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丁俊一群人不辭辛苦,翻山越嶺、翻箱倒櫃地找線索,全力尋找林可和勒山的時候,勒山也在找丁香他們。♀
勒山是個高大、英武的男人。
他天生神力,射得一手好箭,練得一身好武藝,是一個好獵人。
藝高人膽大,他特別喜歡狩獵大型動物。
這些大動物白天是很少出來的,常常在晚上行動。
于是,勒山也常在晚上去跟蹤狩獵大型動物。
十五年前,他正在深山老林跟蹤一只罕見的虎時,意外地踫到林可,那時林可正被一群餓狼圍著。
他一箭射出,頭狼倒地。
狼群立時圍著勒山,勒山勇猛地砍倒三頭惡狼後,餓狼們知道遇到硬骨頭了,一聲嚎叫,四散逃跑。
林可本來腦子有些不很清楚,又冷又餓,還受這麼大的驚嚇,腦子就更是糊涂了。
她有勒山到來時,已是強弩之末。
狼群被趕走,她潛意識中的危險沒有了,看到天神般英武的勒山向她走來時,直覺自己被救了,幸福地放松,直接地暈倒在地。
看到這個帶著笑容暈倒在地的柔弱女子,勒山很奇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樣危險的密林里。
看著高大威猛的漢子,其實是個心軟的人。看這個柔弱女子衣衫被荊棘掛爛,被狼咬破,他搖了搖頭,嘆口氣,月兌下自己的布衫,把她包住,抱回自己懸崖上的家里。
後來,听說郁貴家買的呂人逃了。算算時間,和榻上躺著的呂人逃到深山密林里的時間一比,倒想吻合。
勒山看出這呂人腦子有些不對了,但她醒過來時,那驚恐如受驚的麋鹿的清澈大眼,讓人是那麼的愛憐。
他心里嘆道︰就算是腦子不明白,也想逃離。
考慮再三,他決定幫這個可憐的呂人。
他把她背起來,爬到更高、更隱蔽的懸崖山洞里,煮了飯,把她喂得飽飽的。
對她說,我出去一兩天就回來。你不要跑到懸崖邊上去,危險。你看,這邊上鍋里有飯,有餅,你自己餓了自己吃。
林可不知道怎麼的,十分信任和依賴他,听了他的話,怕他丟下她不管,就哭起來。
勒山無法,只得把她哄睡了,才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他把林可已被狼撕破的一件衣服拿著,半跑半走了一晚上的山路,到郁家報信,說林可被狼吃了。
大家都相信了他的話,從此沒有人再來找過林可。
可為了安全起見,勒山還是把林可在山洞里藏了兩年。
山洞位置高,又臨懸崖,怕林可一個人住著不安全。
每天,他都陪著林可住在山洞里。
但怕人看見,他不敢在山洞里生火做飯,都是在下面懸崖上的院子里做好飯再提到山洞里來。
林可喜潔,勒山就把山洞修整得規矩些,把里面的東西打理得整整齊齊,林可在冬暖夏涼的山洞里住得很舒心。
自從林可住進山洞里後,一睜眼若是看不見勒山,就會哭鬧。
勒山只好陪著她,只在她睡著以後,才去狩獵。
現在,他也不敢走得太遠,也不能再去狩獵大獵物了。
只在白天去挖些陷井,下些套子,晚上就去收些掉進陷井的,或被套子套住的小獵物。
他常常用以前獵的大動物的皮毛、新獵的小動物,到村子里換些小菜、米面之類的。
生活清苦些,但時常有肉粥喝,有小菜吃,林可和勒山過得平靜安寧。
這樣過了兩年,見真的沒有人再找來了,勒山才把林可接到小院子里住著。
這個時候的林可,雖然頭腦里還有些亂著,可每當午夜夢回時,就會叫著「丁香」。
勒山想著,這丁香是個女子的名字,只怕是呂人的親人,多半是女兒吧。
林可信任他,他也開始習慣了有呂人的日子。
林可精神好的時候,雖然仍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能給他做做飯,掃掃地,甚至,還能把他洗過的衣服折得整整齊齊的。
他忽然想起村里見過世面的柱兒說過,這種病,成城的大醫院會治。
如果治得好,說不定她會願意留下來?
那就能真正的當一對夫妻了。
如果她不願意留下來,也能幫她找到親人,也是大好事一件,不是?
去醫院問過了,如果治不好的話,就象現在這樣過,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是一個執行力極高的人,有了想法就去做。
于是他把屋里僅剩的幾張好毛皮卷了,背在竹背 里,帶了些必備之物,哄著林可,說帶她出去摘花玩,關了院子,一起下山了。
走前,他專門去給村里人說,他去打工掙錢,給老婆治病。
從縣城坐車到了柱兒說的成城,他把幾張大動物的好皮子賣了,得了幾萬塊錢,租了一套小兩間的干淨屋子住下來。
別看兩人住一個屋檐下,勒山卻君子得很,從不去踫林可。
這也許是林可潛意識里信任他的一個原因吧。
他打听到能治林可病的醫院,就帶了林可去。
醫生說這是間歇性的精神疾病,在這個病人身上表現出來,並不具備攻擊性,可以不必住院。
但病了多年,只能慢慢治,治療過程中,不要再給她過大的刺激和打擊。
勒山有些失望。
但醫生說︰如果機緣巧合,有了打開病人心結的鑰匙,也許病人會好的。
也就是說,這病得耐心治,慢慢等,如果找準病人的心病鑰匙,就可能治得了,反之,就不一定治得好。
反正有希望比沒希望好。
勒山給林可撿了藥,天天堅持給她吃著。
想著不能坐吃山空。
勒山又在他們租住地附近,找了個看小區大門的活兒。
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因為林可身邊離不得人,只能找這種能帶著她的工作。
看門人的活兒,每月掙的雖少,但好在不用再出去租房,且兩個人可以天天守在一起。♀
小區人很多,每天都有人到小區門口坐一坐,聊聊天。
大家看林可雖是白發多,但收拾出來還挺漂亮;
又見勒山每天照顧老婆不辭辛苦,都挺羨慕這兩老口兒的。
林可每天听這些人東家長,西家短的說些話,雖然不說什麼,但臉上卻常常帶著笑。
勒山喜歡看到呂人臉上的笑,所以特別歡迎小區的老頭兒、老太太到他這大門口來說說笑笑,還給他們端茶遞水。
勒山的好脾氣是小區里的人都知道的,他的人緣好到不是一般的。
勒山最近特別高興,呂人的病,不知是吃的藥有效,還是和這些老頭、老太太玩得高興了,總之,是越來越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特別是最近幾天,她居然開口和人說話了。
勒山一听人說他老婆跟人說話了,如听佛音,忙請人代班守著大門,自己帶了林可去看醫生。
醫生仔細檢查後,說病人的病情有轉機了,讓他去了解一下,林可和人說話的時候,是听到別人說了什麼,她接的話。
勒山回去後,就向那些常來大門口坐的老太們打听這事。
嘿,還別說,真讓他打听出來了。
原來,那天,小區里的老太們在一起聊著最近發生在成城的大事。
什麼厚黑巷的槍戰啦,什麼李綱的銀輝山莊啦;什麼李成父子被判死刑啦。
這些勒山也听說過,但也沒什麼特別的啊,就象現在,林可听著,就沒什麼反映嘛。
正在這時,一個大媽說︰哦,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們說到「美人丁香」的時候,你老婆就說了一句︰「丁香。」
「哦!‘美人丁香’,這是怎麼回事?」
勒山想起林可在山洞里時,偶而夢中會喊「丁香」,他想,「美人丁香」會不會就是呂人夢中喊的人呢。
那些大媽就爭著說︰李綱想搶「美人丁香」,還綁了丁香的好朋友,可最後,「美人丁香」的男朋友帶著一群人,把李綱給抓起來了。
听著這些人說丁香,林可也高興地直嚷嚷。
「嗯,丁香。」
「漂亮!」
「女兒,漂亮!」
勒山肯定了,林可的女兒是丁香,但不知是不是這個「美人丁香」。
找到丁香,只怕林可的病能好。
他心情有些激動,忙向人打听這丁香在哪里。
可誰也不知「美人丁香」住在哪里。
那段日子里,因李成的余黨未除,丁俊把丁香嚴密地保護在臨市的別墅里。
丁香在丁俊的別墅里深居簡出,只在出庭時才露個面。
勒山打听得很辛苦,只知道丁香曾在維納酒店工作過,就跑到那里去問。
哪知他問的人是膽小怕事的楊柳。
楊柳被這個高大魁梧、聲音宏亮的人攥著胳膊,心里發慌。
听他急切地用山里話打听丁香的事,她心里更慌。
楊柳已經知道,何總和英子,還有酒店里的另一些工作人員,因為違背良心,胡亂編排了丁香的壞話,全被李澤開除了。
這份工作雖然掙錢少,但酒店離她家近,工作也干淨不累,所以,她還不想換。
她看了看正從大門進來的李澤,不敢亂說什麼,只說丁香已離開酒店了,到哪里去了,並不知道。
勒山並不是一個不懂禮的人,見問不出什麼來,只得回去。
過了段時間,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丁香要出庭作證,就請人幫忙守著林可,自己跑到法院外蹲守。
但丁香被丁俊保護得很嚴實,總是坐著車來,又坐著車去,身邊還有安保人員,且車又直接開進法院里,他根本就進不去。
他有心想喊一嗓子「丁香,你媽在我家里。」
可又怕這個「美人丁香」,並不是林可日思夜想的女兒。
到案子審完了,他都還沒有見到丁香。
好不容易,打听到丁香的男朋友是市里的高層,他忙到市里去,卻被門崗擋住,進不了大門。
他說不出丁俊的名字,只知道是市里的一個大人物,門崗更不讓他進門了。
他每次出門很不容易。
因為小區就他一個守門的,他出一次門,都得請小區里關系好的一個老頭幫他守著大門,守著林可。
幫他的人也是看在他人好的份上,幫他暫時守一下。
可畢竟各家有各家事,不可能長時間的幫他守著。
何況,現在林可的意識有恢復跡象,天天念著丁香,天天鬧著要去找丁香。
所以,勒山能出門的時間很難得的,看辦不成事,就忙著回小區去。
如此,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只得每天守著小區,慢慢地等消息。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轉眼就是七月了,天氣正是熱得狠的時候。
這天晚飯後,勒山正陪著林可納涼,一齊看兒童動畫片。
林可現在的狀態比以前好得多了,間或會想起以前生活的片斷來,一天比一天明白勒山對她的好。
勒山和她的交流也越來越多。
林可竟然喜歡上看兒童動畫片了,勒山就每天都把電視頻道定在兒童頻道上。
兩人正看著喜洋洋和大灰狼,被里面的喜洋洋逗得相對哈哈大笑的時候,小區里的幾個老頭、老太不約而同地跑到他的值班室里來了。
老頭、老太太們喘著氣,叫他快看成城頻道,說上面有人打廣告,在找勒山和林可。
勒山忙把電視調到成城頻道,只見電視廣告上現出尋人啟示,說丁香尋找勒山和林可,請知情人提供線索。提供線索並帶去找到人的,給獎金二萬元。
勒山很激動,忙按廣告上的電話撥過去。
電視廣告上的那電話正是丁香的。
他們從山里回城後,用了各種辦法找勒山和林可,都沒有找到,眼看都過去了差不多半年了,丁香顧不得什麼低不低調了,堅持在電視上打尋人廣告,並堅持留自己的手機號。♀
結果,這廣告才在電視上放一天,就有自稱勒山的人找上門來了。
丁香很激動,說他們馬上就過來。
她想著金子賢住在成城,離勒山所說的小區還很近,就忙給金子賢打電話,請他先去看著,他和丁俊馬上就到。
丁俊從她語無倫次地接電話起,就听出大概了,忙讓人把車開過來,他陪著丁香馬上就出發。
楊有新忙帶了幾個人,尾隨他們向成城而去。
丁俊看著激動到發抖的丁香,拉著她的手,用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又把她攬進懷里,輕言細語地安慰著。
丁俊忽然想起個事,他馬上打電話給楊有新,讓他派人把他們早先聯系好的國內最好的精神科專家請過來。
他想了想,又讓楊有新派人去林致遠家里,把他們倆夫婦接過來,再,多帶些好禮,盡快趕過來。
楊有新說,這些事兒,已經都安排好了,正在辦。
丁香在車上時,丁俊從不準開快車。
就算是今天這樣的事,哪怕丁香再急切,再三催著黑臉歐陽開快點,歐陽也只是稍稍提了點速,繼續平穩地向成城開去。
丁香急得直拍丁俊的腿,丁俊也只是笑著說安全第一,親人在那里等著,不會跑的。
丁香無法。
……
丁香還在路上的時候,小區門口就急急地駛來一輛車。
車上急急地走下一個頭發差不多白完了的男人,這人正是金子賢。
他听丁香說勒山來電話了,激動得不得了。
他住處離這小區還不遠,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這不,他二十分鐘就開到丁香所說的小區門口來了。
他急急地把車停在小區門邊,急著下了車,把車門一關,就往小區門口走去。
丁香說勒山在小區門口守門,也就是說,林可也可能在小區門口的值班室。
金子賢先還急得不得了,恨不得一步走出三步遠來。
可越靠近小區值班室,心里越慌,他怕勒山的老婆根本就不是林可,又怕林可已變得慘不忍睹。
越往前走,他越走不動路,雙拳握著,張著嘴,雙眼直直地看向值班室,一步步艱難地走著。
勒山自從听丁香說馬上就過來後,就一直注意觀察著小區門口。
他也很緊張,怕這些人不是呂人的親人,白高興一場;
他又怕這些人是呂人的親人,會將她從自己身邊帶走。
她有女兒,就說明有丈夫,有丈夫,那找到了,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
他有些失落。
但這是好事,不是?他安慰自己。
但心里還是希望能留下林可。
他的緊張,讓林可發現了,也跟著他不時往值班室外看。
值班室的老頭、老太們,也不時關注著小區門口的來人。
金子賢的車停過來的時候,就引起值班室的人的注意。
他急急下車的動作、急著走過來,又緊張得挪不動不步的樣子,勒山從值班室的窗看出來,都一一的看在眼里。
他是個老牌的好獵人,最善于觀察獵物,當然,也善于觀察對手。
他一看金子賢這個年齡、狀態,心里就明白,這應該是呂人的家人,極有可能是她的老公找來了。
他看金子賢緊張得快要止步不前了,就走出值班室,跟金子賢打了個招呼。
「你好!請問,你找誰?」
金子賢一看他魁梧的身板,洪亮的聲音,五十來歲,比他這個四十多歲的人還健壯,心知,這是勒山。
他忙走上前,向勒山伸出手。
「我叫金子賢,是丁香的父親,林可的……」
他實在說不出前夫兩個字。
勒山也不想听他說什麼「丈夫」之類的字眼,見他說到這個節兒上的時候,打了結,心里不由一喜,難道,他都不知道該說自己是林可的什麼人了嗎?
勒山是第一次知道,呂人的名字叫「林可」,他覺得這名字好听。
屋里涌出來一群的老頭兒、老太太。
他們只知道電視上重金尋人,卻不知道這里面的緣故。
他們忙把金子賢請進屋里去。
金子賢隨著一群人往值班室里走,從窗邊過的時候,就見到了那雙日思夜想的明媚眼波正往他這邊流轉。
金子賢一下子就定在窗外動彈不得了,雙眼流著淚,嘴張著想叫,卻只有喉嚨里喘出嘶嘶地氣流。
屋里的林可見到他,也是一愣,慢慢地站起來,心里莫名地不安起來。
她往人群里找,一下子看到比金子賢高了一大頭的勒山向她走來。
她心里一下就又安定下來,走到勒山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想讓他門板似的身子,幫她擋著金子賢直直的視線。
「可兒,可兒,可兒,我是金子賢啊!」
金子賢終于喊出了聲,他連聲呼喚著已不認得他的林可。
林可腦中一個片斷一閃,還沒抓住,又消失不見。
她更加的不安起來,拉著勒山擋在前面,她把頭緊緊地貼在勒山的後腰背上。
值班室外已圍了許多的人了。
他們已經猜到是失散親人相見了,還以為是兄妹重逢呢,結果金子賢一嗓子,把他們都怔在那里。
「可兒啊,你出來看看我,我是你的老公子賢哪!」
老公?
哪,勒山是她的什麼人?
兩男爭一女啊?
看的人越來越多,直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林可看到窗口和門外的人越來越多,還都盯著她看,不覺更是害怕,更是躲在勒山的身後,抖抖嗦嗦、哭哭啼啼地不敢出來了。
勒山一看,不是個事,這樣只怕弄得不好,把林可的病刺激得更嚴重了。
他忙讓金子賢到外面去等一等,又對屋外的人說︰「林可的親人來認親了,請大家不要圍在這里,不然,林可只怕病會翻的。」
小區里的老頭兒、老太太開始幫著趕人,不是小區的,統統不許進來,是小區的,也勸著他們離得遠一些。
從門口和窗口看不到閑雜人了,林可的情緒才在勒山的安撫下平靜一些,但還是拉著勒山不放。
勒山幫她輕輕地擦著淚,輕輕地哄著她又高興地看起喜洋洋來。
當丁香、丁俊趕到時,見小區外聚集著三三兩兩的不少人,丁香心里就莫名地緊張起來。
「別急,多半是听說這事,跑來看熱鬧的。」丁俊輕拍著丁香的背,攬著她下了車。
丁香也和金子賢似的,越走近門崗,越是緊張。
她已得了金子賢的電話,知道里面是她的媽媽,也知道她真的不認得人了。
丁香本來還想著,她媽媽能認得出她來。
可丁俊說,她們分離的時候,丁香還是五歲的小姑娘,現在已長變完了,認不出來是正常。
一步步向值班室走去,丁香就看見金子賢在值班室側面背著門的一邊,垂頭喪氣、傻愣愣地站著。
他看見丁香和丁俊他們走過來,輕聲地說︰「你們媽媽在里面。可她不想見我。」
說著,眼淚直流了下來,聲音不大,卻讓人肚腸寸斷。
丁香的眼淚是早就流個不停了的,現在見她爸哭成這樣,更是難受,卻不得不安慰他。
「不要哭,媽媽是生病了。爸,找到媽了,就是好事,有病可以治的。」
金子賢哽咽著,點點頭說是。
丁香慢慢走過去,隱在門邊,悄悄地向屋里看去。
只見林可坐在屋里唯一的沙發上,正看喜洋洋呢。
她手里攥著勒山的衣服下擺,看到高興處,兩人還相對著哈哈直樂。
丁香從沒有看到過這麼高興的媽媽,雖然她攥著勒山的手有些緊,透出些不安來,但這比起深山里那個眼中空洞、呆木的林可來,已是天壤之別了。
丁香眼淚流得更洶涌,恨不得沖上前去,抱著媽媽狠狠地哭上一場。
但她直覺自己是林可治病的關鍵,不想像金子賢那樣弄得林可緊張,反而加重病情。
她听到電視里小灰灰在喊媽,腦子里靈光一閃,媽媽不認識長大的自己,也許記得自己小時候的聲音!
她忙擦干眼淚,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調勻呼吸,默想了想自己小時候的聲音,試著輕輕地喊了一聲︰「媽--」
屋外的人,一直關注著他們。
「美人丁香」的美名,早就傳開了,現在看到真真的美人,比傳說中的還要美得多。
大家的眼光更是膠著在她的身上。
現在見她這樣,又輕聲地學小女孩的聲音喊媽,不禁有些奇怪。
不過,有些機靈的就反映過來,悄悄地幫著維持秩序,讓所有的人都不要發出聲音。
丁香看不到這些,她閉著眼,繼續調試著自己的聲音,用自己小時候的聲音,喊著一聲聲「媽--」,喊得她淚水直流。
小小的聲音,傳進了值班室,勒山最先听到。
他忙關了電視。
林可也听到了,她茫然四顧,覺得這聲音好熟悉。
聲音越來越大,有些哽咽;聲音越來越急切,好象遇到危險的女兒--
「丁香,丁香!丁香!」
「你在哪兒,站著別動!」
「媽來了!」
林可站起身來,循著聲音,向外找去。
外面的丁俊和熱心的小區的人,早已把圍在周圍的人請走,就算要看,也是躲在遠遠的樹後,假山後,反正讓林可看不到。
林可腦子中閃過小小的丁香被郁貴打的情形,更是急著往外走。
「丁香,你在哪里,快到媽媽這里來。」
丁香听了,忙蹲在地上,象戲里武大郎走矮樁似的,裝著只有五歲那麼高,一邊叫著媽,一邊迎著媽媽,象小時候的自己,慢慢走去。
林可走出來,看到小小的丁香滿臉淚水地向她哭喊著走來,忙上前一把抱住,輕拍著女兒。
「丁香,怎麼啦?」
「郁長根打我!」
「別怕,別哭,你爸爸和外公、外婆會來救我們的。」
「我爸爸叫什麼名字啊?」
「他叫金子賢!」
「我外公、外婆叫什麼名字啊?」
「你外公叫林致遠,外婆叫葉玉梅!」
「可兒,我來救你們啦!」
年輕的金子賢的聲音傳來。
跟著金子賢就堅定地走到母女身邊。
「子賢,子賢,是你嗎?」
「嗯,是我,我終于找到你們母女倆了,我來救你們了!」
「好!你快去把郁貴抓起來!」
「好,我馬上就去抓郁貴!」
金子賢淚水長流,林可終于認他了。
他轉身就追著一個人影跑去,嘴里喊著︰「郁貴,你這狗東西,你往那里逃!」
林可抱著丁香,兩人相視一笑,臉上滿是得救的欣喜。
「可兒,我們也來救你啦!」林致遠哽咽的聲音傳來。
「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我們來救你啦!」
看著林致遠夫婦跌跌撞撞地向她們跑來,林可再也忍不住悲傷和狂喜,嘶聲喊著︰
「爸,媽,你們終于來了!我和丁香終于等到你們啦!嗚嗚嗚!」
放聲地痛哭,盡情地相擁,悲傷與快樂的淚水,如開閘的洪水,從心底翻涌而出,卷走那一幕幕不堪回憶的過去,滌蕩著屈辱的往事,心里重新生出喜悅和希望。
金子賢走過來,看到和林致遠、丁香、葉玉梅緊擁在一起、失聲痛哭的林可,他覺得全身月兌力,就近靠在一棵樹上,閉著眼,也是痛哭出聲。
好久好久,林可和丁香他們緊緊相擁著,不願再松開對方。
直到丁俊和勒山都走到他們身邊,說,進屋吧。
四個相擁的人,才稍稍放開對方,淚眼相對著一笑。
林可歡喜地拉著她爸,挽著她媽媽,叫著女兒,跟著勒山一起進屋。
進了屋,林可讓爸媽在沙發上坐了,看著站直起來的丁香,愣了愣,又恍然︰哦,我的丁香長大了!
她看看父母雙鬢染霜,眼淚又下來了。
「都有這麼多白頭發了。」
「孫女兒都大了,我們也該老了。」
她看了看身邊笑著的勒山,也笑了笑,有些羞澀地叫了聲︰「勒山!」
勒山很激動︰「可兒,你還記得我?」
林可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說,以前的事想起來了,後面的事也沒忘記。
她又看了看窗外,走到窗邊,叫了一聲︰「子賢,你還不快點進來?」
金子賢正靠著樹哭得傷心,听得她叫,忙抽泣地應了一聲︰「哎,就來!」
等他進了屋,林可就著明亮的燈光,仔細地看著他,半晌說道︰「難為你了,都老成這樣兒了!」
「是我不好,應該一直一直的找下去,說不定,能早幾年就找到你們的。是我不好,沒找到你們,就放了手!我有罪,可兒啊,你打我、罵我吧!」
金子賢走上前來,拉著林可的手,哭著要她打自己。
勒山上前把他的手拉開,自己站到他兩人中間去。
「呃--嗚嗚--」金子賢被勒山一拉,倒退一步才站穩。
林可半瞪起眼看了勒山一眼。
勒山向她嘿嘿嘿地笑了笑,拉著她去給屋里的人倒開水。
丁香和丁俊忙過去倒水,一個倒,一個端著遞給屋里的每一個人。
林可看著丁俊,見他一直緊跟著丁香,又跟著丁香喊林致遠他們外公、外婆,又對著她喊媽,就有些明白,這人,只怕是丁香的男朋友,或者是老公?
丁俊見林可盯著他看,就上前大方地喊著媽,說自己是丁香的愛人。
葉玉梅也笑著說,這是你的女婿,人很好的,對丁香很好!
林可就高興起來,對金子賢說︰比你當年俊!
金子賢忙點著頭說是。
林可轉過頭來,看著勒山,笑了一下。
「比你呢,差一點!」
「我一個粗人,沒他有文化!」
「過日子,要那麼多文化干什麼!」
听得金子賢和丁俊倆的臉都綠了,忙又端出好臉色來。
丁香笑著說︰「老虎跪地跑,野狼聞聲逃,勒山叔這身板,果然配得上‘打虎英雄’的稱號!」
勒山很高興,說什麼時候,帶他們進山去打獵。
大家都很高興,外面又圍過來的鄰居也深深地被他們感動了,為他們的失散痛心,為他們團聚而高興。
正在這時,楊有新提著禮物走過,說專家來了。
丁俊說請進來吧。
他接過那些東西,雙手捧著,恭敬地交給自己的丈母娘,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岳母笑納。
林可笑了,說多謝費心了。
她接過來,遞給站在身邊的--勒山。
勒山接過來提著,笑呵呵地對丁俊說,以後來就來,不要這麼客氣!
林致遠兩老口看到這樣,心里明白,不由更是高興︰原來還不知道怎麼說金子賢再婚的事,現在看來,倒還順理成章了。
只有金子賢很失落。
女兒跟老婆姓了,老婆跟獵人走了,自己成孤家寡人了。
丁香看她爸失落的樣子,不動聲色地走過,悄聲在他耳邊說︰「你還有易紅和念可,你也還有我們!珍惜眼前的人吧!」
金子賢看著她,嘆口氣,點點頭說知道了。
專家跟著楊有新進來了,他其實站在窗外已觀察了林可一些時候了。
丁俊看到專家,就給屋里的眾人介紹說︰「這是國內最知名的精神科專家杜偉,我請他來,專門幫岳母看看。」
杜偉和大家打過招呼後,就請林可坐到凳子上,他拿出听診器,听了听林可的前胸後背,收起听診器後,又翻起林可的眼瞼看了看,又讓她伸出手來,切了好一會兒她的脈搏。
最後,他對丁俊說︰「目前看來,情況很好,幾乎可以說是正常。但我建議,還是再做一年的康復鞏固治療,以防復發。」
林可還沒有說話,勒山就對醫生說︰「好,听您的。」
屋里的人都說好。
林可也點頭說行。
丁香笑著對媽媽說︰「媽,等你鞏固好了,我還等著你主持我的婚禮呢。」
杜偉說最近還是得忌象今天這樣的大喜大悲,維持平和的精神狀態才好。
林可和勒山忙說是。
杜偉建議,因為今天才受了大的刺激,最好是馬上到療養院,去做進一步的檢查,對癥下藥,以防反復。
沒人反對。
于是,勒山進去給林可收拾了些衣服什麼的,又請一個關系好的鄰居,幫他值班兩天班,那人很樂意地答應了。
丁俊說勒山要照顧住院的岳母,最好是辭了這個工作。
勒山說可以,但這幾天得讓老板先找著人,他再辭。
丁俊讓楊有新安排一個自己人暫時代勒山的班。
安頓好後,丁香和丁俊又帶著一大家子人上了車,直接就往療養院而去。
不說這一家子的歡喜,單說北城丁家,听說找到丁香的媽媽林可了,且病還好了,現在正在療養院里作康復鞏固。
他們也十分高興。
丁老爺子還由兒媳婦陪著,專門飛了一趟成城,看看孫媳婦,也看看成城的親家。
丁郝收到老爺子發來的大合照,看到照片上喜笑顏開的一大家子人,就少了他一個上班族。
丁郝表示很羨慕。
胡善英和林致遠他們議定,丁俊和丁香的婚禮,就定在一年後,那時林可的病也好了,而丁香的公司也應該運轉正常了。
所有的人都翹首盼望,期待明年的早日到來。
……
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日子要一天天的過。
酒店風雲圓滿結束,星光璀璨拉開序幕。
休整兩天,整理大綱,後天繼續下一個旅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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