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一起步,顧子灝矯健的身軀便瞬間竄到車頭,雙掌扣在她的車前蓋上,以極度霸道的姿勢擋住她的去路。舒愨鵡
程天畫一腳踩在剎車上,驚恐地瞪著不怕死的他,幸好剛剛她沒有一腳油門下去,否則他現在估計已經躺在地上了。
兩人的視線透過車擋風玻璃對上,程天畫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雙目血紅,盛滿著被她激起的怒火。
看來不打開車門,他是不會讓自己走出這里了釹。
程天畫剛一摁開門鎖,顧子灝便立刻從副駕駛那邊拉開車門鑽了進來,伴隨而入的是一陣淡淡的威士忌酒香。
他並沒有醉得很深,因為他還能用惱怒的目光看她,還能清楚地叫出她的名字︰「程天畫!」
只不過在喊她名字的時候,語氣中有著咬牙切齒的意味橋。
然後,他將修長的手臂摟上她的肩膀,用力一收,她的身體便像失了重心般跌入他的懷里。緊接著是他的唇落了下來,帶著酒的香味,帶著怒火。
程天畫身體一僵,一臉恐地瞪著他近在咫尺的帥臉,良久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在吻她。
他怎麼可以吻她?怎麼可以?
還是頭一回,他吻了她,吻得這般炙熱而強勢。
她試著掙扎,他抱得更緊,她想要退開,他吻得更深。
她急了,用長長的指甲摳他的後頸,很快便感覺到一片溫熱的粘稠,是血液。明明已經注血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般,繼續著對她的侵佔。
等他徹底放開她的時候,程天畫已經氣得咬牙切齒,揚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帥臉上。
她狠狠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盯著他冷聲道︰「顧子灝!你這麼做真的快樂麼?」
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顧子灝並不還手,眼底的惱怒依舊旺盛,血紅的液體源著他性感的頸項滑過鎖骨,如同雪夜中的一朵暗梅。
「我就那麼招你討厭嗎?每次見到我除了躲還是躲?」他惱怒地睨著她。
程天畫點了點頭,字正腔圓地答︰「是。」
「為什麼?」他的目色一暗。
「因為你爛/交。」
「沈慕希不爛/交,是因為他心愛的人一直伴在他身側。」
「因為你無情。」
「我無情,是因為我把感情全部交付給了一個總是對我不屑一顧的人。」
「你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是她咎由自取!」
程天畫氣結地倒吸口氣,盯著他道︰「就憑這一句,我就可以厭惡你一輩子。」
顧子灝別開臉,拒絕看到她眼里的憎恨,語氣漸漸地變得悲涼︰「除了你,我從未向任何一個女人承諾過未來,包括她在內。」
「我早就請求過你,不愛她就放了她,別傷害她。」
「我也早就告訴過你,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
「如果你不貪圖她的美色,就算她主動爬上你的床,你也不會動她分毫。」
「我為什麼動了她?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動了她嗎?」顧子灝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緊令她難受得皺眉,「在美國的一場宴會中她故意把我灌醉,故意把我帶到酒/店的套房一晚纏/綿。她和我只是初次見面,她愛的只是我的錢,其實我可以像應付別的女人一樣用錢打發她。但我無意間在她的錢包里看到你倆的合影,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說你一直生活在濱城,當她告訴我你已經嫁給了林源時,我心如刀絞,當她告訴我你和林源的婚姻有名無實岌岌可危時,我決定回國把你從他身邊帶走。如是我回國了,可是回國後才發現,你在很短的時間里改嫁給了沈慕希。如果我不在美國多留一個月交接工作,如果我再早一點回來,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的樣子。沈慕希說得對,我出現得太晚了。」
程天畫的一張小臉因他出口的話而一點一點地泛白。
施意怎麼可能像
他口中說的那樣故意將他灌醉?故意將他帶到酒/店?施意才不是這樣虛榮的女人!
顧子灝的話在她耳邊繼續響起︰「我確實利用了施意,利用她來接近你。但這是一種你情我願的相互利用,她知道我身邊不止她一個女人,也知道我這輩子不會愛上她。我能給她的,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車子房子還有事業,這是我倆之間的游戲規則,如果她做不到,那麼我隨時都可以放了她,絕不強求。」
他松開她的肩,任由著她像被抽掉骨架般軟軟地癱在椅背上。
她沒想到施意口中浪漫的一見鐘情下,既然隱藏著這麼殘酷的真相。
她更沒有想到顧子灝會為了她特意從美國跑回來,他對她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
不對,應該說他對楊恬欣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絲毫不輸于沈慕希。
楊恬欣程天畫始終沒有明白她的身上究竟具有什麼樣的魔力,為何可以同時深深地吸引著這兩個優秀的男人。
「施意對你是真心的。」良久,她才輕輕地說出這麼一句。
顧子灝卻只是自嘲地一笑︰「除了你,身邊每一個女人都自稱對我是真心的,我不懷疑她們對我的心意,但也絕不會接受。」
「施意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虛榮。」程天畫看著他,試圖讓他真正了解施意,「她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里,母親以賭為生,弟弟又還年幼,她要負擔母親和弟弟的一切費用,還總是被賭場老板追債追得四處躲藏。她也許是為了錢才接近你,但她也絕對不是為了自己貪圖享受。」
「然後呢?」他淡淡地睨著她。
程天畫苦澀地吸了口氣︰「既然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那就好好了解一下她,好好待她,別辜負了她對你的一片心意。」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到這里來麼?」
「為什麼。」
「告訴她,游戲該結束了。」
「不要。」程天畫激動地抓住他袖口︰「請你不要對她這麼殘忍,再給彼此一點時間,也許你會發現,她還是很值得的愛的。」
她無法想象,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向施意宣布分手,施意該有多麼的傷心,多麼的難過。
掌心有東西在月兌落,冰冰涼涼的,程天畫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把他的袖扣扯掉了。她怔了怔,忙低了低頭︰「對不起。」
她一手只拿著袖扣,一只手抬起他的手腕,打算幫他將袖回扣回去。
他的手掌白皙修長,如玉一般美好,程天畫卻毫無欣賞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將這顆黑色的寶石袖扣扣回他的袖口。
她扣好袖扣,一抬頭才發現顧子灝正定定地盯著她,他臉上的緋紅已經散去,酒也醒了不少,那雙血眸也不再是盛滿著怒火的。
她松開他的手,他卻順勢往上抬高一線,拇指輕柔地撫上她唇瓣,他的指尖剛一觸及,程天畫便立刻往後瑟縮。
他的手掌僵在半空,表情失落中伴有歉疚︰「剛剛很抱歉,我沒有控制住自己。」
為了不給她添麻煩,他一直都將自己控制的很好,唯有今天,喝多了幾杯的他忍不住地吻了她。
吻她,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今天終于如願了,心里卻沒有半分喜悅之情,因為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的吻,是她極度排斥的吻。
「如果你能答應我再給施意一點機會,我就原諒你。」程天畫盯著他說。
顧子灝笑了,笑得極度苦澀︰「你果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但這樣是幫不了她的。」
「試一下吧。」
「好,我答應你,好好了解她,重新認識她。」
「謝謝。」程天畫盯著他感激道︰「只有她好好的,我才能踏實些。」
他不語。
「對不起。」這次換她說這句話了。
她用手指了指他流血的頸項︰「很疼吧,我幫你處理一下。」
「不用了,不疼。」他拒絕。
不是不疼,而是很疼,火辣
辣的疼。但他卻很感激這份疼,是它掩蓋了此時他心底的如刀絞般的痛。
車上沒有醫藥箱,程天畫還是從櫃子里面拿出濕紙巾將他鎖骨上的血漬擦干淨,用止血將他後頸的指甲印子簡單處理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她說。
「嗯。」他點頭,依依不舍,但還是下了車。
程天畫關切地對著他的背影提醒︰「喝了酒不要開車,很危險,讓小意開吧。」
顧子灝轉身,惱怒地沖她吼出一個字︰「滾——!」
*****
程天畫將車子停在樓下,步入電梯。
電梯里面的鏡子內映襯著她的身影,她靜靜地注視著鏡中略顯黯淡的自己,抬起手指,輕撫自己的唇瓣。
就在剛剛,她的紅唇被顧子灝深深地吻過,她已經記不清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了,銘記于心的只有當時的震驚與氣憤。
她不敢去想如果被沈慕希知道她剛剛被顧子灝吻過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一定會氣瘋的吧?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她所摁的樓層,走出電梯,站在家門口的密碼器前,她卻沒有立馬開門進去。
真希望沈慕希還沒有回來,就讓她獨自一個人直到睡著吧!
可惜,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沈慕希已經在屋里了。
此時的沈慕希正慵懶地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零食,听到開門聲時側過頭來,看掃了她一眼道︰「回來了。」
「嗯。」程天畫輕輕地倦倦地應了聲,走到他身旁邊坐下,打量著他手中的零食,那是她前幾天買回來的薯片。
沈慕希是從來不吃零食的,特別是這種垃圾食品。
「你沒吃飯?」她問
「不會煮。」
「你可以叫外賣的嘛。」
「沒叫過。」
「你還真是。」程天畫坐沙發上站起︰「我去給你下碗面吧。」
「太晚,別折騰了。」沈慕希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沙發上。
「不吃飯怎麼行?」
「我已經吃飽了。」沈慕希指了一記桌面上的兩只空袋子。見她一臉無精打睬的樣子,問道︰「沒見到施小姐?還是聊得不愉快?
程天畫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口答道︰「沒見到她。」
「沒關系,改天唄。」沈慕希摟上她的肩膀,低頭要親她,程天畫卻如觸電般,忙不迭地從他的臂彎里退了出來,往旁邊坐了一個位置。
沈慕希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既被她嚇了一跳。
「怎麼了?」他不解地打量著她。
平日里他要親她的時候,從不見她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我。」程天畫將本能地捂在嘴上手掌放了下來,起身,不自在道︰「我今天接觸了傳染性的病人,先去洗個澡。」
說完,她轉身快步走到衣櫃前找了套睡便躲進浴室。
在浴室內,她擰開水龍頭,用手捧了溫水涑口、擦洗嘴唇,直到感覺顧子灝的氣息不再殘留。
她並非厭惡顧子灝的氣息,只是無法做到在跟顧子灝吻過之後,又跟沈慕希親密接觸,如果讓沈慕希知道,他也一定是無法接受的。
洗過澡,換了衣服,程天畫對著鏡子深吸口氣,才邁步走出浴室。
沈慕希已經離開沙發,站在露台前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拿著文件認真地看著。
程天畫的腳步微停,定定地看著他的側臉。
柔和的日光燈籠罩在他的身上,眉間,撒下一片暗淡的剪影,從她這邊的角度看上去顯得神秘而魅惑。
程天畫輕邁小步走到他的跟前,抬手將他掌中的茶杯拿到一旁的矮桌上。
「洗好了。」他隨口一問,仍舊認真地看著彭助理新發過來的文件。
程天畫沒有開口,一語不發地將自己送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她從來不是那麼主動的人,特別是在並不愛自己的沈慕希面前,可此時她卻想要這麼做,想要好好地抱抱他,吻吻他。
是因為心中對他有愧疚嗎?他那麼抵觸自己和顧子灝見面,自己卻跟顧子灝接/吻了。
還是因為剛剛顧子灝所說的那些話給她觸動太大?讓她從未有過地想要珍惜枕邊人?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那顆動蕩的心,真的很需要一個懷抱來平復它。
沈慕希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怔了怔,低頭,盯著她緊閉雙眸、一臉傷感的小臉。這麼主動的她,是他所陌生的。
心里隱隱升起一抹疼惜,他吻著她的頭頂笑問︰「怎麼了?」
「就想抱抱你。」她答。
他放下文件,用雙臂圈住她縴瘦的身體,毫不吝嗇自己的懷抱。
「還在為施小姐的事情難過?」他問。
「嗯。」她應付式地點了點頭。她不能告訴他,自己更多的是因為顧子灝的表白和親吻,還有對顧子灝那份執著的同情。
「夫妻都能床頭吵架床尾和,那麼多年的閨密感情,能真的說完就完?」沈慕希失笑,在她耳邊安撫︰「總會過去的。」
「顧子灝說他喜歡我,為了接近我才和施意走到一起,但我知道他愛的是恬欣,他一直都把我當成恬欣,感覺自己好無辜,有時候真恨自己長了這張臉。」
他沉默,她繼續說︰「難道他看不出來嗎?我和恬欣是不一樣的,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他心目中的那個愛人。」
她閉上眼,淚珠滾落下來。
相互沉默後,沈慕希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不能怪他,很多時候我也感覺你就是恬欣,是我愛的那個女人。」
「才不是。」程天畫眨掉睫上的淚珠,語氣中滲著些微的賭氣︰「我固執、火暴、倔強、又不會討好男人。」
沈慕希無語。
她還記著自己當初給她的評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