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動手,不是我。」眼見東方越月復部受了一刀,岳語汐頓時慌了神,指間一松匕首便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而後急忙去攙扶東方越,「我真的不是想刺你的,你要信我,只是方才我的匕首……」
「你走開!」將岳語汐一把推了開,慕容瑤扶上了東方越的臂膀,繼而望著她怒聲道,「你好狠毒的心思,世子不娶你你便起了殺心,看我不告訴父親。」
「不是她,門外有別人。」饒是被扎了一刀,東方越的語氣微弱卻也篤定,「方才的門像是被風吹了開,但是咱們三個都在這兒,是誰關上的呢?」
此話一出,身側的二女紛紛轉過頭望向房門,幾乎是同時領悟。
是了,方才岳語汐進來的時候並未將門拴上,她們只听得有風將門吹開的聲音,如今門是閉著的,那麼是誰關上的?若是府上的僕人,看見他們大打出手不可能不喊人來。
「你追出去看!」慕容瑤望著岳語汐冷聲道,「我又不懂功夫,我要留下來照顧世子。」
這類似與命令般的口吻當即讓岳語汐眉頭一皺,「你!」
「我現在喊人來你就完了,你忍心讓世子受著傷不看大夫麼?」慕容瑤朝著她冷冷一笑,讓東方越靠著床頭坐下,而後走向了房門。
岳語汐此刻自然別無選擇,只能在慕容瑤開門之時身形一掠出了房門,抬眸之際,卻看到正對面的屋檐之上,有黑色身影一閃而過。
岳語汐當下眸光一緊,足尖一點朝著那方向掠去。
而同時新房里頭,慕容瑤欲去找大夫給東方越看傷,卻被他一把扯了回來。
「你可有想過為何那本是欲刺向你的匕首為何轉而刺向我?」望著慕容瑤不解的眼神,東方越聲線平靜,「岳家的四小姐出現在咱們的新房之內,如今又加上我被刺傷,此事若是傳揚了出去,是對岳家有利還是慕容家有利?」
慕容瑤听聞此話當下怔愣,「這……」
這樣的事情倘若發生自然是對兩家都無利,而岳家與慕容家素來都是同仇敵愾抵御蕭家,倘若他們這些後輩生出了什麼事端,使得兩家有了什麼隔閡,那麼抵御蕭家便更難了。
「會是蕭家的人麼?」
「不一定,如今不能妄下評斷。」東方越眸色一沉,隨後道,「不要驚動府里的人,你讓下人去外頭找一個大夫,盡量別讓人看見。」
慕容瑤點了點頭,隨即起了身走向房門口。
未料到的是,她才將門打了開,迎面一道掌風直直襲了過來,她本就沒有武功底子,加之身後的東方越又受了傷,只能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卻依舊被那掌風擊到,驚叫一聲便軟倒在地上,頭磕在了一旁的小茶幾之上,額上霎時便染了一朵血花。
東方越瞳孔一縮,幾乎是同時看向了房外,卻只能看見一小塊翠綠的衣角拂過,那是之前岳語汐扮作丫鬟穿在身上的服侍。
東方越蹙起了眉頭,忍著月復部的疼痛起了身欲走至門口,卻忽听得屋子外頭響起了數道腳步聲,少說也有幾十來號人,再接下來便是刀劍的揮砍之聲,而後,便是有煜親王府的僕從直接進了房門,望著里頭的景象,不禁驚起——
「世子,您受傷了?還有世子妃也……來人,快傳大夫前來!」
他這麼一喊,霎時便又有二人進來攙扶上了東方越,東方越沉聲道︰「外面怎麼回事?」
「世子且放心,那扮作丫鬟的女刺客已經被擒下,方才有人親眼見著她到了新房的門口,傷您與世子妃的定然是她,小的們正要交給王爺發落。」
東方越斂眉道︰「女刺客?」
「世……世子!」倏然間,有人急急忙忙地上前來道,「方才就說那女刺客怎麼長的眼熟,原來竟……竟是岳國公四小姐!」
「現在你們將她如何處置了?」東方越眸光一沉。
「守衛們擒獲了她,將她押下去了,要交由王爺發落,世子傷的不輕,快回床邊躺下,大夫就快來了。」
東方越磕上了眼眸,由著下人攙扶到了床邊。
終究還是被算計了。
望了一眼那被下人帶下去的慕容瑤,相信這事兒已經是驚動王府上下了。
方才那抹翠綠的衣袖,他知道那不是岳語汐,一掌能將慕容瑤打到小茶幾之上,岳語汐還沒有那個功力。
但這又有什麼用呢,畢竟她的出現被王府眾多人看在眼中,且以慕容瑤的脾氣,定然是不會忍著不作聲,她一介女流總是不會去認真考慮到岳家和慕容家的利害關系。
這次,他們可算是都被人擺了一道。「阿音,你方才那掌可會打得太重了?」回永陵宮的路上,瑾玉偏頭望著身側已然恢復原先那清秀模樣的少年,「若是醒不過來了,那便無從指證岳語汐了。」
原本是由自己穿著夜行服去引開岳語汐的注意力,引導她前來追自己,而後由著阿音換上他們事先從王府里弄到的丫鬟衣衫,刻意弄大了動靜去驚動王府的守衛,又在慕容瑤開門之際打她一掌,自己這頭,岳語汐不敵自己自然被擒。
隨後便是一出偷梁換柱,在顧雲凰轉進一個拐角之事她將岳語汐扔了下去,和顧雲凰迅速撤離,岳語汐想逃之時守衛早已趁著這一小會時間追了上來,她為了不會擒獲只能與守衛動手,然結果自然還是不敵被擒。
原本她是很放心顧雲凰的,他出手定然是會有分寸,但意外的就在于,慕容瑤被掌力擊倒之時頭卻好死不死地磕在了茶幾之上,且那一下還不輕,連血都撞了出來,她生怕她就那麼一命嗚呼了。
「她的頭會磕傷這確實是個意外,只因在那之前我並未看見房中的茶幾且也料不到,但你也莫要擔憂這個。」顧雲凰道,「岳語汐闖煜親王府傷了東方越這是事實,但憑這一點就足以定罪。」
「這倒是,畢竟東方越負傷是因著岳語汐,那麼傷了慕容瑤這一點她定然也逃不開,這讓慕容家與岳家產生隔閡似乎並無多大影響。」瑾玉說到這兒,又頓了一頓,「但怕就怕東方越會看出什麼,那家伙眼楮也賊,且又與岳語汐熟識,只恐他會幫著她洗月兌嫌疑。」
「你也曉得東方越與岳語汐熟識。」顧雲凰低笑一聲,「這其實對他們並不利,東方越先前與岳語汐走的近,與慕容瑤成婚是無奈的事,這點他父親定然清楚,即便東方越想幫岳語汐,煜親王大概也不會听他的,只以為是他想著法子包庇。」
「誠如你所言,東方越自己大概也能想到,也許為了給慕容家一個說法,東方越不會幫著岳語汐,若是這樣那便最好。」瑾玉道,「咱們且等著看結果罷。」
二人一路談笑著回到永陵宮。第二日。
「越世子如今已無大礙了,那刀尖刺得並不大深,加之他原本體格也好,只需好好休息便可以調養過來,只是慕容小姐情況就不樂觀了。」
「哦?還沒醒麼?」坐在房間里頭听著珍華帶來的消息,瑾玉懶洋洋地道,「慕容家態度如何?」
「這正是奴婢要說的,慕容小姐至今未醒,大夫束手無策,只道要順應天命,看看她自己有沒有那個運氣醒過來了。」珍華道,「慕容家態度自然是不好,尤其是慕容夫人,她膝下便是只有兩子一女,對慕容小姐格外疼愛,因此放話出去,若是慕容小姐醒不過來,她做鬼也不放過岳四小姐。」
「女人之間的戰爭著實可怕。」瑾玉淡淡道,「那就看慕容瑤的造化了。」
這丫頭,說實話她格外不喜,甚至于可以說是厭惡,她素來很是記仇,一想到慕容瑤曾與高婉秋在自己與阿音去凌霄山練劍舞回去的路上雇佣人截殺,她便是覺得她如今是咎由自取。
「殿下。」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宮人的聲音,「晉國公夫人進了宮,如今正在殿門外等著,說是要見殿下。」
瑾玉听聞微一挑眉,慕容瑤的母親會來拜訪她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可有說是因著什麼事?」
「並未提。」門外的宮人道,「她只說殿下若是不願意見,她就候在咱們宮外頭,等著殿下願意見她為止。」
「殿下,怕是來者不善。」珍華在一邊道,「不若奴婢幫您打發了……」
「不管她善不善,若是撂在外頭,回頭該有人說你家殿下我不近人情為難一個婦人。」瑾玉輕描淡寫道,「請她進來罷。」
「是。」
屋外的宮人很快便將晉國公夫人帶了過來,珍華上前去開了門,瑾玉一個抬眸,便見一名身著牡丹錦繡裙的婦人踏了進來,看其年歲約莫將近不惑之年,面容十分秀麗,可見年輕之時也是屬于不多見的美麗女子,但眉眼之間卻帶著淡淡的愁容。
她才踏進屋子,便朝著瑾玉一拜,「見過湘王殿下。」
「夫人不必多禮。」瑾玉語氣平淡,「夫人來永陵宮,所為何事?」
瑾玉此話一出,但見對面的女子靜默了片刻,而後忽然在她跟前跪了下來,「請殿下救救小女!」
這一跪倒是讓瑾玉小小驚訝了一番,而一旁的珍華極有眼力勁地上前去扶慕容夫人,「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咱們殿下又不凶惡,有話直接說不就好了麼?」
按著望月的國法,國公及其正室夫人見攝政王需彎腰見禮,從無跪拜一說,這一跪倒真是有點過了。
「原來是因慕容小姐的事來的。」瑾玉也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眼見珍華將她扶起,只道,「本王又不懂得醫術,而夫人若是想找宮中御醫直接去找便是了。」
慕容夫人聞言,眉間憂愁更甚,「可,陛下的近身御醫顧御醫近日自己也染了風寒,而延兒在宮中做禁衛軍統領,早便請求過皇上與皇後娘娘了,宮中御醫也是束手無策。」
顧御醫染了風寒……瑾玉眼角微微一抽,他用得著用這麼蹩腳的理由麼?
「那麼夫人的意思是……」瑾玉淡淡地抬眸望向正對面的婦人,等著她的下文。
「我知殿下曾經與安寧公主是好友,也許除了安寧公主,這世上在再無人能救小女了。」慕容夫人說到這兒,又是一副淒淒哀哀的模樣,「因著這事勞煩安寧公主,我也自知不對,但瑤兒是我唯一的女兒,她若是就這樣在床上躺一輩子……」
「安寧公主並不在望月了。」瑾玉眸中劃過一絲冷意,未安醫術精湛的事是「」整個宮里頭的人都知道的,但未安可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給看的。
「這……所以才來求殿下。」慕容夫人稍微猶豫了片刻,才道,「若是能使小女醒過來,我便給殿下一個保證,至此以後,不再同岳家人有來往。」
嗯?
听聞此話,瑾玉眸子微微一眯。
這慕容夫人,倒是看的清朝中局勢,得知岳家與慕容家聯合抵御蕭家,她是擔心自己因此會不救她女兒?
但自己其實也並未同她亂說,未安如今在哪兒確實是她也不知道。
也不知……阿音有沒有那個本事。
「夫人且先回府便好。」瑾玉不咸不淡道,「夜晚之前,會給夫人一個答復的。」
听瑾玉這般說,那便是願意考慮了,慕容夫人也不再多言,只福了福身道了謝便離去了。
「殿下,看來珍華先前說錯了,來者並非不善啊。」珍華掩唇笑道,「一個慕容瑤而已,若是能讓慕容家自此退出抵抗蕭家的局勢,那倒是不錯,只是如今咱們找不到安寧公主,也找不著夕照太子,且奴婢听說,南靜王世子也不在府中,好似又出游了。」
瑾玉垂下眼眸。
花未安,花未寒,蕭陌宸,這三個行醫的高手如今一個不在,阿音又不鑽研醫術,只是看過百草醫經,也不知他有沒那個把握。
思及此,她朝著珍華道︰「去讓人將顧御醫請過來。」
「是。」
顧雲凰踏入房屋之中時,見到的便是瑾玉獨自坐在桌邊思索,听聞他進門的動靜,才抬眸,朝他淡淡一笑。
顧雲凰反手將門關上,隨即坐到了她身旁,「方才在想什麼?」
瑾玉將慕容夫人前來拜訪的事說與他听,顧雲凰聞言,只淡淡道︰「我不鑽研醫術,要是治死了可怎麼是好。」
瑾玉听聞此話橫了他一眼,「原本就對你沒抱多大希望。」
顧雲凰笑道︰「那你且等著看好了。」
此話一出瑾玉自然是不解地看他,而他卻只是將眼看向了別處,擺明了就是不願多說。
瑾玉見此只一聲冷哼,等著看,那她就等著看他又耍什麼把戲。是夜,晉國公內是一片沉寂的光輝。
裝潢華貴的房屋之內,身著牡丹繡花裙的夫人坐在床頭,望著床榻之上緊閉著眸子神色蒼白的美麗女子,額頭之上還纏著雪白的繃帶。
「夫人。」就在這時,屋子的房門被府里的下人敲響了,「外頭來了一個身著白衣蒙著臉的女子,說是湘王殿下派遣來的。」
「快請進來!」婦人一听當即起了身,眉眼之中劃過一絲喜色。
看來她所說的話到底還是觸動了湘王。
不多時,下人便將人帶了進來,來人身著一身淺白色的衣裙,一頭烏發綰起了一般,其余的隨意地散在了肩後,她蒙著臉,故而看不清面紗之下的容顏,眉眼之間一派淡漠,她緩緩邁進床榻,裙擺隨著走動輕輕晃動。
到了床邊,她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便直接坐在了床頭,衣袖之下的手伸出,白皙的指直接探上了床上女子的手腕。
一旁的慕容夫人見此也不打擾,心中卻道莫非這位就是安寧公主?
但見她號了一會兒脈之後,輕輕俯看了一會兒慕容瑤額上的傷處,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支銀針,直接刺入了那正昏睡著的女子的百會穴——
「唔……」床榻之上閉著眼的人嚶嚀了一聲,在一旁的慕容夫人見此當下一喜。
然而很快的,她便笑不出來了。
只因床上的人兒被那銀珍刺激了之後,眼皮似是萬分費力地撐了開,悠悠轉醒之際,朝著床榻前的白衫女子嘻嘻一笑。
「嘻嘻,你蒙著臉干嘛?」才醒過來她便自己起了身笑著要去扯那白衫女子的面紗。
白衫女子忙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觸踫。
「瑤兒,不得無禮。」慕容夫人喚住了她,心下卻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些不對勁。
「嗯,你是誰?」慕容瑤听著耳邊有人說話,便轉過了頭,隨後將手指含進了嘴巴里,無意識地啃著,「咦,這是什麼,哈哈哈……」
她笑著去扯慕容夫人耳垂上的翡翠,扯下來之後又‘咯咯’地笑了幾聲,而後徑自下了床跑出去,「我餓了,嗚哇——」
「這,這是……」眼見著原本昏睡不醒的女兒剎那間生龍活虎,慕容夫人卻是沒有了喜悅的心情,只朝著身旁的白衫女子道,「公主,這是怎麼回事?」
白衫女子只淡淡道︰「自此以後都會是如此,她已經痴傻,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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