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皇上,你乖啊……
雖然昨夜兩個人什麼也沒做,可楚蕭離身為一國之君,自來被人膜拜慣了,根本不能忍受小辣椒強行將他掩藏于人前,弄得他真如見不得光的宵小之輩似的。ai愨鵡
瞧她一副生怕被哪個曉得他在她屋里的模樣,還拿手把他嘴捂得異常嚴實,萬歲爺氣不打一處來。
被人見到了又如何?!
這宮里花花草草都是他的,誰敢說個‘不’字!
「慕容紫!」從她十根指頭里滲出楚蕭離模糊不清的脅迫聲,「給、我、放、手!盥」
他語調威脅意味十足,再橫眉冷眼的瞪過去,慕容紫隨之打了個冷顫,手卻沒放下。
听著這口氣,怎麼好像要將她撕碎了扔出去喂狗呢?
那段意珍還在斷斷續續的敲門,大有堅持不懈的意思瀧。
真是不知道她清早來這里做什麼!
暫且顧不上外面的人,慕容紫心知已惹惱了跟前這尊大佛,比武力,她肯定敵不過楚蕭離,只能用哄的了。
「皇上你……乖啊……莫要生我的氣,讓她見著你在這里,不太好……」
溫軟的話剛說完,楚蕭離一把逮住她縴細的皓腕,順勢鎖在掌心里,逼近了她又驚又懼的小臉,對她咬牙切齒,「不太好?如何才算好?」
他力氣大,慕容紫掙月兌不開,只好任由他抓著,盡量放低聲響說,「我與段意珍本就不親厚,她這會兒來找我,定是避開了耳目,若她有事對我說,你在這里只會嚇著她,萬一再被她聲張出去,往後我在宮里要怎麼過!」
如今她處的位置微妙,可進可退,可攻可守。
只有一點,不能與人抓住顯而易見的把柄,否則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楚蕭離對她的好,自來都是人雲亦雲,沒得哪個真正親眼瞧見,眾人更多曉得的是她慕容世家嫡女的身份。
興許萬歲爺圖的是這個呢?
興許是太傅大人和宰相大人想借著她在後宮步步高升,穩固慕容家的地位呢?
故而論實在的說,真沒哪個能夠肯定慕容紫到底是如何想的,到底站在哪一邊。
可是昨兒個她才被罰跪,若楚蕭離留宿在她這里的事傳開出去,恐怕選秀過後,娘娘們最先要做的就是不約而同的對付她。
滅了她這後患,再來你爭我奪。
她這些顧慮,楚蕭離亦是很清楚,只他這個人,起床氣本來就很嚴重,每日早朝最是讓他厭煩的事情。
難得今日睜開眼就見著讓他心情愉悅的人兒,心里存著打算給她傷患涂個藥,說幾句貼心的話再走,哪知——
突然殺來個段意珍,他被嫌棄得徹底!
這口窩囊氣,萬歲爺輕易咽不下!
「你怕往後在宮里過不下去?」他對她笑得陰風惻惻,語氣倏的和悅了下來,「那好辦,貴妃你不願意,後位不還空著呢嘛?你且委屈坐著,往後這宮里上上下下朕就交給你了,你看哪個女人不順眼,是要殺了,還是斬著她們的手指頭玩,全憑心情,兩宮太後與你不對付,朕派兵給你軟禁她們,怎麼舒服怎麼來,可好?」
「不好……」慕容紫驚悚得直搖頭。
不管是貴妃還是皇後,有了那頭餃她就被蓋棺定論,從此再不得籌碼與他討價還價。
這麼虧的事情,她才不願意!
將外面的叩門聲置若罔聞,楚蕭離緊抓她的手,板著臉問得嚴肅,「你做狠後,朕陪你當昏君,世人要罵,你我一起挨著,也算是共患難了,為何不好?哪里不好?」
她心里的想法,她的害怕和顧慮,他洞悉得一清二楚。
在選秀充盈後宮這件事上,楚蕭離不能隨心而為之,至少此刻是不能夠的。
他知道,女人多了,是非便也多了。
自古後宮里的明爭暗斗無不殘酷慘烈,比起朝堂里的那些更甚之。
他怕小辣椒吃虧,才借了她的身份大做文章,由得她做個女官,暫且如
此。
可這樣下去又並非長久之計。
為今的法子,直接將她封後,有偌大的慕容家為她撐著,她蠻橫一些,他在後宮之事上表現得昏庸一些,天家內庭之事,誰敢多說半句?
說不定因為此,慕容淵那老兒也收了心思,往後專心一意的歸順了他,剩下關氏一黨,不足為懼。
原本只是句氣話,就這半會兒的功夫,楚蕭離越想越覺得妙極了!
收回思緒,他對啞口無言的慕容紫沉聲說道,「我不是說笑的,好歹你信我一次。」
想要保護她,光是給她獨一無二的寵愛還不夠,還要賦予她無上的權利。
或許這念頭是楚蕭離才將的靈光一現,雖有些冒險,但若那個人是她——他願意給!
幾乎腦中生出這想法,他就想立刻成就,無怨無悔。
望著他發亮的深眸,慕容紫心都顫了。
怎會突然的就……
覆下眼婕,她淡笑得無力,「皇上說得倒是輕巧,我做了皇後,你就不怕壯大了我慕容家,往後不好收場?到時算誰的錯?我嗎?這麼大的責任,我擔不起。我覺著如此就很好,皇上真對我有心,就先容我這樣混著罷。」
兩宮太後暗自斗法,她至多在當中做個假裝被擺布的棋子。
只要慕容家一天不倒,都能容她一天好活。
至于說選秀後的各位妃嬪娘娘們,既是避無可避,倘若楚蕭離對她有情,那情有多深,正好能夠借以看看清楚。
給她做皇後?
有些位置是高處不勝寒,上去容易,想要下來?除非跌得粉身碎骨!
男人的承諾听著開心就好,就當她小心眼。
如今的局勢,她不僅不信他,更不敢貿貿然出這個頭。
聞得她話語中打起退堂鼓,楚蕭離也意識到不妥,遂很快改口,「也罷,此事上朕不逼著你,沒得被你錯想,那才是得不償失,不過——」
還有不過?
慕容紫剛松一口氣,又被他攪得心思緊張。
抬起垂下的腦袋看向他,四目交接,他深邃的眼眸黑得混沌,仿佛隨時會將她整個人完全吞噬,永永遠遠的與他融為一體。
「皇上,你……」
「只有你我二人的時候,你可叫我名字,或者喊我九郎。宮里復雜,我沒將你當做奴才,卻也不願意听你和別個一樣尊我做‘皇上’,離得太遠了,我不喜。再而,你也不想與其他女人一般吧?你說呢?」
他的話對她來說正中下懷。
被他與其他女人一概而論,是她最不甘願。
默了默,慕容紫望住他猶豫了會兒,擰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輕聲的試著喚他‘九郎’。
楚蕭離隨之莞爾,勾起漂亮的薄唇,享受其中,「四娘,你也要乖。」
她乖乖的隨著他一生一世,只一生一世就好。
再多的,他不貪,也沒那麼多心思去貪。
听著他孩子氣的話,她抿唇揚起一抹溫溫淡淡的笑容,連反駁都不需要了。
貴妃?皇後?
那些皆是虛名。
深宮,沉浮,埋葬你我之前,盡力的相依相偎吧。
……
待慕容紫略作整理,行出去開門時,外面的段意珍早已急得想要四下喚人,擔心她昨日跪斷了腿,一不小心就此丟了性命!
門開,站在外面的人是愕然又局促,站在里頭的是不耐又莫名。
「昭容娘娘,您這是——」
慕容紫上下打量段意珍這身不起眼的宮婢裝扮,偽裝得似模似樣。
再而移眸往她身後看,玉菡站在院子外面左顧右盼,認真放哨的形容。
主僕二人來得本該很
嚴肅,卻不知怎的,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喜感。
慕容紫正納悶,驀地,手就被段意珍抓住。
揣著熱乎乎的心,昭容娘娘真誠道,「慕容表姐,給珍兒一個機會!」
嚇——
怎的就在這剎那之間,慕容紫忽然有了種中宮皇後的意思。
所謂的生殺大權……盡在掌握?
……
經過上次在錦湖邊上那件事,蠢笨如段意珍都嗅出了無數暗藏的危險。
魂都快被驚散了!
得楚蕭離放話容她歸家之後,她立刻讓著母親暗中尋得位信得過的大夫與她診斷,果真探出她中了薄毒。
老天……
到底誰要害她?她瘋了死了對誰最有利?
初初時入宮躍躍欲試的想要爭個盛寵,誕下龍嗣,榮光她段家,全都成了空談!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慌,差點就收拾行囊有多遠跑多遠了。
眼下再回那吃人的深宮,保住性命都能算祖上積德,她的運氣!
權衡之下,趕緊找顆大樹依傍才是緊要,慕容紫便成了段意珍近在眼前的大樹。
那些家世權勢都可不論,別個望不清楚,她私下里將楚蕭離細微的反映納入眼底,收進心里。
皇上看中的是慕容紫這個人!
光憑此,她都打定主意,往後在宮里只以她的表姐為尊。
別的都不求,只願能在這是非危機之地混個安穩,不死足以!
入屋坐定後,她手里捧著粗茶,一口未飲,忙不迭小心翼翼的表白心跡。
末了,又道出些許與壽安宮那位太後相關的事情。
「實不相瞞,珍兒一直在等表姐回宮,昨日听聞表姐被罰跪,珍兒急在心里,只珍兒人微言輕,雖不知賢妃到底作何想法,卻也知道她的意思,實則是蕭太後的意思。因此珍兒不敢貿然前往求情,便是轉念想到了關太後。」
不得不說,段意珍不瘋的時候,腦子倒挺靈光的。
慕容紫站在她跟前听著,面上未做任何表示,只適時的搭腔問道,「既然昭容娘娘曉得當中的厲害關系,何以還要為奴婢得罪了蕭太後呢?其實奴婢與娘娘並不親厚,不是嗎?」
話到此處,段意珍听出味兒來,
她掀起眼皮訕訕看著慕容紫的臉色,頓了一頓,主動站了起來,窘迫笑言,「表姐,從前是珍兒不懂事,不懂得珍惜姐妹情分,表姐莫要與珍兒計較,可否……給珍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著,她搬了凳子,又用袖子擦了擦,「您坐!長姐為尊,以後在宮里,珍兒還指望著表姐你吶!」
見她卑躬屈膝的誠懇模樣,要慕容紫說什麼好呢?
不是瞧不起,而恰恰相反。
如段意珍這樣趨炎附勢的人,放得段,彎得下雙膝,沒準她才是最後深宮中腥風血雨里生存下來的那一個。
慕容紫不介意她對自己示好。
到底是自家人,留在身邊,往後總會有用處。
「姐妹一場,那些個不愉快,我又怎會與你真正往心里去。」撂下這句話,慕容紫算是暫且接納她這自小到大都沒見過幾面的表妹。
往凳子上坐下,她和顏悅色的問她,「故而昨日是你前去壽安宮,請關太後來救我于水火?」
「不是的!」段意珍心直口快,「珍兒才有了這個打算,還沒換裝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倒是壽安宮來了人,把珍兒喚了過去。」
那會兒剛到辰時中,萬歲爺連朝都沒下,太後的精神竟然如此之好,命人喚她過壽安宮陪著下棋!
之前段意珍在宮里中毒瘋魔,差點引出大亂子。
下毒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關氏,她心里畏懼得很!
眼下在慕容紫的面前,不管她真信自
己,還是只信一半,終歸段意珍覺著比起其他人而言,有層親緣關系比什麼都實在!
由此說起話也就越加放松了,她一五一十道,「表姐別笑話,珍兒膽兒小,去了壽安宮後,得太後娘娘三言兩語,那顆心也跟著忐忑不安起來,忘了替表姐求情一事。直到正午那會兒,太後忽然問我何以心神不寧,我還找了個說辭道前夜沒得休息好,她卻要我莫要再瞞著了,她知表姐被罰跪的事。」
既然早就曉得,為何不在她去到時就提及?
內里這些門道,段意珍琢磨了半天才打通關節,理清思路。
「表姐前日沖撞關太後,若她立刻出面救你,便會顯得太過仁慈。」她唏噓的說著,眼底不自禁流露出過往從不曾有的無奈和苦楚。
在宮中,仁慈的都不得好下場。
「表姐被罰能消解關太後的心頭之怒,只罰表姐的人是蕭太後,兩宮爭斗,仁安宮踩的人,壽安宮就要抬一把,于是到了正午,表姐吃夠了苦頭,關太後那時才借機對我試探。」
關氏說,慕容紫如難馴的野馬,性情剛烈,可是在宮里,一個人是成不了事的,昨日先是得罪了她,今日又開罪蕭太後……
她不解的問段意珍,慕容紫到底想要如何呢?
還想不想在宮里好活了?
話中意圖越加明顯,若想好活,她是想向著仁壽殿里的哪一位太後?
段意珍登時會意,順水推舟的說,她也看不明白表姐的意思,只若要是太後娘娘出手救了慕容紫,那是百利無一害的。
一來顯得寬厚,二來,在其他人的眼中,不就已經選好了嗎?
關氏對她的回答甚為滿意,這才命夏嬤嬤到錦繡宮走一趟。
點滴不漏的說完了,段意珍謹慎道,「表姐放心,這些不過是珍兒對太後的應付之言,全是珍兒的臆測,若哪日有心人借故做文章,表姐大可把過錯全推給珍兒便好。」
起先慕容紫只覺得段意珍不蠢,就是偶時自視過高,風頭太盛,容易引火上身。
听她說完這番條理分明的話之後,對她便真的有幾分欣賞之意了。
也是,宮里沒得蠢人,蠢的都死絕了。
想活命,只能把腦子放靈光些,打起十二分精神,選對位置站!
略作沉吟,慕容紫臉色溫軟了三分,沒贊同她,亦沒有否定,只是問,「那麼依著你看,往後我在宮里當如何自處呢?」
要真正得到一個人的信任並不容易,段意珍來時就做好這重準備。
慕容紫會問她,是試探,也是她表現的機會。
她抓住了,誠心實意的說道,「選秀在即,昨兒個是蕭太後給表姐的下馬威,如今宮里最大的矛盾,是兩宮太後的矛盾,表姐身份特殊,加之舅父與三表哥在朝中不合,表姐的態度大可不必太清晰,珍兒覺得,只需一如既往就好。」
後位懸空,關氏想將關紅翎捧上去,蕭氏自然最屬意洛懷歆。
由得她們去爭,這是慕容紫暗藏光芒,韜光養晦的大好時機。
那麼……
抬首看向段意珍,她含笑道,「你呢?你求什麼?」
「珍兒只求好活,若表姐能如珍兒心願,從今往後,珍兒願意為表姐所用。」
至于皇上心里放著哪個,慕容紫的野心到底有多大,這些和段意珍沒相干。
再多的,她半個字都不過問。
揚起眉梢,慕容紫的手輕輕在昨日跪了半天的膝蓋上輕輕的揉著,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再向著早已空落的寢房望去,忽然覺得因禍得福,收獲頗豐。
……
晨曦泛起,漸而將壯闊雄美的皇宮籠罩在金芒之中。
早朝大殿上,慕容徵站于正中,高聲有力的對龍椅上的男子奏道,「臣以為,我大楚與北狄相安數年,聯姻有益增進兩國之交好,若要論合適之選,論才貌品德,年齡性情,當十五公主寧玉華為首選!」
滿朝的奸猾,哪個不曉得北狄王儲之爭正激烈?
這北狄的公主輕易娶不得,但寧玉華卻剛剛好。
她母妃身份不高,唯一的哥哥行事低調,有了大楚的支持,他因此趁勢而起,北狄的內庭爭斗只會更加激烈,對楚國乃大利!
慕容徵進諫罷了,難得關濯與慕容淵都極力贊成。
楚蕭離當即命慕容宰相全權負責此事,擇良辰吉日,前往北狄議親。
一派君臣融洽的氛圍之下,‘吾皇萬歲’不絕于耳,自宣政殿浩蕩傳出,播散開去。
高階上,楚蕭離秉承他一貫的散漫閑適而坐,一面享受著悅耳的膜拜聲,一面,不禁幸災樂禍的為小辣椒憂心起來。
用不了多久,後宮便要狼煙四起,戰火紛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