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在對著楚笙的照片發呆,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彌漫。
微微嘆了嘆氣,她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照片放回原先容湛所放的位置,然後把抽屜拉上。
她轉回了身子,才發現現在天已經微微的黑了下來。
原來她已經對著楚笙的照片發呆了快一整天了。
她想了許多的事情,關于楚笙的,她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出生的,十歲之前竟然從沒見過太陽光,更是完完全全的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的,怪不得容湛曾說過楚笙一直活在黑暗中的。
她明明就是a國的公主,可是卻從未以公主的身份生活過,甚至在她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有人想將她弄死配。
她明明該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愛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卻一直被偷偷地藏著,不能見人的活著。
甚至還被安排進了特種部隊,成了戰俘,愛上了敵國的太子,她依舊要被藏在暗處,甚至,生下的孩子也如此。
這是怎麼樣的生活……
可是她雖然活的這樣的辛苦,卻依舊是覺得幸福的吧,雖然幸福沒有維持多久。
雖然她自己的孩子甚至都不能養在自己的身邊,每年才能見那麼一次。
但是她依舊覺得很滿足。
因為她遇到了嚴明軒,雖然他從來沒有讓她生活在眾人的眼中,甚至連她死後,墓碑上都沒有貼上她的照片。
也因為她生下了容湛。
其實從容湛帶她進那棟c國最高的樓層開始,他就已經在暗示其實他的親生母親並不是凱特夫人。
從房間里出來,正好看到陳彤正在門口,本是想敲門提醒一下溫涼,該吃晚飯了。
「夫人。」
「陳管家。」溫涼淡淡而笑,「我正好要下去吃晚飯,陪我一起下去吧?」
陳彤點頭,「好的,下面已經準備好晚飯了,剛剛首相大人打電~話回來,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我知道了。」溫涼輕輕的應了一句,往下走的時候,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陳彤微微的看了她一眼,在心里輕輕的嘆氣。
她知道溫涼這一整天了,都是對著首相大人母親楚笙的照片發呆的。
陳彤的父親是哥戰伯爵的管家,所以,她跟著父母,都是住在伯爵府的。
陳彤還記得那一天天氣特別的好,哥戰伯爵將一個小男孩帶了進來,十幾歲的樣子,眉眼如畫,眼楮長得異常漂亮,可整個人看起來卻異常的孤傲清冷。
她看著小男孩發了呆,還是她的父親提醒她的,「這是小少爺。」
陳彤當時便愣住了,哥戰伯爵和凱特夫人結婚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孩子,這點她是十分肯定的,這是現在哥戰伯爵從哪里來的孩子?
後來,她問過自己的父親,顯然,他不願意讓她知道的更多,只是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小少爺從小身體不好,一出生便被送到別的地方去養病了,現在才回來的。」
陳彤是不相信這個說法的,因為她很清楚凱特夫人沒有懷孕過。
這麼多年來,首相和凱特夫人也並不親近,凱特夫人總是用冷冷的眼神看著他,從未開口喊過他的名字。
別人只當是因為首相從小被送到別處撫養,很難見到凱特夫人,所以才對她並不熱絡的。
只有陳彤知道,並不是。
因為她曾親眼看見過一輛車過來接他,車門一開一合之間,她分明看見了車里面坐著一個極美的女人,他上車之後,那女人很溫柔的對著他笑。
首相回來的一年後,她有一次下課回來,別人和她說,小少爺失蹤了。
他們找遍了整個伯爵府,都沒有找到他。
最後,她在書房找到他的,他躲在高大的書架後面,一直在那里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而那雙漂亮的眼楮,分明紅的嚇人。
陳彤那時候不知道哪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跟在容湛身邊久了,她慢慢的也知道了一些事。
那是首相的親生母親,而那一天,正好是她去世的。
滿世界都是聖誕的歌聲,而他則躲在一處地方,承受那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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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溫涼去溫家。
林靜玉依舊忙上忙下的給溫涼做好吃的,她其實並不知道溫涼的身體情況,因為每個人都和她說,溫涼很好,還沒見過她這樣好照顧的孕婦,吃的多,睡得好,每天都喜歡到外面走動一下。
只能說溫涼的演技也是十分好的,完全讓林靜玉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溫涼看著林靜玉在廚房里忙活的身影,思緒有些怔然。
溫玉剛從學校回來
tang,看見溫涼正對著廚房,不知在想著些什麼,便走過去,「姐。」
溫涼抬眸,「回來了?」
溫玉在她對面坐下,「姐,身體還好麼?最近……小孩子……」他想了一下子,還是問了出來,「怎麼樣?」
溫玉雖然平時話很少,多數的時候,都是被人在說話,他在微笑著傾听,但是溫涼卻知道,她這個弟弟,其實比很多人都聰明。
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出來,可是他不愛多說,很多事情,他並不點破。
溫涼垂下眼眸,「挺好的。」即使知道溫玉或許已經能猜得出來些東西,但是溫涼依舊不想告訴他們。
溫玉望著她怔了怔,微微的笑,而後不再說話。
寂靜了許久,他才道,「那就好。姐,無論你做何種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溫涼輕輕的笑,點頭。
回去的時候,是容湛過來接她的。
車子安靜平穩的駛在路上,溫涼靠著車窗,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容湛,孩子正在一天天的長大,已經六十天了。」
容湛的眸色有過一瞬間的變幻,可是很快的就恢復了淡然,「嗯,他正在你肚子里一點點的長大。」
他的聲音听起來很平靜,似乎滿是溫柔與幸福的感覺。
可是只有他知道,那聲線里帶著些顫抖,無人察覺的顫抖。
六十天,意味著什麼……
他正在想著東西,溫涼卻突然轉回了身子,看著他,淺淺的笑,然後她出聲,「容湛……」
容湛抬眸看向她。
溫涼低眸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月復,「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容湛本來握著方向盤的手,動作僵了一下,在霎時間已經知道她知道了一切。
他閉了閉眼,「溫涼,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冒險。」
溫涼淡淡的笑,「我不會有事的,這個孩子我一定會生下來的。」
「不行。」容湛緩緩出聲,嗓音低沉。
他的態度異常的堅決,只是說了這兩個字,便不再出聲,直接將車開回了首相府。
在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溫涼望著他出聲,「容湛,孩子也是我的。」
容湛依舊沒有出聲,在司機過來將車開回車庫之後,容湛將她抱上了樓。
首相府的佣人對待面前的情況,早已經見怪不怪的了,但凡見到這樣的情況,都很自覺的,齊刷刷的低下頭,當做沒看見。
等容湛抱著溫涼上樓之後,有一個站在陳彤旁邊的佣人,笑道,「陳管家,首相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陳彤勉強牽動了一下唇角,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她能感覺到今天晚上的氣氛大為不一樣。
也許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也說不定。
將她放置在柔軟的床褥里面,容湛起身去換衣間拿來了她的睡衣,又去浴室放了熱水,這才走出來,來到她的面前,想要攬住她,「來,進去洗澡。」
可是溫涼卻側身躲過了他伸過來的手,她長長的睫毛輕顫,「容湛,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麼?」
「沒什麼可談的。」容湛的聲音異常的冰冷。
是的,冰冷,他從來沒有一刻,對待她,是用這樣的嗓音的。
溫涼感覺到絲絲寒意侵入身體,讓她冷的發顫。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也知道,她知道容湛不會讓她冒這個險,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決定——拿掉孩子。
但是溫涼以為,她能說服他的,她想留下這個孩子,他以為他最終會妥協的。
可是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他不會妥協的。
因為他用從沒有過的態度告訴她——孩子不能留下。
他還是強行的將她抱起來,往浴室走去,溫涼也不掙扎了,任他抱著,她甚至靠在他的胸膛前,听著他的心跳聲。
「容湛,澄澄走的時候,我曾發過誓,我不會讓這世上出現第二個她,所以我不想懷孕了,嫁給你之後,我一直服用避孕藥或者你做措施,我以為我真的不會再懷孕的,可是這麼多的東西原來都阻擋不了這個孩子的到來……」
她聲音輕輕的,虛無縹緲的,「你記得你曾和我說過什麼麼?」
容湛依舊沒有出聲。
溫涼代她回答了,「你說過,我不再是一個人,你說過,你會讓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的長大的,你說過,你會護我們周全的,你讓我相信你,我相信了……」
「可是在孩子和我面前,你選擇了我,你拋棄了這個孩子,你不要他了,你違背了對他的誓言,這對他不公平……」溫涼深深的呼吸,「容湛,你有沒有想過,被親生父親拋棄的感覺是怎麼樣的?雖然他還沒降臨,雖然他還只是一個小胎兒,可你以為他並不知道麼?他知道的……」
「如果我為了自己的身體那點情況,就要舍棄了他,那我算什麼母親?」
溫涼說完,這里安靜了許久,容湛才輕輕的捧起溫涼的臉,「那你呢?溫涼,你有沒有想過我?」
「如果你出事了,我怎麼辦?」
溫涼輕輕的拉著他的大掌,才發現,他的手掌是有輕微的顫抖的,她抬眸,對著他笑,可眼里分明有絲絲白霧的,「容湛,我不會有事。」
「這是一場賭注。」容湛輕道,「而賭注是你,贏了,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的留在我的身邊,而輸了呢?你知道結果麼?」
「我將失去整個世界。」容湛薄唇輕啟,「我不會拿你做賭注。」
「拿你就要犧牲掉這個孩子麼?」溫涼輕輕的問,眼眶已經漸漸紅了,可她依舊在笑。
容湛看見她這樣的笑容,就覺得心髒處被尖銳的刀刺進來了一樣,滿世界都在疼痛。
溫涼和孩子,多麼艱難的選擇,可是就算是這麼艱難了,他也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溫涼,因為她是他的生命,他能拿她來做這一場賭注麼?
他不能,一絲一毫也不能。
他們已經身處在浴室之內了,這里的熱氣將整個浴室都弄得白霧騰騰的。
容湛終于將她放了下來,低眸看她,很久才出聲道,「溫涼,我已經安排了手術,就在後天早上。」
溫涼笑,「所以,你原先是想在我不知情,昏迷不醒的情況下將這個孩子拿掉的是麼?」
她的眼楮里分明帶著抹苦澀與嘲諷。
容湛轉過了頭,不否認,「是。」
溫涼眼楮的淚水已經隱去,依舊在笑,「如果我執意不肯拿掉這個孩子呢?」
容湛深深的看她,「沒有如果。」
溫涼緊緊的握了握手,渾身都在顫抖,很久才回歸平靜,看他時也已經是沉靜淡然的模樣了,就仿佛他們剛剛在談論的天氣情況一樣的平常。
「好,我知道了。」溫涼應道,「你出去吧,我要洗澡。」
容湛深邃的眸子里漫過劇烈的疼痛,薄唇緊抿,看了她一眼,終是什麼都沒有,他走出了浴室。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才靠著牆壁,閉著眼楮,在用力的呼吸。
他在她的面前,是那麼堅決的態度,他告訴她,絕不會讓孩子留下來,因為他絕不會拿她來冒險,來做賭注。
可是,誰知道,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心就像是被剜著,每一刀都那麼的用力,毫不留情。
而這個儈子手,還是他自己。
他要親手將孩子殺掉。
這個世界,大概也,沒他這樣的父親吧?
容湛想。
打開了落地窗,容湛走出了巨大的露台處,外面依舊很冷,他穿的很少,只是一件薄薄的白色襯衣,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冷的。
溫涼說過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他肚子里的是個男孩子。
和他長得很像的男孩子。
容湛抬了抬眸,看向暗沉的天空,他的眼前慢慢的描摹出了一個調皮的小男孩模樣。
他在對著他笑,對著他招手。
容湛伸出手去,他卻在這一瞬間,對著他哭了。
容湛閉眸,臉色蒼白。
對不起。
他輕輕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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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死了,哭瞎了,這幾千字,寫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