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無盡的沉默,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神誰也不讓誰,其實誰也壓不過水。
夜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照說她是不可能輕易被兩三句無足輕重的話激怒,更何況說話的惡人在她眼中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她到底是怎麼了?
北冥寒承認他剛才是無理取鬧了,可是一想到她對別人笑,他胸口就有無盡的怒火,想到這兩百影衛還是他交到她的手上的,他就想抽自己兩耳瓜子,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什麼叫做和她糾纏這種沒有價值的問題,什麼叫做會降低他的的身份,什麼叫做要麼你走要麼我走。
,這個女人,這個反應遲鈍的女人,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沉香墨緞,剩下的只有一個森冷的背影和無盡的黑暗。
夜月突然覺得周遭的冥樹更加深幽,連那點點陽光也都是徹骨的寒冷。
「繞訓練場一百圈。」夜月扭頭不再看那已經變成一個黑點的身影,淡漠寒涼的聲音響起。
「是。」影衛們心中一顫,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敢如此和冥尊說話,可他們的教練不僅說了,說完之後竟然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他們面前,冥尊大人雖然看起來很生氣,但是終究是沒有對教練怎麼樣,這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奇跡。
他們的教練果然不是凡人。
訓練場說大也不大,說笑卻也不小,一圈下來也有半公里,一百圈那也是足足有五十公里,對于常年用輕功行走的影衛們來說也是很大的挑戰。
一圈、兩圈……從七十圈開始便有人慢慢出現體力不支的情況,整個隊伍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夜月就這麼冷冷地看著跑道上那慢慢奔跑的兩百人。
果然如她所想,對于從小便修煉武功的他們來說,過于依賴內力這東西,從而也慢慢弱化了人體機能的訓練,別的先不說體力不足便是一大缺陷。
七十五圈、七十六圈……到八十十圈,一些影衛的呼吸已經極其的不規律,甚至有好一些影衛已經臉色蒼白不堪。
才八十圈,四十公里就如此挫敗,夜月沉默出說話,繼續冷眼看著,到底能有幾個人堅持下來。
一個、兩個、三個……影衛們慢慢停了下來,有的跪在地上,有的直接趴倒在地上。
最後五圈,訓練場上還在奔跑的人只有寥寥無幾。
最後一圈,能夠直立站在夜月面前的只有那個鷹眼的影衛,還有幾個雖然也跑完了一百圈,但也已經倒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叫什麼?」夜月看著鷹眼影衛問道,在她被北冥寒安排成為他們的教練時,是這個影衛第一個站出來提出質疑的,在她說和二十名影衛比試的時候也是他先站出來的,比試結束是他第一個跪下承認她這個教練的,如今五十公里的體力測試唯一剩下的人也是他,這個男人不僅勇氣,還有耐力,如果稍加培養一定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
「一號。」身為冥尊大人的影衛是沒有無名無姓的,有的只是一個冰冷的代號。
一號?兩百名影衛最強的存在?
「把昏倒的人都弄醒,真是難看。」夜月垂下眼眸,冷冷地說道。
「是。」
巴掌一甩,人中一按、肉一掐,一號嬤嬤如果再手拿幾根細針,帶個旗頭,簡直就是容嬤嬤二號,她竟還不知這一號還有如此……呃,如此「辣手摧花」的一面。
昏迷的影衛醒來後,卻依舊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不是他們不想起來,而是雙腿實在是已經沒有多少知覺了。
「五十公里,以後每天兩次,直到你們每個人都能堅持下來。休息一刻鐘,繼續下一項訓練。」
那冰冷的聲音,那不容置疑的語氣,還有那有些暗沉的臉龐,他們慢慢開始相信地獄的黑暗正在彌漫。
一刻鐘已過,夜月冰涼的聲音再次響起︰「起來,六彈指整隊,最後的人……。」夜月眼里閃過危險的光芒,刺透每個人的眼,直達心底,顫動人心。
雖然很累,雖然雙腿還沒有完全恢復知覺,但爬也得爬到隊伍中,死撐也得站起來,他們有理由相信如果六彈指的時間他們要是沒有整完隊,他們的教練一定會將他們往死里整的。
果然,一個隊伍中不管怎樣還是會有最後得到人。
「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出列。」夜月指著還沒有完全入隊站好的幾個人點到。
八個人,心里的不安很是強烈,雖然如此,他們還是慢慢挪動自己沉重的步伐走到隊伍的前面站好。
「青蛙見過嗎?」夜月的問題讓所有人莫名其妙,但夜月有理由這麼問,這些常年生活在地宮的人,連陽光都是極少見到的,她確實應該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見過青蛙。
「見過。」八名影衛咽了咽口水說道。
「見過青蛙跳嗎?」夜月的聲音突然帶著一抹詭異。
「見,見過。」這次的聲音比上一次多了一份遲疑。
「青蛙跳訓練場八圈,你監督,昏倒的人弄醒了給我繼續跳。」夜月指了指站在隊伍第一排右邊第一個的一號說道。
像青蛙為那樣跳?他們從未听過這種懲罰的方法,不過剛跑完五十公里,盡管休息了十分鐘,不說青蛙跳是否很艱難,就算單純地跑訓練場十圈也是很難做到的。
「是,教練。」一號出列應道便帶著那八名被懲罰的到訓練場的跑到上。
蹲下,手抱頭,跳。一個、兩個……果然就像青蛙一樣。
一圈還沒有一半便有人歪倒在地,一號嬤嬤也很盡力地走過去將倒在地上的人提了起來,然後冷冷說道︰「繼續。」
倒下一個便會被提起一個,昏倒一個就會被掐醒一個,一個也不準落下。
至于其他影衛,夜月也沒有阻止他們關上這一出別具一格的青蛙跳表演節目,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光是看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節目如何?」等到第六圈的時候,夜月終于說話,對著剩下的一百九十一名影衛冷冷問道。
一百九十一名影衛听到問話紛紛轉頭看向夜月,這個身高大約只有五尺的少年,他們的教練,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一百多個人,沒有一個人說話。
「以後有幾個人犯錯那就增加幾圈,八圈起步。」
夜月一眼落,在眾人還沒有緩過來的時候便繼續說道︰「那我們現在繼續下一個訓練科目,障礙考驗。」夜月說完便走到早先建好的而是個障礙訓練道前面,其他影衛緊隨其後。
「障礙考驗全程四百米,首先由出發點低姿俯臥起跑,空跑一百米,轉折進入障礙區。障礙區來回轉折二百米,依次為︰五連樁、寬壕溝、低板、高板凳、獨木橋、高板、鐵絲網。再轉折,跳躍過鐵絲網欄、再高板、鑽橋洞、上高台、鑽低板洞、下深坑、三連樁,最後再轉折,空跑回出發點。我現在做一遍示範,待會便要由你們單獨完成。」夜月說完看了眾人一眼,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到走到訓練道上。
低姿俯臥起跑,風一樣的速度,跳起,干淨利落,踏上五連樁,步伐穩定如山,助跑,腳下生風,攀爬,矯健鬼魅,匍匐行進……
驚奇,驚訝道驚嘆,一百九十一名,兩百名影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那矯健的身影,原來還有這種令人驚嘆的速度和矯健的身姿,沒有武功,沒有內力,做到這般程度,他確實是一個讓人仰望的存在。
「都看清楚了?」十彈指(一分半多一點),夜月結束了障礙跑道的全程,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淡定從容地走到影衛面前,看著那兩百張面露難以置信的神情的兩百命影衛問道。
影衛們艱難的點了點頭,雖然很快,但是他們也多少能抓到一些精髓。
「那麼現在便輪到你們了,除了武功,你們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在十二彈指間通過這些障礙,時限二十天,我只給你們二十天的時間。」
五連樁、寬壕溝、低板……這些他們連听都沒听過的東西,除了一遍完美展示,再無其他,二十天他們必須在十二彈指間完成它們,他們能做到嗎?一時間影衛們沒了主意。
「如果連這都做不到,談何更強,趁早和你們的冥尊大人說一聲,退出冥宮,下山娶妻生娃算了。」
雖然這話說的難听,卻也是一種激將法,極其能鼓舞士氣。
就像眼前這個少年所說的,如果他們連這都做不到,談何變得更強,以他這種五短身材、沒有半點練武底子的人都能做到,沒道理他們這些常年練武的人不能做到。
夜月還不知道就是因為她這句話,她被鄙視成五短身材了。
「我們一定可以做到的。」他們雖然只是冥尊的影子,但是他們的尊嚴也不容任何人踐踏,他們一定要做到,讓這個五短身材的教練刮目相看,一定要。
「那便開始吧。」夜月對于眾位影衛敵視的目光沒有任何反應,說完便走到一邊,冷眼的看著他們,眾影衛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驚不起任何波瀾。
在夜月走開後,眾影衛自覺的分成兩組,一組一百人,影衛考慮到人數,夜月讓北冥寒準備的障礙跑道是有兩組的。
低姿俯臥起跑,跳起,踏上五連樁,助跑,攀爬,匍匐行進……每個人都在盡量模仿著夜月的動作和姿態,但因為沒有了內力的支持,也從未接受過這樣的訓練,再加上剛才五十公里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們行進的速度很慢,而大部分的影衛在中途的某一個障礙項目便落下,就如夜月所說的,他們只能從頭再來。
一遍又一遍,影衛們也慢慢找到竅門,當然其中表現最好的依然是我們的一號嬤嬤,而原本堅持跑完了五十公里的那幾個人表現也很不錯,夜月的眼底閃著贊賞的光芒,第一次訓練能有這樣的惡化成績已經是相當的驚人,加以時日,一定會更加出色的,也算是對得起他給她那麼大的職權了。
他!夜月眸底的光亮突然暗下,剛才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因為他的幾句話就如此生氣,甚至是完全壓制不住的怒氣,還有他,身為冥宮宮主,江湖上嗜血無情的人物,竟然會對著她有這種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的一面……她終覺得中間有一些是她所不知道的東西深藏著。
直到午時過後,夜月才讓影衛們停下來,一番簡單的交代才讓他們回去用餐。
因為這幾天的訓練量很大,包括他們的飲食也是夜月一手安排的,她盡量做到營養均衡,但也控制住他們的胃量,因為在訓練的最後會有他們餓的。
未時,兩百名影衛準時在訓練場集合,經過休息,影衛們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一些,但是多少還是能看到疲態。
「待會訓練場先跑五圈熱身一下,然後進行對打訓練。」
「是。」兩百人齊齊吶喊回道。
夜月對一號擺了擺手,示意他帶人跑步熱身。
五圈比之一百圈,比之八圈蛙跳,數不清的障礙考驗都輕松太多,五圈下來,兩百命影衛呼吸依舊平穩。
「你們按照各自的號數編成兩組,面對面站好。」夜月吩咐道。
影衛有了上午慘痛的懲罰榜樣,這一次分組速度是出奇的快。
夜月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有懲罰還是比較好的︰「待會進行對打,我只有三點要求,一不準使用你們的武功,二不許使用武器,三撂倒對方。」最後一句振奮人心。
「現在十組一批次。」夜月繼續說道,上次和他們對打一次,就算有了武功內力的支持,但是他們常年修煉的打斗招式,大多都太過華麗,無謂的動作都太多了。
夜月話落,一到二十號開始對打,雖然時間長,但終究是有勝有敗,二十人停下動作,站好後,夜月才開口問道︰「打贏的人可覺得高興?」听不出情緒。
因為他們的號數都是根據武功來排的,所以彼此之間都知道實力,但像今天這樣只是單純的以單純的武力撂倒對方卻是從未有過,所以說高興那是一定的,答應的影衛雖然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太多波瀾,但嚴重的光芒還是出賣了藏在他們心底的喜悅。
「你們呢?可覺得自己失敗?」夜月問著另外一邊斗敗的影衛。
斗敗的十名影衛紛紛低下頭,面露慚愧之色。
「那天和我對打的二十名影衛站出來。」夜月喊道。
一個、兩個……包括一號在內的二十名影衛紛紛佔了出來,其中還有幾個是這次打勝的影衛。
「想知道為什麼那天你們會輸給我嗎?」
夜月話落,影衛們紛紛抬頭看著夜月,目光灼灼,不僅是當初那二十名影衛,其他影衛也是,他們也想知道他們現如今的教官是怎麼在沒有武功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如此輕而易舉地打敗他們二十人的,要知道當初那留在胸口的二十個小洞留給他們的震撼不是一般的大。
「你們這些人都是從小便修煉武功,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按照一定的招式套路去練武,但也就是因為這樣,常年累積下來,你們慢慢地拘泥于這些華麗的招式之中。然而何為殺人?殺人便是講求最簡單的最直接的方法取到對方的性命,與此同時盡量保全自身,在此之上,招式再多在華麗都是無謂的做法。」
夜月話落,兩百名影衛身體急不可察的一震,這麼多年他們竟然不曾發現、明白這個道理,如此多年的刻苦修煉到頭來竟是丟了最初的直接。
「去除掉那些沒有用的招式,保留下你們自身最有殺傷力的部分,並將其練到更高的境界,你們便會更強。下一組開始。」
雖然听了夜月的話,但多年的習性卻是不能夠輕易改變的,還有更多的實踐融合才行。
等到最後一組對打結束的時候已經將盡酉時,夜月對著正低頭深思的一號吩咐道道︰「帶著他們休息一下,酉時一到便帶著他們訓練場一百圈。」
「晚上你們好好想想,明天再進行一次對打。」她對這些影衛還不是很了解,所以藏在他們身上最有殺傷力的招式,這還需要他們自己慢慢琢磨參透。
「是,教練。」
夜月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不過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是被北冥寒帶著飛進來的,午時用飯也是別人送進來的,她現在要怎麼出去?
算了,就當更隨便走走,就憑她那極強的方向感,她就不信走不出去。
不得不說夜月這次有些進退兩難,她不會呼叫北冥寒的,那個男人,真的是早上離開後就沒有再出現了,因為她的自尊不允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怎麼的也扯不下臉,除此之外她也不會叫那些影衛了的,因為她目前還是他們的教官。
冥山果然都是遍地的冥樹,黑色的樹葉遮擋往前天空的視野,夜月不能從太陽的位置辨別方向,而且冥樹的枝葉實在茂盛,地上除了有幾點微弱的光,便再無其他,難道真的要砍樹通過年輪辨別南北方向?可是她的身上只有一把匕首,雖然鋒利無比,但是這些冥樹少則五十年,多則幾百年,各個粗壯無比,不用說這個方法也是要死月復中,夜月只能憑借著剛才飛來的大致方向一路模索著。
天,慢慢黑了。
笨女人,高峻挺拔的冥樹上一個男子隱藏在其中,看著下面那抹白色的身影喃喃罵道。
------題外話------
里面的訓練項目是百度的,不過天子本身很喜歡動作片,特工,特種兵,佣兵之類的是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