的身邊。那些人又想辦法將青然支開,然後派了一個武功高強的藥人來引開白瀾,讓白瀾顧著跟那人打架,忘記了上官輕兒可能會有危險。
于是,幾個沒有呼吸,宛如隱形人一樣隱藏在暗夜中的黑衣人,潛進了上官輕兒的帳篷,將帳篷割破,再從他們之前早就準備好的密道里偷偷的離開。
上官輕兒被帶到了夏瑾煜藏身的一處山谷中,讓她吃了封住內力的藥物,並綁住了她的手腳,關在一個房間里,並沒有傷害她和孩子。
夏瑾煜的目的是夏瑾寒,是夏國的江山,所以他將上官輕兒抓去的目的是威脅夏瑾寒。上官輕兒本就是夏瑾寒心中的寶,她一個,就足夠對付夏瑾寒了。如今上官輕兒還有了五個月的身孕,這對夏瑾煜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
所以,如今的上官輕兒對夏瑾煜來說,殺了會激怒夏瑾寒,得不償失,但要是留著來威脅夏瑾寒,卻能一舉兩得。屆時,他毀了夏瑾寒的一切,上官輕兒沒有了依靠,還不是一樣任他處置?
只是,夏瑾煜怎麼也沒想到,他辛辛苦苦將上官輕兒抓來,將一切都算計好了,最後卻被夏雨琳壞了好事。
夏雨琳心中對上官輕兒怨恨萬分,一心想要殺了她,尤其是看到上官輕兒微微隆起的肚子時,她嫉恨不已。她過的這麼辛苦,整天躲躲藏藏的,每一天安穩日子,憑什麼上官輕兒就能得到太子哥哥的寵愛,憑什麼她就可以懷上太子哥哥唯一的孩子?
從小,上官輕兒這個野丫頭就比她得寵,從小就讓她嫉妒。分明她才是金枝玉葉,她才是正牌的郡主,但自從上官輕兒出現了之後,京城里的人一提到郡主,大家想到的都是上官輕兒,有幾個人能想起她夏雨琳?
從小累積的緣分,不斷的升華,到了現在已經爆發了出來。
夏雨琳被怨恨淹沒,哪里還有什麼理智呢?當天晚上就偷偷的潛進關著上官輕兒的那個房間,勾引了兩個侍衛一起,幫著她將上官輕兒抬出了房間,趁著夜色,將上官輕兒丟進了附近的一個山崖中。
夏雨琳並不知道這麼做會壞了夏瑾煜的好事,她只覺得非常解氣,看到上官輕兒一尸兩命,她開懷的大笑著,開心不已。
她回去住處之後,又賊喊捉賊的在那里大喊大叫,說上官輕兒跑了,試圖干擾夏瑾煜的視線,再想辦法月兌身。
夏瑾煜怎麼會看不出夏雨琳的心思呢?當即將她抓起來,關在了柴房里。他千辛萬苦的將上官輕兒抓來,如今卻被這個賤人弄丟了,夏瑾煜如何能不生氣?
最重要的是,上官輕兒要是死了也就罷了,要是活著,絕對是個禍害。
夏瑾煜很快就得知哪天冷天睿在附近山崖下經過的消息,心知上官輕兒可能被救走了,于是又開始執行他早就準備好的第二手準備。
夏瑾煜早就知道吳洛是霧谷的人,之所以一直留著他,是因為他還有很大的作用。而如今,作用來了。
吳洛在夏瑾煜身邊待了這麼多年,雖然沒有把柄在夏瑾煜手里,但夏瑾煜對他的了解卻不少,尤其知道吳洛的為人和弱點。于是,夏瑾煜趁著吳洛專心研究不死藥人的時候,設計抓了吳長老,又利用吳長老身邊的兩個下人,由那兩個人帶路,讓他的人潛進了霧谷。
早在當初明夜好和非影去霧谷的時候,夏瑾煜的人就已經在霧谷待命了。吳長老被抓之後,夏瑾煜用吳長老威脅吳洛,讓他將馬上就要完成的那些藥人,變成他的人,從此效忠于他。
吳洛深刻知道這些藥人對上官輕兒和霧谷有多重要,自然是寧死不屈的,但是這個時候,夏瑾煜又拿霧谷全體百姓的性命威脅。吳洛怎麼能親眼看著自己的鄉親父老就此死在夏瑾煜的手上,那可是好幾百條人命啊……
迫于無奈,吳洛只好服從夏瑾煜,將那些藥人給了他,等五煞將上官輕兒給的東西帶回來給吳洛的時候,吳洛已經完成了最後一步,讓那幾個藥人,徹底效忠夏瑾煜。也就是說,上官輕兒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吳洛這些年的研究成果,都給了夏瑾煜。
不過吳洛也還算有點良心,在夏瑾煜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之後,悄悄的用上官輕兒叫五煞帶回來的東西處理妥當,完成了他悄悄藏起來的一個藥人,讓那個藥人從此服務于上官輕兒,效忠霧谷。
後來,吳洛被夏瑾煜帶走,吳洛心知夏瑾煜不安好心,想要自殺,寧死不肯服從。誰知夏瑾煜這個喪心病狂的,居然下令讓人開始屠殺霧谷的百姓。當吳洛看到一只熟悉的手被夏瑾煜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徹底的失控了,明知道夏瑾煜帶著他離開沒好事,明知道夏瑾煜是要他去對付上官輕兒,他還是妥協了。
他不要看到霧谷的霧谷百姓死于非命,夏瑾煜太過猖狂,尤其是有了那幾個不死藥人之人,就越發的癲狂,這種喪心病狂,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他不能冒險……
所以吳洛再一次妥協,跟著夏瑾煜離開,去了漠北。
這期間,夏瑾寒的經歷也很豐富。
他得知霧谷暴亂之後,就立刻派了青雲和梨花,帶著十二影衛中的一半人數去處理霧谷的事情,他自己則是帶了青離和青然,以及十二影衛剩下的六個人,找到了夏瑾煜帶走上官輕兒的那條密道。
因為心急,夏瑾寒根本顧不得去思考著密道是否有陷阱,就急急忙忙的進去了。
誰知,密道里居然全是迷幻陣。
夏瑾寒熟知天文地理,對陣法也有研究,但因為他心中擔心上官輕兒,掛記著上官輕兒和孩子的安危,進了迷幻陣之後,沒多久就被里面的幻境困住了。
幻境里的上官輕兒抱著一個孩子,就像真實的一樣,她對著他笑,告訴他,他們的孩子已經出生一個月了,讓他過來看看。
他心中一直期待著這個孩子的到來,听到這話,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還是控制不住的走了過去。
他看到那個孩子,有一雙跟上官輕兒很像的眼楮,一張跟他自己很像的臉和五官,頓時就笑開了懷。他跟幻境中的上官輕兒一起,兩人逗著孩子,就跟自己曾經千百次想象過的一樣,那麼幸福,那麼和諧,無憂無慮。
但就是那樣的無憂無慮,讓夏瑾寒感到太虛假。他當時問了一句,「輕兒,你說我們今後每天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一起帶孩子,過簡單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這樣的問題他跟上官輕兒說過很多次,每一次上官輕兒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因為她太了解他,深知他有自己的抱負和使命。她曾說過,她會跟他一起走向人生的頂峰,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他注定是王者,她不會貪圖安逸就將他拐走。
可幻境里的女子卻抱著他,笑容溫柔的幾乎能溢出水來,她說,「好,今後有你,有孩子,我只願永遠跟你生活在山林,用不問世事。」
听到這句話,夏瑾寒就醒了,他痛苦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明白這是幻境,只要殺了這個女人和孩子,他就能出去,可他看著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以及那可愛的孩子的笑臉,卻怎麼下不了手。
只因為他有一瞬間的猶豫,那女子卻已經化身惡鬼,朝著他溫柔的撲過來。
夏瑾寒最終還是一掌將那個女人和孩子殺了,但也因為那一瞬的猶豫,受了內傷。
那個時候他的內傷並不算嚴重,但出了那個幻境之後,又迎來了新的迷幻陣,雖然後面的迷陣已經不能迷惑他,他一直保持清醒,但要破陣,還是耗費了他很大的精力,加劇了他身上的內傷。
離開了密道,夏瑾寒根本沒有時間去調理內傷,因為心中著急,他馬不停蹄的跑去了夏瑾煜之前待過的山谷,發現上官輕兒已經不在那里,夏瑾煜也帶著夏雨琳離開了,人去樓空。卻又留下了一系列的陷阱。
這一次夏瑾寒理智了許多,知道越急越亂的道理,他沒有再中夏瑾煜的埋伏,但終究是因為那些埋伏,加重了內傷。
也是在那里,夏瑾寒遇到了白瀾,並且在接下來的行程中,兩人第一次結伴而行。
得知上官輕兒在漠北王宮的消息,夏瑾寒便再次動身趕路。
那個時候,慕容蓮已經早早的出發去了漠北,所以後來非影才會跟上官輕兒說慕容蓮到了,但是夏瑾寒還沒到。
夏瑾寒幾乎是不休不眠,一路趕來漠北王宮的。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阻礙,都是夏瑾煜埋下的埋伏。幸好有白瀾在,不然夏瑾寒再動手跟那些不死藥人較量的話,怕是內傷會更嚴重。
即便是不休不眠,夏瑾寒趕來漠北王宮時也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而他的內傷也在這不停歇的趕路上越發的嚴重起來。
听完夏瑾寒的話,上官輕兒的心高高的揪了起來,她低著頭,心跳的很快很快,他知道,夏瑾寒一直都在用輕松的語氣跟她講述,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她為他擔心難過。甚至夏瑾寒還故意將一些驚險簡單的一句話帶過了,但上官輕兒還是能感受到夏瑾寒所經歷的驚心動魄場面是何等的驚人。
這個男人,分明絕頂聰明,無人能及,卻總因為她的事情亂了分寸,亂了陣腳。
「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趕來漠北的時候,剛好就是你被夏瑾煜挾持的那天。」夏瑾寒輕笑著,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不讓她難過。
上官輕兒靠在夏瑾寒的懷里,眼中滿是心疼,她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息下來,也用手撫模他消瘦的臉。
清晰的輪廓,完美的線條,他永遠都這麼美好。一疲憊的眼楮,眼楮布滿了血絲,眼中的神情卻是溫柔無比,高挺的鼻子,依然帥氣,緊抿的雙唇,色彩誘人。
上官輕兒撫模他臉的輪廓,即便努力控制,聲音還是忍不住的顫抖了,「傻瓜,夏瑾寒,你還是夏國的戰神太子殿下呢,怎麼我只看到一個笨蛋?夏瑾煜的目的這麼明顯,你都看不出來,還跟別的女人在幻境里逗孩子,你真是笨得無可救藥了。」
夏瑾寒的臉色有些泛紅,確實,他自己都覺得很丟人,他怎麼會被那樣簡單的幻境給迷住了呢?只怪他那個時候一心都是孩子和上官輕兒,關心則亂,跟她有關的事情,他哪里能不亂?
他伸手抱著她的腰,手掌輕輕撫模她隆起的肚子,嘴角帶著一抹幸福的笑容,「我知道,為了你和孩子,我也會好好的,絕不會再做傻事了。」
感受那只溫暖的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溫暖從他的指尖傳進了身體,蔓延至全身,直達心底。
上官輕兒靠在夏瑾寒右邊的懷抱,手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抱住他的精腰,嘴角帶著幸福的笑容,道,「孩子和我都會好好的,我們一家人,都會幸福的。」
「嗯,只要你和孩子沒事,要我做什麼都願意。」夏瑾寒笑著,親了親上官輕兒的額頭,那雙充血的眼楮,因為將近十天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已經是疲憊萬分。像這樣抱著她,懶懶的曬著太陽,撫模著那未出生的孩子,感受他幾不可見的胎動,夏瑾寒只覺得愜意無比,懨懨欲睡。
上官輕兒抬眸,抗議道,「不許再說什麼都願意,我不是孩子了,我都要做母親了,我能保護好自己,所以你不管任何時候都要好好的,時刻注意自己的安危,知道嗎?」
夏瑾寒眯著眼楮,笑著點頭,「知道了老婆,我會好好的。」
听出夏瑾寒聲音里的疲憊,上官輕兒心疼的沒有再出聲,而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好一會才低聲道,「趁著現在有太陽,睡會吧,晚些若影他們應該就能到了。」
「嗯,陪我睡會。」夏瑾寒說完,就疲憊的閉上了眼楮,沉沉的睡了過去。
上官輕兒安靜的靠在他懷里,他堅實的胸膛和強有力的心跳,讓她感到安心和溫暖。只是,當看到他堪比熊貓的黑眼圈的時候,她心中的幸福又被心疼沖淡了。
她被抓的這些時間里,這個傻瓜肯定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吧?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合過眼,只一直的在四處奔波,到處尋找她的下落。
說他傻,他還不承認,這個笨蛋。
心中有些酸楚,有些甜蜜,上官輕兒深呼吸,嘆了一口氣,吻了吻他的紅唇,然後安靜的閉上眼楮,靠在他的懷里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溫暖的陽光從天空中灑下,正是下午,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溫暖的陽光,驅散了他們身上的寒冷,讓他們可以睡得更加安穩。
野外蟲子的叫聲伴隨著悅耳的小溪流水聲,成為了他們最好的搖籃曲,陣陣花香和青草香,讓他們感到安詳。
……
在上官輕兒和夏瑾寒從懸崖上摔下來,還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另一邊的白瀾,還在為上官輕兒報仇。
他一襲藍色的長袍,目光冰冷,清幽,一路施展輕功從懸崖上下來,親眼看著夏瑾煜重重的摔下,他卻出手,用金蠶蠱穩住了夏瑾煜的身子,沒有讓他直接摔死。
夏瑾煜在懸崖上被白瀾砍斷了一只手,失血過多,加上下落時受到強大的氣流侵襲,已經昏迷了過去。
其實昏迷不昏迷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差別,因為他要是直接摔下來,必死無疑。
可白瀾怎麼能讓這個人這麼輕易的死去了?他一而再的陷害上官輕兒,接二連三的刺殺上官輕兒,甚至還多次綁架,拿她和孩子的性命來威脅別人。
這樣的人,早已經被白瀾列入了黑名單,不讓他生不如死,白瀾怎麼能解心頭之恨?
要說,為何白瀾會這麼痛恨夏瑾煜的行為?自然是跟千年前有關。
千年前,他就是這樣,親眼看著心愛的女人被人挾持,最後洛煙為了不讓他受制于人,跟剛剛的上官輕兒一樣,奮起反擊,最後一命嗚呼。
那是他心中永遠的殤,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痛。
沒有人知道,他親眼看著自己最愛最在乎的女人,就這麼倒在自己的面前,渾身都是鮮血的時候,心里是什麼感受。那種痛,深入骨髓,讓他至今想起,依然清晰,依然深刻。
所以,這一次在看到夏瑾煜用同樣的方式威脅上官輕兒的時候,白瀾就已經失控了。
當看到上官輕兒被夏瑾煜抱著墜入懸崖的時候,白瀾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徹底瘋掉了。那種深入骨血的痛,讓他徹底激發了身體的魔性。
是的,魔性。
白瀾早已經不是活人,他之所以還能活著,不是因為霧谷的藥物有多好多厲害,就算再好的藥,再神奇的秘方,最多也只能保存他的身體。那樣的話,就算他某天能醒來,能再次站起來,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怎麼可能會有思想有意識?
他之所以還能跟現在這樣活著,還能陪在上官輕兒的身邊,還能為上官輕兒報仇,是因為他早在千年前洛煙死去前,就已經墮落成魔,跟魔鬼做了一個交易。
將他的靈魂獻給魔界,直到他等的人回來為止……
這一千年來,白瀾早已經成為了魔,只是,因為上官輕兒的緣故,他才能保持純潔干淨,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上官輕兒體內的靈魂屬于洛煙,也就是讓白瀾心甘情願將自己獻給魔鬼的原因所在,是白瀾的心結。這也是為什麼除了上官輕兒,沒有人能喚醒白瀾的原因所在。
說白了,上官輕兒是白瀾之所以能維持正常人的樣子生活的關鍵。
總之一句話,白瀾早已經不是人,而夏瑾煜方才在懸崖上對上官輕兒做的一切,徹底的激起了白瀾的憤怒,釋放出了他的魔性。
千年前的畫面,跟眼前的這一幕重合,讓白瀾死去的心髒狠狠的抽痛著,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去,卻無能為力的無力感,讓他不顧一切的從懸崖上跳了下來,甚至顧不得上官輕兒的安危,直接將夏瑾煜的手砍掉,將他丟了下來。
夏瑾煜對上官輕兒做的一切,在白瀾看來,是不可原諒的,已經不是一個死字就能解決的。
所以,如今夏瑾煜想死怕是都難了,他絕對不會讓他輕易的死去。
白瀾冷冷的看著躺在雜亂的草地上,不省人事的夏瑾煜,琥珀色的眼楮已經變成了紅色,十分嚇人。
白色的長發,沒有風也能漂浮起來,他的身周似乎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讓他看起來宛如魔鬼一般不真實。
白瀾抬手,十指射出的銀絲,將夏瑾煜死死的固定在了地面上,不讓他動彈分毫。
隨後,他割破了手指,朝著夏瑾煜彈去了一滴通紅的血液,目光冰冷的看著夏瑾煜,道,「你很快就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說罷,他又笑了,那笑容十分的冰冷嚇人,「但,後悔已經遲了。」
白瀾說著,從身上拿出了一支很奇怪的血紅色笛子,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起來。
那笛子長得很怪異,吹出來的聲音更怪異,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乍听之下,只覺得十分刺耳,簡直就是魔咒。
隨著白瀾的笛聲,昏迷這的夏瑾煜慢慢的恢復了意識,睜開迷蒙的雙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邊不停吹著一支古怪的笛子的白瀾。
夏瑾煜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心中很驚訝不已。
他記得自己跟上官輕兒墜落了懸崖,然後夏瑾寒追了上來,拉住了上官輕兒,再然後,他也抓住了上官輕兒的腿,但後來被一把鋒利的劍砍斷了手,從懸崖上掉了下來。
既然他掉下來了,為何還活著?
還是他和白瀾都已經死了?
「啊……」夏瑾煜來不及多想,一恢復知覺,一陣劇烈的疼痛便從身體的內部襲來。
「好痛……」被砍斷的手的疼痛,早已經麻木,因為,那刺耳的笛聲,簡直就跟一把把無形的利劍,在一寸一寸的撕裂他的內髒,割破他的血肉。
不,是不是利劍,那東西根本就像是活的,游走在他的血液里,隨著音樂不停的啃食他的身體,由內到外,一點一滴的啃咬著,侵襲著,叫他無處閃躲。
夏瑾煜確實完全沒有地方可以閃躲,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沒定住了,甚至想要痛苦的掙扎,都變成了奢侈,他只能就那樣的躺在那里,任由身體里的某個詭異的東西,一點一滴的吞噬他的血液,吃掉他的血肉。
「啊——好痛……」夏瑾煜的聲音沙啞,陰鷙的雙眼中寫滿了恐慌和痛苦。
但白瀾卻似乎沒有听到他的聲音,依然微微眯著一雙紅色的眼楮,安靜的吹著嘴邊的笛子。
隨著白瀾吹出的音樂節奏的起伏,夏瑾煜覺得他身體里那鮮活的東西也不停的扭動著,動作時而激烈,時而平緩。
激烈的時候,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都要被刺穿了,平緩的時候又覺得全身都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啃咬,每一口,都帶著鮮血,讓他由內到外的疼痛著。
詭異的音符在不斷的演奏著,夏瑾煜的嘴角慢慢的有鮮血流了出來,他動彈不得,只能不停的扯著嗓子叫喊。
「啊,什麼東西,白瀾,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殺了我……」
「好痛,啊,啊……」
淒厲的叫聲,在山谷里回響著,白瀾卻似乎什麼都听不見,繼續吹著,完全美意要停下的意思。
夏瑾煜並非是怕痛之人,他受過的傷並不比別人少,甚至當年被兆晉帝算計入獄的時候,那被燒紅的烙鐵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都不曾發出一聲叫喊。
但如今這種詭異的疼痛和無法預知恐慌,卻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叫喊聲。
這已經不是痛字可以形容的了,夏瑾煜覺得,哪怕是凌遲都會比現在好受。甚至,這一刻他覺得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生不如死,說的就是他現在這種感覺嗎?
夏瑾煜大聲的叫著,沙啞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淒厲,鬼哭狼嚎也不過如此。
但,要是夏瑾煜以為這就是生不如死,那就大錯特錯了。
就在白瀾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收起笛子的時候,夏瑾煜松了一口氣,那種劇烈詭異的疼痛,雖然還在蔓延,但身體里那詭異的活物卻沒有再亂竄了,這讓他感覺好受了許多。
但,他還沒有喘過氣來,就听到一陣「沙沙沙」的聲音在靠近。
白瀾宛如仙人的站在一邊,雪白的長發飛舞著,一雙火紅的眼楮,在黑暗中,比魔鬼還要嚇人。
夏瑾煜痛苦的恨不得死去,但也不知道白瀾對他做了什麼,他的意識竟十分的清晰,無論如何都無法死去,甚至不能昏迷。
耳邊听到了一陣可怕的沙沙聲,因為天還沒亮,他看不清周圍的東西,而且,就算看得清,這一刻他也不想去看,因為他知道,那絕對不什麼好東西。
果然,夏瑾煜听著那聲音不斷的逼近,最後終于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他感覺有什麼涼颼颼的東西爬到了他的手上,身上,臉上,甚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夏瑾煜驚恐的瞪大了眼楮,在看到那是一群迷迷糊糊的毒蠍子的時候,瞳孔劇烈的收縮,無法言喻的驚恐佔據了他的心髒,讓他恨不得立刻就暈過去。
但沒有,他依然清醒著,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帶著劇毒的蠍子爬到他的手腕上,在他的手腕,在他的肚子,在他的臉上狠狠扎下的時候,那種深深入骨髓的痛。
「啊——!」
淒慘的叫聲,響徹整個山谷,斷斷續續的,幾乎沒有停歇的一直到天亮。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上官輕兒和夏瑾寒已經醒來了,但夏瑾煜還在痛苦之中,始終不能解月兌。
他由一開始的哀嚎,痛苦大叫,求饒,到後來的放聲大喊,泣不成聲的咒罵,低聲的哀求殺了他,到最後的再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過程,持續一個時辰,他的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的感官始終敏感,他幾乎能感覺到那些毒物扎破了他的皮膚,在他的身體里不停的釋放毒汁……
整個過程,白瀾始終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臉上沒有表情,通紅的雙眼卻帶著一抹興奮。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是這個人害死了他的煙兒,又差點毀了他的上官輕兒,不可原諒,不管怎麼虐待,白瀾都覺得不夠。
他微笑著,看到夏瑾煜全身上下被千百只毒蠍子包圍,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樣子,白瀾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干燥的紅唇,詭異的笑道,「夏瑾煜?痛嗎?是不是想死……」
「呵呵,呵呵……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夏瑾煜的臉都已經被咬的不成形了,但依然能說話,雖然聲音很虛弱。
白瀾聞言,搖頭,「我不會殺你,我要你永遠活在這個世界,活在這個地方,永世不得超生!」
夏瑾煜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永世不得超生嗎?你說的,是你自己和上官輕兒吧?」
听到上官輕兒的名字,白瀾的眼眸微微收縮,通紅的雙手,釋放出了一旦寒光,手中的銀光閃過,銀絲就穿破了夏瑾煜殘破的身體,落在了他胸口那幾乎能跳出來,卻依然鮮紅的心髒中。
潔白的銀絲,將那顆鮮紅的心髒困住,白瀾詭異的笑著,「你別試圖轉移我的注意里,我說過,傷害她,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夏瑾煜,好戲才開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掉的。」
「你,你不是人,白瀾,你這個魔鬼……」夏瑾煜驚恐的大叫著,聲音卻虛弱無比,沒有任何威力。
「人?我早就不是人了。」白瀾閉上眼楮,心中多少有些感傷。
就因為他不是人了,所以他連爭取幸福的資格都沒有了,他給不了上官輕兒幸福,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跟別人幸福。
說不痛是騙人的,只是他不讓自己變成那種討厭的配角,所以一直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告訴自己,他給不了上官輕兒幸福,永遠都給不了,所以只要她幸福就好了,不管那個人是誰,只要能給她幸福,他就滿足了。而他,會一直守護著她,陪著她,看著她慢慢的成長,慢慢老去……
「魔鬼……哈哈,白瀾,要是上官輕兒知道你是這麼一個惡魔,你以為,她還會留你在身邊嗎?哈哈……就算她願意,夏瑾寒也一定會將你除去的,你這麼拼命地為她報仇,最後也一樣什麼都得不到。」夏瑾煜不甘心的叫著,即便全身都痛苦的無法用語言形容了,他還是不放棄詆毀別人的機會。
白瀾果然被他激怒了,因為那是他最害怕的,要是上官輕兒真的嫌棄他的身份,嫌棄他是個魔鬼,嫌棄他可怕,他該怎麼辦?
要是,連陪在她身邊都變成了奢侈,他還有什麼必要活下去呢?
「你找死!」白瀾咬著牙,一揮手,一瓶藥水就灑向了夏瑾煜。
「嗤……」藥水下去,夏瑾煜的身體立刻被大面積的焚毀,發出了一道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啊——啊——!」夏瑾煜忍不住大聲的叫著,骨頭都被腐蝕了的滋味,簡直太銷魂了,他原本就殘破的,痛到了麻木的身體,再次發出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過去。
但沒有,他沒有暈倒,也沒有死,甚至還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體傳來的每一處疼痛。
夏瑾煜從來沒有想過,活著居然會比死了更痛苦,這一刻,他真的後悔了……他突然好想立刻死去,那樣的話,就不用再承受這些痛苦了。
他很後悔自己不該招惹上官輕兒,不該激怒白瀾。白瀾就是個魔鬼……
白瀾似乎很享受夏瑾煜的痛苦叫聲,听著他一聲聲的大叫著,他安靜的站在一邊,嘴角是嗜血的笑容。
他說,「我說過,後悔已經遲了。想知道我要怎麼讓你永世不得超生麼?」
夏瑾煜驚恐的看著白瀾,他那可怕的笑容,簡直就是夢魘一般的存在,讓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了。
透過手中的長線,白瀾感受到了夏瑾煜心髒跳動的頻率,當即笑了,「怕了麼?呵呵,你也會怕啊?」
「你要做什麼……」夏瑾煜的聲音,已經不能稱之為聲音了,太沙啞,幾乎听不清。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白瀾說著,一揮手,夏瑾煜身上密密麻麻的毒蠍子像是接收到了某種命令一般,飛快的扭動著腿,「沙沙沙」的爬走了……
不多時,夏瑾煜被咬的體無完膚,血肉模糊的身體就展現在了白瀾面前。
白瀾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他的手指輕輕的彈了彈綁著夏瑾煜心髒的那根線,鋒利的銀絲,割破了他的手指,鮮紅的血,順著他那銀色的線,一點一滴慢慢的流出,很快就流到了夏瑾煜的心髒里,跟他的心髒融為了一體。
夏瑾煜只有一只眼楮能勉強看清東西,他驚恐的看著白瀾,一種莫名的驚恐,讓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永世不得超生?這個惡魔到底要做什麼……
沒有感覺到痛楚,只覺得有點點鮮血滲進了他的身體,夏瑾煜驚恐的等待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他以為,白瀾是要嚇唬他,裝神弄鬼的,他已經傷痕累累,死不了也活不成了,他真想不到白瀾還能對他如何。
直到……
「以吾之血,將此惡靈永久封印于此……」白瀾嘴里念著什麼,然後,一道紅光閃過,直逼夏瑾煜的身體。
「啊——!」夏瑾煜大叫一聲,只覺得天地間一片黑暗,身體的痛苦消失了,但他卻什麼都看不到了,意識依然存在,卻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所在,就像是被關在了不見天日的地牢中一般,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虛無。
他怎麼了?他死了嗎?
不,他能感覺到周圍一切事物的存在,甚至能透過黑暗,感受到白瀾的存在,周圍的山和水,野草,藤蔓,他都能清晰的看到,唯一感覺不到,看不到的,是他自己的身體……
夏瑾煜慌了,徹底的慌了,莫非他的靈魂真的被封印,永世不得超生了麼?
白瀾收回手的時候,臉色變得蒼白,咳嗽了一聲之後,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然後,他在原地盤膝坐下,看著眼前已經化成了一塊不起眼的黑色石頭的夏瑾煜,帶著血絲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夏瑾煜,為了再多陪她幾年,我免你永世不得超生,百年後,若是有人願意用鮮血為你解開封印,而你又能改過自新的話,便可再次轉世投胎。是否還有這個機會,就看你的運氣了。」
這個地方,鬼影都沒有一個,夏瑾煜能否遇到一個願意為他解開封印的人,還真的很難說。
百年後,上官輕兒和夏瑾寒也已經不在了,就算夏瑾煜再次投胎,也不會影響他們。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去將夏瑾煜徹底的封印了。
抬起手,看著自己幾乎被灼傷的手心,白瀾垂眸,「魔物果然就是魔物,傷人傷己……」
說罷他端坐在原地,安靜的調息,直到天黑,才起身慢慢的在周圍漫無目的的走著。
上官輕兒和夏瑾寒是在半崖處停下的,不知道如今在何處了?
他下來之後,似乎有听到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他們是否還安好?心中擔心上官輕兒,白瀾快步的在雜草叢生,怪石嶙峋的谷底尋找起來,那雙紅色的眼楮,眼楮慢慢恢復了清明,只是他身上濃烈的煞氣,讓他看起來依然可怕。
他一身藍色的長袍,在夜晚中穿梭著,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如鬼魅一般。
惟獨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俊美無雙,宛如天神。
白瀾走了很久,然後來到了一條小溪邊,又走了一刻鐘,突然看到前面突然傳出一陣火光,他心中一喜,猜測是上官輕兒他們在那邊,便快步的朝著那邊走去。
但因為身體消耗的太厲害,他走了兩步就感覺眼前一黑,只覺得渾身無力,然後雙眼一閉,無聲的倒在了小溪邊。
只差一步之遙就能找到她了,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走,強大的消耗,讓他渾身虛空,迫切的需要補充能量……
而,唯一能讓他補充能量的東西就是——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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