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團團迷霧中,一個長的和杜雷斯一模一樣的人影淡淡開口。
「我知道。」杜雷斯看著另一個他自己,心情似乎很好,就像是重又吃到了娘親親手做的桂花糕,那樣輕松愉快的答道。
「想不想看看你的未來,你的來世?」黑影蹲子,保持著和本尊同樣的高度,直愣愣的看著他。
「可以看到你現在想做的事情有沒有辦成,想要的東西有沒有得到哦。」黑影輕輕地,小意的誘惑著他。
「不想。」杜雷斯想也不想的說著,答得干脆利落,黑影卻是一怔,朦朦朧朧中只看到那個影子似乎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額,這個男人怎麼和以往見過的人都不大一樣?
他自被君浩豢養成形以來,出現過無數次,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對自己的未來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唯獨面前這人,不僅不感興趣,似乎還很不屑的樣子。
「喂,你真的不想麼?不要客氣,我會滿足你所有的關于命運的願望的。」黑影不死心的說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樣?」坐在地上的杜雷斯淡淡的望著那個影子反問道。
「人之所以活著,大抵是抱著對美好未來的展望和希冀,看破紅塵,看到自己生命的盡頭,未必是一件好事。」
杜雷斯說的不慌不忙,閑散舒適極了,他用滿是鄙夷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企圖帶他領略後半生命運的影子。
「看到榮華富貴者,從此醉生夢死;看到貧窮淒慘者,從此不思進取;看到身殘病死者,從此混沌度日。」
他看著影子,淡淡一笑,輕聲問道︰「哎,我說命運,你給那些人看到的真的是他們的命運,還是根據他們心中所思所想,而虛構出來的幻象,想必你比我更加的清楚,不是麼?」
「既然如此,看與不看,又有什麼區別?」
那名為命運的影子呆呆的看著他,他的智力不過如同七八歲的孩童,不是很能明白這個人話中的深意,而且,無論這個與眾不同的人,有沒有興趣看看自己的後半輩子,他都必須給他看。
這是主人的命令,他必須無條件的尊崇。
所以,還廢話什麼呢?
來吧,在命運的世界中,由不得旁人做主……
幻化成形的影子命運重新化作無影無蹤的霧氣,消失在杜雷斯的四周,然後變成他一人獨有的命運。
剎那間一陣寒冷的冰風撲面而來,層層疊疊的鐵甲兵士將一座城池圍住,而他正站在那座城池的城樓之上,他的身邊正是那位與他一同掉落在此間,大魏王朝最負盛名,最為驚才絕艷的安大人。
杜雷斯坦然一笑,不理會命運賣力的演出,他索性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半臥在地,笑嘻嘻的搖著扇子,饒有興致的觀看自己「悲慘」的人生。
不知過了多久,那團迷蒙的霧氣終于變幻出了他那獨一無二的命運,那影像實在是無比清晰,更像是在天地間扯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巨大幕布。
以這雄渾廣闊的天地為舞台,全力施展命運的所學,務必要使他立死當場。
城中斷糧已久,虛弱的兵士們斜斜的靠在城牆上微弱的喘著氣,城下養精蓄銳,盔甲光亮的敵軍拔出手中的兵刃,吹響進攻的號角。
沉重的撞門木一下一下重重的撞擊在朱色的城門上,伴隨著每一次的撞擊,城門上便落在一小片的木塊,或是一顆銅釘,安大人的臉色越來越沉郁。任誰看了這樣的景象,都會認為,堅守城樓的這一方,已經陷入了必死的局面。
他看到那個女子從城樓上一躍而下,身姿輕盈,宛若這世間最美的天人之姿,大魏天子劍在手,隨手便是一陣猩紅的人血和骨碌碌滿地亂滾的頭顱。
他看到那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帝王,正憂心忡忡的看著場中不斷廝殺,以命相搏的女子,手背上的青筋一道一道,看的異常的清晰,搭在城樓上的手指,將堅硬的石塊,摳出了細碎的粉末。
帝王的嘴角輕動,好像在不斷的說些什麼,杜雷斯听不清楚,從他上下翻動的口型看來,像是在說,「快一點,再快一點。」
還沒等他想明白帝王口中的這句話究竟是何意思,他又看到自己終于忍不住和那女子一起,豁出性命來做一件似乎根本看不到希望的事情。
兩個淡淡的人影,落在數之不盡的敵軍中,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可笑。
眼前,他的命運是那樣的清楚,那樣的真實,有一瞬間他真的以為這不是可笑的幻覺,而是他日後生活的最真實的寫照。
隨即,他閉上了眼楮,不去看那血雨腥風的戰場,不去看那不自量力的兩人,可是一陣接著一陣的廝殺聲像是最尖銳的利器,一點點的鑽進他的耳中,沖刷著他的心靈深處。
黑暗中命運勾起自己的嘴角,心中全是志得意滿的快意,「又解決了一個。」
「什麼嘛,說的那樣大義凜然,還以為是多麼的與眾不同,到頭來,還不是死在我的手中。」
此刻的杜雷斯正陷入與命運的糾纏中,這個家伙,好像有點真本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也是,名動天下一千年的扶桑門,哪里真的是那樣的不堪一擊,是他看輕了。
他的後背上冷汗撲簌簌的濕了他的衣裳,撐著腦袋的那只手也終于支持不住,砰的一聲落地。他將自己團成小小的一團,縮在地上,眉頭皺起,胸口的衣襟早已被他撕扯的不成樣子,再看他的面色,似乎很是痛苦。
杜雷斯難堪不安的在和命運作斗爭的同時,黑暗中另一團小小的粉色影子,也蜷縮著身子,臉色蒼白,尖利的牙齒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咬在自己的唇上,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語,「不信。」
唇間一點血色紛飛,濺起一窪五彩斑斕。
向來被爹娘呵護著,被姐姐寵溺著的白玉,此刻的樣子倒不像是那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柔弱少女,也不知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或許是她畢竟是一位女子,意志不能和久經風雨的杜雷斯相提並論,看起來,她的狀況更是危急了許多。
可不管怎樣,白玉依舊一聲聲堅定的,氣若游絲的說著,「不信,不會。」
白虹沖天而起,凌厲的森然寒意仿佛要將他們頭頂的大山劈開,安雅飽含著無窮怒意的一擊凌空而來,君浩卻只是冷冷一笑。
手指輕彈,錚然一聲,那砸過來似要毀天滅地的一擊,突然就化成了一陣淡淡的清風,消弭無形。
一段白色的光芒直襲安雅的胸口,安雅倒身橫飛,烏黑順直的發絲擦過地面,身子優美卓越,輕飄飄的一團,仿若無物。
眼看著就要避開,那道光芒竟似有了自己的意識,突然一分為二,再分為四,如此反復,眨眼間,目之所及,身之過處,滿是星光點點。
安雅極力躲避,卻仍有一條,神出鬼沒的襲上了她的手臂,鮮血四濺,飛越丈許,落在天子劍上,天子劍嗡嗡作響,沉沉低吟。
天子劍生氣了,他發怒了,一把劍居然也會生氣?
這一驚人的認識,讓受傷的安雅都忍不住低頭側目。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丫丫的,老子休養了幾百年,好容易找到新主,豈能就這樣被你滅了,我顏面何存?
這不是識人不明麼?這怎麼能成?
天子劍金光一閃,自行月兌離了安雅的手掌,向著君浩擊去。
金光白芒中,隱約看見一旁觀戰的安雅似是若有所思,微微蹙眉,兩指成劍,不知在比劃著什麼。
親眼觀看兩位當世高手過招,是難得的精進之機,她不能浪費,有一點進步,有一點感悟也是好的。
君浩也怒了,他活了這些年,還不曾發現自己所學會比不上一柄劍?
自己居然會被一柄無主之劍阻攔了這許長的時間,即便這是赫赫有名的大魏天子劍,那也是奇恥大辱。
怎麼可以?怎麼能夠?
安雅揚眉,讓自己的氣息盡可能的平靜,她冷冷淡淡的看著和天子劍纏斗在一處的君浩。
視線交融的一瞬間,她發現君浩更冷的去看她。
他的氣息將安雅籠罩在其中,突然抬手一抓,抓住了天子劍的劍身,天子劍不斷的搖晃,意圖從他的掌中掙月兌,可隨著君浩的鮮血布滿了整個劍身。
天子劍漸漸放棄了掙扎,沮喪的停止了動作,君浩突然面色陰沉的抬手一甩,黑暗中響起破空之聲,四面空氣不住的震蕩,碎裂,發出一陣 啪之聲。
直听得天子劍慘叫一聲,不知被君浩扔到了何處。
君浩隨手扯了一截布,極為隨意的裹了裹手上的傷口,他的血可是很寶貴的,只需一滴就能使天下間一切毒物避散,今日卻被一把破劍逼到了這個份上,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抬起手臂,手中的白芒再次發出奪目的光芒,一把普普通通的紙扇化作此刻最鋒利的兵刃,攔空一斬,如此劇烈的驚人一擊,擊的空氣微微一震,連同整座大山都似乎搖晃了幾下。
破廟中的紀明軒猛地趴在了地上,仔細的聆听著方才那一絲不易覺察的動靜。
許久他怔怔的站起身子,手中的長刀狠狠的劈向身下的地面,面無表情的下著一道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命令,「開山。」
名劍山莊的暗衛們第一個反應過來,同樣面無表情,刷的一下拔劍出鞘,惡狠狠的砍在地面上,動作整齊劃一,數十人如有一人。
一時間山上塵土飛揚,石塊飛濺,兵士們驚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的看了一陣,終于任命的嘆了一口氣,劈吧。
弄丟了安大人本就命不久矣,劈就劈吧,自然他們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誰都不認為紀明軒是心急的真的發了瘋病,這麼做總有原因的。
「安雅,等著我,請你一定要等著我,等著我來救你,等著我來帶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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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乃確定乃寫的不是玄幻麼?你看看,你看看,劍靈這麼高端的東西都出來了。
(竹子苦兮兮的對手指中)
嗯,那個,那個,額,怎麼說呢。哎呀,竹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