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你們的宮主,是個奸詐的小女人
那把的聲線猶如掩藏在地底深處的暗河,陰風陣陣,寒徹沁骨,冷靜得毫無人性可言。ai緷騋
慕容紫當即一怔!
刺客?殺手?!
在這里取她的性命?!
腦中剛蹦出了這絲危險的念頭,立刻又被否定鐶。
倘若有心殺她,那麼無需說話,此刻慕容紫小命已丟。
由此證明,來人尋她有事,不到迫不得已,不會動手。
她微微側首,余光勉強能夠望見站在身後的人一身並不陌生的粉色衣著 。
這是宮婢所穿的夏裝,說明人自宮里來。
那就都說得通了。
雖說眼前一派如火如荼的喧鬧之象,可頭頂烈日炎炎,刺眼的強光正好昏花了視線,慕容紫又站在角落處,委實不容易被發現。
飛速整理了慌亂的思緒,她鎮定道,「我動了又如何?你真的要殺我?那你主子交代下來的事可就成不了了。」
「臨危不亂,不愧是慕容家的人。」女子毫無半點訝異,連這句听似贊賞的話也不帶任何情緒。
慕容紫淡淡然的禮尚往來,「敢在眾目下要挾我,你家主子也著實敢行人所不能,難道不怕我慕容家反噬?」
女子紋絲不動道,「你不用出言詐我,我並非受命楚國任何一人。」故而,她不怕慕容家。
所以她是——北狄蕭家的人?
慕容紫眯起眸子,心里正狐疑著,女子主動報上姓名,「我叫蕭晴子。」
果然!
「那日在南廣場上彈琴的人是你?」
「沒錯。」女子靠近了她一些,輕聲戲謔,「無淚宮主,你不會武功。」
「那又如何?」慕容紫揚起輕松的笑,已用視線尋到十步內的月影,「你們蕭家的野心何止是殺了我就能成的?」
既不殺她,她會不會武功自保又有什麼重要?
蕭晴子也察覺了她的暗衛,波瀾不驚的眼眸挑釁的望過去,唯恐沒有與對方交手的機會。
若能在此地大打出手,她求之不得。
轉眼,聖駕緩緩從相府正門外往里移來,依稀能看見身著大紅喜服的慕容徵,霍雪臣扶著寶劍更是跨進門檻,一雙鷹眸警覺的四下環視。
慕容紫蹙眉,「你素日跟在寧玉華身邊長居宮中,有大把機會接近我,何以選在今日?」
蕭晴子詭笑,「不若你猜上一猜?」
「沒這個興趣。」她果斷沉聲。
既然是主動找來的,還怕人家不道明來意,徒勞而歸?
蕭晴子微微露出半分假裝的詫異,故意道,「宮主好氣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天生如此。」
慕容紫向她掃去,就見得半張稚氣未月兌的臉容,分明還很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靠近,蕭晴子對她氣息耳語,「你,不是真的慕容紫。」
——你不是真的慕容紫——
魔音貫耳,晴空霹靂,宛若偽裝在頃刻間被猝不及防的粉碎。
慕容紫緊攥的手心全是冷汗,死死緊繃頭皮,不讓面上顯露出丁點破綻!
直接轉過身去,她終于看清楚了身後那張干淨清秀的臉容。
絕對不會超過十五歲的年紀,空洞漆黑的眸子,眉間透著隱約的殺氣和狠意。
誰也不會想到,就連慕容紫都感到異常吃驚。
當日藏在馬車之內與楚蕭離交手的竟是這樣小的人兒。
「我不是又如何?」慕容紫輕笑,反問,「你可有證據證明我不是?還是說,你想要以此作為手段來脅迫我?」
蕭家在北狄
的勢力深入皇族,難保不會洞悉自己的秘密。
興許,她們知道的比她還要多!
既是如此,她也沒有極力隱瞞的必要。
說到底她是魂穿,這副皮囊這副身骨都是慕容紫,要說她不是,莫非還能做法把她打得魂飛魄散?
她在賭,賭對方無法輕易奈何自己。
「我想要證明你不是的話,就不會直接來找你了。」蕭晴子很自信,來意明顯,「宮主應該心里清楚,我知道的確實比你多。」
「然後?」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慕容紫看她的目光變得尖銳,「你憑何認為我會就此與你做交易?」
她根本不怕被哪個拆穿,在這世上,誰還能找出第二個慕容紫?
豈料蕭晴子的神情變得更為戲謔了,「看來你對自己的事知道得果真不多,我勸你考慮看看,畢竟性命攸關。」
慕容紫一愣。
只听她極為幽冷的說道,「你已做了慕容紫許久,蕭家不會揭穿你的秘密,也沒有這個必要,你置身局中,是不可缺少的棋子之一,少了你,這盤棋終歸不完整。但,這副軀殼原本不屬于你,你想活得久一些,最好答應我的要求。」
她的話語說得太真切,以至于慕容紫一時無法反映,更不能再從容應對。
性命攸關嗎?
是說她不能與哪個心愛的人自然而然的白首到老?
她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死去?
被蕭晴子直視著,目光中滿滿的全是不加掩飾的窺探,直達人心深處——
「坦白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用禁術起死回生的人,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呢?」
……
暑日火燥得厲害,待到天黑時,人心已然枯萎。
相府中高懸喜慶的紅色燈籠,寬大的戲台子上正唱得如火如荼,那聲音向遠處擴散開,飄出了相府的高牆,讓著經過府外的百姓听去了,忍不住生出無盡的向往和憧憬。
外面的人不會曉得,這高高的牆院里正上演的是暗自里的驚心動魄,不著痕跡的你爭我奪。
用性命做賭注,贏取富貴榮華,無上的權利。
輸家,萬劫不復,尸骨無存。
一切的太平和靜好,皆為粉飾。
晚宴才剛開始,慕容紫借故有些疲乏,兀自尋了最偏僻的西院角落,小心喘息。
西邊自來都是被人避諱的地方,人死了會西去魂赴黃泉,所謂的——陰氣匯聚之地。
多虧相府夠大,別處熱熱鬧鬧,歌舞不斷,這被人嫌棄的西院沒得作用,成為了今夜最幽清的地方。
慕容紫坐在一顆圓滑的巨石上,眼前是被月光照得閃閃爍爍的涓水,如同天幕上的星河,靜美輕靈得不可思議。
耳邊除了水流的跳躍聲,還能夠很清楚的听到身後最大的南院不曾間斷的傳來歌聲、樂聲、舞生、叫好聲……
無需看,觥籌交錯的畫面早就停留在腦中,久久不散。
而此時她心似懸在半空,似是而非的恐慌時隱時現,如同荊棘纏身。
她會……無故死去嗎?
身後隱有微風拂動,六道無息身影已站定在她身後,低首齊聲,「宮主在上。」
站在中間的花影再道,「屬下擅作主張喚來霧影、風影、雲影、雪影,請宮主責罰!」
慕容紫人在思緒中,更早就習慣了獨處的時候隨時會哪個現身眼前,故而因此,不經意的在無淚宮頂尖殺手的面前顯出雲淡風輕的自若來。
「你將人召集護我,這麼做並沒有錯。」
她淡聲,語氣里仿佛帶著些許說不出的嘆惋,「要怪就怪我不懂武功,連自保都做不到,還被蕭家的人威脅到眼前,說起來倒是丟了無淚宮的臉面。」
說罷
,她轉回頭去,皎月下,見得四張陌生的臉孔。
這其中有一對雙生子,面龐斯文俊朗,同樣好奇的用著自己漂亮的丹鳳眼打量慕容紫。
想來他們應當是風影和雲影兩兄弟。
站在最左邊的是雪影,相貌中性,難辨雌雄,擅易容術。
在他們當中,身材最為魁梧、堅如磐石的男人便是霧影,無淚宮僅次于夜君和溟影的存在。
得慕容紫忽然回身望來,淡然的眸光籠罩住他們全部的人,無悲無喜,無懼無怒,與人一種前所未有的距離感。
好似她根本不再此地,而是從他們任何人都不知的某個地方,隔著萬水千山,甚至跨越了幾生幾世,遙遙望來。
就連最早與慕容紫有過接觸的花影都大感奇怪!
按說他們這些殺手的存在應是最低的,一如溟影,即便常年伴在夜君身邊,出入皇宮,然而真正能夠主意到他的人卻極其稀少。
那麼此刻,宮主為何會讓他們覺著無跡可尋?
她明明就在眼前,卻又像是他們同時生出幻覺,錯看一場。
仿佛,若他們要殺的人是她,劍在手中,無論從哪里攻去都是鏡花水月的徒勞。
片刻沉默,最為穩重的霧影才勉強擠出一句,「宮主言重了。」
各人的目光在彼此間來回交織,慕容紫看出了他們對自己的疑惑和疏陌。
她對他們何嘗不是?
揚起淺笑,她直言道,「我這個無淚宮的宮主是如何做來的,宮中其他人不知,你們六人必定清楚。」
五人面面相覷,剩下一個雪影挑眉,饒有興趣的問,「宮主此話何意?」
他溫柔的聲音實在能迷惑人。
初听時似一個俊美的男子在對你溫軟細言,再回味又像個絕美的女子對你呢喃低語。
不僅如此,慕容紫還听出了他問話里的另一重意思——
既然她已自覺不配做無淚宮的宮主,卻又想要他們的效忠,那就給他一個能夠說服理由。
是要追隨,還是摒棄。
「我的意思很清楚。」轉回頭去面向眼前的假山流水,單薄的雙肩微有輕垂,她笑語,「其實我這個人呢,獨來獨往慣了,說不上貪生怕死,若能夠多活一天,絕對少過一日。不管你們出于何種目的尊我為‘宮主’,如果覺得不值,不願,我不配的話……」
停頓了下,她再補充道,「單日你們拜我時候,割手僅是儀式,還是因此非要受制與我?要怎樣做才能兩清,你們告訴我,我會做的。」
玩笑的為難花影月影二人,問她們到底服從自己,還是听楚蕭離的話……歸根結底,只因慕容紫自知她沒有統領無淚宮的那種能力。
原先做這個宮主倒也不得什麼,掛名而已,她並不在意。
可是今非昔比,不能完全信任的,留在身邊反而是隱患,不如早些連根拔出,趨利避害。
這和是否信任楚蕭離沒有關系,只與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有關。
身後陷入長久的靜默……
風影和雲影激烈的交換著眼色,其中一個道,「當日拜宮主時我等行過血煞令。」
慕容紫問,「何為血煞令?」
問及此,雪影嘴角飄出一絲嗜血的笑,「宮主想為屬下等解開?」
「放肆!」霧影對他沉身呵斥,頃刻間動了殺氣。
其他五人更是變化了姿態,隨時要將雪影斬殺當場的駕駛。
慕容紫卻看著天上的月亮,波瀾不驚的說道,「無妨,說來與我听听看。」
眾默。
花影沉凝著臉色向霧影征詢的望過去。
霧影猶豫片刻,道,「無淚宮乃夜君與溟影所建,吸納的宮徒都曾是命懸一線之人,換言之,我們都死過一次。」
故而與其說他們是殺手,不說
稱之為——死士。
「救我們的人是西域鬼醫的高徒,此人宮主也認得。」
「商靄?」慕容紫連多余的猜想都未做。
霧影頷首應聲,繼續道,「商靄在我等身上動過手腳,因此我等比尋常人更為卓絕。」
怕她听不明白,雪影詭異的笑著接道,「簡而言之,若要毒死一個人需要一錢砒霜,毒死我們卻需三錢,尋常人花十年融會貫通一種武功,我們在三年甚至更短的時間便可學成,並且……比那用了十年之人精進無數倍。」
慕容紫暗驚,這不就是拿著活人做實驗麼?
商靄來頭果然不簡單,光听他師傅的名號都叫人暗自悚然。
再想楚蕭離與他親密無間,看來她對這個世界並非如自己想象的了解啊……
面上露出清風淺淺的釋然,慕容紫道,「你們是別人救的,卻把這條命不明不白的交到我這個不會武功的手里,不甘願也不奇怪了。」
「宮主真是深明大義。」雪影笑得陰陽怪氣,「血煞令是一種蠱毒,母蠱只有一人,子蠱無數,行過血煞令,子蠱想活,只能一生保護母蠱,子蠱要多少都有,可若母蠱死了,所有的子蠱必跟隨氣絕身亡。」
說起身上的蠱,原本是沒有的。
就算能夠繼續活下去,誰願意時時活在另一人的牽制下?
更之余那人死了,自己也活不成……
花影也道,「此蠱夜君與溟影都沒有用過,世間僅此唯一。」
「可不是麼。」雪影舉步走近,來到慕容紫的身後,一手輕佻的置于石面上,一手則明目張膽的搭上了她的肩側。
霎時濃烈的異香將慕容紫包圍,她側首,看清他面色慘白如紙、又妖嬈無雙的臉孔。
陰郁似地府飄來的話音纏繞在她的耳畔,他如鬼魅輕聲,「要解血煞令,子蠱需要飲盡母蠱的血……」
倏的,雪影伸出猩紅的舌頭在慕容紫的頸項上輕輕舌忝舐,宛如在品嘗世間難得的美味佳肴。
罔顧身後齊齊對自己拔劍相向的五人,他再深深的嗅了嗅她的氣味,滿意道,「宮主的血,一定很美味。」
慕容紫頭皮都發了,全身更難以控制的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她更加確信自己做的選擇是正確的。
楚蕭離和溟影靠絕頂的武功對他們命令驅使,興許他們的屈服只是武力上的屈服,要征服人心,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目光死死的釘在雪影那張如鬼似魅的臉孔上,慕容紫心跳如雷。
他笑得如斯肆意,連身後抵在頸項上的劍刃都無所畏忌。
亡命之徒,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了。
轉而,慕容紫努力壓制內心的顫懼,逞凶斗狠的擠出一笑,問,「你很想飲光我的血,重獲自由?」
「很想。」雪影干脆道,眼底滿是期待的光華。
他是這世上最想一嘗慕容紫血液滋味的人。
可是忽的,他面上一暗,又遺憾的說,「可是商靄的蠱太毒辣,倘若屬下一人獨佔了宮主的血,宮主命喪黃泉,其他子蠱不會立刻死去,而是還能存活三個月,在這三個月內,他們會不計一切代價追殺迫|害母蠱的人,假設三個月內屬下死在他們的手中,如此,他們又還能多得三年的性命。宮主你說,這蠱可是絕狠得讓人……咬牙切齒?」
慕容紫听後,已然驚訝得超過底線,要她做反映……不如她看看霧影他們的反映。
難怪早先花影會說大家都想保護她,不是想,是不得不這樣做!
這般一來,她反倒輕松了起來。
「商靄竟然研制出這樣的東西……」慕容紫意味不明的輕笑,像在配合雪影。
雪影也很喜歡眼前這位無能宮主的反映,便又道,「當時他窺視無淚宮的力量,想用在自己身上,不料被夜君察覺,後果可想而知,宮主大人,小心了,你身邊沒有一個是好人……包括夜君。」
話說到最後,成了
蠱惑的威脅。
對于慕容紫來說,這是絕妙的峰回路轉——
「我為何要小心?」她理直氣壯的反問雪影,令得他慎人的臉皮不及反映的僵了半瞬。
緊接著,慕容紫就在這時瞬間變換了一副有恃無恐的臉容,抬起手來在他的臉皮上響亮的拍了兩下,用他听過的最可惡至極的話語……
「保護我不是你們的事麼?我死了,你也會死,你想獨佔我的血,卻又沒本事在三個月內殺光余下的四百宮徒,自保你做不到,殺我你更不敢,你除了耗盡此生護我周全,別無選擇。」
「你——」
被詐了!
咬牙,雪影凝眉,凶光乍現!!
搭在慕容紫肩上的手輕盈一轉,手掌上一抹寒光忽閃,鋒利的彎刀送上慕容紫的粉頸,他雙眼血紅,陰鷙道,「你根本無心為哪個解血煞令,你只想了解此令,以便更好的操控我們,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