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賢很失落。♀
他以前就問過丁香,要不要去把姓名改過來,丁香說不忙,等媽媽回來了再說。
當時,他就意識到丁香有可能跟著林可姓林。
丁香早就不想再跟著可惡的郁貴姓了,但她也不想跟著金子賢姓金。
因為姓金的話,會隨時提醒自己,爸爸的家其實是另一個呂人和孩子的家。
過年的時候,丁香就把改姓名這事給提出來了。她實在不願意再帶著郁貴的姓氏過年。
這就把丁香跟誰姓這事提出來了,跟金子賢姓金,還是跟林可姓林?
金子賢當然想要丁香跟他姓,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兒子金念可,但他心心念念的孩子還是丁香。
他想求丁香跟他姓金,可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
畢竟自己尋找林可沒有能夠堅持到最後,在一定意義上說,是背叛了林可和丁香母女倆。
所以,當丁香提出要跟著媽媽姓,並照顧林致遠兩位老人的時候,他雖然難受,但還是同意了。
林致遠兩老口很高興丁香的選擇,他們也更加迫切地想去林可曾呆過的深山尋人。
在寒假里,丁香和丁俊還有外公、外婆、金子賢專程到位于大山深處的鄉村里去,既為辦改姓證明,更為去尋找林可,去尋找當年找到林可衣服的獵人。
丁香帶著他們走在回鄉的路上,山路很陡,很崎嶇,車通不了,只能步行。
一行人在崇山峻嶺中翻山越嶺。
一路上,丁香想著自己當年是差點被打死,最後相當于給賣到雜技學校的,才最終走出了這座大山;不是郁貴動了賣她的心,指不定,她已死在山里了。
听她這麼說的時候,一行人都又心痛她,又痛恨郁貴。
丁香看著這麼陡的山路,想起林可當年出逃時,除了頭天晚上能走這條路,其余的時候,只能走更難走的林間路,還得提防追來的村人,提防林中猛獸。
她說,當年媽媽出逃時,腳上鞋子都沒有一雙,山路不敢走,火把都不敢點,又身無分文,只有荷包里的幾把充饑的米。
他們四望著這山高林密、盤旋陡峭的幾百里山路,想象著心慌逃亡的林可,在黑夜中的絕望,所有的人都淚流滿面。
想來,沒有照路的火把,前有猛獸,後有追兵,腳上無鞋,月復中無糧,要逃出去,談何容易!
不光丁香這麼想,林致遠、葉玉梅和金子賢、丁俊也是這麼想的。
眼里含著淚,他們先去辦丁香的戶口問題。
因要辦新戶口,得拿到郁貴家原來的戶口。
本來,到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也可查到證件,復印後也能辦理。
但涉及到改名,還有撤消父女關系,都得有郁貴的證明,並簽同意書或由他寫撤銷父女關系的申請書。
本來就要來山里找林可,所以,丁俊、金子賢一行人,親自到郁貴家來,找他提供資料和證明。
出發之前,丁俊和這邊縣上的干部打過招呼,縣上讓鄉干部給郁貴又打了招呼,再三讓他在家里等著市里來的人。
丁俊他們到了縣上的時候,縣上又派專人陪他們進山來找郁貴。
可是,等丁俊他們找到郁貴家時,郁貴和郁長根根本就不在家里。
沒人?哼!
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丁俊這次下來也是有備而行的。
兵分了三路。
一路由楊有新帶了五人,跟著丁俊來郁貴老屋拿戶口本和證明材料;
二路是肖老大帶著林凌等十人在縣城去找郁貴租住的房屋、常去的麻將館等場所;
還有一路,由耿彪帶著十人,從另一條路,去山里找當年發現丁香媽衣服的獵人。
丁俊帶著自己這一路人,見郁貴不在鄉下老房子,很生氣,哼,給你一個活命機會,你還不要,這不是找死嗎?
丁俊就給在城里找郁貴的肖老大打了電話,讓他帶人去辦丁香戶口、改名和撤銷父女關系那一整套的事。
沒過多久,肖老大回電話來,說他們在一個麻將館找到正在賭博的郁貴父子了,正在按計劃辦事。
丁俊一行人圍著郁貴四處漏風、頂上漏雨的爛房子看了一圈,四面一人多高的野草把房子全都包圍著,門板也壞了。
輕輕一推,房子里面空空四壁,陰暗潮濕,滿目灰塵。
葉玉梅想到林可在這樣的地方過日子,還挨打受罵,吃不飽穿不暖的,哽咽難言;
金子賢捂著臉,跪在地上,淚水從指縫間流出;
林致遠雙目含淚,推開門,一間一間屋細看。
那兩人勾肩搭臂的把郁貴父子半拖半挾地,弄進了一間屋子里關起來。
肖老大帶著林凌和人像繪圖專家走進關著他們的房間里,一個小時後,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戶口本、改名同意書。
肖老大把這些資料拿給丁俊看,說人像繪圖專家還在里面畫著。
丁俊問,他還想得起那個賣丁香媽媽的人嗎?
肖老大鼓了鼓腮幫子,郁貴只說,那人象是個城里人,因為戴著金邊眼楮,皮膚白白的,國字臉。
不過,郁貴說,買林可的時候,林可昏迷著,身上好好的,沒有被侵犯的跡象。
還有,郁貴說那男人很奇怪,賣了林可後,好象很舍不得似的,讓人有種感覺,這個男人好象是在賣他自己的老婆呢。
丁俊眯了眯楮,這說明什麼?
那人在城里有工作,很可能是成城工作的,而且還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生活狀況良好?
和林可認識?
或是追求者?因愛生恨,報復行為?
他請金子賢和林致遠夫婦多朝這些方面想想。
林致遠三人听了,走到桌邊,拿出紙、筆,把以前追求過林可的人,一個一個的寫下來,把他們知道的戴金邊眼楮的人,也都一個一個地寫下來。
丁俊就坐在另一邊,和丁香一起看肖老大拿來的資料。
這些資料里,除戶口本、改名同意書外,還有郁貴特別寫的一個申請書。
在申請書上,郁貴說,丁香是他買來的老婆林可生的女兒,買林可時,她已懷孕。林可生下的女兒丁香,與他並無血緣關系,請求解除與丁香的父女關系。
本來,肖老大他們可以告郁貴拐賣婦女,讓他蹲大牢。這樣也可以解除丁香和他的關系。
可是,官司打起來不一定順,因為里面缺少關鍵證人林可,且影響又較大,對丁香不好。
不如這樣悄悄地解決。
至于郁貴兩父子,以後有的是機會處理,只怕,他們到時候會後悔,當初寧肯到牢里去坐幾年。
又過了兩個小時,人像繪圖專家終于走了出來。
丁香、丁俊和金子賢、外公、外婆忙把繪圖專家請到桌邊坐下,幾個人就圍著畫出來的人像仔細看。
只見畫中的人,國字臉,頭發梳的三七開,戴副金邊眼鏡,目光以柔和,似一個文職人員。
可遺憾的是,別的人都沒見過這樣的人,只有林致遠覺得這人似曾相識,卻又一點兒都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人是干什麼的,更不知這人的姓名。
晚上,外婆讓林致遠一個人安靜地想事兒,自己去和丁香住一間屋。
丁香找來藥,用棉簽沾著水,幫外婆一點一點地清洗干淨腳後,又心疼地幫外婆處理破了皮的地方。
丁俊一行三十多人都在旅館里,因陋就簡,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仍兵分兩路,各行其事。
一路,肖老大帶人去鄉政府開證明,並在郁貴的證明材料上蓋章,很快,鄉上的一套手續辦完了。
他帶著郁貴等人,又趕到縣上去辦丁香的改名和遷戶口的事。
事情辦得倒很順,到中午時,他們就辦完了事,在縣上訂好酒店,等著丁俊他們回來。
另一路的人就多了,丁俊帶著二十來個人,跟著向導,坐五輛車,再次往獵人所在的深山而去。
他們走得早,早上五點不到就上車出發了。
車子開了三個多小時後,到了一座高山下。
沒有車路了,所有的人都得下車走山路了。
丁俊本來要讓林致遠兩口兒跟著肖老大他們的,但兩老口一定要去找林可。
給他們再三說山路難走,昨天走痛了的腳受不了連續再走一天。
可兩老口油鹽不進,一定要去山里找林可。
丁俊無法,只得讓人到附近去找了四個抬滑桿的人,跟著他們一起進山。
可兩個老人不願意讓人抬著。
他們跟著丁俊一直走,兩乘滑桿跟在他們後面走。
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後,葉玉梅昨天走破皮的腳已磨出血來了,再也走不得了,只得坐上滑桿讓人抬上山去。
林致遠多走了一個小時,也坐上了滑桿。
繼續往更陡峭的山上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來到獵人住的半山腰。
說是半山腰,其實已接近山頂了。
這半山腰只有獵人一家在住。
村里其他的人,住得都沒他家高,離他家最少都得走半小時的路。
據村里人說,獵人叫勒山,約有五十歲的樣子,很高大、威猛。
二十多年前,他家里的人就死得只剩下他一個了。
勒山是這個村里的神話。
他武藝高強,狩獵技術又好,總能獵到大動物,打狼更不要話下。
村里流傳一句話︰老虎跪地爬,野狼聞風逃,就是說的勒山的厲害。
九年前,他帶著老婆去城里打工治病去了。
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他們也再沒回來過。
丁香問獵人去哪里打工了,村里人都說不知道。
又走訪了其他人,他們也不知道獵人到哪里去了。
金子賢問,他什麼時候娶的老婆?
村里說不清楚是什麼時候娶的,就忽然來說,有老婆了,也不清楚那呂人的來歷。
但應該不超過十二年。
在場的人心里一動,雖然時間對不上,但也是發生在林可逃出來後的事。
就是說,村里人所說的他「老婆」,極有可能是林可。
眾人心里升起一線希望︰林可有可能活著!
林致遠和金子賢都帶了林可的照片來。
把照片拿出來,讓村里人來認,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們所說的勒山的老婆。
村里人看了看,都說不像。
村里人說,很少看到這個呂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照片中的人這麼年輕,也沒有這麼漂亮。
他們說,那呂人白發很多,好象腦子還有些毛病,成天不說一句話。
勒山很喜歡老婆,總是給她帶些好東西回家,還帶她去城里打工掙錢,就是為她治病。
丁香心里覺得更象了。
林可的病看來不完全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受了強烈的刺激,得了間歇性精神障礙,出逃後,也許變得更嚴重了。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這麼多年,林可逃出來後,都不去找家人。
她可能忘了她的親人了?
不管怎樣,只要找到勒山,就極有可能找到林可。
他們找村里人要勒山的照片,村里人說沒有,不過可以到勒山家里去找一下,看有沒有。
于是,縣里來的人,請村里的老人陪同作證,去勒山家找照片。
到了半山腰,勒山家建在懸崖絕壁突出來的一塊巨石上。
一堵高高的圍牆把進院子的路堵住,沒有鑰匙的人是進不去的。
征得村里老人的同意,耿彪帶人上去要撬鎖。
丁香走過去,說她來弄。
她看了看掛在院門上的鎖,是老式的彈子鎖。
她從口袋里拿了一根發卡出來,對著鎖搗了一會兒,鎖就打開了,丁香把鎖掛在門上,說,等會兒出來,還能用的。
丁俊看著丁香,用唇語問她︰你還會些什麼?
丁香不理他,直接就進了院子。
走進小院子一看,里面有兩間小小的石屋子。
雖然小院子已有好幾年沒有住過人,卻收拾得很整齊。
山里空氣好,院里屋中也沒有什麼灰塵,清清爽爽的。
丁俊讓丁香和外婆就在外面等,他們進去把東西拿出來看。
屋里應該放了避蛇鼠的藥的,里面沒有一點蟲霉現象,就象是有人每天在收拾一般。
丁香和外婆在外面院子里,四處看,
因是建在懸崖上,面積不大,也沒有種得有花草、蔬菜之類的。
丁香抬起頭向山壁上看,忽然看到一條隱蔽的小路向上蜿蜒。
她讓外婆在外面的石台階上坐一會兒,她進屋去找丁俊。
丁俊正讓人把屋里的衣服抱到外面桌子上來。
林致遠和金子賢也在這兩間小小的屋里細細地察看。
丁香拉著丁俊到院子中,指了一下那條隱隱約約、蜿蜒而上的、小得只有兩排腳印的陡峭山路。
丁俊忙讓楊有新不忙搜屋里了,先帶人去小路上,看看連接到哪里。
這路從後屋的門出去,隱在樹木草叢中,順著懸崖向上攀,十分陡,十分險。
不是丁香站在院里,那個角度正好能看得到一點影像,外面其他任何角度都看不到。
把趙紫留下來保護外公和外婆,其他人都跟著丁香、丁俊沿著那條小路向上艱難地探尋。
路並不遠,也就一里多地,連接的地方,是轉過懸崖的一個山洞。
洞並不深,卻因是石頭凹進去很多,自然形成的一個石穴,把正門擋住後,四面都吹不到風,清潔干爽。
現在,洞口已沒有了門,里面光線還不錯,看得見角落里有一個小木櫃。
楊有新上前把小櫃子打開,里面是幾件折得整整齊齊的干淨衣服。
楊有新把這些衣服一起抱出來,讓丁香看。
丁香慢慢地一件件看去,都是農村那種樸實無華的女人衣服。
忽然,一件小碎花的衣服讓丁香睜大了眼楮!
她記得的,這就是媽媽逃走那晚上穿的衣服!
她拿起這件干淨衣服,捧到鼻子下嗅了嗅,仿佛上面還有媽媽的馨香。
她張著嘴,激動得快要無法呼吸,轉頭看著丁俊,直點頭。
這個洞看來也是很久沒有用了,雖然沒有生蟲,沒有蛇鼠,但衣物在這里放久了,還是有些褪色了。
丁香抱著媽媽的衣服,放進楊有新拿來的包里。又在洞里看了一圈。
這里應該是媽媽生活過幾年的地方。也許,從郁貴那里逃出來,被獵人勒山救了,就藏匿在這個山洞里,躲了兩、三年,才走出來,以夫妻名義和勒山住在下面的懸崖小院里。
丁香依依不舍地看著媽媽住過的地方。
太好了,媽媽還活著!
她哭著輕聲音說︰只要你活著,我們就一定會找到你!
已是下午四點過了,再不下山,就得在山上睡一晚了。
丁俊把丁香、外公、外婆、金子賢,還有自己的電話,都留給了村里的老人,請他們在知道勒山消息的時候,一定要打電話通知他們。
村里人說知道了,一有勒山的消息,就的電話通知他們。
丁俊他們不得不下山了。
下山坐滑桿更覺得危險。
外婆和外公先還想走路,但速度和腳力實在是跟不上,不得不仍舊坐上滑桿。
其實,這些人走山路抬客人很多次了,比林致遠他們自己走山路還要穩當得多。
一行人的速度一下就快了起來,匆匆地,往回走。
幾小時後,天色全黑下來時,他們走到了停車的地方。
丁香、金子賢和外公、外婆,還有丁俊,因為大致肯定林可還活著,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哪個城里打工,但有了希望,個個都十分的振奮,急切地想回城去,馬上到處尋找。
肖老大早就給他們訂好了酒店,可他們到縣城時,已是凌晨四點過了。
丁香給外婆處理了腳傷,才各自睡下。肖老大他們,因為昨天回來得早,晚上也就休息得比較早。
第二天,丁俊一行人還在沉睡時,他們一早就起來了,去縣里找到相關的人,把丁俊他們調查到的勒山和林可的情況說了。
縣上的人說,他們一定動用各種關系,盡快去找勒山和林可。
吃過午飯,林致遠和葉玉梅還不死心,又堅持到縣城里的農民工多的幾條路上去看了看,害怕與女兒在這麼近的地方,擦肩而過。
丁香跟著他們,笑著說︰「我覺得媽媽在成城的可能更大。」
林致遠夫婦眼炯炯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丁香說,媽媽一直是間歇性的精神有問題。看得出,在勒山這里,她受到了很好的照顧,而且,勒山又舍得給她買藥治病。
所以,媽媽間歇地想起家人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不能明確想起,必定有時會想起些片段或名字,或其他相關的什麼。
如果勒山真的對媽媽好,一定會根據這些片段,去幫她找親人。
再,如果勒山真的是要給媽媽治病,也極有可能走醫療條件好的成城。
林致遠和葉玉梅眼楮是發光了,一齊說,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去馨園,那我們還是得快點去維納酒店看看。
丁香說,如果勒山帶著媽媽去酒店的話,店里的人會通知我們的。不用急著去。
倒是可以在成城附近找找勒山的蹤影,他一個獵人,進城後,會找什麼最能掙錢的活兒呢?
扛包的搬運工?搬家公司?
建築工地?殺豬宰牛羊?
餐館?打手?
武術館?保鏢?
保安?
他們在心里猜想著勒山在做什麼,準備在這些地方去重點尋找的時候,他們不知道,勒山也在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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