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日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哼!
還有那季巧萱,原本以為看在那個軟骨頭男人的份兒上,她能對自己照顧些,甚至以往她都認為那季巧萱對自己是個好的,卻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她辛苦裁制的衣裙,既然你季巧萱不屑一顧,哼,那就別怪我了。
自從跟明柳談了那樣的條件,她心中還是有些愧疚的。畢竟季巧萱這些年來待她不薄。
到底她也只是個剛及笄的姑娘,心再狠,也是有限的。
只是此刻,季巧巧卻是冷笑著,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意了,心頭最後一絲愧疚消散而去,她深吸口氣,忽然想到那明柳與自己提的條件,淡淡地開口道,「昨個兒,讓你們給各處送的東西可都送去了」
翠文低著頭,敏銳地察覺到季巧巧周身氣質的變化,可她卻聰明地什麼都未表現出來,仍舊低著頭,謙卑恭順的模樣,「奴婢負責的大廚房和繡房都已打點妥帖了。」
「奴婢也已經將東西送往了兩位管家處」,翠蕪哆嗦著雙腿,趕緊應道。
「嗯」,季巧巧微微頷首,心里放心了些,心里想著事情,倒是對周圍那些人的目光都看淡了些。
回到竹園。
季巧萱指揮著翠文和翠蕪兩人開始收拾行李,若是以往,說去玄青庵靜養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可現在她卻有些拿不準江嘉鼎的態度,甚至不知道他何時會派人接自己回來,若當真等腿全部恢復了,焉知是何年何月?
不過,這些該帶上的還是得帶上,免得到時候在哪個地方,還是自己遭罪。
「小姐,這些首飾釵環可都需帶上?」,翠蕪有些小意地開口。
季巧巧轉頭,看著翠蕪手中的那個盒子,若不是今日她翻出來只怕連她都快忘了,這些東西都是當初她從江兮淺手中搶來的,哼,當初那個賤人可當真是蠢,只可惜現在都沒用了,「都扔了……慢著」,她略微沉吟片刻,這些東西她雖然不喜,可到底價值不菲,要知道當初那江兮淺可真是這相府名副其實的公主呢,她能瞧得上眼的豈會太差,「先放著吧,另外將那綠匣子里的三百兩紋銀給和園送去。」
「是」,翠蕪恭謹地福身,找到季巧巧口中的綠匣子,雙手捧著飛快地奔出房間,竟像是後面後洪水猛獸般。
「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是清單,您瞧瞧還有什麼漏下的沒有!」
翠文好不容易清點完了東西,又整理好清單之後,這才雙手呈上。
「嗯,擱著吧」,季巧巧擺擺手。
在鳳都這樣的地方,一切都離不開銀子,或許她該多帶些的。
季巧萱心中有事,越發的沒有胃口,面容也越發的憔悴。
「娘可是不舒服?」,江兮淺有些擔憂,對孕婦她還真沒什麼研究,無憂谷里全是些老頭子,就算是跟她同輩的,也男子居多;實在沒什麼機會研究這個。
季巧萱搖搖頭,「娘只是累了,想歇了,淺淺也回罷。」
「娘」,江兮淺張了張口,卻始終沒說出話來,只是點點頭,「那娘你好生歇著,我改日再來看你。」
「嗯!」
看著江兮淺離開的背影,季巧萱屏退左右,半躺在床上,眉頭緊皺。
「夫人,您可是雙身子,這般憂心對小少爺可不好」,張媽媽端著一盅補湯,用湯匙攪拌著,又自己試了試溫度,這才喂到季巧萱的唇邊,口中還不停的嘮叨著。
聞到那油膩的喂到,季巧萱微微蹙眉,「媽媽,我……」
「夫人,大小姐如今長大了,也懂事了,您無須時時刻刻的替她擔憂著,更何況如今眼看著二少爺也清醒了不少,您就放心吧」,張媽媽握著湯盅,在心里輕嘆口氣,夫人心中的擔憂她豈能不知,只是……
季巧萱擺擺手,兩眼望著床帳,那些事情她如何能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卻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淺淺到底是個女子,又在老宅呆了多年,文武又是那般的個性,若是當年文清未離開……
「夫人,您還是別擔憂了,好好養著身子才是正道,事情總會過去的」,張媽媽將湯匙喂到季巧萱唇邊。
江兮淺嘴角微微上揚,在院子里優哉游哉地曬著太陽,喟嘆一聲。
「江小姐今日心情很好」,林靖亞搭著江兮淺的手腕上探脈。
「嗯」,清脆歡快地應了一聲。
若薇取了披風和薄毯,「見過林太醫。」
「不必多禮」,林靖亞擺擺手,「今日江小姐的身體好了不少,脈象沉穩充盈,是好現象。」
「都是林太醫的功勞」,江兮淺輕笑一聲,淡淡道。
「呵呵,說來芸丫頭的那些藥膳倒是不錯的,在下可不敢居功」,林靖亞倒是個謙虛的,「近來天氣逐日回暖,看這春陽,多曬曬倒是好的,若江小姐有這興致,也可去郊外踏踏青,看看我鳳都周邊的景色也是極好的。」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林靖亞話音剛落,端著果盤和糕點的若芸就到了,听到林靖亞的話,頓時兩眼放光。
「林太醫說的可是真的?小姐的身子當真無事嗎?」
若薇在心中搖搖頭,這丫頭裝的倒是極像,「芸兒!」
「姐」,若芸撅著嘴,老大的不情願;自跟著江兮淺出谷,因著擔憂谷主會遣人將她們給追回去,一路上可以說得上是馬不停蹄,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溜溜,她可是期盼得很。
江兮淺狀似無意地斜睨了若芸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倒是勞林太醫掛心了,這春光正濃,百花開時,出去看看是不錯的。」
「小姐,你答應了?」,若芸猛地轉頭,怔怔地看著江兮淺驚呼。
江兮淺故作驚詫狀,「怎地不想去?那就……」
「誰說奴婢不想去的,奴婢這就去準備」,若芸生怕江兮淺會反悔,立刻將托盤中的果盤、糕點擺放在躺椅旁的石桌上,而後放下托盤抱在懷中,飛快地朝著屋內跑去。
「林太醫見笑了」,江兮淺無奈地搖搖頭。
「倒是個坦率的性子」,林靖亞本就對若芸印象極好,此刻也只是淡笑著,「既然江小姐由此打算,那今日稍晚,我讓藥兒給你送些成藥過去,若是感覺有不舒服的地方,盡早回來就是。」
「多謝林太醫」,江兮淺莞爾一笑。
看著林靖亞離開,若薇黛眉微蹙,抿著唇,有些不解,「小姐為何會答應外出?如今竹園與和園的那些人虎視眈眈,夫人那邊的境況又……」
「林太醫說得對啊,不僅是你們,就連我也許久沒見過鳳都城外的春色了,正所謂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若是錯過了這次,就需再等一年了」,江兮淺不以為意,「更何況,你當真以為我娘沒有絲毫防備麼?若真是如此,那孩子沒了,倒也好。」
她能護她一時,還能護得了她一世?
如果那人當真連自己的骨肉都護不住,倒不如別生下來,免得又如她前世那般,煎熬,痛苦……
「小姐」,看著江兮淺漸漸掉下的嘴角和暗淡下來的眼色,若薇抿著唇,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和若芸都是孤女,親情對她們而言是那般的可望而不可即。
「無妨的」,江兮淺深吸口氣,嘴角微微勾起,「呆在這相府許久,也是時候去放松放松了,讓水陽準備準備,小心看著,可別到時候讓人鑽了汐院的空子。」
若薇原本以為她和若芸至少有一個是需留下的,可沒想到……听著江兮淺的話,瞪直了眼,表情也呆愣了一下,可隨即眼中劃過一道狂喜之色,「是,多謝小姐,奴婢這就去安排。」
看著一向淡定沉穩的若薇,竟然迫不及待奔走的身影,江兮淺微微搖頭,也是,難為她們了。
初入這相府時,她雖有這底氣,可于她們來說,到底是個全新的地方,在無憂谷那樣的地方長大,對著事事算計,處處陰謀的地方,又怎能不小心翼翼的,也難怪听到可以出去放風的話,會這般的失態。
索性,她也好久未在山野林中野餐過了,以往去山間采藥時,那些美味,嘖嘖,光是想想就覺得流口水呢。
看來她是得好好安排安排了。
直到連若薇的背影都看不到,江兮淺有些無奈,對著旁邊輕喝一聲,「來人吶。」
「奴婢在,大小姐有何吩咐」,一直侯在不遠處的翠柏听到,戰戰兢兢地上前。
「把這里收拾收拾,躺椅搬回屋子去,這果子和糕點都賞你了」,江兮淺淡淡地,眼角斜下掃了眼石桌。
「謝大小姐」,翠柏立刻躬身,直到江兮淺離開之後,她這才長長地呼了口氣,手在胸口處輕輕拍著,臉上卻是帶著詫異,看來大小姐並不如傳說中的那麼凶殘嘛,還有石桌上的果子糕點,平日里她們可沒這個口福呢。
回到屋內。
江兮淺對著暗處,「水陽,水冰。」
「小姐」,一襲黑衣的兩人立刻從暗處閃出,若不是知道,她肯定分辨不出兩人。
「水陽準備準備,明日好生看著汐院,若有人或有事全都推了等我回來;水冰務必隨時跟暗、月兩部的人保持聯系,若有什麼處理不了的,速速與清風聯系,他知道該怎麼通知我」,江兮淺眉毛微調,暗自忖度著,和園那邊還是沒動靜嗎,那三人也太沉得住氣了,季巧巧不日就要被遣送道玄青庵,那明柳當真就忍得住?
冷靜下來的若薇,面色通紅,看著江兮淺臥室緊閉的大門,深吸口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雙頰,聳聳肩,舉起手。
「咚——咚咚——」
「何事?」,有節奏地敲門聲打斷江兮淺的思緒,她微微蹙眉,抬頭朝大門處望去,語氣帶著些許不悅。
「是我,小姐」,若薇的聲音響起,江兮淺臉上的不悅散了些,「進來吧。」
若薇進屋,看到水冰、水陽兩人,瞳孔微縮,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小姐恕罪,是奴婢唐突了,可剛接到消息,竹園那位已經將東西送往了相府各個管家,掌事處;和園那位安排的活計也是最輕松的,照料相爺的飲食起居,竟是允了傷好了,貼身服侍。」
「什麼?」,江兮淺冷哼,「誰安排的?」
貼身服侍?
這以往還不是貼身服侍呢,都能想著方兒的爬上那江嘉鼎的床,這要真成了貼身丫鬟,那豈不是……
「听說是二管家安排的」,若薇低著頭。
「嗯?」,江兮淺尾音微揚。
「是相爺前兩日才提拔上來的,以前是相爺手下商鋪的管事,听說很是得相爺的看重」,若薇小聲解釋著。
江兮淺蹙眉,前兩日倒是忘了听誰說過,可當時沒大注意,諾大一個相府,增添一兩個管事什麼的,她還不放在心上,可現下仔細想來,卻覺得有些貓膩了,這管事提上來的時間有些尷尬了不說,卻偏偏又跟竹園與和園搭上了,「都有誰收了竹園那人的東西?」
「除了江管家,其他的大都收了」,若薇低著頭,神色恭謹,聲音平和。
「哦?」,想不到這季巧巧都那般聲名狼藉,在這相府還能有如此威信;雖然她相信那些人大都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可到底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若是沒那個關系,就算找上門了,那些人也未必敢收,看來還是相府某些人的態度……
江嘉鼎!
若薇心頭也有些憤懣,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在心頭呸了一聲,這人當真是腿斷了都不讓人安生,「小姐,要不我們……」
「快到午時了,讓若芸備膳吧,下午把江管家和二管家給我請來,順便也讓我見識見識」,她倒要看看那所謂的二管家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得了江嘉鼎的青眼不說,竟然新官上任,這板凳還沒坐熱呢,就膽敢做出收人賄賂的事情來,「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奴婢/屬下告退!」
——棄女重生——
午時剛過。
江城剛用完午飯,正準備休息時,就被若薇派人請到了汐院;原本以為是那位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可在汐院大門時,卻看到了新上任的二管家。
「江管家,呵呵,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二管家對著江城拱拱手。
「是啊,沒想到楊管家也在」,江城同樣嘴角勾了勾,拱手淡笑道。
這是楊健第一次來汐院,到相府不過短短兩日,可關于這位大小姐的傳言可是听了不少,其中有之前早就有所耳聞的老生常談,也有府中下人為了討好而進諫的箴言,只是這位大小姐為何會找上他,還偏偏與江城一起。
「奴才參見大小姐」,兩人齊齊躬身。
江兮淺慵懶地斜靠在軟椅上,嘴角帶笑,擺擺手,「兩位管家不必多禮,請坐。」
「多謝小姐賜座」,江城謝禮之後,徑自坐在江兮淺右下方的椅子上。
「……」,楊健有些猶疑,可看到江城的動作之後,也照葫蘆畫瓢的謝禮後安坐,只是他卻不知,自他進入這堂屋之後的一舉一動都在江兮淺的視線之中,她嘴角微勾,心中帶笑,看來這楊健倒並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
「若芸上茶!」,江兮淺對身旁的若芸使了個眼色,下巴朝著下方兩人揚了揚。
若芸立刻會意,從後面的屏風進入內堂,很快就端了熱茶上來。
聞到那清幽的香味,江城瞬間眼前一亮,趕緊端起來抿了一口,「當真是好茶,只是不知大小姐今日喚我等前來,有何吩咐?」
楊健本端著茶,剛想嘗嘗,听到江城的話,立刻放下茶杯,轉頭看著江兮淺,眼神灼灼。
「這茶挺好,香而不濃,苦後味甘,都嘗嘗吧」,江兮淺淡笑道。
「……」,江城訕笑著,端起茶杯,「是挺香的。」
楊健也有些苦惱。
這大小姐究竟是什麼意思啊?話說他最近也沒招惹她吧?
兩人同時在心頭把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捋了一遍,確定沒有招惹到這位大小姐,才放下心來。
「听說楊管家以前是管商鋪的」,江兮淺狀似無意地開口。
「是」,楊健來不及放下杯子,「大小姐但有差遣,盡管吩咐。」
「這倒沒有」,江兮淺抿了口茶,嘴角微微勾起,「只是不知二位管家對貼身丫鬟這個位置怎麼看?」
「……」,江城鼻翼狠狠滴抽了抽,「奴才愚鈍,請大小姐示下。」
「……」,楊健也眼神灼灼地盯著江兮淺。
「這下人伺候主子乃是本分,不知兩位管家對本分這一詞又怎麼看?」,她淡笑著,又拋出一個問題。
江城神色晦暗,欲哭無淚,當真不知道自己最近哪里得罪了這位祖宗,只能苦笑著,「大小姐教訓的是!」
「……」,楊健心里卻是咯 一聲,本分?!
陡然想到,自己剛進相府那日,有一個自稱是竹園的小丫頭,送了些東西,說不上值錢,但卻非常的實用,當時他還以為只是竹園那位主子給他慶賀呢。
畢竟自己初進相府時,二少爺也曾遣人送來賀儀;倒也不是多貴重的,但卻勝在心意。當時他還嘀咕著,到底這表小姐與正經小姐就是不同,雖然他沒有什麼踩低捧高的心思,但對季巧巧這點兒心意還是非常受用的,難道大小姐說得是這個?
素聞這位大小姐是個強勢的,且與竹園那位也是歷來關系不和,他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躺著也中槍?
「兩位管家怎地不說話?」,江兮淺看著楊健那白了青,青了紫,紫了黑的臉色,只覺得心情大好,哼,敢幫著那幾人跟她作對,就必需做好隨時接受她報復的準備!
楊健卻一臉迷茫,戰戰兢兢的,飛快地抬頭看了江兮淺一眼,而後快速低下頭,卻並未放過江兮淺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難道真的是那件事情被大小姐知道了?他心里咯 一下,剛想張口喊冤,江兮淺卻又擺擺手。
「其實本小姐相信不管是頗具資歷的江管家還是新上任的楊管家都是本分的」,她垂下眼皮,注視著茶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只是這諾大相府,總有幾個不知趣的,妄想著攀上高枝兒一步登天,兩位管家還得多費心才是。」
江城和楊健幾乎同一時刻,雙眼清澈了幾分,長長松了口氣,心頭都明了了幾分。
前兩日,相府大門前發生的事情,就算未親眼見過,也都是听說了的,不過也是,這位大小姐可是相爺的結發嫡妻所出,這麼些年,整個相府卻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任是誰遇到那樣的事情都接受不了吧。
江城是松口氣了,楊健卻是抬頭看了江兮淺一眼,端著茶杯的手都才是不听使喚,不停的顫抖著,剛添滿的茶水隨著抖動濺出,浸濕胸前儒衫,他全身緊繃著,面帶尷尬,「讓大小姐見笑了。」
「呵呵,楊管家也別太緊張,大家只當隨便聊聊便是」,江兮淺擺擺手,對若薇輕喝一聲,「還不去給楊管家取條干淨的帕子來。」
楊健剛放松下來的身子頓時一緊,連說話都磕磕巴巴,「不……不用了。」
「無妨的」,江兮淺薄唇微抿,竟是連眼角都帶著笑意,「想來兩位管家都知道,相爺允了我娘這相府唯有一妻無妾,只是不知按著祖制,這通房丫頭應該做什麼樣的活計,煩請江管家與本小姐說道說道。」
楊健身子一僵,手頓時愣在空中,隨即趕緊跪去,「大小姐恕罪。」
「誒,楊管家這是作甚?」,江兮淺故作驚詫,在空中虛扶一下,「快快請起。」
楊健此刻哪里敢起身,這位姑女乃女乃就差沒點名了說他,「大小姐恕罪,奴才……」
「楊管家還是起身吧,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楊管家不滿呢」,江兮淺狀似無意地淡笑道,「本小姐也只是不大明白,想請兩位管家來說道說道,可不是什麼有罪無罪的,兩位管家為我相府鞠躬盡瘁,再這般若是我娘知道了,可饒不了我。」
楊健顫顫巍巍地起身,剛才胸口那強烈的跳動,此刻還未平復下下來,心里盤算著看來這位大小姐是不打算放過那位了,也罷,左右都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摻和的。
「大小姐,這按著江家族制,通房丫頭與一般的大丫頭無異,只是夜間可服侍主子」,江城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開口,「若是生有子女,或提為妾,或子女需養在嫡……別,別處。」
想了想,他將嫡母兩個字咽了回去,改成了別處。
江兮淺挑眉,遞給江城一個贊揚的眼色,「既是與一般的大丫頭無異,那明柳為何會……」
「……」,江城剛想開口,江兮淺卻不給他機會,「如果我沒記錯,主院大丫頭的配額早就滿了吧?」
「……是!」
「本小姐年紀尚小,卻也跟母親學過兩日中饋,前些日子清點時發現,這汐院大丫頭的配額還缺兩位,索性就把明柳撥過來吧」,江兮淺淡淡道。
整個相府,小院雖多,可住人的到底就那麼幾個。
主院是不行了,余下的錦園是禁地,韻苑和雪閣都需避嫌,也斷是沒有父親將兒子身邊的大丫頭納未通房丫頭的先例,不過若是播道汐院,這……這也不合規矩。
楊健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話來,他的心髒現在還劇烈跳動著,索性都由著江城了。
「……這,這不合規矩」,江城咬著牙,眉頭緊皺,一張臉都快堆成一團了。
「額,那……不知相府何處還有大丫鬟的配額?總不能降到二等丫頭去吧?」,江兮淺故作驚詫,她當然知道把明柳撥到汐院是不現實的,不說其他,江嘉鼎那關就不好過;可就算明柳不到汐院,也由不得她到主院去。
江城左思右想,楊健也思索著,相府大丫頭位置的空缺。
驀地,他腦中靈光一閃,月兌口而出,「浣洗房的大丫頭賣身契就這兩日就到期了。」
剛說完,他立刻捂著嘴,有些後悔了。
那明柳雖然名義上是通房丫頭,可……可到底為相爺育有一子一女,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提為侍妾或者姨娘,如果讓她知道去浣洗房是自己的主意,那他……
想到這里,他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江兮淺滿意地笑笑,當真不愧她前面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功夫,總算是引入正題了,她轉頭看向江城,「既是如此,就配去浣洗房吧。」
「……是」,江城無語,可卻仍舊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這位姑女乃女乃可是不好敷衍,「大小姐可還有其他吩咐?」
江兮淺擺擺手,「本也是沒有的,原只是好奇,這通房丫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分位,可現在明白了,兩位管家都是大忙人,本小姐就不耽誤你們了。」
「不耽誤,不耽誤」,楊健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趕緊擺手。
「呵呵」,江兮淺微微一笑。
「既然大小姐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們就先告退了」,江城恭謹地俯身行禮。
「勞兩位管家走這一趟」,江兮淺說著,又讓若芸將糕點一人分了一包帶上,「都是我這丫頭自己琢磨的,兩位管家可別嫌棄。」
「多謝大小姐賞賜,奴才告退!」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汐院大門之後,若薇和若芸這才稍微松懈。
「小姐,您剛才可是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您真要把那礙眼的弄到汐院呢」,若芸撅著嘴,老大的不願意;這汐院可是她們的地方,沒得讓那些礙眼的人玷污了;更何況小姐這般多的秘密,若是一個不查被發現可就不好了。
江兮淺沒好氣地搖搖頭,若薇也是,縴縴素手狠狠地戳了下若芸的額頭,「你這潑猴,自己不動腦子還敢怪起小姐來了?當真是膽兒肥了你……平時讓你多動動腦子,腦子!」
「姐姐,你可輕著些」,若芸邊閃躲,邊嬌俏地笑著,「人家這不是擔心嘛。」
「你當小姐真心想把她弄到汐院?沒得礙眼」,若薇搖搖頭,「還記得前兩日小姐讓你去幫那翠梅贖身的事兒,當真忘了?」
「哦」,若芸恍然大悟,轉頭看向江兮淺,「小姐你……」
江兮淺啞然失笑,有時候這丫頭的反射弧可當真不是一般的長。
「小姐可需去那邊看著?」,若薇有些不放心,這兩名管家可都是直接听命相爺的。
「月部會有人看著的」,江兮淺嘴角微勾,眼中盡是自在必得,江嘉鼎現在可沒時間去顧及什麼明柳,暗柳的。那日相府大門前發生之事,已經掀起了一片對江嘉鼎品行的質疑,尤其以御史監為首,他現在可是熱鍋上的螞蟻呢。听說,近來他除了上朝,偶爾會去看看季巧萱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書房。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讓時間去沉澱那件事情的影響。而另一件事,他需要的是表現,以足夠的政績沖刷去明柳母子三人帶給他的恥辱和質疑。
若薇雖不知道這些,但她知道自家小姐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情,想著,「小姐,既然府中有專門的浣洗房,我們汐院的衣衫被褥也該好好漿洗漿洗了;尤其是之前那些,閑置數年,全是塵土。」
「那些可都是好料子」,江兮淺豈能不懂這丫頭,也不知她肚子里怎麼那麼多壞水,不過她喜歡就是了
「听說浣洗房來了個大丫頭,對漿洗很有一套,不傷料子還能洗得煥然一新呢」,若薇淡笑著。
「行了,翠柏她們也累了,都放假兩日」,江兮淺搖搖頭,可心中卻滿是笑意,這汐院原本庫房中的那些衣衫被褥,可都不是小數目,「既然那大丫鬟這般得力,就指定她浣洗吧,記得交代掌事媽媽,別把我最喜歡的那幾件衣衫洗殘了。」
若薇會意,頓時眼前一亮,「是,奴婢立刻去辦。」
若芸在旁邊呆愣著,看著兩人一唱一和,嘴角不斷抽搐著,良久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家姐姐歡快的背影,喟嘆一聲,果然,「小姐,您當真是太牛了。」
「行了,若沒事就去想象明日要準備的東西,廚房的那些調料多備些帶上些,好久未野餐過,倒是有些懷念了」,江兮淺咂咂嘴,當真是有些懷念了,只可惜雪球不在。
若芸嗯了聲,兩眼立刻放出了精光,野餐吶!
嘖嘖,自家小姐的手藝那可不是蓋的,想當初……咕嘟她咽下嘴中的口水,「小姐,那奴婢先去了。」
江兮淺搖搖頭,雙眼望著空中,投向竹園的方向,心頭劃過一道冷厲之色,哼!想讓那明柳去膈應她娘,也不撒泡尿照照,什麼德性。她倒是要看看,這明柳還有沒有時間去琢磨陷害她娘。
此刻她卻不知,她心心念念中的和園卻是一番雞飛狗跳的情景。
「什麼,浣洗房?」,明珠面帶詫異,「這位媽媽,你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黃氏一聲冷哼,她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明珠小姐,您還是讓讓吧,這可是兩位管家親自任命的,她明柳不過區區下人,既然分配到了我浣洗房,那從現在起就歸我黃媽媽管;若是浣洗房的下人們都不上工,難道要讓這府里的主子們都穿著髒衣服出去不成?」
明珠面色有些難看,這黃氏說話也忒是難听了,「你……」
「明柳,還不快走?」,黃氏上下打量著,眼神中盡是對明柳的不滿,她原本手下的大丫頭翠梅那可是浣洗衣衫一頂一的好手,只可惜卻被人給贖身了,分來這麼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抬還偏偏受傷了的,當真是晦氣。
「這……黃媽媽,能否寬限兩日」,明柳雖然有些好奇,原本不是說好分到主院做相爺的貼身丫鬟嗎?怎麼又突然改了主意把她分到浣洗房了,她垂下眸子,強撐著起身走了兩步,牽動了臀上的傷口,發出「嘶」的一聲悶哼。
明珍也從屋子里出來,「黃媽媽,我娘……明柳她如今重傷在身,也做不了什麼活計,您就給寬限兩日吧」,說著從袖中遞出一個精致的荷包,「勞媽媽走這一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當是給媽媽的茶水錢。」
黃媽媽掂量掂量,點點頭,「既是明珍少爺替你求情,那便罷了,明早寅時,記得準時前往浣洗房上工。」
話音落,帶著人頭也不回的離開。
左右,她接到的命令也是明日,今日過來也是得了某位主子的暗示,也不知道那明柳到底得罪了誰,有做主子的運卻沒當主子的命!
不得不說,江城和楊健兩位的動作實在迅速。
幾次求見江嘉鼎不得,又被江兮淺那般軟硬兼施地逼迫,兩人商量了下,索性就定下了。反正都是大丫鬟的分位,就算相爺再不滿也抓不出她們的錯來。
看著凶神惡煞般的黃氏離開,明珠狠狠地瞪了明珍一眼,「弟弟,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帶的銀子本就不多,在路上又花了許多……」
「珠兒!」,明柳輕喝一聲,對明珍點點頭,「珍兒做得很好。」
「娘」,明珠不滿,「之前季巧巧不是說幫忙打點的嗎?怎麼會突然被調到浣洗房去」,她自幼便是養尊處優的,在滬南,雖然住的宅院不如相府,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也是設有浣洗房的,那個地方就算是大丫鬟,也不過是個洗衣服的下人罷了,哪有做主子們的貼身丫鬟來得自在。
明柳垂下眼皮,問她?她怎麼知道,她現在還納悶著呢。
「娘,是不是那季巧巧唬了我們?」,明珍聲音低沉,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陰鷙。
「不會」,明柳深吸口氣,「那季巧巧如今在相府的處境比起我們也好不了多少,或是打點有限吧。」
「那娘你還答應她那樣的條件」,明珠癟癟嘴,眼中盡是不屑和鄙夷,就算只是相府表小姐,那也算的上是鳳都中的貴女了,居然混成了那副模樣,毀容斷腿暫且不說,光是那名聲……
她來鳳都不過幾日,可耳朵都快听出繭子來了。
明柳抬起眼皮,看了看這個平日里就沒什麼腦子的女兒,心里嘆口氣,有些後悔以前沒有教她,這相府雖然看起來平靜,可誰知道里面有多少彎彎繞繞,想到這里她的眸色沉了沉,環視四周,見四處無人這才放下心來,「柳兒!有些事放在心頭便是,別到處瞎嚷嚷。」
「知道了」,從未見過這般嚴厲的娘親,明柳有些委屈,嘴上雖然答應,可心里卻是嘟噥著。
「咚——咚咚——」
「誰?」,明柳條件反射地繃緊了身子,看向門外。
「是奴婢,春兒;表小姐派人過來,夫人可要見?」,春兒謙卑和順的聲音傳來。
明柳這才松了口氣,對明珠和明珍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會意,點點頭。
「進來吧!」
翠蕪小心翼翼地,在春兒的帶領下進入房間,看到明珠和明珍兩人,恭謹地福身,「奴婢見過明珠小姐,明珍少爺。」
「免禮」,明珍飛快地褪去眼中的不滿,抬頭看著側坐在軟榻上的明柳,而後才開口問道,「表姐有何交代?」
翠蕪喉頭滑動,身子顫抖著,听到明珍的問話趕緊回道,「表小姐說她要前往別處靜養,所以讓奴婢將這匣子交給明柳,里面是三百兩紋銀。」
「替我多謝表小姐」,在明柳的示意下,春兒收下匣子。
「是,奴婢先告退了」,終于將匣子平安地送出去,翠蕪狠狠地松了口氣,手臂顫抖著,雙腿發軟,早上那一幕猶在眼前,若是這事再出點兒紕漏,她肯定會被打死或者發賣的。
想到這里她一陣後怕,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從春兒手中接過綠色的木匣打開,看著整齊擺放的三十個銀錁子,明柳閉上眼,略微松了口氣。
她亦曾是季家大宅的婢女,自然清楚在這樣的大宅里,最重要的是什麼?
銀子!
不僅僅是吃穿住行用,更多的是用在上下打點之上。
自從跟了江嘉鼎,到生下明珠、明珍,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勞任怨的季家大丫鬟明柳,而是徹徹底底地成了位養尊處優的夫人。如今重回那樣的生活,她甚至不確定那自己能不能熬得下來。
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前往鳳都尋找江嘉鼎;可這一方面是擔心相府主母,昔年季家最受寵愛的大小姐;另一方面卻是因為經濟拮據,江嘉鼎雖然每年都會派人送些銀兩,但到底撐著門戶,又是女子當家,衙門各處需要打點的就不少,還要維持著整個府宅開銷,花費可是不小。
這次能順利來鳳都,也是賣了大宅,才得足夠的銀兩。打點完了滬南上下,這才堪堪夠路費的。
原本她還忐忑著,自己未得到江嘉鼎的同意擅自前來,唯恐再被趕回去,到時候他們可真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還在季巧巧的方法還算奏效;現在回想起那日,還有些後怕,若那江兮淺真的將他們趕出去了……
到鳳都時,她們母子三人身上的銀子不超過十兩,在鳳都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她們又是那般奢華慣了的,竟是連一天都撐不住,她這才會想了那樣的法子。
如今季巧巧這三百兩紋銀,算是送到她心坎里了。
「娘」,明珍神色晦暗,輕喚了聲;那季巧巧這幅做派,只怕所求不小。
「收著吧」,明柳面色終于好看了些,對明珠使了個眼色,她蠕了蠕唇,終究沒說出什麼話來,「那娘你先休息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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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楊管家的動作倒是麻利,听說回去當場就讓人將竹園那位的東西給退回去了」,若芸邊整理邊轉頭看向江兮淺。
「是個聰明的」,江兮淺莞爾,「東西都可都備好了?若薇你與水陽仔細交代下,可別咱們出去沒多久,這家里都給人掀了。」
若薇頷首,「小姐放心,不會的。」
不說其他,想要在水陽、水冰的眼皮子底下潛入汐院在做點兒什麼,那可能性本就不大;更何況,林靖亞還住在汐院呢,那幾人除非是沒長腦子,否則斷是不會自尋死路的。
「嗯」,江兮淺垂下眼皮,黛眉微蹙,眸色微沉,「水冰,去通知下銀面,讓他們也準備準備。」
不遠處,只看見樹脂晃動間,一道暗影飛射而出化作一道暗光,再定楮看時,竟是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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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快考試了,最近練車練得頭暈腦脹的,吹了好幾天的冷風,頭痛的厲害,如果有啥錯別字什麼的,親們見諒哈~等心兒稍微好些來捉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