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適宜臉上凝聚著的微怒表情，天然神色更沉重一些。她垂在腿.側的雙手緊緊握住，形成拳頭狀的手背青筋浮現，可見她所用力量之大。她臉上若隱若現蒼白之色，若非那雙漂亮的大眼楮早被墨鏡遮住，只怕連悲涼之色都會被一眾記者的鎂光燈追逐到。
「Nara藍天然來了——」
隨著某人的聲音響起，在場所有記者都洶涌而來，只一瞬間便把適宜與天然圍堵在中間。麥克風一支接著一支遞到她們面前，記者們的問題也接踵而來，一時間四周全部只剩下嘰嘰喳喳的話語聲、相機快門的按鍵聲。刺激著每個人的听覺神經。
鎂光燈在不斷地閃爍著耀眼光芒，天然只覺自己一瞬間便成為了溫城人都想看的笑話。她心里突然便焦躁了起來，不由自主舉起手掌，想要擋去那一道道刺目亮光。
「不要拍了。」在混亂中，適宜很快便察覺到天然的反應。她展臂環住天然肩膀，試圖為她擋去一些推拒。可記者人數眾多，她手臂遭受了好幾下麥克風的撞擊，疼痛得讓她幾乎想要破口大罵。可現在畢竟不是時候，她只得拼命護著天然，試圖讓她回到車上。
只可惜，記者眾多，她們無法突出重圍。
適宜怒從心生，她看了一眼四周，但見旁側是一條偌大的頂梁柱子，連忙把天然往著柱子邊沿輕輕推去，隨後挺身往前，擋住一眾記者，沉聲道︰「你們不要吵了，你們不是好奇Nara與程驍、楚念之間的事嗎？他們現在就在那邊，為何你們不好好去問他們，反而要來騷.擾Nara呢？」
沒錯，剛才被記者圍堵住的人，正是程驍與楚念。當適宜與天然出現後，記者便改變了目標，把她們給堵住了。
那端，程驍正擁著楚念的肩膀，對一眾看向他與楚念的記者淡淡道︰「我今天特意與楚念過來，便是想借眾位的攝像機告訴整座溫城里的人，你們以為我搞三角戀的事情實在是太荒謬了。我與Nara藍天然的確曾是舊識，但我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她父親與我父親是同學，我們兩家交好，她父親因車禍去世後，她曾經寄居在我家，她與我也曾是同學。我們的情誼只是單純的房東與租客的關系，再無其他。至于楚念，她是我即將要訂婚的女朋友，也會是我唯一女人，沒有之一。」
他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嘩然。
靠在他懷里的女子眉眼里閃出驚訝之色，她緩緩抬眸，看著近在咫尺那張俊朗的臉面，心里不知該喜該憂。
喜的是程驍對她如此告白，已經讓整夜溫城的人都知道，她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再無他人。憂的是，程驍說了這樣的話，對天然來說就只怕是一種傷害。她對天然的印象還不錯，不希望天然因此受傷。
程驍似乎知道她在看他，稍稍垂下眼瞼看她，嘴角一抹溫柔笑意掠過。掌心輕撫著她發絲輕輕掠過，他再度把目光往著記者堆看去，雙眸冷光四散︰「現在我已經把我的立場說清楚了，我與楚念都並非娛樂圈中人，不希望以後有人再打擾我們。我也希望，某些人不要借著我與楚念來達到宣傳目標，那是一種愚蠢行為，只會自取其辱而已！」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嘴邊一抹嘲諷弧度浮現︰「恕不奉陪了！」
語畢，冷冷一瞥那些擋他前路的記者，在後者接觸到他殺氣甚重的目光乖乖避讓後，護著楚念上了車，風一般離開。
那麼的瀟灑，卻又是那麼的絕情！
這樣的境況，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著實是太讓人意外了！一時間，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看著那輛遠去的車輛消失眼前，這端的天然覺得自己心髒幾乎已經四分五裂。她差點無法呼吸，整個身子都有些軟，幾乎要往地面墜下去。幸好適宜一直扶著她，感受到她有種想要墜下的感覺，她急急托住她手肘︰「天然，堅持住！」
心里把程驍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T.M.D這男人為了保護楚念，居然把天然搞到如此狼狽不堪，甚至還暗示著此事是天然故意炒作。混蛋東西，不是人！
天然一臉蒼白，掌心揪住適宜的手腕，整個人都好像放空了一樣，沒有反應。
有記者眼尖，觀察到這狀況，感覺馬上有料可挖，遂再次往她們這端圍了過來，並問道︰「Nara，你有沒有被玩過後遺棄的感覺？」
「對啊，程驍與你其實並沒有那麼簡單，你們實際上是有過一段情的，但作為豪門世家的程驍不可能因為你而放棄娶家底子厚的楚念為妻，對嗎？」
「……」
記者們的問題五花八門，全部都是想要挖些勁爆的料。
天然雙手往著耳朵捂去，試圖避開那些人的追問。
可這明顯就是掩耳盜鈴！
察覺到她的情緒明顯開始崩潰，適宜心驚膽戰。她急急扶住天然，擠壓著便要往車輛那輛走去。
再不離開，只怕天然就毀了。
可是，記者們卻哪里願意相讓，他們把她們圍在他們與梁柱中，不給她們任何能逃離的空隙。
「你們夠了沒有，這樣死命追逐著她們兩個弱女子問東問西，不覺得是一種傷害嗎？」
有少年清寒沉冷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很快一道修.長的身子便扒開一眾記者，走到適宜與天然身邊把她們護住。少年清俊的眉目積聚著冷漠的寒光，碧藍的眼珠往四周一掠，倒令站在他身前的某些記者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于是，議論聲開始響起。
「這是誰啊？長得也太出挑了吧？」
「為什麼他要來護著Nara，難不成是她的護花使者嗎？」
…………
「走。」喬治並不理會他們，展開長臂護著適宜與天然往她們的車輛走去。
「這情況很難辦，你先帶天然走。」雖然喬治的出現對那一眾記者有一定的震懾作用，可記者人數畢竟太多了，要是喬治護著她與天然二人，必定難以從這里退離。倒是她與喬治二人一同去護著天然，才比較好撤退︰「我墊後。」
「這不行——」喬治第一時間便反對︰「Nara一走，他們一定會抓住你不放的。」
適宜卻是當機立斷︰「我知道怎麼與他們打交道，不會有事的。」
喬治仍舊是一臉為難的表情。
適宜急了，臉色微怒，輕斥道︰「不準不听我的話，快點先送天然走。」
「姐——」
「還叫我姐就該听我的話！」適宜拉下臉，不容喬治再辯駁︰「快！」
喬治眉頭深鎖，但他素來知道適宜性情，知她堅持要做的事情很難改變，只有暫時從了她的意思去做。只待稍候把天然送回車子後，再來把她也搭救回去便好了。想到這里，他立馬伸出長臂一擁天然肩膀，為她開路，推開一眾記者，匆匆往車輛走去。
適宜在他們後方慢慢後退，擋住那一眾試圖追逐天然的記者。經由他們的努力，喬治與天然倒是漸漸擺月兌了記者們，很快便上了車。雖然也有些記者圍著車輛不想讓他們離開，可喬治卻不把他們當回事，在來回幾次前進、倒車的交替中，車輛快速沖離了現場，疾速離開。
天然被喬治護著離開後，記者們的焦點便停到了適宜身上。他們都如同一窩蜂，把她給團團圍住。
適宜畢竟不是當事人，自然不似天然那般情緒容易被程驍冷酷的作為擊傷。面對眾記者一臉強烈的探知欲.望，她只報以冷冷一笑，道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除此之外，縱然有再多記者發問，她對天然的事情均一字不發。她也不急著從他們當中找間隙擠出去，反而一往著一旁的台階坐下去，拿出手機按啊按的。
眾記者見她這般作為均是一愣，有人上前看她手機︰「陳小姐，你在玩什麼？」
「你們不是都喜歡拍照嗎？我這不也玩一下拍拍爽。」適宜聳聳肩，把手機對著一眾記者舉起，環繞一圈後，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好幾點︰「我啊，把你們瘋狂追問Nara事情拍成一個片，傳到網絡上讓別人看看，到底是天然比較丑態還是你們比較丑態。」
她的話語惹來一眾記者不悅的聲討。
「陳適宜，你這小經紀人不就是仗著旗下有藍天然才拽得起來嗎？等著瞧，藍天然已經被緋聞纏身，你以為還會有多少人願意花錢捧她？她必定很快就要殞落了！到時候，我看你還有什麼資本跟我們媒體斗！」
「不如你來爆一下Nara的私生活吧，我們還可以手下留情幫她的旅游廣告稍微做一下免費的宣傳——」
……
適宜不再理會那些人，只顧著玩她自己的。記者們一開始都挺熱衷勸她的，到了後來都因她沉默是金的態度放棄了。終于，記者們發覺與她的拉鋸戰太花時間，明白休想從她嘴里可以挖到什麼猛料，于是耐性全失，一個接一個敗退離開，直到最後一名記者也走遠，適宜才扶著階梯欄桿慢慢站起身，掌心往屁.股輕輕撢撢灰，嘴邊一抹勝利的笑容流出。
「你倒有耐心，竟然可以跟他們耗這麼久。」男人好听的聲音突然響起，他高大的身子也同時出現在她面前。
「你怎麼在這里？」乍見男人清俊的容貌，適宜稍稍愣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在她腦子里閃過後，她很快便恢復了疏離本色，往後退半步，與男人拉開距離︰「難不成，這事情是你主導的？」
明少遠薄唇微微一彎，眼里光芒在瞬間萬變，深奧難測。
適宜的臉色立即便跨了下去︰「明少，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對你有什麼好處？」
「誰說這事是我做的？」明少遠一攤手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想像力會不會太過豐富了一些？」
「那你干嘛在這里出現？」
「這又不是你家，我為何不能來？」
「……」適宜被他的發問弄得語塞了片刻，她攏一下被冷風吹亂的發絲︰「罷，不管你有什麼陰謀，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就非要把我列入敵對的黑名單嗎？」
適宜輕哼一聲，不打算再與他作交流，轉身便準備離開。
明少遠卻在後方淡淡道︰「陳小姐，其實我們是有合作空間的。」
合作？！
她轉過身，一雙漂亮的眼楮幽幽地盯著明少遠，沒有說話。
「如果藍天然在東方之珠不再受重視，她的職業生涯也就毀了。」明少遠指尖沿著下顎輕輕一滑，眸子沁出的亮光分外奪目︰「你不會希望看到那樣的場景吧？」
「東方信答應過我，他會全力支持天然的事業，這點無需明少為她擔心。」適宜輕勾一下嘴角，那笑容帶幾分嘲諷味道︰「倒是明少你這份心思，卻讓我有些毛骨悚然的。」
明少遠揚起了濃眉，沉默看著適宜。
適宜一笑，眼角有淡淡的冷漠弧度蔓延開去︰「先把人打壓下去再把人捧起來，好讓別人對你死心塌地，這就是你的在商場的運營策略？」
「何以見得？」
「若今日程驍與楚念的事非你安排，我或許還會對你改觀，但若這事是你主導，我們便永遠都不會有合作空間了。」適宜把話說絕︰「天然就算改行，也必不投你門下。你還是好好看著你家的紅人林照吧，別讓她毀了才是！」
她說罷，轉身便離去。
徒留明少遠一人留待原處，眼底層層寒光沁出。
林照，是他的死xue。
陳適宜，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你真以為，自己有這個能耐？
不就是你身邊有個東方信幫忙罷了，我與他可是一直都處于不相上下的態勢。若我要想方設法去打跨他，也未必不可能！
——————
車子後視鏡再看不到那喧囂場面後，楚念輕輕皺眉︰「阿驍，這樣做真的好嗎？」
早上程驍說要帶她來一個地方，她問他，他卻沒有說清楚。直到了涴江河畔，她才意識到什麼。當時她本想勸程驍離開了，不要把他們與藍天然的事情搬上公開場合。程驍沒什麼，後來他們便被一眾記者包圍住了。當適宜與天然出現時，她已經無力改變什麼。
剛開始听到易燃的話語，她是震驚的。後來察覺到天然似乎有些無助，她又有些不安。他們這樣做，對天然似乎有些太殘忍了。尤其是，她不明白為何一直待人非常親切的程驍這次對天然要那麼狠。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
愛之深，恨之切——
她突然有些擔心起來。
「沒事的。」程驍輕輕一拍她的手背，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公路，專注地開著車輛，仿佛對他剛才所做的事情心安理得。
「我有些擔心……」
程驍卻打斷了她︰「小念，與己無關的事，不要多慮。」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楚念只得點點頭，不再說話。
男人放開了握著她的手，搭到方向盤上︰「閉眼休息一會，到了公司我叫你。」
「嗯。」楚念知他歷來體貼，遂微笑著點了點頭，依他所言去做了。
雙眼沿著後視鏡一瞥，看著她閉目養神，男人深邃的眸子，染上一抹陰霾。
——————
畢竟是天然先離開拍攝現場的，這事適宜覺得自己該與易燃好好解釋一下，因此她給對方拔了號，詢問對方確切地點後，單獨去見了他，只為了幫天然道歉，同時商量下次的拍攝。
看到她，易燃臉色並不好看，冷眼相向︰「Nara的拍攝進度已經一推再推了，為什麼今天來了卻不拍？難道就因為一些緋聞纏身，被程驍刺激一下就可以不顧自己是專業模特的身份，連工作都不要了嗎？」
「今天的情勢我不相信你沒看到，現場亂成一團，你讓天然怎麼來拍攝？」雖然這次是天然的不是，可適宜認為易燃也是需要講理的，于是道︰「她情緒受影響，拍攝出來的效果也不會太好。更何況，如今她是整座溫城娛樂圈討論的對象，這廣告再稍稍推遲一些拍，讓那種勢頭再猛烈一點，讓廣告未播先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是你的人你自己這般說話，可你知道我的團隊有多忙嗎？你們這樣搞來搞去，我其他的工作怎麼辦？」易燃冷冷一哼︰「再說，我的廣告從不需要任何負面的宣傳。」
听罷易燃話語，適宜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對于天然今天缺席拍攝這件事情我很抱歉，可易導你說話也太損一點了嗎？負面的報道誰喜歡？天然現在不也是一個受害者嗎？為什麼你就不能有稍微有一點同情心，反而在這里對她熱嘲冷諷的呢？」
「那是她咎由自取！」
「放屁！」適宜冷冷道︰「天然沒有做過任何不對的事，你自己也曾是緋聞新聞的受害者，為什麼你就不能夠將心比心去想一下？她還是一個女孩子，被那些狗仔寫得那麼不堪已經足夠狼狽了，你居然還要踩她一腳，你讓她往後與你怎麼合作？」
此刻的她是憤怒的，不僅因為易燃的冷漠，更多是對天然的心疼。
看著她為天然說話時候激動到微微臉紅的模樣，易燃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按理說，像他這種名滿國際的導演，是眾多經紀人都爭相想讓旗下藝人合作的對象，那些人討好他都來不及，哪里有她這般凶神惡煞的？她是想保護藍天然不錯，但至于這樣得罪他嗎？要知道，他若真要斷她們的後路，只稍稍與其他導演一提此事，只怕很多人都會給他面子，對藍天然再不客氣……
可偏偏陳適宜的做法卻令他無意去動這種心思——
「看什麼看？我有說錯嗎？」察覺到男人直勾勾凝視著她的目光，適宜直覺自己說話是不是有點太過了。她眉頭不著痕跡皺了皺，在男人繼續沉默著看她時，把雙掌一攤︰「好吧，我剛才說那些話有點太絕了，可這實在是我的心里話。我跟天然情同姐妹，她受人欺負，我能不生氣嗎？那該死的程驍……」
突然想到上一回被東方信帶到萬家燈火接楚念時，易燃其實也在其中。那麼，他與楚念的關系只怕也不差。想來，方才易燃那冷漠的態度，會否就是因為他對楚念的感情比較深，才會說天然的不是？
她一蹙眉︰「你是不是站在楚念那邊的？所以，覺得天然是在自取其辱？」
「你都把別人想得那麼不堪嗎？」易燃沒有正面回應，反而冷笑著看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你一點都不君子……」適宜嘴快，話語出口後方才察覺到自己失態。她略略尷尬，輕咳一聲，扯開話題︰「反正今天天然是必定要缺席拍攝的了，你有什麼想法？」
易燃眸光閃爍一下，遲疑了片刻，眼看著適宜秀眉攏緊，方才淡漠道︰「我會讓助理再安排時間做拍攝的，到時候會通知你。」
適宜聞言，舒了口氣。
幸好這個易燃終究還是有些人情味。
「謝謝！」由衷地對他說出這個字，適宜頓時覺得其實這個男人也沒有那麼壞。
最起碼，願意給人補償的機會。
易燃輕哼一聲︰「可一不可再。」
——————
看著前面一輛計程車駛來，適宜伸臂，試圖攔截。
「陳小姐。」一聲輕喚從後背傳來，她轉身，看著站在眼前的男子，眉心輕輕凝起。對方卻沖她笑了笑，側身往一輛豪華的轎車方面示意︰「我們總裁在等你。」
「我跟他無話可說。」適宜只瞥了一眼轎車方向，便迅速扭開頭顱，眼看著剛才想要攔那輛車子已經遠去，不由懊惱蹙眉。
「陳小姐，我們總裁一看到你和Nara被記者圍堵，就馬上讓我飛車過來了。他甚至因此放棄了跟……」
「李速！」李速話語未完，便教一道沉冷聲音打斷。男人輕輕一甩手，示意他先退下。
李速乖乖站到一旁，垂手而立。
東方信走到適宜身邊︰「你沒事吧？」
「這不好好的。」適宜只專心看著公路，甚至都沒看東方信一眼。
「陳適宜！」男人臉色微沉，長臂一伸便揪住適宜的臂膊。
他的力量有些大，適宜吃痛，側臉便瞪他︰「你做什麼？」
「你可以再沒有禮貌一些，別人跟你說話，難道你都不需要看著對方眼楮的嗎？」東方信的神色越發陰郁︰「你的教養都去哪里了？」
「你的教養就很好了嗎？」適宜目光落在他握抓在自己肩膀的大掌上︰「知道什麼叫做君子動口不動手了嗎？」
「你這女人——」東方信放開了她︰「真是不知好歹。」
「我就這麼不知好歹了。」適宜抬起眼皮，清亮眸子一抹熠熠亮光掃射出來，盯著男人道︰「你不是說過不管我的事了嗎？既然如此，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的事情，那麼我想我們不必再有任何交集了。」
听到她的話語，東方信眸子輕輕眯起，眼里有著危險的光芒迸射而出︰「你在生我的氣？」
「怎麼敢？」適宜別開臉︰「你可是我的大老板。」
「我明知道我那天說的是氣話。」東方信突然便笑了，一雙眸子明亮有神︰「你怎麼那麼小氣。」
「小氣說誰呢？」
「小樣兒，想誆我？」男人伸手往女子頭顱一記爆扣︰「行了，這整個溫城很多樓盤都是程氏開發的，你隨便去哪里都能看到程氏的房子，你就別為那事與我計較了。再說，住程氏開發的房子怎麼了，又不是讓你和藍天然住他們家。我們買下了那房子，那房子就是屬于我們的了，我們壓根沒欠他們。」
沒想到東方信竟會說這話語來安慰她，適宜微微意外︰「你這想法還滿奇特的。」
「你也覺得沒問題吧？」
「是沒有。」適宜理所當然地點頭，但轉念一起，剛才程驍的做法實在太可惡，不由心里對那男人問候了一翻︰「我現在是看到程驍背影就恨他了，若往後同住一個地方，見面不知道多心煩。」
「那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說的也是。」適宜點頭︰「但我希望天然也能這樣做。」
「那就勸她。」
「你不是楚念的大哥嗎？為什麼這次居然會站在我和天然這一邊。」
「我幫理不幫親。」東方信一臉高傲︰「我早說過的。」
想起之前與他的對立，適宜不由得笑了︰「那你以後也會一直這樣幫我們嗎？」
東方信沒有立即回話，待適宜抬眸瞪向他後，方才懶懶吐出一句︰「看情況吧！」
丫的果真夠謹慎，懂得為自己留後路。
適宜也不再責怪他︰「東方信，其實總的來說，你對我們還真挺好的。無論如何，我們家天然一定會非常努力為你賣命工作，絕不會辜負你的栽培之恩。」
東方信笑而不語。
他要的，並非這些。
——————
看著楚念走進了璀璨珠寶大廈，程驍調轉車頭，駛上公路。
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便把藍牙耳塞戴上︰「媽，什麼事？」
「阿驍，你做得不錯，剛才楚勇給我打了電話，說很滿意你今天的表現。」柴鳳的語調顯得相當興奮︰「這次，他該不會反對你跟楚念往來了。」
「我知道了。」程驍淡淡道。
沒想到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居然這麼快就傳開了。
想到他向媒體發話時那女子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眉頭微微收攏。
「楚勇說要跟我們約時間吃頓飯，擇日不如撞日，我挑了今晚，你下班後去接楚念過來啊！」柴鳳吩咐︰「八點，D&N酒店。」
D&N酒店麼？
那個人，如今不正也住在那里嗎？何以，今晚母親要挑那里用餐呢？
程驍正想說些什麼，柴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阿驍，你听到我說話嗎？」
「听到。」程驍淡淡道︰「媽，改個地方吧！」
「這是楚勇訂的。」柴鳳聲音頗有些無奈︰「如果貿然改地方，只怕會引起他的疑心。阿驍，你總不希望與楚念又起風波吧？」
程驍沉默。
「就這樣決定了。」柴鳳不給他思慮的空間︰「阿驍，我們程家全靠你了，你別讓我和你爸爸失望啊！」
程驍閉閉眼，指尖往額頭一撫︰「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柴鳳一笑，提醒道︰「去接楚念的時候記得帶上花和禮物，讓她感受你的心意。同時，也讓楚勇看一看你的誠意。」
「好的。」程驍的回應有些機械性。
「別遲到了。」
「嗯。」
柴鳳滿意地笑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程驍握著方向盤的指尖卻緊了緊。
楚勇這只老狐狸！
他咬咬牙，腳尖用力一踩油門，把車子速度提了上去，疾馳于車水馬龍中。
仿佛只有以那瘋狂又驚人的速度，才能緩解心中的苦悶。
——————
「這次的事，程驍做得不錯啊！」看著柴鳳把手機往手袋一放，眉眼里盡是笑意，柴虹勾起嘴角︰「他跟楚念的感情算是鞏固了吧！」
「嗯。」柴鳳點頭︰「那麼，我們之前決定的事，還要再做嗎？」
「為什麼不做？」柴虹眸色一凝，眼里冷光散射︰「有些人，只有真正知道了進退，才能永遠不會威脅到你。」
柴鳳聞言，把手袋往沙發一放︰「姐，你可有計劃了？」
柴虹微眯起雙眼，瞳仁里泛著未明深意的暗光，聲音略帶一絲啞然︰「我們只需要給些錢便好了，其他的，有人會幫我們做。」
「你已經聯系好了？」
「嗯。」柴虹點頭︰「他們跟我說，會盡快把事情做好的。」
「那也沒什麼不好的。」柴鳳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意︰「那樣，就能永絕後患了。」
柴虹看她一眼，點點頭︰「這事只你我知道，絕不能讓第三個人得悉了去！」
柴鳳淡淡一笑︰「姐，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
送適宜回到D&N後，東方信便離開了。
適宜才走進酒店大堂，便听得手機鈴聲響起。她掏出來，看著上面一連串的陌生號碼，眉頭一揚，接听道︰「你好。」
「陳小姐。」男人聲音淡淡的，沒什麼情緒︰「我們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我說過——」
「你不需要現在急著回答我，我們或許再一起談談？」
「我不明白，為何你要那麼執著。」
「我自我執著的理由。」
既然他有這樣的想法，那跟他談一下又如何？
適宜點點頭︰「好吧，你想什麼時候談？」
「我可以遷就你的時間。」
「你這種大忙人，還真把心放這上面了。今晚你的時間你能空出來嗎？」
「自然。」
听到他幾乎不用考慮就直接回應，適宜有些驚詫︰「當真？」
「千真萬確。」
「那行，就定在今晚了。」
「今晚我去D&N找你們。」男人語畢，掛斷了電話。
听著那「嘟嘟」的忙音，適宜輕撇一下唇。
這個狂妄的男人，居然不得別人同意就直接就殺來了，還真是雷厲風行。
——————
拔通對方手機號碼，東方信輕聲詢問︰「小照，你找我有事？」
「對啊，我找你好幾次了，你怎麼都不接電話？」
「剛才有事在忙。」
「阿信，我們出來談談好不好？」
「有事嗎？」
「嗯。」林照的聲音帶一絲乞求味道︰「很重要的事。」
東方信眸子一凝︰「你在哪，我去找你。」
「老地方。」
——————
老地方。
這是一間距離市中頗有些距離的咖啡館，清靜、高雅，是讓人靜心的好地方。
男人推門而入後，直奔與女子約定的雅間。
林照正捧著咖啡杯輕啜著口感醇苦的摩卡，看到東方信出現，嘴角立即便有一抹笑容蔓延開去。她本意要站起身，但卻東方信輕壓掌心的動作止住。他坐到她對面，看著她的目光有些不解︰「怎麼突然約我？」
「你不樂意見到我？」明知道問這話有些愚蠢，林照卻還是忍不住問道︰「我現在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東方信眉心不著痕跡地攏住。
林照心里也正如那杯咖啡涌起了淡淡的酸意，她把咖啡杯往桌面一放︰「阿信，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變心了？」
這話，她本也不該問，但卻被心里泛起的酸意沖昏了頭腦，遂也出了口。
東方信沉默，只幽幽盯著她看。
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林照終于還是軟了下去︰「阿信，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是我猜對了嗎？」
「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東方信開了口，聲音有些冷漠。
「我——」
「小照，我以為我們之間存在了足夠多的信任。」東方信淡聲打斷她︰「上次你讓明少遠查我的事情我已經不與你計較了，為何你還不懂得收手？」
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及此事，林照心里一驚。她凝視著男人的目光透露出一絲懊惱之色，唇瓣動了一下，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東方信卻是長臂一伸，握了她的縴手︰「雖然認為你會做這種事很荒謬，我也有些不滿，但卻證明了一點，你心里有我。」
听到他這話，林照的眼眶倏地一紅。
他終是明白她的心意——
「小照，我們都背負著各自的家庭壓力，可我忤逆我母親也選擇與你在一起，不就是我對你心意最好的證明嗎？」東方信低低一聲嘆息︰「你明明是那麼從容自信的一個人，不該做出那些屑小事情才是。」
「如果對象不是你，我何必把自己的本質都給丟了。」林照咬住下唇，眼眶越發潮紅︰「我停了國外的事業，特意回溫城，把所有的工作一鼓作氣全部搞定，就是為了多爭取一些時間陪你。我知道你工作很忙，都不敢佔用你分毫的辦公時間……阿信，我知道要你對大眾隱瞞我們現在正在交往的事情對你很不公平，可我們不得不管父母親的看法——」
「別說了，我都明白。」東方信握緊她的手︰「你今天約我出來，是為了陳適宜的事情吧？」
沒想到他竟然先提及陳適宜，林照微微一愣。感覺到男人握著她的手指愈發用力，那股暖.流透過指尖慢慢沁入她心田，她但覺整個身子都一暖，道︰「阿信，你不必與我說關于她的事情了，我相信你。」
東方信眉峰一揚。
林照唇線一彎，對著男人笑了笑︰「我是林照，我應該對自己充滿信心，這才是你欣賞與喜歡的女子，對嗎？」
「對！」東方信微笑。
林照咧唇，眉頭頓時舒展，整個人便顯得靚麗了千百倍。
——————
用完晚餐後，適宜與天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喬治也陪在一旁，卻是拿著IPad玩游戲。
雖說是看電視，但適宜的心並沒有放在屏幕上。一來，今天下午她回來時天然正在休息，她沒有打擾，如今看天然一臉心事忡忡的樣子，她想要開解一下她。二來，她今晚與別人有約。
「干嘛一直盯著我看？」察覺到適宜的視線一直往自己臉上瞟，天然忍不住轉過臉去︰「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適宜搖頭，指尖往她心髒位置一戳︰「可你這里有東西。」
「什麼啊？」
「你有心事。」
「我沒有……」
「Nara姐，你就承認了吧！」喬治在游戲拼殺間抽空瞥天然一眼︰「下午回來以後，我就沒見你笑過。」
天然白他一眼。
適宜伸手拉她︰「來，跟我說說。」
「適宜，我真沒事。」天然勉強扯扯唇︰「反正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改變不了什麼，只有接受了。」
適宜蹙眉，想著該怎麼向她開口討論與程驍有關的事，卻听天然的手機響了起來。眼見她查看手機信息，她便暫且沉默。卻見天然突然站了起來︰「我有事出去一下。」
「如果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要出去了，這都大晚上了。」適宜蹙眉︰「你現在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出去不安全。」
「不行，我必須要出去。」天然堅持。
她的堅持令適宜起疑，看著她起身要回房換衣裳，她正要追上去，卻被喬治飛速壓住身子。她蹙眉，正要喝斥他，少年卻是嘻嘻一笑，伸手便去拿天然的手機︰「姐，別急，咱們看這個不就知道Nara為啥要出去了。」