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落滿余暉,一道清麗的白色身影輕移蓮步,曼妙生姿,青絲垂泄,霞光灑在她身上猶如披著霞衣的仙子,令人心生崇敬和無限膜拜。(鳳舞文學網)愨鵡曉
李步妍站在床前看著這樣的慕容楚楚,忽然覺得世間上就是有這樣的一個人,靜靜而立,霞光失色,唯有她能獨秀一枝。
她微微張開口,想要喚什麼,卻忽然得了失語癥,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如今如何了?」淡淡的聲音穿透耳際,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再看她依舊淺淺盈笑,氣質光華。
「你總算來了。」盼了幾天,總算盼到了。
李步妍回過頭看了眼依然安靜躺在臥榻之上的藍雍,他睡顏安詳,睫毛如扇,只是原本因為中毒而蒼白的容顏此時酡紅一片,如上了胭脂染了臉頰。
慕容楚楚知道李步妍對于藍雍的心,為了這個男人只身闖入天牢只為與她做一個交易,付出何其之多,天下間如此有情有義的女子實屬難得。
她來到上好的梨花雕木大床,看著藍色錦被下的藍雍,褪去平日里的囂張跋扈倒也是一枚美男子,難怪得到李步妍這通透女子的芳心。
再看到一片酡紅的臉頰便知若是再拖下去怕是當真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伸手從發髻上取下簪子,旋開上好精致的寶石,手中忽然一頓,看向身旁凝視著藍雍的李步妍。
「你在這等,還是出去等?」
「我在這里。」李步妍聲音不大,卻是十分堅定,尤其是她那雙眸子。
有點不忍心,經過改良過的半醉仙已經與最初的半醉仙不同,這個當真賽神仙,一夢不起,再不願起。因此要解開這半醉仙除了將雪放出,再用銀針封鎖住周身大穴之外,中毒之人還需經受生平最可怕的噩夢方能從沉睡中醒來。
「若是一會兒你守不住便出去吧。」慕容楚楚終究是不忍心她親眼目睹藍雍內心的黑暗。
「好。」
李步妍答應了,但是就她對李步妍的了解,這個堅韌的女子怎麼可能中途丟下藍雍獨自離開,若是如此也不叫深愛。
慕容楚楚再不多說話,外面也無人再打擾,因為她來到藍雍這里時,李步妍便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靠近,哪怕是後來的藍燁和藍祁。
藍燁也不曾擔心,與藍祁在雍王府花廳坐著喝茶。
奇怪的是,這一個溫和,一個悠然的兄弟倆誰也不說話,倒是藍祁幾欲開口卻都欲言又止。
「二哥似乎有話想與我說?」藍燁悠然一笑問道。
藍祁皺著眉頭默了一會兒,「七弟,你可知慕容小姐是……」
「二哥也是這樣愚昧之人?」藍祁還未說完,藍燁便打斷了他。
藍祁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茶盞,嘴巴緊緊抿在一起,眸光落在藍燁身上,同樣一身白衣傲然于世,周身光華,甚至藍祁恍然覺得面前之人才最是那位高不可攀之人。
「可是欽天監……」還是艱難開口,人都說皇家最是無情,但他不能無情,也絕不做那無情之人。
「二哥不如將心放在青山城為好。」藍燁將茶盞放入口邊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藍祁聞言一陣,臉色一白,「難道是……」
「啊——」
一聲響徹整座華貴的雍王府,藍祁顧不得再思考藍燁的話,將視線定在藍雍的房間方向,嘴唇抿得更緊,此時他心中忐忑卻也不敢懷疑慕容楚楚的醫術,再回過神看向藍燁,只見他依舊如故,姿態悠然,好似剛才那一聲叫喊僅僅是他出現的幻覺。
藍雍的臥房之內,李步妍小臉煞白,眸光僅僅盯著床榻上之人,生怕視線稍微挪開變會錯過他的表情,更甚至只要稍稍挪開她將會永遠失去他,不復重來!
慕容楚楚知道內心的疼痛遠遠大于身體上的疼痛,但作為醫者的她此時不是大發散心的時候,將手中最後一枚銀針干脆利落扎入藍雍的百會穴。
忽然間藍雍臉上的酡紅驀然暴漲,逐漸變成血紅之色,雙眸睜開,同樣血紅一片,仔細一看目光竟然沒有焦距,空洞無神。
「殿下……」李步妍輕聲開口呼叫,企圖用自己的聲音將藍雍從無邊地獄中拉扯出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殿下,你怎麼了?」李步妍再一次開口呼喚。
藍雍忽然伸出雙手,不斷抓撓,不斷揮舞,差一點將站在床沿邊上的李步妍撓傷,還好是慕容楚楚千鈞一發時伸出手一轉,將李步妍微微推開。
但李步妍韻白的鵝蛋臉還是被藍雍的的手抓傷了,殷紅是長痕在白皙的臉蛋上尤為醒目,然而李步妍絲毫不在意,滿臉痛苦之色,再度上前想要將藍雍從噩夢中解救出來。
慕容楚楚站在旁邊幽幽嘆氣,驀然心思一轉,這樣也好,等藍雍醒來便能看到李步妍的模樣,省得到時候這位囂張跋扈的雍王殿下來個失憶,那李步妍豈不可惜?
心思一定,這位依然離不開女性天生八卦的慕容大小姐未來燁王妃娘娘決定好人做到底,拉線拉到底。
當然,若是最後藍雍依舊對李步妍無情的話再另說了,說到底李步妍所作所為她還是欣賞的。
「他可是你兒子!我也是你兒子!」藍雍忽然暴喝一聲,脖子上的青筋都涌現了起來,臉上的殷紅更甚。
難道說藍雍講述的是皇家秘辛?
她不由得思索起來,這和藍燁天生體弱多病是否有聯系?
「王妃,他,他到底怎麼了?」李步妍抱著狂躁不安的藍雍急切地問慕容楚楚。
「半醉仙讓人沉醉在夢中不願醒來,若要醒來必經過一生之噩夢方醒,若是……」她沉思一下,是否該告訴李步妍,「若是挺不過去,神仙難救。」
她緊緊盯著李步妍的眼眸,明顯看到這堅韌的女子在听到事實之後眼眸中呈現了一片灰暗,然而一剎又恢復原本的清明,更多了一份堅定,她一定要陪著藍雍度過難關!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藍雍忽然大笑起來,眼角滑落晶瑩卻是粉色的液體——血淚!
心之所痛而落下的淚!
「難道你真要看著我們一個個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嗎?」
藍雍又自說自話了一句,忽然身子一斜歪倒下來,李步妍剛好將他扶住,期盼地看向慕容楚楚,慕容楚楚微微搖頭,「三生三死。」
一生一死已經如此嚴重,如何能夠三生三死?
李步妍將扶好躺下蓋好被子,這是十年前遇到他時的事,還是在許多年前的事?如此噩夢纏繞一生,如何能在人前嬉笑,囂張,怒喝?想到這里心中更是疼痛。
「依你對他的了解,他口中陳述的事你知道多少?」慕容楚楚尋了凳子坐下,淡淡問道,「放心吧,他回安睡一個時辰。」
慕容楚楚淡淡解釋了一句,李步妍給藍雍掖了掖被角,緩緩站起身來,面容上恢復平靜,也不見連日來照顧藍雍的疲憊,就連剛剛露出的痛苦之色也沒有了。
她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卻在此時變得微啞,多少還是女孩子家,如何能夠抵擋這挖骨焚心的痛。
「藍京乃至整個藍聖都有一個秘而不宣卻天下皆知的事,那就是大皇子,誰也不記得大皇子的名字,只知道有一天大皇子莫名其妙消失了,自此以後再無人提起。直到十年前,我遇見了他。」李步妍溫柔地看了眼床榻上的藍雍,隨後也尋了凳子坐了下來,漸漸打開回憶之門。
「那一年我六歲,隨著母親到尼姑庵齋戒,由于我調皮獨自一人離開了庵里,在山腰上看到他一身鮮血淋灕地倒在地上,開始我並不知曉他就是當今五皇子,也不敢告訴任何人我遇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于是,我偷偷救治了他,卻在他醒來之前也未能親口告訴他我是誰。」
「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皇宮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當時我們前往庵寺是我爹的安排,我猜測當時我爹一定接到了命令因此才將我和我娘以及我哥哥李安歡一同轉移了。」
李步妍眉頭緊緊皺著,似乎在拼命回憶著什麼一般,她也確實在回憶,若是知道得再多一點,是不是就可以幫到他?
慕容楚楚也不再詢問什麼,伸手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李步妍,「拿這個給他服下,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李步妍拿著瓷瓶快速來到藍雍身旁,俯身將瓷瓶里的藥喂入他口中。
許多事情都停留在了十年前,是否能夠說明十年前藍雍與藍燁受傷之事歸屬為同一件事?
她沒有打算等藍雍醒來後問他,半醉仙能夠將人內心最為恐懼憤怒的事情拉扯出來,然而當中毒這人醒來之後會全然忘記內心爆發的事件,而這樣的事件無論是在中毒前或是中毒後都是已經被潛意識遺忘掉的事。
當然,從剛才藍雍失態暴怒的現象可以得到蛛絲馬跡,卻也僅僅是蛛絲馬跡,因為人的思維是混亂的,她又不懂得如何催眠,更不能將事情引出來。
「你好好照顧他吧。」慕容楚楚站起來,溫和地說了句便離開了藍雍的房間。
留下沉睡中的藍雍以及仍在擔心的李步妍。
出了門口才發現,余暉散去,銀月掛于枝頭,月兒卻不再如中秋的圓,凡事都總不會太圓滿的。
耽擱時間三日之久,不知顧梓瑞那邊是否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