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寢殿的大門緊緊關了起來,隔絕了整間寢室與外界的聯系,同時整間房間中只有三人,慕容楚楚,藍燁和藍凌歌。(鳳舞文學網)愨鵡曉
慕容楚楚打量了帝寢殿,整間房間都是明黃以及耀眼的金色,無處不在顯擺著權貴尊貴以及獨一無二,就連床幔上騰飛的龍也霸氣十足。
慕容楚楚尋了位置坐了下來,藍燁也不催促她救治藍凌歌,與她相識至今至始至終他都信任她,無論她做的任何決定他都選擇支持。此時看待慕容楚楚安靜地坐了下來,坐在原本他那幾位哥哥坐的地方。
皇上的寢宮有一個好處,就是無處不在的食物,永遠不會缺少你吃食。
而此時的慕容楚楚正是臉不紅氣不喘地坐在椅子上緩慢而優雅地吃著桌上的糕點,藍燁看著她的模樣很想笑,盡管此時他還不知道藍凌歌的病情,但他也知道慕容楚楚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要不要來一點?」慕容楚楚吞咽掉口中的食物對藍燁喚道,然後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起來,就那般心安理得。
藍燁不由得笑了起來,「若人不知還以為我燁王府待你不好,少了你吃食呢。」
說完他也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喝了起來,也不過問他父皇的病情。
有時候她就這麼孩子氣,可他就想保留她的孩子氣。
慕容楚楚看著藍燁坐了下來,眼楮無意掃過正在沉睡的藍凌歌,轉過臉對藍燁說道,「這御膳房的吃食比你燁王府還好呢。」
「是我們的燁王府。」藍燁煞有介事慎重其事地糾正道。
慕容楚楚不以為然地吐了吐舌頭,又喝了一口茶,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她問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何不動手救皇上嗎?」
藍燁淡淡一笑,搖搖頭,「你做什麼我都應該相信你,信任你可以。」
慕容楚楚端著茶水的手一頓,須臾一笑,「若是我不救皇上你認為如何?」
「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即便身為天子也無可奈何。」他狹長的鳳目掃過床榻,床榻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眼神,一瞬間僵了一下。
慕容楚楚笑了起來,「不知你這佛法是跟誰人學的,竟有七八分看透生死的感覺啊。」
「你啊。」藍燁也被慕容楚楚的話逗笑了,淺淺低低的笑聲回蕩在帝寢殿中。
「咳咳……」慕容楚楚許是笑岔了氣,咳嗽了起來,驚的藍燁緊張地詢問道,「怎麼了?」
她伸出手左右搖擺了幾下道,「這叫過度緩沖,無礙事。」
藍燁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拿她毫無辦法。
「該進入正題了。」她忽然正色道,「不知您打算繼續這樣下去到何時?」
藍燁抿起唇不說話,因為她知道慕容楚楚說話的對象不是他,而是那位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的皇上——他親愛的父皇。
「朕就知瞞不過你。」床上傳來低沉的聲音,聲音中帶了一絲疲憊。
「可您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讓我進宮看一看您。」慕容楚楚清然地說著,「不知您是想讓我看病還是看戲呢?」
藍燁的手因為她的話緊緊拽在了一起,他早就猜到了,卻由慕容楚楚說了出來。
「丫頭,你為何要如此聰明。」藍凌歌從床上緩緩起身,即便是睡覺也是一身明黃的褻衣。
「沒辦法,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她攤了攤手無辜地道。
藍凌歌低低地笑了起來,「你既然知道朕並未真正一病不起,更甚至直到朕在等你,也知道將所有的人都譴了出去,為何獨獨留下朕的燁兒呢?」
朕的燁兒。
朕的燁兒!
藍燁蜷縮著的手泛著隱隱青色,他面上依然悠然,這些事他都知道,卻在接近真相,或者說真相出來時感受到一陣窒息,他,還是太在乎了。
慕容楚楚感受到藍燁的變化,悄悄地伸手握住了他,對他淺淺一笑。
藍燁蜷著的手松了開來,回握了她縴細柔軟的小手,感受到軟軟的溫暖。
「皇上是害怕還是在擔心什麼呢?」慕容楚楚仰起臉笑著問藍凌歌,笑容里帶著小女孩的天真與淘氣。
「朕不是害怕。」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藍凌歌一陣無奈。
藍凌歌從床榻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向慕容楚楚和藍燁的方向,俊美的容顏上原本還不曾留下歲月的痕跡,如今仔細一看在他眼角處竟然滋生出了魚尾紋。
明黃是格調與藍凌歌身上明黃的褻衣相輔相成,如今雖然不曾一病不起,但到底還是虛弱了,走了兩步藍凌歌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藍燁想要站起來,慕容楚楚按著他的手示意他不要。
「呵呵,朕到底是老了。」藍凌歌尋了椅子坐了下來,整個人倚在椅子上面,嘆息道,「這天下遲早是你們年輕人的,朕不明白為何如此著急啊。」
「怪只怪皇上子嗣繁多罷了。」慕容楚楚說道,自古以來這情況總是難免,嘆息又能改變什麼呢。
「是朕對不起燁兒,對不起燁兒的母妃啊!」
「你沒有資格談起我的母妃!」藍燁磁性的聲音不再悠然,而是帶著低沉。
慕容楚楚看著他眸子里風雲涌起愈發深邃,像一個漩渦恨不得將藍凌歌深深卷入其內。
「燁兒,是朕對不住玉兒,對不起你哥哥啊。」藍凌歌不理會藍燁的話,自顧自說著,「一切都是朕的錯才導致最後悲劇的發生。」
「你要懺悔麼?你就不覺得已經晚了麼?」藍燁聲音從低沉轉為清涼,慕容楚楚感覺到他的手傳來的溫度就如他的話語般寸寸生涼。
「這麼多年朕用盡一切方法彌補你,你還不能原諒朕嗎?」藍凌歌哀痛地看著藍燁,他的愛都給了自己的兒子啊。
「在你後宮三千時可曾想過今天,在你馳騁後宮時可曾想過景仁宮里盼望你的人?」藍燁眯起眸子看著坐在對面的藍凌歌,冷笑道,「哪怕是如今誰也不再提起大皇子,誰也不再記得他的名字,更甚至連你也記不得了吧!」
藍凌歌忽然低下頭,將臉埋在雙掌之間,肩膀一顫一抖。
難不成因為藍燁這些話他哭了?
想想又不可能,藍凌歌是誰,一國天子萬萬人之上,心中再愧疚又如何能因為藍燁這幾句話而哭泣?
「你還記得我親愛的哥哥死在你懷里的模樣嗎?」藍燁又問道。
藍凌歌一瞬間的顫抖更為劇烈,稍頃又恢復了原來微微顫抖的頻率。
明黃的衣服在他身上穿著,高貴的顏色,獨一無二的顏色,就連上面繡著的暗紋都獨一無二,印著帝寢殿里跳動的燭火,一明一暗。
這是他們心中的結,慕容楚楚沒有說話,桌子下的手緊緊抓著藍燁的手,她不擔心藍凌歌,即便藍凌歌病了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
藍燁不同,那是他內心最為在乎,最為陰暗的一面。
「朕以為你母妃……」
「就因為你自以為是的懷疑才導致後來母妃的慘事,就因為你以為她與當時的安王藍凌風有染,這一切是你以為,你可曾問過她什麼?」藍燁的聲音漸漸轉為了控訴。
那一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正在陷入自己的痛苦回憶中,雙肩在不斷抖動,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人啊,才此時也不過是活生生同樣有著七情六欲的人罷了。
「朕承認听信了小人之言,才導致後來的慘劇。」
「就因為你的昏庸!」
藍凌歌驀地抬起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藍燁,他知道藍燁心中有一道心結,卻不想在他心中自己已經到達了昏庸的地步。
「燁兒,不管你信與不信,朕至始至終愛的都是你的母妃。」
藍燁笑了起來,磁性的聲音回蕩在帝寢殿中,帶著三分諷刺的味道。
「事到如今,你不過是想借著楚兒來引導,讓你好將從前的事情一件一件說出來,好讓自己的心里好過一些。」
藍燁站了起來,抓著慕容楚楚的手至始至終沒有放開,他都知道,卻任由著她自以為是的來破這個局。
「如今我在這里,你好好懺悔吧,可不代表我听了會原諒了,說到底你不過是夜不能寐才決心將事情說出來罷了。」
「燁兒,我說了不管你信與不信,朕對你母妃的心日夜可見。」
「噢?是嗎?那你後宮里的女人又做何解釋?」藍燁挑眉問道。
「不過是帝王之術而已。」
「呵……好一個帝王之術。不知道芳淑宮里的那位可是你的帝王之術?」
「她永遠不可能懷有皇家子嗣。」
「所以你寧願她就在你身邊也不將她送走,所以你知道藍慶藍肅的狼子野心也視而不見?那十年前你為何要對我們下手?為何要如此殘忍?」
藍凌歌閉起眼楮沒有說話,藍燁又坐了下來,慕容楚楚擔心地握了握他的手,他輕輕回握了她。
還好,她還在。
「十年前是朕的錯。」
「你何止十年前錯?」藍燁諷刺地看著他,「二十多年前也是你的錯!」
「因為你所以害死了即將成為太子的藍悅,是的,藍悅藍燁,多麼相似的名字,可以讓你無線緬懷那個孩子吧!」
藍凌歌搖著頭,那張俊美猶存的臉比起之前更為蒼白。
「因為你的自私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所以你對藍悅就是早已死去的大皇子,我的親哥哥下了手,他死在你面前時比可曾心痛?」
慕容楚楚听著藍燁將從前的事說了出來,原來他的童年,以及如今光彩照人的年華背後是這番模樣。
「我母妃自藍悅死後得了陰郁結癥,可你仍然覺得她與藍凌風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命人秘密處死了藍凌風,你將我母妃軟禁在了景仁宮,為了報復你日日找她承歡,同時還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進了宮里。」藍燁的聲音漸漸轉為平靜,極其平靜的陳述著,不帶感情。
藍凌歌不可置信地看著藍燁,他沒有想到藍燁知道的如此之多,這是當年的舊事,他早已命人將事情封鎖,甚至在後來他還秘密處決了這些人。
「你很驚訝我為何知道如此之多,不過我也不打算告訴你。」
「你為何一直不曾跟朕開口?」既然他知道為何一定要等著今日。
「因為我要等一個人。」他忽轉溫柔地看著慕容楚楚。
這一刻,再呆笨的她也知道什麼演戲一切只是為了讓她就範的借口,這個人自始自終謀的只有她。
「你可知道為何我身體會如此之差?因為我母妃生產之時遭到了你其他妃子的陷害,差一點一尸兩命!」
藍凌歌的身子又是一震,他以為是因為玉妃身體太差才導致了藍燁的身體差,竟不想是自己娶回來的女人在背後搞鬼,他也以為整件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直到慕容楚楚和藍燁雙雙攜手而來,才讓他驚醒這一切並非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卻不想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稍頃,他笑了起來,聲音哀鴻,「玉兒,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悅兒,也對不起燁兒啊!」
兩行清淚從他的臉頰緩緩滑落下來,打落在他的手心里,灼燒了手掌。
「你這次裝病想要親眼看看你優秀的兒子的本事嗎?」
「燁兒,你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我能做什麼,不過是一副病榻之身,能有何作為!」
「那你……」
「有的人早已蠢蠢欲動,不過是你將事情主導得提前罷了。」
他笑著看向藍凌歌,那絲笑意沒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