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來人穿著一件黑色大氅,頭壓的極低,又被帽子摭得嚴實,可光從腳步與身形,藍墨塵就知道來的是誰。
身∼子往牆上一靠,閉起了眼楮,完全漠視來人。
牢門外的黑色人影招來獄卒,丟了一定金子給他,後者則高高興興的打開了牢門。
藍馨兒走進牢房,看著大哥把自己當空氣,便賞了他一個白眼,心里月復誹道。
切,才幾個月之前,他還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說,從今以後,大哥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這話還沒冷呢,他自己卻欺負了起來。
看來有句話還是無庸置疑的,娶了媳婦忘了娘,他這還沒娶媳婦呢,就幫著老婆欺負起小姑子來了,這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過啊。
掀下戴在頭上的帽子,好在他現在閉著眼楮,藍馨兒努力的把自己逼成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可是任她怎麼擠那眼淚就是出不了。
于是抬起右手,一咬牙,一跺腳,重重的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
那漂亮的小臉蛋疼的糾到了一起,如願以償的紅了眼眶。唉,這手起可憐,下次再哭不出來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掐右手,左手再掐下去非殘不可。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藍馨兒極入戲的吸了吸鼻子,可憐惜惜的蹲在藍墨塵身前,不安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里夾著絲懊悔與後怕。
「大哥,馨兒知錯了,我只是好心想幫你們,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大哥,馨兒現在很害怕,你就別再生馨兒的氣了,好不好。」
藍墨塵依舊穩固如泰山的坐在那里,連眉都沒抬一下,可是藍馨兒抬了,咦,這位仁兄這次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可也正因如此,激起了藍馨兒的斗志。切,藍墨塵我看你能堅持多久,姑娘我還沒有擺不平的人。
這次,語帶哭腔「大哥,你要是氣馨兒,可以打我幾下出出氣,千萬可別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千錯萬錯都是馨兒的錯,可是大哥,馨兒也是不想看到你走爹爹的老路啊。你也知道,爹爹一生只愛我娘一個人,可是我娘出生不好,袓母看不上我娘,這才逼爹爹娶了母親的,婚姻該是兩情相悅才會幸福,你我從小到大,看著爹爹、娘與母親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生活,母親又是多麼的恨我娘,爹爹又是多麼的痛苦。正是因為這樣苦苦相互折磨,我娘才會那麼年輕就死去,大哥,我只是想讓你幸福,難道這也有錯嗎?」
這一刻,藍墨塵動容了,緊閉的星眸黑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最終睜開眼楮,抬起手什麼也沒說,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黑發。
藍馨兒是故意說她娘是郁郁而終的,其實正真的原因是被藍黑塵的母親害死的,而藍墨塵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從小到大,藍墨塵才會對藍馨兒這麼好,比對自己的兩個親妹妹還好。
因為他在贖罪,替他的母親贖罪,而這一切仇恨也自然跟現在的藍馨兒無關,她此刻最關心的也只有眼前這個大哥,而那個後母,雖然不久的將來和她會有一場惡戰,但據目前來說,還忙不到她。
兄妹倆沉默了許久,久到藍馨兒都快以為自己是木頭人了,算了,他不開口,那只有自己說了。
挪了下@身2子,藍馨兒也挨著藍墨塵坐了下來。
「大哥,以柔病了,好像燒的還很嚴重。」
現在藍墨塵唯一能牽動他心思的也只有禹以柔了,听到禹以柔病了,藍墨塵一下緊張了起來。雙手抓著藍馨兒的手臂。
「那沒有喧御醫,有沒有吃藥,柔兒病了,你跑我這來做什麼,為什麼不在她身邊照顧她。」
看著大哥如此緊張,藍馨兒著實為好友高興,但依舊一副可憐樣。
「我是趁著以柔睡著才來的,大哥,你被皇上關在這里也不是辦法,我們逃出去好不好?」
藍墨塵臉一沉「逃,逃去哪里,若我要是想逃,皇上也抓不住我。」
藍馨兒一听,表現的更加焦急了「可是你明明沒有對以柔做過什麼,皇上擺明了是護短,你為什麼還這麼傻,自投羅網啊。」
唇間勾起一痛心的笑,藍墨塵自嘲「誰說我沒有對她做過什麼,我做了,我傷了她的心,掐死了她的情,還害得她哭的肝腸寸斷。我對她做的錯事太多了,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
「可是大哥,以柔是我推下去的,如果皇上真要一個人替罪的話,你就把我供出來好了,你是藍家的長子,爹爹不能失去了,藍家也不能沒有你。」
听到這樣的話,藍墨塵很是欣慰,人家都說患難見真情,如今這個傻妹妹為了護他寧願舍去自己的命。不妄這些年,疼她一場。
藍墨塵柔笑的看著她道「傻丫頭,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罪怎麼可能收回,大家見柔兒投湖以是事實,這件事若我不承擔下來,將來對柔兒的人生會有一個極大的污點,再來,大哥本來就有保護藍家的責任,若這次大哥真的難逃一死,那反而救了藍家,你想想,皇上之所以畏懼藍氏那是因為藍家有我,而爹爹的大將軍又是世襲的,皇上怕我有朝一日掌了兵權反了他,這才處處打壓藍家,若我真的死了,皇上也就無後患了,為了他自己的名聲,斷不會對藍家趕盡殺絕。ding多給爹爹一個空職,讓爹爹安享晚年。」
關于這點,藍馨兒早就想的極為透徹,與其說皇上怕藍家,還不如說皇上忌諱大哥,而做為皇上眼中釘肉中刺的大哥,遲早也會是皇上按案上的肉,正因如此,她也才出其險招。
有人說富貴險中求,可是對他們這些伴君如伴虎的臣子,也是活命險中求,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會被皇上抄家滅族。
藍馨兒默了一會兒,「大哥,若想讓皇上放了藍家,只需要爹爹交出兵權即可,根本不需要搭上你的性命,說到底,你還是為了柔兒對不對。」
藍墨塵但笑不語,抬眸看了看鐵窗外的天色。
「太晚了,你該回去了,好好照顧柔兒與家人,母親雖然對你不好,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就不要再和母親計較了,大哥相信,憑你現在的聰慧足矣保護藍家,快回去吧。」
「大哥。」藍馨兒不依,還想說什麼。
藍墨塵卻不給她機會,揮了揮手「走吧,牢房濕氣重,女孩子家待久了不好。」
在大哥的三再催促下,藍馨兒依依不舍的走出了牢房。
踏出牢房的那一刻,藍馨兒重新戴上了黑帽。
抬頭望了眼掛在黑夜之中的明月,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她還是喜歡現代單純的過日子,在這里,每天一睜開眼就是如何斗心計,真的活的好累,好在今日來大牢的目的達到了,大哥已經知道以柔病了,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又看了看夜空的明月,腦海中浮現出李白的詩,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現在的她可不就是這樣嗎?她不單單思故鄉,還思起了她的悶33騷男。
看著月亮,藍馨兒傾吐出心聲,語氣是那樣的柔弱、
「楓,你在哪啊,我真的好想你,好想膩在你的懷里,像在小竹屋時,扒在你腿上數著天上的星星。才一天,我就想你了,這一天過的真的好漫長,也好累。要是你現在在我身邊那該多好啊,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此時的你,有沒看著明月思念著我呢?」
水月山莊。
銀亮的月光灑在庭院里,把大樹的影子斜印在地上,那斑駁的銀光也極為的漂亮。
樹下,一高大欣長的身影倚在樹干上,手里拎著一壺酒,一口口的往嘴里灌。
那背影是淒涼的,是寂寞的,是孤獨的。更的傷感的
禹子楓沒想到只和她分開一天,就如此的想念,原來她的存在對于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沒有她的調皮,搗蛋,有事沒事戲弄一下自己,禹子楓發覺自己的生活死寂乏味,沒有一絲生氣。、
白天還好,有毒發的痛苦陪著自己,也有黎峰陪著他下棋,那空虛寂寞的心還能得到一絲緩解,可是晚上呢,當所有人都睡下,夜深人靜的時候呢。
他卻因為極度思念而怎麼也睡不著,人前他可以裝著無所謂的樣子騙過別人,可人後呢,他又該怎樣騙過自己
或許該說,這種自欺歁人的方式對他根本沒有用,因為腦海中那張笑得燦爛的臉時時在提醒著他,他愛她,愛得無法自撥,愛得無可救藥
又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想借助這種火辣辣的刺激感麻痹自己的神經與思想,可是很可悲,加上腳底下空出的四個酒壺,手上的這個已經是第五個,可他非但沒有醉,好似還更加的清醒了。
那種思念,想念的痛越發的清晰,生生的折磨著他,比那毒發的時刻還要難熬。
哀痛深情的黑眸看向高高掛在黑夜里的慘月,對,此刻再美好的東西在他眼里都變得極為淒慘。
頭重重的靠在樹上,仰起頭,唇間劃開一柔意,聲音沙啞而又深情,可是不知道為何,讓听到人想要流淚。
「馨兒,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此刻的你是不是也在庭院里看月亮呢,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呵呵,說到底還是我高估了自己,以為可以笑看著你得到幸福,可是這才離開你一天,我就無法忍受了、馨兒,此刻的你,是不是了也在想我呢,傻丫頭,為何不听話,要把自己卷進那黑暗的宮里去。一個人回將軍府不是可以自由自在麼。現今困在宮里的你,累不累?我知道,你累了,身累,心也累,我也好想在你身邊陪著你,當你難過的時候陪著你,當你想找一個依靠的時候緊抱你在懷里」
「可是,現在這一切,對于我來說是奢望,我已經無法做到了」
月下,那是一個無比孤寂的背影,一個拿愛無可奈何,只能痛心痛肺的男人。
翌日
含光殿
梅妃溫柔的幫皇上更著衣,那瘦弱的身體,與略白的臉色看得出她身子還是很虛。
皇上本想讓宮女伺候,可是拗不過梅妃也只好隨她了。
看著眼前滿臉柔笑,眉間卻暗然的她,皇上心知她在煩些什麼,雖然昨晚他歇在寧宣殿,也看出她低落的情緒,以為她會在自己面前訴苦,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直到現在她除了問問自己累不累,和一些體己的話,其它的一句也沒說。
有時皇上也在會想,他到底為什麼二十來年都chong著她,如今卻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懂的分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又該在什麼時候說。
梅妃無神的鳳眸快速的掃了眼皇上,當看清他的神色後,黯淡的眸子極快的閃過一絲睿光,下一秒便表現的越發心不再焉,連那龍袍上的龍扣。扣錯了都沒發現。
「扣錯了。」皇上沉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而眼前的女人卻渾然不知,依舊木訥的扣著龍扣,沉寂在自己的思緒里。
皇上搖了搖頭,又道「梅妃,扣錯了。」
「啊。」梅妃這才緩過神來看著自己把龍扣扣的亂七八糟,臉色一沉,就要跪下去。
皇上眼尖,一把扶住了她「你這是做什麼,只不過是扣錯了一個扣子,有必要跪下來嗎?」
梅妃仍是抱歉的看著皇上「皇上恕罪,臣妾連更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真是辜負了皇上這些年對臣妾的好。」
听到自己的女人如此說,皇上極為欣慰,輕柔的把梅妃摟進懷里「朕娶你回來可不是讓你幫朕更衣的,朕沒有白疼你,因為只有你知道朕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放心吧,柔兒的事朕心里有數,你也不用太擔心,弄得自己魂不守舍。」
梅妃感動的把臉埋在皇上懷里,語帶哭腔「皇上,原來什麼也瞞不過你,梅兒以為自己偽裝的夠好了。」
皇上笑得極歡,一手愛憐的撫著她的發「就你,什麼事都擺有臉上,還偽裝的夠好,也只有你好意思講。」
「呵」被皇上這麼一逗,梅妃嬌嗔的哭笑著,「皇上,您就別再笑話臣妾了,
眼前這張梨花帶淚的臉,惹得皇上一陣憐惜,心疼的拭著梅妃臉上的淚水「好,開心點,柔兒是朕最為chong愛的女兒,萬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你放心吧,時間不早了,我該上早朝了。」
說著,皇上輕推開梅妃,自己則重新解開扣亂的龍扣扣好,轉身帶著一群太監宮女離開了。
目送著皇上離開,梅妃那憔悴黯然的神色,立刻掩了下去,換上的是鮮少在皇上面前露出強勢的一面。活了大半輩子,她也不知道自已對這個男人到底愛還是不愛。
若是不愛,每次他翻其它妃嬪的牌子,自己獨守這空房時,她又會傷心難過。
若說愛吧,她卻事事又提防著他,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會與他拔刀相向,就怕一個不小心,被他先賜死。
想著,唇間也多了自嘲,世人都羨慕皇上對自己的榮chong,可又有誰知道這份榮chong之下帶來的擔心,害怕。人人都說皇後不如她,可又有誰知道,其實她比皇後好不到哪去,不,怕是還不如皇後。
皇後雖然失去了皇上對她的興趣,可她依然是後宮之主,依然有無尚的權利,自己見到她仍要卑微行禮,若是一個小心犯了錯,仍要接受皇後的懲罰。這些年,自己的表面風光,可暗處,又有誰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和淚。
要不是這些年的謹小慎微,哪還有今天相對來說不那麼悲慘的日子。
好在這一切都快結束了。
雖然她仍不知道,在這場戰爭中自己會成王,還是淪為寇。可是二十多年了,這宮里勾心斗角的生活,真的累了。
隨它吧,就讓這一切隨著這場壽宴來個了斷吧。暮蓮心,也許這會是我們最後的戰爭,而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陣珠簾被撥響的脆音拉回梅妃的思緒。
李嬤嬤捧著貴妃服站到梅妃的面前「娘娘,皇上離開了,奴婢幫您更衣吧。」
梅妃點了點頭,展開雙手讓李嬤嬤穿了起來。
李嬤嬤前前後後忙了一陣子,在梅妃坐到妝台前在其梳髻時,這才開口。
「娘娘,昨晚牙兒去見林嬤嬤了,林嬤嬤好像給了牙兒什麼東西。」
梅妃只發出一聲嗤笑「這些年,暮蓮心一點長進都沒有,不是毒,就是暗害,她真當我是那些沒有腦子任她捏扁搓圓的女人了。」
李嬤嬤自然知道主子不是好欺負的主,可仍是問道「娘娘,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梅妃慢慢悠悠的拿起了一支金步搖,細細的觀賞了一番才道「竟然人家想施計,那我們就將計就計,不然就太辜負皇後娘娘的好意了。」
「是。」李嬤嬤一听,便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
主僕倆人又靜默了,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都在享受著這梳頭的過程,等那高貴的發髻完全梳好後,梅妃又開口了。
「今日怎麼沒見管事嬤嬤。」
「回娘娘的話,今早管事嬤嬤慌慌張張的去到奴婢的房里,一見到奴婢就跪下來求奴婢把您賞給我的出宮令牌借給她,說她兒子出事了,一定要出宮一躺,由于您交待過要善待她,所以奴婢就自做主張把宮牌給她,還以您的名義派鳳娘和她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