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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宴會的女主人是一位華人段美佳,兩年前嫁到日本,目前夫妻倆在日本經營著一家上市公司,是沈慕希的初中同學。ai愨鵡
宴會是在段美佳別墅內開辦的,邀請的也都是一些在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沈慕希和程天畫到達別墅的時候,段美佳攜著丈夫山本先生的手臂迎上來,山本先生沖兩人鞠躬問好,程天畫忙回以他禮貌的問好。
「慕少,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呢。」段美佳笑笑地打量著沈慕希罘。
「剛好來日本出差,想想看也有四年多未見,就過來看看嘍。」沈慕希掃了一眼燈火通明的花園︰「看來今晚的人不少。」
「確實比預期的多些。」段美佳笑盈盈道︰「其中就數慕少和顧少最為驚喜。」
程天畫怔了怔,打量著笑盈盈的段美佳,她口中的顧少……是顧子灝麼欹?
希望不是!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開始在花園里面搜尋起顧子灝的身影,當然,她只是大置地掃了一圈便將目光收回。
目光轉回段美佳臉上的時候,程天畫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隱隱感覺有些透冷的刺目。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段美佳的笑容原本就是如此?
「顧少也來了?」沈慕希挑眉。
「是呢,特夠意思,接到邀請立馬就從濱城飛來日本了。」
「那當然,你段校花的邀請,誰敢不來?」沈慕希笑道。
「瞧你說的。」段美佳的目光終于再度轉向程天畫,笑盈盈道︰「楊小姐四年不見,還是那麼年輕漂亮啊,什麼時候也給慕少添一位?」
程天畫挽在沈慕希臂彎內的手掌一緊,一抹郁郁的感覺瞬間從體內泛濫開來,直達四肢百骼。
原來這位山本夫人一直把她當成楊恬欣了,只是作為同學,難道她不知道楊恬欣已經車禍昏迷的消息嗎?
也對,看到一位跟楊恬欣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沈慕希的身側,說她不是楊恬欣,誰會相信呢?
她偷偷抬眸掃了沈慕希一眼,發現他的臉上仍然含著清淺的笑意,並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時候,段美佳突然沖著她右後方的方向招了一下手︰「顧少,你杵在那里做什麼?又不是不認識慕少和楊小姐。」
「我只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說話。」顧子灝淺笑著走了過來,他的身側,是一位長著日本面孔的性感女子。
顧子灝的目光輕輕地從程天畫的全上掠過,禮貌地沖兩人點了一下頭。
程天畫幾乎是一眼便從兩人的身上收回目光,有意識地回避著什麼,反倒是沈慕希笑笑地打量著二人開了口︰「顧少和木子小姐這是舊情復燃麼?」
「慕少晚上好,楊小姐好。」性感的木子嬌滴滴地沖兩人鞠了一躬後,將身體往顧子灝的身側靠了靠。
其實她並不認識楊恬欣,是跟著段美佳這麼叫程天畫的。
程天畫僵硬地回禮微笑,心里不是滋味極了。
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她是死活都不會來的。
眼下這屬于什麼情況?要她扮演楊恬欣跟沈慕希演義恩愛夫妻麼?而這里面除了顧子灝,還有誰是知道真相的?真是要命!
段美佳忙著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在無人注意的當兒,程天畫用惱怒的目光盯著沈慕希,顯然是在用眼神質問他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沈慕希帶著歉疚俯在她耳邊說︰「一時半會很難向大伙解釋清楚,只能委屈你了。」
這算是道歉麼?
程天畫心下不快。
然而除了繼續扮演楊恬欣,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沈慕希忙著和熟人交談,程天畫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位子輕啜杯里的咖啡,目光掃過露台方向的時候,剛好看到顧子灝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穿過人群,在半空交織。
程天畫忙收回視線,低頭用勺子攪拌著杯里的咖啡。
一陣好聞的香水隱隱拂過鼻腔,緊接著是一個嬌俏的身影于身側落座,程天畫抬起頭顱,一眼就認出眼前這位美女就是剛剛偎在顧子灝身側的性感女子。
木子臉上早沒了剛開始的那種嬌俏,反而布滿著冷意,用不屑的目光打量著她說出一句︰「小時候就長得不漂亮,長大了還是不怎麼樣。」
木子的中文說得很好,不比中國人差分毫。
程天畫覺得好笑,指了指自己︰「木子小姐見過我?」
木子拿出手機,摁了幾下後遞到她面前。
程天畫掃向屏幕,被上面那個陌生又覺得熟悉的女孩吸住了目光。
她使勁地眨巴了一下雙眼,沒錯,上面那位女孩分明就是自己的縮小版,而相片下面備注著七個字︰頭號情敵楊恬欣
女孩大概十來歲的樣子,身穿一套濱城第一小學的校服,長長的黑發用一條綴滿琉璃珠的紫色發帶高高綁在腦後,五官清秀純淨,身材嬌小,正坐在一輛自行車後笑得快一臉歡樂。而坐在自行車前面的,居然是沈慕希。
沒錯,是沈慕希,十四五歲的青蔥少年。
沈慕希半歪站腦袋,似是在說著什麼開心的話題,兩人都笑得格外開心。
手機被木子收了回去。
「相片是從哪來的?」程天畫抬頭訝然地盯著她。
「很早以前在顧少的手機里看到的。」木子將手機塞入手袋,再度沖她投去不屑的一瞥︰「真不明白顧少喜歡你什麼,暗戀了這麼多年。」
說完,起身扭著漂亮的腰身離開了。
程天畫當然知道相片中的女孩是楊恬欣,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相片會在顧子灝的手機里。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滑雪場顧子灝說的話,他說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可是那個女孩卻選擇了別個男孩。
她又想起那天沈慕希強要她時說的,他說顧子灝一直在暗戀楊恬欣,原來這話不是他隨口說出來的,原來顧子灝口中的女孩就是楊恬欣。
楊恬欣,是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男人喜歡她?為什麼?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沈慕希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順勢拉了張椅子坐在她的身側。
「沒什麼,你不用跟熟人聊天了?」程天畫看著他,想著剛剛照片中的那位少年長大了,成熟了,也如願地娶了楊恬欣。
可是,那位笑得一臉燦爛的小女孩卻殘忍地遭遇了車禍,從此不再醒來。
「暫時不用。」沈慕希說完,掃了一眼木子小姐離開的方向︰「那位木子小姐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沒有。」程天畫笑笑。
那不算什麼麻煩,她心愛的男人一直在暗戀著別的女人,忍不住諷刺幾句也是值得原諒的。
每一個抓不住男人心的女人都是可憐的,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女人能像楊恬欣一樣有那麼多男人喜歡她?爭搶她?
「扮演恬欣,一定很委屈吧。」沈慕希語氣中有些歉疚。
程天畫仍是淺淺地笑著,說不委屈是假的,但是她樂意,只要他覺得開心就好。
心頭一悸,程天畫被自己的想法嚇著了,她怎麼能有這種想法?怎麼能有這麼偉大的犧牲精神?難道沈慕希在她心里的份量已經高到值得她去這麼想了?還是他和楊恬欣的遭遇感動了她?使她的同情心如此之泛濫?
不,她不能因為同情就丟失了自己,楊恬欣比她幸福多了,楊恬欣有那麼多人捧著愛著,她程天畫有什麼?什麼都沒有!
落地窗外突然飄起了雪花,晶瑩剔透地飛舞著。
這是今年程天畫看到的第一場雪,在濱城是看不到的。
「下雪了。」她不由自主地低喃一句,然後從椅子上站起︰「我去花園里面看看。」
這里的人顯然一早就見慣了雪景,並沒有多少人留意到外頭已經飄起了雪花,就算留意到的,對雪景也並不感興趣。
「你喜歡的話,我明天陪你去北海道看。」沈慕希跟著從椅子上站起。
兩人剛要離座,段美佳剛好走了過來。
「怎麼?二位不去看看我家寶貝?」段美佳笑盈盈道。
「不是你說你家寶貝怕生,不讓我們見的麼。」沈慕希一臉無辜道。
「剛開始是有些怕生,不過現在好多了,看看,玩得多開心。」段美佳用下頜指了一記不遠處,程天畫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一位可愛的小不點在父親的保護下于人群中嘻笑玩鬧。
段美佳對沖小不點招了招手,不小點便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跑過來。
程天畫向來喜歡小孩,看到小家伙又萌又可愛的樣子,忍不住迎上去一把將他從地上抱起。沒想到小家伙一點都不怕生,膩在她懷里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程天畫從桌上拿了一聲女乃油蛋糕給他,小家伙接過蛋糕便吃。
「他這張小嘴還不怎麼會說話呢,吃倒是挺喜歡的。」段美佳笑著模了模兒子的腦袋,轉向沈慕希︰「慕少,你看楊小姐這麼喜歡小孩,你也趕緊給她一個唄。」
程天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羞澀的目光迅速地望向沈慕希,剛好接觸到他望過來的目光。
「正在計劃中。」沈慕希用手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小手掌,答得有些敷衍。
「那你得多抱抱我兒子,爭取一招得男。」段美佳說著轉向兒子,誘哄道︰「寶貝,姨姨抱完叔叔抱。」
「叔叔抱。」小家伙倒是很听話,口齒不清地往沈慕希的懷里撲去。
沈慕希急忙伸手接住,讓他沒有意料到的是小家伙手里的女乃油蛋糕一下砸在他的胸口,在他的黑色襯衫上糊了好大一塊白色。
「啊!」沈慕希本能地驚呼一聲,低頭看向胸口的那一片白。
「哎呀,這小家伙太淘氣了。」段美佳急忙將小家伙從沈慕希的手里接了回來,一臉歉疚地道︰「對不起對不起,這小家伙太壞了。」
說完轉身喊來小保姆將小家伙抱走,從桌面上拿起消毒過的濕毛巾。
在這之前,程天畫已經拿了濕毛巾在幫沈慕希擦拭胸口處的女乃油了。可段美佳卻一把將她從沈慕希面前擠走,佔據了她的位置,迅速地月兌去沈慕希身上的西裝外套,一邊用毛巾擦拭上面的女乃油一邊歉疚道︰「真是不好意思,早知就不給你抱他了,把你的衣服弄得這麼髒。」
在沈慕希的一聲驚呼和段美佳的一驚一乍後,室內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程天畫站在桌旁,看著段美佳在沈慕希胸口處上下其手以及一臉關切的樣子,漸漸地有些不自在起來。
這本該是她的工作,段美佳卻取代了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她的男人又是月兌衣,又是亂模,又是關懷,這讓她這位身為妻子的情何以堪?
「一點女乃油而已,不礙事的。」沈慕希將被她月兌至手臂的西裝外套穿回身上,淺笑道。
段美佳卻在這個時候發出一聲驚奇的怪叫︰「喲……慕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節檢了?這種品牌的襯衫是在淺草橋那邊買的吧?我記得讀書那會你都是只穿意大利純手工,怎麼到了這年齡反而品味下降了?」
段美佳的話讓程天畫的臉瞬間緋紅一片。
雖然她不知道淺草橋是什麼地方,但听段美佳的口氣就能猜到肯定是個賣便宜貨場所,而沈慕希身上的襯衫確實是不貴的。
就知道不能給沈慕希買便宜貨,更不應該讓他把襯衫穿到這種場合來的。
她歉疚地掃了沈慕希一眼,心想沈慕希的臉都被她丟盡了,此時肯定恨不得掐死她吧?
「不會是楊小姐給你買的吧?我記得楊小姐小時候就是個挺節檢的女生。」段美佳一臉曖昧地掃視著二人。
程天畫的臉,更加紅得如同一個熟悉的隻果,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強裝鎮定道︰「我覺得慕少穿什麼都好看,用不著浪費錢去定制那些純手工的高價衣服。」
「就是啊。」沈慕希伸出手臂將程天畫摟入懷中,笑盈盈道︰「結婚了嘛,當然要過得居家一點,怎麼能像以前一樣穿得那麼招遙,那麼高調,到處招蜂引蝶呢?」
程天畫訝然地抬起頭顱,看著沈慕希一臉幸福的笑臉,心里瞬間對他充滿了感激。
雖然他這麼說也是在維護自己的形象,可她還是感動極了,終于有那麼一天,他和她站到了同一戰線上,同仇敵愾。
段美佳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但她也是個善于演戲的主,很快便恢復過來了,繼續笑容滿面︰「也對,咱們慕少穿什麼都好看,穿什麼都很帥。」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敗,她緊接著轉移了話題︰「我剛剛找慕少干嘛來著?對,打牌,咱們好久沒有一起玩過牌了,今晚一定要模幾圈才行,還有顧少,今晚準備了多少現金?」
她又轉身一旁的顧子灝。
顧子灝淺笑搖頭︰「我明天一早六點的飛機,就不陪你們玩了。」
「怎麼能這樣,太不夠意思了。」
「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打通宵。」
「那慕少呢?」段美佳又轉向沈慕希。
沈慕希扭頭望向程天畫,正想拒絕,段美佳搶先笑著打趣︰「怎麼?看你這表情是擔心楊小姐無聊,放心吧,我會讓司機負責送她先回酒店的。」
「還是下次吧,恬欣她一個人會無聊。」沈慕希禮貌地拒絕。
「沈慕希你重色輕友,太不夠意思了!」段美佳佯裝不悅。
「你留下來打牌吧,我一個人沒關系。」程天畫對沈慕希笑了笑說。
剛剛她已經讓沈慕希丟了一回臉了,不能讓他再次因為自己丟臉,讓大伙以為他是個妻管嚴,嚴得不能打牌,不能穿大品牌服裝。
至于段美佳那點小花花腸子她不是看不出來,只是一個有老公有孩子的少婦,又是在自己丈夫的家里,她不相信她能玩得出什麼花樣來。當然沈慕希也不是那麼饑不擇食的人,應該不會對一個有家庭的少婦有興趣才對。
坐在陌生的車廂內,程天車看著窗外已經越下越密的雪花,忍不住伸出手掌去接。雪花落入掌心即刻化為水漬,獨留一掌心的冰冷。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只能遠觀,不能擁有,強行擁有了也不再是之前的樣子。
就如同沈慕希的人,不屬于她的,她強行得到的也只是他的軀殼,心是永遠都不會屬于她的。
扮演楊恬欣其實沒那麼難,難的是她的心,根本無法適應,無法做到坦誠和不在意。
車子突然停在路邊,程天畫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車子可能出問題了。」司機扯開安全帶下車,繞到車子前方揭開車前蓋簡略查看一下後繞了回來,一臉歉疚地對程天畫道︰「抱歉,楊小姐,車子拋錨了,我給您攔一輛出租車好麼?」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程天畫推開車門下車。
「那楊小姐自己小心。」司機臉上閃過一抹僵硬的笑意。
程天畫也沒在意,點了一下頭便往人行道的方向走去。
她已經猜到司機是受了段美佳的指示將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路邊了,不過沒關系,她還沒笨到會弄丟自己,也不在意被雪淋一下。
好久沒有在雪地里面走一走了,她獨自邁步在街頭尋找出租站台。
因為太冷,街上的行為人極少,好在雪不大,零零星星地飄在她身上,但這股子冷意卻是鑽心的。
程天畫緊了緊大衣的領口,盡量不讓雪水飄入自己的頸間。
「姐姐。」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呼喚。程天畫扭過頭去,看到一位十來歲的小女孩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而她伸到她跟前的手里正握著一把折傘。
小女孩一看就是日本人,叫的那一聲姐姐也是極不標準,倒像是現學的。
「給我?」程天畫看了看雨傘,又指了指自己。
心想日本人都這麼有愛心的嗎?看到沒傘的人都會送傘給她?
「給你。」小女孩點點頭,說了一句程天畫听不懂的日語後,用手指指住馬路上一輛快速駛過的寶馬車子。
程天畫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剛好看到車廂內一閃而過的男子,居然是顧子灝!
小女孩已經跑開了,寶馬車子也已經成被淹沒在車流中。
握著手中的折傘,程天畫久久地望著寶馬車子離去的方向,心中有著說不清的復雜。顧子灝,這個她不想再有任何交集的男人,為何總能在她有需要的時候適時地出現?
站在出租車站台上,程天畫猶豫著要不要給顧子灝發個道謝信息,總不能收了人家的傘連句謝謝都不說吧。
最終,她給他發了簡短的兩個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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