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眼底劃過一道精光,「是,主子可還有其他吩咐?」
「告訴寧青蘭海,若明珠不配合,明個兒直接把她扔到黑窯去,」江兮淺摩挲著下巴,臉上盡是涼薄,周身仍散發著讓人退卻三步的戾氣,「下三濫的窯子里可最不缺樂子,比如讓她當眾接客如何?」
「奴婢明白!」若薇身子狠狠地顫了幾顫。
主子自來待女子寬厚,樓外樓旗下雖有花樓,可里面的女子都是各地的孤女自願入樓,照主子的話說,不過是給那些達官貴冑提供個無聊時找樂子的地方,並不一定就要做那些拉皮條的行當,樓里的女子大都是清倌伶人,雖也有紅倌,但最後十有**都是會嫁出去的。
樓里會為她們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雖然出身花樓不好听,但有樓外樓做靠山,嫁出去的姑娘們雖不說大富大貴,至少平安和樂。
可剛才她听到了什麼?
下三濫的黑窯,這也就罷了,竟然讓人當眾接客,這……
讓自幼接受大家閨秀教導的明珠如何接受得了!
若薇再次為那些不長眼招惹主子的人默哀。
只是,若薇抬頭,「主子,寧青候會答應咱們嗎?」
「哼他若敢不答應,我就讓他永遠見不著媗娘。」江兮淺唇角微微勾著。
「……」,若薇恍然大悟,玉宇瓊樓中的姑娘,那可是一個賽一個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以寧青候對貌美女子的鐘愛,看上其中哪一個都有可能的,「奴婢先告退了。」
若薇閃身離開。
江兮淺眉眼盡是狠戾,走進廚房。
「小,小姐?」
若芸有些詫異,腰間還圍著粉色碎花的圍裙手腳正麻利地準備著麻酥油卷兒,不用看就知道是給隔壁那個吃貨準備的。
廚房內打雜的其他下人,也都愣住,而後齊齊福身行禮,「見過小姐。」
「不必多禮,你們先下去吧。」江兮淺擺擺手,而後略微思忖,「翠花你去主院通知夫人,說本小姐親自下廚備了午膳,讓夫人移步雲亭。」
「是!」眾人恭敬地應聲而去。
若芸麻利地將鍋里的麻酥油卷兒撈起來,手順勢在圍裙上抹了兩下,「小姐,您打算做點兒什麼?」
小廚房雖然帶了個小子,卻實在不小。
三口大小不一的鍋架在灶上,旁邊還有兩口炖鍋;在諾大的房間中,靠牆是碗架,上面各色碗碟玉著;中間是長三米寬五米的案台,廚娘處理食物的地方,在往旁邊是洗菜用的石槽。
江兮淺巡視一圈,琢磨著現有的食材能用的、適合孕婦的東西,只是片刻思忖後打定主意。
「把鍋里的老油起了,火稍微溫一些。」江兮淺徑自取了掛在牆上的一條冰藍色蝴蝶繡花圍裙,擼起袖子,說干就干。
「這,這個小姐您就在一旁只會,奴婢來做這些就成。」若芸哪里舍得真讓她動手,雖然自家小姐的廚藝當真不凡。
「嗦什麼,讓你做你就做。」江兮淺面色一沉。
「是!」若芸只能無奈地點頭。
江兮淺說干就干,操起菜刀,頓時整個廚房好似淪為她一個人表演的舞台。
說好讓若芸幫忙打下手,結果她不過是負責坐在灶前,加柴添火,剩下的;偷偷抬頭瞄了眼。
她那縴細飄逸,鐘靈毓秀,不似凡女的主子正非常凡女地忙碌這。三座灶頭同時開火,一支鍋煮飯,一支鍋熬湯,最後一支鍋炒菜;這只手剝筍,那只手撿菜,還有那菜刀和菜板親密接觸,剁剁剁……
早就知曉自家小姐廚藝非凡,可這,這也太打擊人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頭六臂?
不久,若芸抬起頭,看著宛若跳舞般在案台、灶前來回旋轉的江兮淺,張口結舌,鍋里散發出來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一向對美食沒什麼抵抗力的她更是拼命流口水。
這哪里是在做菜啊,分明就是一場表演。
香菇雞粥,胭脂冬瓜球,清炒筍絲,紫甘藍話梅糖漬藕片,涼拌酸梅烏雞絲……
八道菜色,葷素搭配,最難得的是那搭配的顏色。
青粉女敕紫,濃濃的香味和鮮艷的色彩。
若芸吞了吞口水,這就算是孕婦也恨不能將舌頭都吞下去。
「看什麼,還不把食盒提來。」江兮淺用香胰子洗了兩遍手,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微微蹙眉。
她喜歡廚藝,但卻不喜歡下廚後身上那股油煙味,「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若芸頷首,「那,小姐這些……」
「先在灶上溫著!」話音剛落,江兮淺便覺有些不放心,「讓翠柏準備熱水,你負責看著大廚房,不可給有心人可趁之機。」
「奴婢明白!」若芸抿唇。
半個時辰之後。
江兮淺從房中出來時,換上一襲冰藍色窄緊抹胸寬袖繡牡丹長裙,淡粉色絲帶輕扎,束在腰間,外面披上一件同色系的紗裙,頭上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雙環髻,頭上戴著的卻是甄寶齋最新推出的碧海雲天;以難得的冰藍色翡翠打造,傾盡天下,也只此一套。
「小姐今日可當真漂亮!」若芸慨嘆,目光卻落在她懷中的那團雪白上。
「哦?若芸的意思是本小姐往日便不漂亮了?」江兮淺難得來了興致想逗逗她。
若芸撅著嘴,「小姐哪日都漂亮,只是今日格外漂亮。」
「看來若咬最近把你教得不錯,小嘴兒甜了不少。」江兮淺聲音輕淡,足下運氣,明明只是向前邁了一小步,整個人卻已走出了好遠。
「小姐!」若芸狠狠地跺腳,心中月復誹著,提著食盒趕緊追了上去。
花園中,湖畔雲亭。
季巧萱臉上的紅痕已經消失,只是那雙眸子卻有些黯淡。
「娘,昨夜可是休息得不好,怎地這般無神?」江兮淺狀似無意地看口,面色擔憂;季巧萱卻是微微一愣,嘴角扯了扯,「你這丫頭,娘哪有休息得不好,只是這女人懷孕就是這般」,只是說道最後,連她自己都沒了底氣。
對這個女兒,昨日之事她到底是否知曉。
「是啊,看來是個頑皮的,等他出來定要好好教訓教訓。」江兮淺低頭,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
季巧萱捂唇輕笑,「你當年不也是如此的,娘也沒見你哥哥們教訓你?」
「……人家哪有!」江兮淺撅著嘴,「听紅梅她們幾個說起娘最近胃口不好,來嘗嘗女兒親自做的,娘可不能不給面子哦。」
「你這丫頭!」季巧萱松了口氣。
母女兩人相互打趣,卻對從頭至尾立在一旁的江嘉鼎視若無睹。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日之事的緣故,江嘉鼎竟然顯得有些局促,好難得!
江兮淺眉毛微挑,若芸已經將食盒中的八道菜色取了出來,放在桌上,菜尚還溫著,美味誘人。
「娘,嘗嘗。」江兮淺將裝著香菇雞粥的玉盅放到季巧萱的面前,也不抬頭,「大廚房的午膳想也準備好了,江相還請回去用膳吧。」
听了這話,江嘉鼎本能地想開口反駁,可在季巧萱抬頭的剎那,喉頭上下滑動,硬生生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眼底帶著些許苦澀,「萱兒,我……」
「相爺請回吧!」季巧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上了三分冷意。
「萱兒,你別這樣;我,我……」只是道歉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尤其是在江兮淺面前,他更是;昨夜他道歉許久,結果卻連寢房的門都沒進到;今日他起了個大早卻被告知她還睡著,直到江兮淺派人來請,她才悠悠地出門。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鬼迷了心竅,竟然會對她動手;他,他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季巧萱仍舊老神在在,安穩如鐘,坐在石凳上,品嘗著桌上的菜色,「淺淺的廚藝當真不錯。」
「娘要是喜歡,女兒常給你做就是,您現在可是雙生子,得多吃些!」說著又給季巧萱添了兩筷子。
江嘉鼎就勢做在季巧萱對面的石凳上,看著桌上那些青粉女敕紫,面色有些不太好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花花綠綠的,你娘現在可是雙生子,萱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少吃些,你要餓了,我讓大廚房重新給你備上。」
「不勞相爺費心!」季巧萱抿了抿唇,從未覺得香菇雞粥如此濃香過,她忍不住喝了大半,連桌上的菜色都吃了不少;直到再也吃不下之後,這才放下筷子。
江嘉鼎皺眉,「萱兒,你沒有哪兒不舒服吧?」
「哼——」若芸輕哼一聲,她家小姐的手藝那可是多少人千金來求都求不到的,該打。
江兮淺卻絲毫不在意,看著江嘉鼎對季巧萱的小意溫柔,小意討好,唇角微微揚起,轉身,視線卻一直打量著湖案對面,怪石嶙峋的假山中。
明柳面色有些慌張,捏著手上的紙條,躲過周圍路過的丫鬟小廝,閃身進入假山洞中,在看到來人時,先是一愣,而後不由得蹙起眉頭,「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怎麼進了相府大門就身份高貴了?」來人語氣不悅,甚至明顯地帶著三分火氣。
「你,我不是這個意思……」明柳抿著唇,「這相府可不安全,你怎麼找到相府來了,要是讓相爺和夫人知道,你……」
「我什麼?我又沒做混淆江家血脈的事情,你這個婊子,當年老子就不該救你……」來人聲音帶著厲色,抬手鉗制住明珠的下巴,「人都說婊子無情,老子不信,可你竟然為了你兒子的前程把老子的女兒送到那個骯髒的地方,你……」
明珠掙扎著,強忍著馬老墩那帶著繭子的手在自己的臉上不斷摩挲著,「你,你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麼?」
「不知道?你會不知道?」馬老墩輕哼。
「我不知道!」明柳的眼神明顯有些閃躲。
「哼!婊子,賤人!」馬老墩惱了,一巴掌甩在明柳的臉上,「別以為我不知道珠兒是我的女兒,嘖嘖,說起來當年唱過這兒滋味兒的人可不少,可偏偏算來算去,珠兒卻是在輪到我的那個月懷上的,怎麼,你當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拿著胎兒威脅江嘉鼎的事情?我呸!不過是個被我們用爛的賤貨!」
明柳心驚,當年之事是她心中的禁忌,是噩夢,她不斷的搖著頭,「不,不,珠兒不是你的女兒,不是,不是!」
「哼,不是麼?」馬老墩嘴角微勾,眼底劃過一抹暗色,原本憨厚老實的一張臉卻布滿了邪魅,他冷笑一聲,雙手其上,一把扯開明柳的前襟,露出里面白色繡著鴛鴦戲水圖的小衣,臉上邪魅地笑著,「既然不是,那就給老子再生一個。」
明柳掙扎著,「不,我不要!馬老墩,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馬老墩面色一沉,將明珠抵在假山洞中的石壁上,讓她動彈不得,而後手腳麻利地除去自己的衣衫。
「馬老墩,你放開我,你,你在這樣我叫人了!」明柳心越來越寒,越來越冷。
那張紙條到底是誰放到她屋里的,如果,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說什麼都不回來赴約的。
馬老墩可不管她心中想的是什麼,看到她臉上流出的眼淚,若是以往還會有點兒憐惜,可現在,心中更恨。他在滬南季家為奴幾十年,一生都沒有娶妻;唯有明柳給他生了個女兒。
雖然他一直都在暗處,無法光明正大地听那孩子喚他爹爹,但對那個女兒他真的是非常的疼愛,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借別人的手送到她手里,可這個賤人,竟然為了她兒子的前程犧牲了他唯一的女兒,賤人賤人!
「哭什麼哭,以前你伺候老子的時候不是覺得很舒服嗎?叫啊,你叫啊,把人都叫來,讓他們都看看,你有多麼的下賤!」馬老墩怒火中燒。
尤其是今天上午他看到的那一幕,讓他深深地受到了刺激。
「賤人!賤人!以前季府的下人有幾個你沒伺候過的,裝什麼貞潔烈女!」馬老墩厲聲嘶吼著。
明柳緊緊地咬著牙,流著眼淚,心里卻是恨,恨不能將她身上的人扒皮吃肉喝血。
「哼!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就憑你一個女人也能在滬南撐得起門戶?季管家他們,你可沒少伺候吧!」馬老墩的語氣越發的下流;憑什麼她和她兒子就能在相府錦衣玉食,他的女兒就得被千人枕萬人騎,還是在那樣的地方,大庭廣眾之下。
現在他的腦中,心中全是明珠的慘叫聲,求救聲,還有那些看熱鬧人的嬉笑聲,起哄聲。
「……」
明柳只恨,雙眸充血;腦中一片暈乎乎的,耳邊馬老墩罵罵咧咧,可是她已經听不清楚了。
「賤人!賤人!」
季巧萱微微蹙眉,也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五感甚是靈敏,「什麼聲音?」
「嗯?什麼什麼聲音?」江兮淺故作不解。
「也許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錯了。」季巧萱抿著唇,看著湖南對面的假山中,眉頭微微皺起。
相府的花園與別處不同,是在靠相府大門前一個偏僻的角落,因為曾有高人指點,湖不能建在後院,所以就挖在了這里,那假山也是為了美觀才設置的,平常去的人很少,怎麼會有聲音呢?
肯定是她听錯了。
「萱兒是不是累了,那里想來少有人去。」江嘉鼎趕緊接過話頭,「我扶你回去歇著吧!」
「……」季巧萱卻仍舊眉頭緊皺。
「娘要真放不下,不如過去看看?」江兮淺突然出聲提議,「索性娘剛吃得有些撐了,消消食回去剛好可以睡午覺,也省得娘心里總是掛著這事兒;其實娘也真是的,難不成我相府還會有刺客不成!」
說著,不等季巧萱反應,她徑自捂著唇,「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宛若銀鈴兒般的笑聲感染了季巧萱,「也罷,就當是消食了。」
「那娘,我攙著您!」江兮淺三步並作兩步,繞到季巧萱身旁剛好即開江嘉鼎的位置。
「……你」江嘉鼎想要發火,卻不得不忍下了;「萱兒……」
季巧萱抿唇,不想理他,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江兮淺的神色暗了暗,就是這只手嗎,既然敢動她娘,就別怪她下手無情了;她心中想著,對面一道白光閃過,她眼前一亮,對著暗處某人使了個眼色,在一行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湖岸對面好戲連連。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看不過眼,幫著她。
就算沒有季巧萱這番提議,假山那邊她也早就做好了安排,只不過多番手腳而已,不過她倒是非常好奇,她娘的五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雖然對面假山中的聲音其實不小,但到底隔著一座湖泊,就連她若不是內力深厚,練武之人五感異于常人,也沒把握能听得清楚。
「娘累不累?」
季巧萱搖搖頭,看著那怪石嶙峋的假山,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帶著微微笑容,「還記得當年你才這麼大,卻非要你大哥帶著你趴山山,抓雀雀,噗嗤,好在你大哥脾氣好,你小時候可是個不消停的。」
「人家哪有!」江兮淺撒嬌著。
幼時,跟大哥相處的一幕一幕卻驟然浮現在腦海中,宛若昨日,可如今卻人在天涯不知何處。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季巧萱的聲音暗了暗,身上散發出哀傷的氣息,「也不知道清兒那孩子,哎,你們兄妹幾個,一個賽一個的倔強,當真不知是像了誰」,說到這里她的身子僵了僵,江兮淺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她絕對沒有感覺錯,剛才季巧萱身上那一閃而逝的感覺,好——奇怪?
江嘉鼎的身形也猛然一頓,輕輕咳嗽兩聲,「萱兒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事情,不是要去假山處嗎?」
「……」
江兮淺抿著唇,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兩人之間好似有什麼時候瞞著她,或許不僅僅是瞞著她而已;可當年年少氣盛時,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是撿來的,或者是抱來的,可最後的調查結果無一都讓她失望了。
她的的確確是晁鳳國當朝相丞,江嘉鼎的親生女兒。
據說當年她出生時,天降異象,紅雲翻涌,當時還不是丞相的江嘉鼎為此大宴賓客三十日,為她積福造勢!
天下人盡皆知之事,做不得半分假;她也曾取過江嘉鼎的血樣,滴血驗親的結果也容不得她質疑。
那剛才他們兩人的那股不自在是怎麼回事?
江兮淺想不通!
一行人的氣氛陡然變得奇怪起來。
季巧萱也有些懊惱,自己沒事提起這個作甚。
「賤人,賤人!裝什麼貞潔烈女,媽的伺候過那麼多男人,老子沒嫌棄你就算好的了,我呸!」
快接近假山時,里面傳出來的低俗叫罵讓眾人齊齊頓住腳步。
江兮淺面色一黑,眼角掛著江嘉鼎和季巧萱,心中冷笑著,眉頭卻緊緊皺起,「到底怎麼回事?」
一行人中,早已通宵人事的季巧萱,張媽媽兩人更是面色通紅。
里面那樣異樣的聲音就算不看,她們也能猜到;倒是那些還未出閣的婢女們,皺著眉頭。
男子的嘶吼,女子的低喘。
听起來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舒服的聲音。
「來人吶,把人給本相抓出來!」
那聲音讓人太過熟悉,滬南女兒聲音多儂軟,口音甚好分辨,是以就算沒有看到人,對于里面之人的身份眾人也都能猜個**不離十。
那一聲聲的嬌吟低喘,好似一個個巴掌甩到他的臉上。
江嘉鼎一聲厲喝,張媽媽趕緊帶著幾個小廝上前。
「啊!」
「你,你們是誰?你們想做什麼?放開我,你們!」
女子一聲尖叫,男子還在不斷掙扎著。
明柳此刻只覺得心如死灰,完了,完了,全完了。
「老爺」,張媽媽恭敬地低下頭,明柳和馬老墩衣衫不整,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黏膩的猩甜。
季巧萱面色微紅,「淺淺你先回房吧。」
「可是娘,這事兒,他們」,江兮淺怎麼會走,她可是難得看一場好戲呢,她故作不解的模樣,「在我掌家期間發生這樣的事情,娘,女兒責無旁貸!」
季巧萱抿唇,「來人吶,把他們帶到主院去。」
「哼!」,江嘉鼎面色黑沉,在看到明柳的那一刻就背對著眾人。
主院中。
江嘉鼎坐在主座上,面色難看;季巧萱坐在他旁邊,江兮淺則站在江兮淺的身後。
明柳和馬老墩被摁跪在地上,兩人的衣衫比起之前稍微齊整了些,只是從他們脖頸間露出來的部分仍舊可以看出之前經歷過怎樣的一場暴風驟雨。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江嘉鼎冷聲看著明柳。
「我,我,不,奴婢就被逼的,相爺,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是他都是他,是他逼我的」,明柳回過神來,眼楮早已經又紅又腫宛若核桃般,原本還有的三分清麗,此刻已經完全像是浮腫了般,讓人看了都倒胃口。
江嘉鼎眉頭緊皺,旁邊的馬老墩卻是掙扎著,「媽的你這個婊子,老子逼你了?以前你輪流伺候府里的下人也是老子逼你的,我呸,你這個千人枕萬人騎的爛貨,媽的竟然膽敢出賣老子的女兒,你活該!」
「……」
馬老墩是豁出去了,他這輩子唯一的念想就是還有個女兒,可現在也都那般生不如死的活著;他原本還想勒索明柳一筆,至少能將明珠贖出來,就算過不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好歹也能像人一樣的活著。
可是,卻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
竟然想把罪名都推給他,哼,他死了,這個賤人也別想好活。
明柳身子顫抖著,「相爺他,他亂說,奴婢跟著您的時候可是處子之身,您別相信她,您可是親眼見到奴婢的落紅的!」
「我呸!處子,你這個賤貨十三歲就學會了勾男人還是處子,哈哈」,馬老墩毫不猶豫地揭短。
「……相爺我累了,此事您自己看著辦吧」,季巧萱面色有些蒼白。
「萱兒,我」,江嘉鼎抿著唇,狠狠地瞪了明柳一眼,看著馬老墩,「那你的意思是明柳是你的女兒?」
「那是」,馬老墩仰起頭笑,「當年我們哥幾個可是高興,結果是輪到我的那個月懷上的,哈哈哈哈,老子總算贏了他們一回。」
「轟——」
這下饒是江兮淺也有些受不了了,她雖然對明柳母子三人不喜,派人調查他們的背景也只是為了知己知彼。最後無意間得知明珠不是江嘉鼎的女兒,也只是想著明柳打著李代桃僵的主意,大府後宅,連皇室血脈都曾有人意圖混淆,更別說只是區區相府,她想將計就計,卻沒想曝出來的東西這麼的,呃,勁爆。
就算明柳只是區區通房丫鬟,可畢竟也是對外承認的,她整個人身上已經打上了江嘉鼎的標簽,可現在看來,嘖嘖,連妓子都不如啊,人家好歹還拿錢呢,她連錢都不用。
兄弟輪流,一人一月?
江兮淺頓時覺得有些惡寒,這江嘉鼎頭上的綠帽子,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厚。
綠雲罩頂,說得就是他了吧。
江嘉鼎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你,你這個賤人,看來明珍也不是我兒子吧。」
「不,不相爺,明珍真的是您的骨肉,您信我,不信您可以滴血認親,真的!」明柳雖然早前用明珠威脅江嘉鼎將她從季府帶出來,在外面養著,可卻也知道事情可以不可再,這才費盡心力懷上明珍,也是為了防止事發好有個靠山。
「哼!」
「相爺,明珍真的是您的骨肉啊,相爺,奴婢不敢騙您,不信您可以滴血認親,真的,真的!」這是明顯現在唯一能想到的保命的方式,至少明珍真的是他的兒子。
「哼賤人,你當真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江嘉鼎氣得不輕,尤其是在知道這女人竟然從十三歲就開始勾引男人,還騙他是處子之事,就恨不能將她活生生給撕碎了,「來人吶,將這對狗男女拉出去沉塘,尸體就到亂葬崗去!」
明柳一下子癱軟在地,馬老墩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在答應這件事情的時候就知道,只要他拉出了明柳,他的女兒就有救了!
「相爺,相爺饒命,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明柳痛哭流涕,「相爺您就再相信奴婢一次吧。」
「還不拉下去!」江嘉鼎一聲厲喝。
江城、楊健帶著下人立在院中,立刻有人將他們拖走。
明柳拼命地掙扎著,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掙開兩名小廝,瘋狂地上前,一把抓住江嘉鼎的手,「相爺,相爺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真的知錯了,相爺,相爺……」
「滾!」江嘉鼎想要掙月兌,可那明柳卻是拼勁全身力氣抓著他的手腕;一伸出腳一腳踢在明柳的胸口處,明柳張口一注鮮血,臉上帶著冷意,「江嘉鼎,我死你也別想好過」,話音未落,從頭上拔出尖利的玉簪,向前朝著江嘉鼎的胸口處,江嘉鼎本能地用手一擋。
「噗——」
玉簪刺破血肉,江兮淺攙扶著季巧萱走得很慢,回首,玉簪剛好插進江嘉鼎的手腕間,據目測手筋受損,想要徹底斷裂,連碟小菜都算不上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算不如天算?
江嘉鼎惱,手上的刺痛讓他加重了力氣,一腳將明柳踹出老遠,江城有些擔憂,「相爺,您沒事吧?」
「你來試試看有沒有事?沒眼力的東西,還不快去請大夫」,江嘉鼎惱怒,右手死死地捏著左手的手腕,鮮血如柱,可那跟碧綠的玉簪他卻不敢貿貿然拔出,只能將手臂平放在桌子上。
整個主院兵荒馬亂。
季巧萱面色仍舊有些蒼白,「淺淺也先回房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娘說什麼呢,為娘下廚怎麼會累」,江兮淺撅著嘴,「倒是娘,您可是雙生子,現在肚子越發的大了,不管做什麼都小心些,有些事您還是別派穆冰去做了,翠柳紅梅用來干什麼的。女兒知道您不喜歡人多,可您就是不為自己想想也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說著轉頭狠狠地瞪了水冰一樣,「別忘了你答應過本小姐的事。」
「是」,水冰低頭,她也知道昨日之事是自己大意了。
「淺淺,穆冰很好,是我讓她去的」,季巧萱面帶愧疚之色。
江兮淺卻不管這些,「既然受聘于人,自當忠人之事,保護您是她的職責。」
「是是是,當真是長大了,教訓起娘來了」,季巧萱拍了拍江兮淺的手,輕笑著,眼底卻充滿了寵溺。
「娘就知道打趣人家不理你了,若芸我們回房去!」
將季巧萱送回房間,江兮淺一跺腳,撅著嘴,故做一副生氣的模樣。
看著主僕二人的背影,張媽媽連連頷首,「夫人總算可以放心了,小姐如今長大了,懂事了,府上的中饋操持得很好,連廚藝也都是頂呱呱的;日後便是到了威遠侯府,依小姐的性子也不是會吃虧的。」
「但願吧!」季巧萱抿著唇,她心知肚明,江兮淺絕不會去威遠侯府,只是這事尚未解決,張媽媽這麼說她也不反駁。
「其實相爺他,夫人可還生氣嗎?」,張媽媽是個傳統以夫為天的女子,見自家夫人與老爺別扭著,總是想勸勸。
「生氣?有何可氣的?」季巧萱聲音低低沉沉,幾不可聞,「他愛去哪兒去哪兒,愛納幾個妾室就納幾個,愛收幾個通房就收幾個」,她可是看得開了。
張媽媽卻是著急,「夫人,您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若當真相爺被那些狐媚子迷了心,您讓小姐怎麼辦?相爺本就對她不喜,若當真日後您失了寵,那小姐的日子……」
「淺淺那性子哪兒是能吃得了虧的,媽媽我知你是為我好,卻不知我也有我的難處。」季巧萱的心沉了沉,有些事在心里擱得久了便會滋生出太多其他的東西,她低著頭,「我累了,媽媽也去歇著吧。」
張媽媽猶豫了下,看著季巧萱低著頭把玩著一塊她一直帶在身邊卻永遠裝在荷包中的玉佩,心里嘆口氣,「是,老奴就在外間眯會兒,夫人有什麼事只需要喚一聲即可。」
——棄女重生——
回到汐院。
江兮淺坐在桌邊,根本沒心思用飯。
「小姐,那明柳可真正是,這下可省得我們動手了。」若薇面帶歡喜,只覺甚是解氣。
「那明柳倒是,死前總算做了回好事!」若芸也不甘落後。
「別忘了,和園還有一位。」江兮淺低著頭,要說明柳母子三人,兩個都是沒腦子的,對付起來根本不費什麼腦子,可那明珍卻是個難對付的,不說其他,光說隱忍城府,就少有人及。
若芸癟嘴,「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也值得小姐憂心?」
「本小姐可從未忘記教過你們輕敵這一項!」江兮淺聲音微冷,「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如今便是什麼都沒有了,若瘋狂起來」,倒不是怕他對她下手,怕只怕主院那邊。
若薇深吸口氣,聲音也沉了沉,「小姐教訓得是,是奴婢們錯了。」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吶,別看他小,比起心計城府,你們姐妹就算加起來也未必能有他的一半!」江兮淺聲音微冷,今日之事鬧得這麼大,明柳被江嘉鼎親口下令沉塘,她可不信明珍沒有收到消息,他沒出現,定是知曉他若出現,明柳的結果只會更慘;不僅如此,甚至連他也會被趕出相府,便再沒有進入相府的機會。
而他要的,不過是報仇的機會。
照那馬老墩的話說來,江兮淺絲毫不懷疑明珍是江嘉鼎的骨血,兩人都一樣精于算計,只是不知父子兩人算計起來,誰更勝一籌?
「那小姐您打算如何?」若薇面帶憂色。
「能如何?靜觀其變罷了,你們當真以為明柳和馬老墩會被沉塘?」江兮淺冷聲,她可不相信江嘉鼎敢!說的不過是氣頭上的話,江城想必也明白,所以當時才會愣了一下,現在只怕兩人都在地牢里關著吧。
若薇恍然大悟,微微頷首,「那小姐可要……」
她做了個滅口的姿勢。
「不,就讓他們狗咬狗,不是很有趣嗎?」江兮淺聲音微冷,她要的不過是毀了江嘉鼎和明柳之間的信任和關系,至于留著她,自然有留著她的價值。
若薇和若芸點點頭。
江兮淺將雪狐從肩膀上拎下來,輕輕點了下它的小腦袋,它倒是個乖巧的,剛才半道上讓它去給兩人下點兒藥助助興,不錯,完全陌生的壞境,竟然沒找錯人。
「吱——吱吱——吱!」
雪狐仰著頭,語氣高昂,像是在邀功般,張著嘴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這盤糕點就便宜你了」,江兮淺從旁邊的高台上,揭開蓋子,正是她之前在廚房順便做的一道糕點;當時若芸還好奇為何不將這糕點一起帶過去,現在想起來,原來是未雪兒準備的。
若芸撅著嘴,看著雪狐,她都沒嘗過。
「吱吱,吱吱吱!」
「下次表現好了,依舊有獎!」
江兮淺輕輕撓了撓它的下巴處,雪狐吃著盤中的糕點,狼吞虎咽,嗝,它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吃到好東西了,嗝,下次要讓那匹死馬羨慕死,嗝……
當天下午,主院便傳來了消息。
馬老墩被秘密處死,明柳卻被幽禁在了和園,連帶著明珍一起。
江嘉鼎怒火未平,連帶著整個和園、秋園在內的西北角都成了相府的禁地。
「小姐,您沒事吧?」翠姍抿唇關切地問道。
季巧巧臻首微擺,翠姍是何媽媽知道她失了心月復之後給她找來的貼身侍婢,是可靠的,至于之前的翠文、翠蕪則早已經消失在這時間,「無妨,還有沒有其他消息?那個奸夫的名字你可听說了?」
「這倒是沒有,只听說姓馬,相爺正在氣頭上,大家說起這事都小心翼翼的,奴婢又是新人,對不起小姐!」翠姍臉上帶著歉意。
季巧巧在相府多年怎會不知那些人事什麼德性,搖搖頭,「沒什麼,打听不到也就罷了,哎!」
「小姐為何嘆氣?照奴婢說那明柳也不是個好的,小姐您平日還是注意著些,跟這樣的人來往,早晚惹得一身騷!」翠姍是當真未季巧巧考慮。
「嗯,此事我知道,會跟他們保持距離的。」翠姍雖然是她的貼身婢女,對她忠心耿耿,可她卻也是何媽媽的人。縱使知道何媽媽不會害她,但有些事她卻本能地不想讓翠姍參與,便隨聲應和著。
「小姐知道就好,不過我們昨日自搬來這秋園,新的衣衫被褥都尚未配送過來,連下人都只有兩個粗使的,大廚房那邊也不知怎麼回事,現在也不見送午膳過來,此事小姐可要告訴相爺?」翠姍皺著眉頭,她以往都呆在寨子里,對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都是何媽媽為了讓她來伺候季巧巧告訴她的;從路上的情況看起來,江嘉鼎這個丞相對自家小姐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比對那個什麼大小姐的態度要好。
「不必了!」季巧巧擺手,「晚些時候請楊管家過來一趟,開個小廚房就是了。」
「是,奴婢記下了,小姐可還有其它吩咐?」翠姍眨著眼楮,她的廚藝也還是不錯的,只是對鳳都的食物拿捏得不太好。
「暫時就這些吧。」季巧巧略微思忖,「哎算了,下午晚些時候,去汐院一趟。」
「嗯,是,奴婢可需要準備些什麼?」翠姍很是悉心地學習著。
「倒也不必。」季巧巧思忖著,如今相府乃江兮淺掌家,就算請了楊管家過來,有些事情最後還是會由江兮淺拿主意,她就不信她江兮淺膽敢在相府一手遮天了。
她也是父親的女兒,至少父親還是念著她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重新接受了她。
季巧巧低著頭,翠姍沒有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戾和綠光,江兮淺,哼!你只用月余便毀了我數年的聲譽和名聲,是我太輕敵;此次回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題外話------
心兒︰季巧巧要出手了有木有,明柳留著是還有用啥,更何況這個丑聞還不能曝出去,江相丟不起這人,當然最後還是會暴露滴,不過明柳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淺淺會留著她……
放心所有的渣渣都不會放過,季巧巧這次被滅了,應該就真的翻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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